政治经济学研究方向十篇

发布时间:2024-04-26 06:42:35

政治经济学研究方向篇1

关键词:政治经济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现代化发展趋势研究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现代化发展趋势研究在我国还处于起步阶段,研究成果善乏可陈,随着中国经济迅猛发展的势头不减,经济社会现代化步伐逐步加快,如何才能更好的做好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现代化趋势的研究日渐成为社会关注的一个焦点,笔者结合所思所想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现代化发展趋势得出了以下研究成果。

一、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现代化发展趋势研究

1.1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随着我国经济融入世界经济而逐步走向国际化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在上世纪绝大部分时间里由于国际政局的原因被隔绝化,没有能够充分的的走出国门、走向世界。随着冷战的接受、东欧剧变,加上我国经济国际化程度逐步提高,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日渐走向世界,在丰富世界政治经济学说的同时也给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带来了新的活力、注入了新的生命力。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现代化也是一个国际化的过程,走向国际化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从经济理论上极大的丰富了我国马克思主义思想,对我国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大有裨益。。随着中国长期经济发展奇迹的出现、中国经济发展方式相对优势的确立,尤其是中国经济在西方金融和经济危机爆发后的优异表现,中国的政治经济学理论发展日益得到国际知识界的关注。

1.2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现代化也是走向服务于实践的经济理论工具的探讨过程

现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应当更多地被运用、拓展到部门经济、应用经济和专题经济的学科中去。从近年的情况看,西方经济学理论的广泛应用是经济学发展的主要趋势。比如,西方经济学的基本概念、理论、原理和分析方法等,都渗透到了金融、贸易、产业经济等学科之中,体现了理论经济学对应用经济学的引领作用,这一点是值得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借鉴的。正是因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揭示了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和机制,而经济系统与政治、文化和社会等其他系统存在一定联系和发展的某种共性,因而它对于其他相关学科往往具有渗透和双向借鉴的意义。

1.3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逐步走向现代化也使得其逐渐数学模型化

经济学研究中的模型,除了文字模型和图表模型以外,数学模型是重要的表达和分析方法。当前政治经济学的数学化,已在以下方面促进中国经济学的发展。新的数学应用模型的研究和数学研究成果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的运用,丰富了解释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现代化理论的工具,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现代化带来了很大后备支撑。随着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通过数学模型焕发新的活力和生命,越来越多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通过数学工具、数学模型进行解释和创新,助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现代化。

1.4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现代化发展使得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也越来越细致化,研究方向和研究范围也逐步精细化

与资产阶级经济学学派的形成和发展不同,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学派化,不是为了代表劳动阶级不同阶层的利益,而是都应站在劳动阶级和广大人民的整体立场,都应遵循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方法论和理论精神,都应尽可能地全面系统掌握实际经济情况,在此基础上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方法、理论及应用进行深入探讨,并由于认识上的不同或不能完全做到“三个都应”而形成各自的学术流派。我国经济体系分工日渐精细化,经济是文化好政治的基础和前提条件,社会分工的细化也使得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现代化发展研究领域越来越细致,研究分工也越来越明确。研究分工的细致化给整体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带来繁荣的同时,也使得在宏观上研究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人才越来越少,但凡事物都有两面性,研究范围日渐细致也势必会使得宏观研究被人为摒弃。

随着我国经济市场化趋势逐步明显,我国经济正大踏步融入世界经济体系中,也给我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现代化带来了新的活力,注入新的生命力,助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在新的时代背景下能够更好地实现现代化将成为我国马列主义研究学者的重要历史使命。

参考文献

[1]于金富:努力实现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现代化[J].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03)

[2]赵学清.: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现代化问题[J].南京政治学院学报.2009(03)

[3]洪远朋:正确认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J].马克思主义研究.2009(07)

[4]赵学清: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国化的现实走向[J].中州学刊.2008(04)

[5]胡钧: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J].甘肃社会科学.2007(01)

政治经济学研究方向篇2

一、古典政治经济学的演变

起源于17世纪初期的术语,“政治经济学”在未来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基于政治经济学发展历程,以下笔者将着重分析政治经济学的兴起、分流、复兴。

(一)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兴起

政治与经济量大领域之间相互联系

与相互制约,这种思想早在古希腊城邦学中就已经存在。其实,从政府管理的角度来说,政治与经济具有密切的关系,两者相互影响,合理的调整经济、做好政治工作,才能真正促进城市发展。就像古希腊历史学家色诺芬在《雅典的收入》中阐述的一样,城邦国家经济问题的存在,需要借助政治的力量来协调和解决。于1662年威廉配第出版的《赋税法》中说阐述的政治经济学,才是真正创立了政治经济学这门学科,但是威廉配第并没有在《赋税法》中完整的、详细的阐述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这一体系直到1776年才被创立,源于亚当斯密出版的《国富论》。

(二)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分流

对于经济学的独立划分,约翰穆勒应当算是最早的代表人物之一,其是将“公权”和“私权”划分开来,私人领域与公共领共事务的处理。受此影响经济学的研究就越加独立。穆勒之后的古典政治经济学研究,分为个人理性的假设和对市场交换的研究。真正使古典政治经济学分离,是于1871年的边际革命,也就是利用边际效用论代替古典政治经济学中的劳动价值论,在此之后政治经济学逐渐走向边际化,而马歇尔在1890年提出的《经济学原理》真正将经济学从政治经济学分离出来。

从本质上来说,经济学从政治经济学中分离出来,就相当于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分流。古典经济学理论构筑,在批判古典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形成的,与此同时也形成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演化政治经济学。其中,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是以社会生产关系为研究对象,批判地集成了古典政治经济学的部分研究成果,同时延伸了资本主义的生产组织,进而提出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而演化政治经济学是从凡勃仑的经典论文《经济学为什么不是演化学科》开始的。的确,凡勃仑阐述的是演化经济学内容,但是其实质就是演化政治经济学。

(三)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复兴

再次复兴的古典政治经济学应当被称为新古典经济学。新古典经济学的兴起,将经济、政治分属于不同学科。但20世纪30年代全球性经济危机的爆发,市场调节作用受到质疑,此时凯恩斯经济学的应用调整了市场,纠正了市场缺陷,因此经济人士和政治人士纷纷认识到经济学研究的重要性,在此之后积极进行经济学研究,也是某种程度上将经济学推向政治经济学。

20世纪40年代,因国家问题,通过经济学的运用得到了解决,同时提出了不同的政治经济主张,有事起选择机制和宪法设计的性质上。此时可以显现出,经济学的研究或多或少都涉及了政治,这为政治经济学的复兴奠定了理论基础。20世纪60~70年代,政治经济学开始复兴,一些学者称之为新政治经济学。的确,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是以经济和政治整合研究为特征,但是其不同与古典政治经济学,在进行政治与经济研究的过程中,主要借助现代经济学的技术工具去分析政治与经济之间的关系。

二、政治经济学与新演化政治经济学比较

(一)政治经济学概述

1.政治经济学概述

对于政治经济学的概述,目前并没有统一的说明,我国学者在进行政治经济学研究的过程中,提出的不同的阐述,如黄新华认为政治经济学主要研究社会与个人、政治与经济、国家与市场之间的相互关系,并在此基础上研究政策选择、发展、环境、国际组织、经济一体化等问题。而李增刚则认为政治经济学是在研究经济问题时至少把政治、制度、法律等因素排除在外,并采用经济学的假设、原理及工具分析政治、法律、意识形态等因素范围。虽然,对政治经济学的阐述不同,但所表达的政治经济学本意是一样的,即新政治经济学研究是以政治和经济的整合为前提,在此前提之下经济方面的研究考虑市场机制和物质利益等因素驱动下个人选择问题,而政治方面的研究是考虑权利约束、国家制度、个体权利冲突下集体选择问题。(2)政治经济学的研究领域虽然比较广,但是从分支的研究特点来看,主要包括政治的经济学和经济的政治学,前者是以政治为研究对象进行经济分析,后者是以经济为研究对象,着重分析经济发展对政治因素的影响。(3)政治经济学利用经济学的分析来分析政治与经济之间的关系,经过深入的研究可以了解国家与经济、经济主体与经济结构、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之间的关系。在此基础上进行相关制度制定,可以为政治与经济模型重构奠定基础。

2.政治经济学的理论框架特征

(1)政治经济学的基本假设。对于政治经济学的基本假设,包括:政治主体行为自身利益与有限理性并存。也就是假设经济人,其目的是为了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因此在政治经济学中出于对经济人自利的考虑,会对公民的政治主张、政治制 定者的行为,甚至是国家行为予以分析;稳定偏好,假定个人偏好稳定,那么在政治经济学中,个人偏好是一种可以自然显现的信息,政策制定者不仅能够掌握这一信息还能对其加以利用,这就意味着政治主体被设定为缺乏调整偏好动机的特征。

(2)政治经济学的基本方法论。政治经济学的基本方法论包括,个人主义方法论,也就是个人主义方法始终贯穿于政治经济学,基于个人层面,依据个人的个性、目标、信念等对社会现象予以阐述。逻辑实证主义,是以以上假设为前提,进行逻辑推演,得出结论,证实假设是否成立。虽然,逻辑实证主义古典理论,但其在政治经济学中依旧可以科学、合理地应用。

(二)新演化政治经济学的内涵

1.新演化政治经济学内涵

对于新演化政治经济学的内涵阐述笔者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1)新演化政治经济学与演化经济学、演化政治经济学的关系。在上文的分析中,已经说明演化经济学中,演化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传统长期存在,使演化经济学倾向于经济领域中市场过程的研究和经济与政治整合的研究。但新演化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则重点倾向于经济和政治整合研究方向,所以研究对象为经济和政治整合研究,研究方法是以演化经济学和演化政治经济学发展理论为基础,借助相关方法和手段以展开深入的研究。

(2)新演化政治经济学中“演化”的含义。出于对政治经济学和新演化政治经济学比较的考虑,在此借助何梦笔所研究结论来理解“演化”:其一,基于政治经济的不确定,关注政治经济知识的出现与扩散。其二,重点强调政治变迁的冲突和非均衡的作用,以关注政治经济主体与组织之间的动态竞争;其三,借助多层次等级选择理论,多元分析演化力量作用对政治一经济体系的影响。其四,多层次分析演化政治经济学研究所应用的工具,进而确定其研究对个体行动的约束。

2.新演化政治经济学的理论框架特征

(1)新演化政治经济学的基本假设。对于新演化政治经济学的基本假设是:政治主体行为呈异质性并以有限认知为基础。也就是认定政治主体的行为是受认知模式所影响的,在个体学习或环境的变化下,政治主体的行为将发生一定变化;偏好的动态变化及政治观点的形成。也就是政治主体的偏好具有动态性,可能因为社会因素、经济因素及其他实体因素的作用下,使得政治主体的偏好发生变化,进而影响了政治观点。

(2)新演化政治经济学的基本方法论。新演化政治经济学的基本方法是注重群体思考,同时个体思考优势重要的演化分析核心特征,所以,应当基于个人主义,对个体的异质行为进行重点分析,进而明确个体的独特政治观点。除此之外,还可以进行批判实在论,也就是对新古典经济学逻辑实证主义进行批判,将社会定义为经验和时间的构成,进而重新定义经济行为及理解经济主体的政治观点。

(三)政治经济学与新演化政治经济学的比较

基于以上对政治经济学和新烟花政治经济学的理解,笔者将从以下几个方面比较。

1.理论框架特征比较

基于以上对政治经济学和新演化政治经济学的概述和理解,在对两者进行理论框架方面比较中,设置了表一来比较说明两者的理论框架特征。

2.相关概念的比较

两者相关概念的比较,包括利益集团和战略集团的概述,在政治经济学中,对于利益集团的概述是以实现成员自身利益最大化为前提,视利益集团为企业,组织者为企业家,集团成员为消费者,如此通过利益集团的成立,目的在于为成员提供服务。战略集团则是出于利益的考虑,制定一系列战略,以赢得利益。在演化政治经济学中,对于战略集团的概述,是政治个体组成,进行集体行动,进而发挥作用;对利益集团的概述,则是回归到个人成员上,从经济角度分析个体层面。对于政治企业家的概述,新政治经济学,将其视为利益集团的组织者,负责集体行动,在新演化政治经济理论中,政治企业家则是实现利益最大化的集体行动。

三、新政治经济学与新演化政治经济学的综合应用

基于以上内容的分析,将政治经济学与新演化经济学综合应用,因为两者的研究对象相同,为实现两者综合应用提供的理论支持是相同的。但是两者之间存诸多差异,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两者综合应用效果,对此应当同均衡分析法和演化分析法,对两者进行调和,也就是提出两者综合应用假设,在此基础上设定核心概念、解释逻辑等,进而使两者可以综合应用。基于此,利用均衡分析和演化分析调和两者之间的差异,使其两者可以有效的应用。

四、结语

政治经济学研究方向篇3

一、城邦学说中的政治与经济古希腊的城邦学说已经初步涉及了国家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这样的问题。

古希腊的社会组织以城邦为单位,城邦中的居民过着共同生活,个人离开城邦难以生存,城邦的作用是保护其公民免受自然的肆虐、统治者的专横,以及外敌的入侵。城邦(polis)还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国家,古希腊还没有出现国家与社会的分化,“在一般人的理解水平上,‘城邦’的现代同义词是‘国’(country).”其中既有国家的成份,也有社会的成份。当时的各门学问以城邦的运作为中心展开,所以有人把那时的学问称为“城邦学”。城邦学以研究城邦政体为主,社会、经济、文化等现象都在研究之列。“如果按现代较精确的概念来看,希腊人城邦学说不仅是政治学,而且又是伦理学、社会学和经济学。”最早出现的学科萌芽有哲学、政治学、伦理学等,经济学在当时的雏形是家务管理,尚未成为独立的学科。古代思想家在正义、善、分工等概念的讨论中各自论及了财政、城邦对经济的管理、所有制,以及商业、货币等经济问题。

当时的政治制度主要是城邦制度,政治学即关于治理城邦的学问,国家的起源、政体、国家的组织和管理等从那时起就成为政治学的研究对象。古代希腊的然哲学认定宇宙有自己的规律,所以政治也被看作是自然的过程,城邦的法则与自然法则相似,“整个希腊政治学说中的基本思想是:求得这种共同生活的和谐。”但实际上人为因素使城邦的运行带有许多非自然的成份,“希腊政治哲学就起源于探索这样一个难题:城邦一方面是自然的产物,另一方面又是人工的创造。”

希腊时代的的家政(即经济)也有管理的意味,城邦中家庭由奴隶、主人组成,家庭活动也需要管理。政治是城邦的管理,经济是家庭的管理。古代希腊在城邦层次基本上没有经济活动,生产和交换以家庭为单位。当时只有初步的政府通过管理促进经济的思想,比如古希腊历史学家色诺芬在其著作《雅典的收入》中从城邦国家的角度探讨了经济问题,认为城邦可在促进经济方面起到积极的作用。他建议对侨居雅典的外邦人的利益给给予照顾,以吸引更多的人来雅典。这样不仅可以增进雅典城邦的收入,给城邦国家带来财富,还可以使外邦人更甘心情愿地处于雅典的统治之下。他还在《经济论》(oeconomicus)中主张完善商事法院制度,以促进外贸发展。色诺芬推崇农业轻视手工业,“农业是其他技艺的的母亲和保姆,因而农业繁荣的时候,其他一切技艺也都兴旺。”在西方最早把农业放在产业基础上的思想家,被认为是近代初期法国重农主义的来源。色诺芬的主张可以说是最早的政治经济学观点,尽管如此,《经济论》并不是他的主要著作。

古希腊明确和集中地阐述了国家的经济管理职能的是柏拉图。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勾画了理想国家的政治经济制度,从财产所有制、家庭构成、人口繁衍、教育等社会经济政治各个方面都要由城邦管起来。柏拉图把私有制与理想国家对立起来,认为私人拥有财产会妨碍公共精神的形成,主张在统治者和保卫者两个阶层中不应有任何私有的东西,妻子、儿女、家庭等都应是共有的,“因为他们一切公有,一身之外别无长物,这使他们之间不会发生纠纷。因为人们之间的纠纷,都是由于财产、儿女与亲属的私有造成的。”柏拉图看到所有制对个人行为的影响,提出用公有制来纠正私有制的缺陷,可以认为是近代政治经济学中制度理论的思想渊源之一。柏拉图还主张儿童的抚养和教育由国家负责,这可能是关于国家公共职能的最早探讨。

柏拉图学说的核心概念是“正义”。正义体现于秩序之中,个人按上天赋予自己的品质,遵照分工,各尽其职。“每个人必须在国家里执行一种最适合他天性的职务。”从个人的角度,城邦的建立是因为个人单靠自己无力达到自足,需要分工合作,以满足个人多方面的需要。国家以社会分工体系为基础,他把居民分为三个等级:统治者、保卫者、生产者,强调一切经济和非经济的活动都受到分工等级的严格规定。“这套分工体系完全是从国家整体需要、国家的效率、国家的和谐与秩序来考虑构思的……人都是机械被动的国家的工具,象砖头和螺丝钉,被固着于国家整体结构之中。”按照分工的观点,在柏拉图这里,国家不仅是统治的工具,而且是一种人们在其中可以互换劳务的机制,国家既有政治职能,也有经济职能。

柏拉图考察了希腊城邦政体的演变,提出政体循环的规律,并进而指出了政体变革的动力,认为“从寡头政治到民主,从民主发展到(一个人心所向的领袖的)僭主政治,这一切发展过程的根源是变动,是经济变动。”因此柏拉图又是西方历史上最早发现经济对政治的决定作用的思想家。他在晚年所著的《法律篇》中,对理想国家的人口规模、产品分配、婚姻制度、财产制度、政府的组成和产生办法都作出了规定,提出了包括政治、经济、家庭等完整的城邦制度构想。从现代的意义上,可以说是相当典型的政治经济学观点。

亚里士多德的国家学说从论证个人不能离开城邦而生活入手。他主张人的本性是合作和群居,“人天生要过城邦生活。”他的一个著名论断是“整体大于部分之和”,把个人与城邦比作四肢与全身,一旦全身被毁,手或足也无法独立地存在。因此国家高于个人,个人应服从城邦。接着用目的论来论证国家的全面功能,他认为自然不造无用之物,每一件事物都是有目的的。人的目的是过优良的生活,组织的目的是为了实现某种善业,国家的目的是为了最高最广的善业,即使城邦中的每一个成员都能得到适量的财产、强健的体魄和高尚的道德。

亚里士多德谈国家的经济管理职能时,是从国家与家庭的关系入手的。他认为国家是家庭(oikia)的联合而成的,希腊文oikia是英文economics的词源,指的是一个由隶属关系组成的单位,包括从属于男人的女人和从属于主人的奴隶。家庭是国家的最小单位,对国家的管理从对家庭的管理开始。管理城邦须首先研究管理家务,家务管理的对象是奴隶,国家管理的对象为自由人,“家务管理由一个君主式的家长掌握,各家家长以君臣形式统率其附从的家属;至于政治家所掌握的则为平等的自由人之间所付托的权威。”家财的运用是家庭内部的事,属于家务管理,但个人获取财产的途径和额度则需要城邦国家的监管,亚里士多德反对以经商的方式无限度地敛财。“在交易中损害他人的财富以牟取自己的利益,这不合自然而是应该受到指责的。”管理国家与管理家务的道理是一样的,即注重善德,不以聚敛财富为唯一的目的。善德的核心是正义,正义的含义是“城邦整个利益以及全体公民的共同善业为依据。”

亚里士多德是众多学科的奠基人,但他的学科分类中还没有经济学,有关经济(家政)的管理放在伦理学中,他认为伦理学是关于小善——个人的善的学科,政治学是关于大善——城邦的善的学科。管理活动兼有政治与经济的内容,管理国家与管理家庭的区别在于其所依据的“正义以公共利益为依归。”除了平等的正义之外,亚里士多德还谈到了分配的正义,这也涉及经济问题。在探讨交换的正义时,提出了反垄断的观点,并试图寻求一种定价的公正原则。他从经济学的角度,认为政体是一种城邦公职的分配制度。亚里士多德没有独立的经济学著作,“他主要的工作以及他主要的兴趣,就社会现象而言,都在我们称之为经济社会学或者毋宁说是政治社会学的领域之内,而他将经济社会学与技术意义上的经济学都隶属于政治社会学之下。”

二、政治经济学在近代出现经济学在近代形成,从一开始就与政治学在国家问题上有重合,政治学和经济学各自从自己的学科角度研究国家,经历了从推崇国家到限制国家的观点演变。

近代早期推崇“强国家”欧洲中世纪是神权的一统天下,对世俗国家的职能也有所涉及,神学家圣托马斯·阿奎那就曾探讨过国家在形成公平价格时的作用。近代资产阶级在西方崛起后,他们的任务是争取政治权力,以维护个人的权利。政治上推崇世俗权力和民族国家,抬高国家和法律的地位,制度上强调中央集权,“强国家”的主张流行。这个时期政治学高扬国家的地位,经济学则关注国家如何获得财富,以应付对内统治和对外征战的需要,强调国家对经济,特别是贸易的干预。

政治思想集中体现在国家学说中,从“人的眼光”(马克思语)出发是当时的主流思潮,思想家们以人为出发点,强调国家在保卫个人财产和权利方面的作用。这种观点最早的代表之一就是尼·马基雅维利,面对诸侯割据的意大利,他力主建立统一的民族国家,在国家的建立过程中需要借助君主的权力。马基雅维利主张强化国家权力,认为国家并不象古代先哲们所说的那样,以“善”为目的,而是以建立和维护统治权为核心。为了保持国家的权力,君主的行为不受道德的约束,为了实现统治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另一方面,财产是国家的基础,国家必须设法保障每个人的财产和安全。马基雅维利后一个观点又隐含了限制国家行为的意味。“马基雅维利力图揭示社会政治现象的规律性,发现一种国家形式代替另一种国家形式的原因,研究最好的管理形式问题、统治者的权力同人民的关系问题。”这种思想后来发展成为天赋人权说和社会契约论,国家被认为是实现和保护人的天赋权利的力量。

西方的经济学在近代形成的时候是以政治经济学的面目出现的,史称古典政治经济学。政治经济学首次把经济整体的效果评价问题和国家在经济中的地位和作用问题提出,认为经济的目标是增加财富,国家的任务是保证财富的增加。近代政治经济学与当时的政治学都关注国家问题,政治学从保护权利的角度研究国家,经济学从财富增长的角度看待国家。最初的政治经济学在16、17世纪的代表是重商主义,重商主义是西欧封建社会与资本主义社会交替时期的经济政治理论。

重商主义没有把生产当作财富的源泉,而是把商业当作增加财富的途径。重商主义把促进贸易的发展看成是国家最重要的经济任务,认为国家必须设法增加自己的财富,财富的内容是由金银铸成的货币,货币的多寡是衡量财富的标准。货币一旦离开自己的手,就意味着财富的损失和国家的贫困。聚敛货币收入只能通过商品交易,不断地贱买贵卖。重商主义的一个特殊观点是增加国家财富只能通过对外贸易来增加,他们认为国内商业不能增加一个国家的货币量,不过是国内一部分人多得,另一部分人少得,国家的财富没有因此而增加。在外贸中增加的货币量要遵循多卖少买,多收入少支出的原则,使国家的出口大于进口,作为货币的金银才能流入本国。由于西欧国家的金银储量贫乏,积累金银主要得自对外贸易,依靠扩大对外出口。

重商主义强调国家在经济中的地位,主张国家的干预是国家致富的保证,重商主义把增加财富当作国家的主要功能,国家的经济政策的目的是获取金银。为此,重商主义在政治上主张强化中央集权,以扫除封建割据,建立统一的民族国家,认为封建割据妨碍国内贸易和对外贸易,是国家强大的障碍。实行重商主义的西欧国家利用中央集权政府,采取了统一国内关税的政策,这与当时强调集权,扩大国家权力的主流政治思想是一致的。重商主义的政策是实行国家保护主义,重商主义认为商业是国家活动的基础,国家应保护本国商人的利益。国家还应保护工业,扶持手工工场的发展,以增加生产,扩大出口。国家限制货币输出和商品进口,鼓励出口和货币输入。国家用行政手段来增加货币(金银)财富,西欧许多国家都颁布法令,禁止货币输出。以外贸中的顺差来保持货币(金银)输入本国。托马斯·孟在《英国得自对外贸易的财富》(1630)一书中把商人称为国家财产的管理者,商人肩负着与其他各国往来的商务。重商主义还主张殖民扩张,壮大军队,以保证货币财富的不断流入着重于商业在经济中的重要作用。法国重商主义者柯尔培尔(1619-1688)认为国家拥有的货币数量决定着一个国家的政治军事实力。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时期的国家并不是指大众国家,而是属于君主。尽管法国重商主义者孟克列钦在历史上第一次提出“政治经济学”的名称,但是是出现于《献给国王和王后的政治经济学》(1615)一书中。“在18世纪以前,很少有国王、政治家或政治哲学哲学家认为,国家应当为其人民的经济福利负起责任,两者是必然相联系的。国家的财富仅仅从属于君主——属于国王、王后,以及那些设计、资助、指导各种方案来积累外国财富,以便发动战争及增加其权力和威望的臣僚——而不是属于这个国家普通人的福利。”从这点上看,重商主义与当时的政治学说在国家问题上的立场接近,也正是法国学者首次把“经济”一词的含义从家务管理扩展到公共行政和国家事务的管理,并加进了政治含义。

法国的重农学派是近代后期放任主义的经济学鼻祖,对重商主义的批评首先也是来自他们。18世纪中叶法国的农业仍在经济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大部分农村还处于封建经济阶段,柯尔培尔推行的重商主义政策对法国的农村经济造成很大破坏,国家的财源枯竭。以《经济表》(1758)一书闻名的法国经济学家魁奈等人总结了重商主义政策把国家致富之路放在流通领域的的教训,重新提出以生产领域作为富国的根基。自然秩序是重农主义的哲学基础,重农学派的原文为physiocrate,是由希腊文“自然”和“主宰”两个字组成,意指自然的统治。自然秩序支配着自然界和人类社会,自然秩序是上帝赋予的,人们只能了解和遵循它。复苏经济的办法是使人为秩序符合自然秩序,实现与自然秩序一致的办法是自由放任,自然秩序的结果会导向以最少的支出获得最大的满足。重商主义相信“建立在私人财产和政府权威基础上的社会自然秩序最有利于保障人类幸福。”重商主义在法国的失败原因在于违反了自然秩序,魁奈主张取消一切干预政策,对个人的和国家间的经济活动实行放任政策。

2近代后期流行“自由放任”随着资本主义确立了自己的统治地位,近代后期西方政治学说的主题由为了保护天赋人权而争取建立国家变成为了维护个人的权利而尽量限制国家。突出个人权利的神圣不可侵犯,限制国家的权力成为主要话题。19世纪西方主要国家的资产阶级政治体制差不多全都建立起来,这些国家的政治发展进入稳固资产阶级政权的阶段,这个时期不需要再强化国家对社会和经济的介入了,国家的介入被当作个人自由的一种阻碍。英国于19世纪中叶率先完成产业革命,其他欧洲大国也陆续开始产业革命。产业资产阶级崛起,逐渐战胜封建残余势力和金融资产阶级,成为西方国家中的主导阶级。产业资产阶级的功利动机更为明显,其根本的要求是取得“利润”,“快快发财”。产业资产阶级要求更多的个人自由,特别是经济活动方面的自由。他们认为国家是个“不得不要的祸害”,要求国家“远离”自己。

西方意识形态相应地由争取个人的权利转为维护个人的自由,“19世纪自由主义思想家突出强调个人自由,捍卫个人自由或个性的自由发展成为首先考虑的问题。……认为现代人所理解的自由并不是指公民平等的政治权利,而是个人自由,即自由经营、自由贸易、个性的自由发展,是自由竞争。国家应该是个人自由的保护者。”个人开始“远离”国家,要求自由发展,经济按自己的规律运行,不需求政治权力的帮助了。国家是社会的“守夜人”角色、“管得最少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等观点代表了当时西方的主流国家观。

政治思想的基础也发生转变,功利主义原则取代自然法和社会契约论,成为资产阶级政治思想的基础。功利主义者注重认经验和感受,主张以事实为依据,反对从抽象的原则出发。功利主义以个人的物质利益和欲望的满足程度作为判断政治制度的依据,主张在个人事务中,个人最有发言权。在社会经济领域,国家不应干涉个人的活动。个人在有关自己的财产权问题上有最高的支配权,国家无权干预。国家的职能仅仅体现为保护个人的利益不受他人侵犯的范围内,仅在这个范围内,国家有权干预个人活动。因此国家是“必要的罪恶“。功利主义者边沁为个人权利至上制定了一套哲学原则,认为“求乐避苦”是人一切行动的出发点,主张“合理的利己主义”。边沁认为社会利益由个单个人的利益总和而成,每个人在追求自己的利益的同时,社会的利益会自然地得到增进。他用功利原则来评价国家,只有能够实现“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的政府才是好的政府。这个时期的国家正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所指出的,“现代的国家政权不过是管理整个资产阶级的共同事务的委员会罢了。”

经济学中出现反对国家干预的主张早在18世纪末就已经出现,英国经济学家亚当·斯密被公推为政治经济学的创始人,他的著作《国富论》(1776)被当作自由主义经济学的经典。《国富论》的第4篇讲政治经济学的体系,在全部9章中有8章批重商主义,其主要倾向是反对国家干预主义。亚当·斯密以自己的人性论作为经济学的基础。他认为人的本性是利己,人皆有“交换倾向”,以利人之物来换取利己之物。满足人的“利己心”的途径是经济自由,自由竞争、自由贸易、自由经营。如果每个人都想使自己的产品实现最大价值,“利己”行为的结果是资本的最大利润。

亚当·斯密在政治经济学上的特色还在于他提出了关于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之间可以自动协调的主张。他认为社会收入是全部个人收入的总和,个人利己行动的极大化会自动地实现整个社会的利益。个体之间相互受益的分散化的交换活动会自动实现对资源的配置。只要每个人都努力扩大自己的个人收入,社会财富就会随之增加,“由于每个个人都努力把他的资本尽可能用来支持国内产业,都努力管理国内产业,使其生产物的价值能达到最高程度,他就必然竭力使社会的年收入尽量增大起来。”在他们行事时,“既不打算促进公共的利益,也不知道他自己是在什么程度上促进那种利益,”其结果却比任何机构或个人刻意追求公共利益时要好。在亚当·斯密看来,这个结果是在个人充分竞争的基础上,由一只“看不见的手”来指导的,它使人们“去尽力达到一个并非他本意想要达到的目的。”自由竞争越充分,价值规律越起作用,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越能一致。在关于“看不见的手”的比喻中,亚当·斯密“实际上在《国富论》中提出了一个重要的前提:追求自己利益的人们不违反正义律。”这一条从此成为自由主义的基本主张。

关于政府的职能,亚当·斯密假设面对的是一个有序的社会,政府的作用主要是提供公共产品,即那些对个人极为有益,却不能由任何个人或群体提供的产品或服务。由于交易成本的存在使私人提供者无法从受益人处征收足够的费用,以抵销其成本,比如国防,所以私人不会自动提供。再比如法与秩序、社会公平等.政府的另一项任务是反对垄断,“独占是良好经营的大敌”,给予个人充分的经营自由才是符合“正义的法律”的。“斯密向他们提供了适合他们要求的自由放任的意识形态,并为自由企业和政府的自由放任的方式提供了理论上的支持。”亚当·斯密提出的政府职能的观点也一直是经济自由主义和现代政治保守主义政府观的出发点,在他那里,政治与经济是不可避免地结合在一起的。这反映了当时的经济政治现实,“英国经济在十八世纪后期及十九世纪初明显地政治化,从斯密等古典学者的分析中,既产生了对经济过程的实证理解,也产生了对于特定制度的哲学观点。关于自由放任主义的规范观点,与对于在特定的约束结构(主要特点是最低限度的、保护性的或守夜人的政府)的相互作用的实证分析,这二者是(也许是不可避免地)混合在一起。”

18世纪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等西方经济学的鼻祖正式以政治经济学为题目展开自己的学说,亚当·斯密在《国富论》第四卷导言中提出“作为为政治家或立法者服务的科学分支,政治经济学有两个明确的目标:首先,它要为人们提供,或更恰当地说,使人们能够为自己提供丰厚的收入或生活资料;其次,向国家或全体国民提供足以维持公用事业的财源。政治经济学的目的是要使国富民强。”亚当·斯密接受重农主义的“自由秩序”主张,反对重商主义的国家干涉主义,认为个人利己行动的极大化会自动地实现整个社会的利益。“古典政治经济学家的一个明显目的,就是解释市场如何在没有详细的政治指导下运作……证明具有可接受的效率市场之功能与政治指导无关。”亚当·斯密经历“从重商主义向流行的经济民主主义转变的同时,也伴随着从专制主义向民主制度的政治转变……由于民主思想和制度的传播,经济和政治的压倒一切的目标从扩大君主的权力转变成增进国家人民的福利。”

斯密的后继者大卫·李嘉图的代表作题为《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通过对工资、利润和地租的研究,发现当时条件下地主与资本家之间的利益冲突,他得出了政治结论:资本主义将导致地主、资本家和工人三大阶级的对立。李嘉图也反对政府干预私人经济,并把之运用到国际关系中,认为分工和自由贸易将有利于各国。尽管李嘉图把制度问题列入政治经济学,以消除制度的不公正,建立一种更人道的制度为目标,但他与亚当·斯密等人都没有自觉地意识到自己研究的是政治问题。

三政治学与经济学的分离与复兴政治学与经济学的结合是国家干预经济成为不可避免的事实以后的反映。在这以前,18世纪的政治经济学大体上是关于管理经济的学问,主要关心如何指导经济,增加国家的财富。19世纪的政治经济学与现代意义上的经济学关系密切,但其首先关注的仍是管理问题,尽管方向与18世纪相反,不再强调国家的干预,因此其所关心的仍不是商业或个人经济学。20世纪的前一大半时间是政治学与经济学分道扬镖的时代,政治学集中于法制和政府机构上,经济学这着重在个人和企业行为。直到1960年代以后,政治学与经济学才又一次趋近,“政治经济的伟大传统似乎并没有在管理专业或政治学专业确立自己的地位,只是近来政治经济学流行起来。”

1经济学离开政治领域经济学与政治学在19世纪至20世纪上半叶的分离与社会中国家“远离”市场密切相关。1848年约翰·穆勒出版《政治经济学原理》,在维护斯密的自由市场原理的基础上,针对马克思的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提出对资本主义制度的修改。此后,剑桥大学的经济学家阿·马歇尔综合了各派的观点,在斯密基本主张的基础上,形成了一个关于自由市场的经济学体系。马歇尔于1890年出版了《经济学原理》,把注意力集中在微观经济分析上,把制度当作不变的常量,只考察既定制度下,稀缺资源的配置和效率问题,经济学研究“谁,为何,如何生产”的问题。从此,西方的经济学与政治问题脱开,“十八世纪原本名为‘政治经济学’的学科,到了十九世纪末变成了‘经济学’,”史称新古典经济学。

西方的自由主义意识形态对个人自由的强调也是推动政治经济学向经济学转变的动力,“由于19世纪占据主导地位的是自由经济理论,因此到了19世纪下半叶,‘政治经济学’这个术语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经济学’一词。把形容词‘政治的’去掉以后,经济学家便可以论证说,经济行为反映的是一种个体主义心理学,而不是以社会的形式建构起来的各种制度;据此又可以进一步断定自由放任原则是符合自然的。”经济学的独立倾向也与19世纪西方的政治发展密切相关,当时主要国家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确立已有一段时间,并经过不断地改革逐步完善起来,自由主义的总体政策倾向基本形成。这种政治环境使得经济学家可以专心地关注经济问题,经济学与政治经济学终于发生分裂,“政治经济学的衰落可以在为经济学和政治学建立分立的学科组织中略见一斑。”

这个时期经济学的非政治化强化了政治学已有的独立发展,“政治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实现了一个更进一步的目标:它把经济学也合法化为一门独立的学科。那时,政治经济学作为一个研究主题已经遭到贬斥,因为人们提出这样一个论点:国家和市场是按照而且也应该按照各自不同的逻辑来运行。”政治学的一个现代转向是研究重心由国家转向政府,随着自由市场制度在西方世界的普及,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在这个时期也已经成型,稳定为三权分立、代议制、政党政治等结构,政治学的研究对象也随之从制度转向政府,政府的运作过程、政党政治、官僚体制,以及个人和团体的政治行为等成为政治学主要关注的问题。学科的专业化在工业化专业分工的推动下进一步发展,政治学、经济学以及其他学科经历了强调独立发展的一段时间。但是“经济学和政治学并不是通过简单地割裂19世纪的政治经济学而创立起来的。”经济学是从政治经济学变为经济学,主要研究对象略有变化,不再关注国家问题,集中于微观领域。政治学仍以国家为主,但也发生了向政府、团体、个人等研究对象上的微观化转向。

2经济学重新关注国家问题政治经济在现代再次结合必要性是经济学家先认识到的。1930年代爆发了世界性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由自由资本主义走向垄断阶段以后,资本主义社会的内在矛盾以新的方式出现,自由放任的原则已经无法解决。以马歇尔为代表的,关于市场可以自行调节,经常保持供求平衡的主流经济学“一夜之间变成了神话”,自由市场的经济学说无法解释西方的经济现实,也无力提出解决经济危机的药方。凯恩斯的经济学应运而生,凯恩斯把经济危机归咎于自由市场制度,主张通过国家纠正市场的缺陷,解决经济危机。凯恩斯用有效需求不足理论来解释危机,认为生产过剩和失业的原因是在总收入和总消费之间存在差额,且无法依靠私人投资来弥补。因此必须由国家采取措施,比如扩大财政支出、减少税收等,来刺激需求,达到社会充分就业水平。“在30年代大萧条期间,人们曾经突出确认经济关系对于政治生活的重要性.”凯恩斯的经济学里国家又一次成为重要问题,他主张“国家最重要的议事日程不是涉及那些由私人已经在完成的活动,而是那些落在个人活动范围之外,如果国家不出面不会有人去做出决定的事情。对政府来说,重要的不是去干那些正在由私人做的事情,或把这些事做得更好些或更坏些的问题,而是去做那些根本就没人去作的事。“1940年代凯恩斯主义成为西方经济学的主流,由于国家再次进入经济学家的视野,政治学与经济学在研究对象上又一次融合,也可以说政治经济学开始回潮,引起经济学界关注社会整体、国家等政治问题,出现了各种不同的政治经济学主张。

经济学切入政治领域的另一个角度是这个时期出现的福利经济学,福利经济学探讨如何在均衡条件下实现资源的最优分配,从整体角度评价经济,也是经济学向政治经济学发展的一种动力。美国经济学家p·萨缪尔森综合了凯恩斯和希克斯以及其他经济学家,包括福利经济学的思想,建立了一个以西方国家“混合经济”为蓝本的新经济学体系,他编写的教科书《经济学》自1948年问世以来,在西方广为流传,到1995年,已经出到第15版。萨缪尔森的观点被称为新古典综合派,其特点是把经济学分为微观经济学和宏观经济学两大部分,分别论述个体经济行为和总体经济运行,认为个体经济领域通行自由放任,总量平衡则需要国家的干预。由于国家被正式纳入经济学体系,新古典综合派已经包含了政治经济学的内容。除此之外,源自t·凡勃仑,经J·康芒斯、G·缪尔达尔等人发展的制度经济学在1930年代也开始形成,对制度在经济的作用做了大量的研究。凯恩斯以后国家问题在经济学中已经无法回避了。

战后各国社会发展中政治与经济的融合也向政治学提出了新的要求,促使政治学发生变革,与其他学科之间出现交叉。政治学的研究领域得以扩大,研究课题被更新,除了传统的政治制度、国家形式结构、民主、平等、自由等问题,对于政治系统、政治发展、政治变迁、政治心理、决策、利益集团、政党、政治文化、舆论、选举等纷纷进入政治学领域。政府政策对经济的影响、从而政治因素的经济后果也受到政治学家瞩目。这时的政治学走向实证,注重研究实际问题。1987年美国政治学家伊斯顿在回顾美国政治学发展历程时,提到50年代末美国经济从战后的繁荣消退,引起人们对30年代大萧条的回忆,学界马上作出反响,社会科学各学科再度兴起对经济的兴趣,“无论在国内政治还是在国际政治研究中,此时都形成了我们今天所熟谙的新的政治经济学,它再次集中关注隐匿于经济政策背后的政治活动。关切经济关系对于政治权力的归属和运用之影响。”社会矛盾的发展是促进政治学的这一方向性变化的动力,社会科学的新发展也为政治学与经济学的结合提供了条件。

3新的政治经济学出现经济学和政治学共同把目光投向政府发生在1970年代,并以出现带有两种学科的明显交叉为标志学说。到那个时期,西方经济战后发展的黄金时期结束,各国纷纷陷入滞胀的困境,长期的国家干预主义政策使政府背上了沉重的财政负担,通货膨胀高居不下,同时生产停滞,失业率又降不下来。凯恩斯主义失灵,新古典综合派也遭到沉重打击,各种其他经济学纷纷借机登场,其中既有自由主义经济学,也有激进主义主张。货币主义、供给学派、理性预期学派等自由主义倾向的观点居于主导地位,代表人物有哈耶克(F.a.Hayek)、弗里德曼(m.F.Friedman)、卢卡斯(R.e.Lucas)等人。他们对凯恩斯的国家干预主义学说提出尖锐的批评,认为造成滞胀的原因是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及其错误政策,价格机制原本能自发地调节供求。他们讨论的是典型的政治经济学问题。以J·布坎南(J.Buchanan)为代表的弗吉尼亚学派,专注于政府行为研究,认为滞胀源自“政府缺陷”,被称为公共选择学派。公共选择学派专门研究政府失败的原因,运用经济学的方法分析政府和政治。另有一批经济学家专门分析制度因素对经济的作用,被称为新制度主义。这些西方经济学家重新关心政治问题,相对于近代的政治经济学,他们以及其他重新涉及政治问题的经济学说,就构成了新的政治经济学。

公共选择学派是当代西方经济学的一个分支,美国经济学家布坎南和塔洛克1960年代在美国共同创立,公共选择理论用经济学的观点和方法分析政治学的传统问题,“简单地说,是将经济学应用于政治科学,公共选择的主题就是政治科学的主题,即国家理论、投票规则、投票者行为、党派政治学、官方政治等等。”着重于指出政府行为缺陷的原因,因而也是现代政治学的重要研究领域。公共选择学派对政治学所批漏的重要问题重新进行研究,因而有广阔的研究领域,个体和团体的政治行为、政府的行为、选举、投票、集体决策的规则等政治学问题都进入其研究视野,吸引了众多经济学家投下精力。主要代表人物有詹姆斯·m·布坎南、戈·塔洛克、安·唐斯、威·尼斯坎南、肯·阿罗、科尔曼(J.S.Coleman)等。

曼瑟尔·奥尔森的学术成就跨经济学和政治学两个学科,一生著作颇多,其中影响最大的两部为《集体行动的逻辑》(1965)和《国家的兴衰》(1982),均被译成多种文字。在这两部书中,奥尔森以公共选择理论为出发点,专注于经济、社会和政治中的团体行为,对集团进行经济学分析和博弈分析,抓住个体理性与集体理性之间的矛盾,改变了传统上对团体行为的看法,并把政治与经济之间关系的研究引向深入。

新制度经济学(newinstitutionaleconomics)又称为新制度主义,集中了比较经济学、新制度经济学、新经济史和产权经济学等流派,他们的特点是以制度为研究对象,改变了制度研究为政治学专有的狭隘学科现象,制度的概念由此向经济和其他领域扩展。经济学家从经济的角度对制度进行研究不仅为经济学开拓了新的视野,而且使人们对制度的认识有了一个新的角度。新制度经济学是一个兴盛的学派,不断有经济学家加盟,当代主要代表人物有美国经济学家D·诺斯、R·科斯、H·德姆塞茨、t·舒尔茨(t.w.Schultz),香港经济学家张五常,我国经济学家林毅夫等。其中的诺斯既是新制度经济学的重要代表人物,又是新经济史学的创始人之一;科斯既是产权经济学的创始人之一,又是新制度经济学的重要人物。

其他的政治经济学家中有一批被称为“政治的经济学”,主要由一批欧美经济学家组成,包括美国经济学家D·希布斯、威廉·诺德豪斯、詹姆斯·阿尔特[59]、阿莱克·克莱斯勒等人。“政治的经济学”是真正意义上新的政治经济学,他们开始全面探讨政治与经济,政治学与经济学的关系,并对政治经济学给出学科交叉性定义。他们与公共选择理论明显不同,不是从经济的角度看待政治,试图用经济学统一政治学,而是真正把政治经济学当成一种政治学与经济学的合成。

新的政治经济学与旧的政治经济学既有联系,也有区别,其联系在于都使用经济学的基本方法,两者的区别是主要的,复兴以后的政治经济学“的涵义已经与传统用法大不相同了。”《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则用politicaleconomics(中译为“政治的经济学”)来区分politicaleconomy(中译为“政治经济学”),并着重指出了两者的区别。政治的经济学“这个术语包括一系列政治学和经济学共同关注的问题的分析,它不同于政治经济学这个术语”,“政治的经济学的重点在于试图解释总体的经济政策中政治和经济力量之间的相互作用。”主要研究对象一是经济状态如何影响政府的维持或换届,二是政治因素在经济政策的形成中发挥作用。政治商业周期、政策的优化、选举、政党、政府的规模、公共支出等成为它的主要研究内容。基本方法是“使用现代统计和计量经济学的技术来检验有关经济和政治组织相互作用的假设。鉴于它用数据来提供相互对立的假设,它几乎完全摆脱了同传统的术语——政治经济学相联系的意识形态色彩。”政治的经济学与传统的政治经济学在内容的区别如此之大,以致于它已经“成为一种用经济学作为分析工具研究若干社会政治现象,政治学与经济学相交的新学科。”

国家、制度等问题是西方政治学的传统主题,但政治学一直没有把政府在经济中的作用问题纳入自己的领域,直到1970年美国著名政治学家戴维·伊斯顿(Davideaston)在为《国际社会科学百科全书》撰写“政治学”条目时仍没有提及政治经济学。与此同时,当代西方经济学家,特别是非主流的经济学家,比如极端保守的公共选择学派,还有象加尔布雷思(J.K.Galbraith)这样的新左派经济学家,关注经济的整体效果,关注政府在经济中的作用。两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贝克尔和布坎南的研究事业延伸进一般认为无关乎经济的领域,例如政治、官僚体制、种族主义、家庭、生育率等。如今许多大学的政治学系里都充斥这所谓理性选择理论学者,他们用本质上属于经济领域的方法,来解释政治现象。”

经济学者向政治领域的挺进使得政治学界“当代对政治经济学兴趣的重新燃起,与其说是政治学家努力的结果,不如说是激进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努力的结果。”经济学家对政治问题的研究给政治学注入了新的血液,引起政治学从新的角度研究政府、国家、制度等政治问题,政治学的发展得以新的激发。现代政治学开始转向,走向具体,不仅研究组织、制度,而且研究政策和决策过程,政府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遂成为政治学的重要研究对象。政治学的这种变化也是社会现实发展的要求,1970年代以来西方国家普遍实行混合经济体制,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已经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而是如何干预,干预到何种程度的问题。政府在管理社会(包括经济)方面的功能大大强化,政府既是政治学的主要研究对象,也成为经济学的重要研究问题。

从更广泛的意义上,社会的分化和专业化、现实的复杂化和多元化在1980年代以后又有进一步发展,促使各个学科的研究视野明显扩大,政治学的研究领域随之扩展,伊斯顿总结道,“这些变迁使我们在广泛的领域中对先存的实际状况之看法和态度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些领域包括:种族和性别歧视,环境的污染,贫困和经济不平等的最低限度,政治经济权力的集中,核军备的重整,国际范围内经济和政治的相互依存等等。”奇尔科特在总结政治学在当代的新进展时认为,性别问题、环境问题、选择问题、民主问题、资本主义的作用等已成为80年代政治学的主题。上述所面临的社会问题是综合性的、多侧面的,以整体面目出现的,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等单一学科的分别研究,不足以为这些社会问题的解决提供合适的方案,政治学与其他相关学科共同研究重要的社会问题成为现实需要。

到1990年代,西方政治学者明确主张“政治学研究不能孤立于社会问题和经济问题之外。”经济学也在发生变化,更关注宏观问题,政府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政府的职能等问题被普遍当作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政治经济学的再次出现得到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的肯定。当代西方出现政治理论与经济理论相结合的趋势,《韦氏第三版新国际词典》中把政治经济学定义为“处理政治和经济过程的相互关系的一门社会科学。”伊斯顿于1990年代意识到了总结1970年代以来的美国政治学发展时,注意到了政治经济学的复兴,他被认为这是政治学在后行为主义时期走向应用,注重政策研究的总趋势的一种表现,也是现实中经济状态与政治事件之间联系日益密切的反映。

4政治经济学复兴的意义政治经济学的复兴反映了当代学界多学科融合的趋势,“旧政治经济学及其近来的复兴,能够比范围较狭隘的经济学和政治科学更好地认识和研究存在于主要政治和经济制度(国家、公司、尤其是市场)中各种形式的复杂的相互依赖。它们还能较好地研究和理解对于政治和经济制度都非常重要的基本的社会进程。这些进程包括‘把稀缺手段分配用于相互竞争的目标’以及讨价还价和行使权力。”由美国社会学家华勒斯坦主持的“古本根重建社会科学委员会”,于1994年和1995年组织了来自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的十位学者进行讨论,认为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这三门以探寻普遍规律为宗旨的传统社会科学在当代日益相互重合。

首先是社会学,于1950年代提出了“政治社会学”和“经济社会学”,并把它们作为自己的两个分支。政治学家步其后尘,也将自己的研究范围扩大到正规的政府建制之外。象压力集团、抗议活动和社区组织等,只要是有政治意味的社会现象,都被纳入政治学的研究领域。华勒斯坦等人认为“政治经济学”的重新使用是社会学家的手笔,“当某些具有批判精神的社会学家重新使用‘政治经济学’这个术语时,另外一些不那么具有批判精神的政治学家所作出的回应是力图赋予它以一种更加偏于古典的意蕴,即注重对普遍规律的研究。”结果促使政治学家更加关注经济过程,经济学中的凯恩斯主义的流行重新唤起了对‘宏观经济学’的关注,“于是经济学于政治学之间的分界线变得不那么清晰了,因为分析的对象主要是政府的政策以及各类政府间机构。”再以后,一些非凯恩斯主义的经济学家主张用新古典主义的经济分析模式去研究传统上归于社会学的各类主题,比如家庭、犯罪等。

新政治经济学的出现也是政治学吸纳经济学方法的结果。经济学对政治学的“边界入侵”受到政治学家的欢迎,“一些在政治学方面被看作较有独到见解的和比较有用的著作,是由经济学家所撰写的,他们把自己学科的工具箱中取出的合理的概念和模式应用到政治学上。”这使得一些政治学家沿着与经济学家相似的路线来重建政治学,比如把政治学中的“权力”相当于经济学中的“财富”。因此经济学是作为一种模式和一种研究方法进入政治学的,“这时政治经济学的独到之处,是它对于方法论的杰出贡献。迄今为止,唯有经济学因此而著称于世。理性的行动者模式,一般是以演绎推论为基础的,但它时常也需要对于行为世界予以正确的参照。这种模式代表了技术从某个学科向其他学科——实际上是从经济学向一系列其他学科的转移,这种转移的速度之迅速、范围之广泛,在社会科学史上是鲜有先例的。正因为如此,人们才听到有关‘经济学大帝国主义’的议论,当然,其涵义即是指其他社会科学在进行理性建模时已发现了经济学的威力。”在这方面,政治学不光吸收了经济学的方法,而且还吸收了心理学、社会学,甚至若干自然科学的方法。“‘入侵者’常常受到欢迎,并且被看作对政治研究作出了有用的贡献。”对于政治学和经济学这两个学科来讲,“最重要的情况是,近年来为建立新的政治经济学(即,为更紧密地、更系统地结合,无论是什么名称,也无论最终学科的重新安排是什么)提出了有力的论证,这一论证显得很有说服力。”

从古典政治经济学到新政治经济学也是一个重提价值观问题的过程,政治经济学的创始人亚当·斯密在某种意义上把政治经济学当作道德科学,他的《道德情操论》发表在《国富论》之前。新政治经济学关注的是古典时期以后经济学家不再研究的问题:产权、利益集团的冲突、国家、官僚制度、自由、正义、秩序等政治现象和政治哲学问题,“保守主义经济学不仅仅是一种经济理论,同时也是一种规范的政治理论。”这与西方政治学走向后行为主义,重提价值问题,向国家的回归等的学术趋势是一致的。伊斯顿认为政治经济学的回归形成了政治研究新的方法:理性人和公共选择模式,这种方法先是被政治行为研究所采用,尔后又推广到道德问题等其他政治学领域。他举了罗尔斯(JohnRawls)对正义问题研究的进展为例,罗尔斯在《正义论》(1971)运用了理性人和博弈等模式,给出有说服力的、准确的正义标准。伊斯顿得出结论:“理性的模式使得新的政治哲学有可能要求与经济学本身无分伯仲的逻辑性和精确性。因而,各种价值标准亦以一种合意的方式,觅见了自己返还科学研究的途径。”而在行为主义时期,规范性问题涉及价值观,一直被当作主观性的东西而排斥在政治科学之外。

当代西方学术发展的一个重要趋势是学科的融合与交叉,社会科学中的政治学、社会学、经济学等相互融合,出现了一些边缘学科,如政治社会学、经济社会学、政治经济学等。其中一些经济学家关注政治问题,进入以往政治学的研究领域,出现了一批研究政治问题的经济学家。他们不仅对政治制度、国家、政府、选举、自由、平等、民主等传统的政治问题从经济学的角度进行研究,得出自己独特的结论,而且还专门分析了投票规则、代议制民主与财政政策的关系等新的问题。经济学家“侵入”政治学,给政治学这一古老的学科带来了新的研究视角,开辟了新的研究领域。如何回应经济学的“入侵”,如何从政治学的角度评价经济学家的政治研究,是摆在政治学者面前的重要任务。

注释:

[1]列奥·施特劳斯等主编:《政治哲学史》,河北人民出版社中译本,1993年版,上册,绪论,第6页;country一词在政治学著作中一般汉译为“国度”。

[2](美),乔治·霍兰·萨拜因:《政治学说史》,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86年版,上册,第33页。

[3]萨拜因:《政治学说史》,上册,第33页。

[4](美)肯·米诺格:《当代学术入门:政治学》,辽宁教育出版社牛津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3页。

[5](Xenophon,约公元前430-355),他是苏格拉底的学生,有《居鲁士的教育》、《希腊史》、《远征记》等著作传世,还有一些记录苏格拉底思想的对话体著作,

政治经济学研究方向篇4

【内容提要】西方政治学的研究传统是古希腊的圣哲们所奠定的。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伴随着社会科学分化的一般趋势,西方政治学形成了相对独立的学科框架,完成由传统政治研究向现代政治科学的转变。20世纪中期,行为主义及后行为主义政治学成为西方政治学的主导范式,它的孕育、兴盛和衰弱经历了大半个世纪。“二战”以后,西方政治学研究出现了三种范式或元理论(本体—规范的理论、经验-分析的理论和辩证—批判的理论)共存的局面。在当代西方社会科学的杂交化、整体化大趋势下,世纪之交的西方政治学出现了政治经济整合研究、政治学现实性增强、政治哲学复兴、由国家焦点向全球视野的转变等新趋势。【关键词】西方/政治学/行为主义【正文】政治学是一个以人类社会的政治现象、政治关系或政治实践作为研究对象的学科领域,它涉及国家(政府)、政党、权力、政策、统治、管理和价值分配一类的主题。在当代西方,政治学与经济学、社会学一起并称社会科学的三大学科。如同社会科学的其他学科一样,西方政治学(politicalscience)作为一个独立的学科,形成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经历了百余年的发展与演变的历程(经过确立独立的科学框架、学科的分化及初步整合、整体化和杂交化趋势出现三个阶段)之后,世纪之交的西方政治学呈现出一种新的知识形态。本文将简要回顾20世纪西方政治学的发展,着重评析二战后及世纪之交西方政治学发展的状况、成就及最新趋势,以便为面向21世纪的中国政治学的发展提供某些有益的借鉴。一、现代西方政治学的形成现代政治(科)学研究诞生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然而,作为人类古老的知识领域之一,政治(学)研究源远流长,它的历史与国家的历史一样悠久。因为自从有了阶级和国家,就有了阶级统治和政治管理,也就需要对这一类现象加以研究,并提供政治相关知识。可以说,随着东西方最初奴隶制国家及其法律、政治制度的产生,就出现了政治的研究,开始了政治思想及政治学的发展史。在各文明古国遗留下来的历史典籍(如《汉谟拉比法典》、《摩奴法典》和《政事论》)中,可以找到大量关于政治和法律的论述。西方政治学的研究传统是古希腊的圣哲们尤其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等人所奠定的。所谓的研究传统,是指一个学科或研究领域的研究组织、理论体系、主题范围、研究方法和理论体系的构成方式,它决定了该学科的学者们提出课题、分析问题和理论论证的方式。古希腊产生了系统的政治研究思想,以城邦(国家)的兴衰为中心,政治学作为一种为管理复杂国家(城邦)事务提供指针的专门学问而出现。古希腊时期涌现了一大批杰出的政治思想家或哲学家及学派。如梭伦、赫拉克利特、毕达哥拉斯学派、德谟克利特、诡辩学派、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等,其中尤以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政治研究的成就最大。人们认为,他们两人奠定了西方政治研究传统及其方法倾向的基础——以柏拉图为代表的哲学思辨方法和以亚里士多德为代表的实证比较方法;或者说,前一种模式“带有较多的哲学色彩、怀疑论和理想主义”,后一种模式“较为现实、科学和敏感”。(注:格林斯坦、波尔斯比主编:《政治学手册》(上册),商务印书馆1996年版,第11、11~12页。)之所以说西方政治学的研究传统是由古希腊时期所奠定的,理由是:第一,希腊人创立了政治事物,即描绘了政治这种东西,把它同个人存在和集体存在的其他方面区分开来;第二,希腊人在活动的意义上创立了政治学,意识到它本身是活动,是致力于研究政治事物的活动;第三,希腊人造成对单个政体(国家、城邦)两重性中固有的问题尤其是公民与政体的关系问题的持久意识;第四,希腊人首先认真地表达了政治学研究中主要的、令人迷惑不解的、一再出现的问题,即“既然”和“应然”的关系。他们从此开辟了解决实际的和伦理的东西之间关系问题的道路,即使没有为以后的政治研究提供一条可以被接受的路线,也提供了一个起点。(注:格林斯坦、波尔斯比主编:《政治学手册》(上册),商务印书馆1996年版,第11、11~12页。) 古罗马时代尽管没有出现伟大的政治理论家,没有形成在后来具有重大影响的政治哲学,但是罗马人把古希腊的政治理论加以应用,其实际成就也深刻地影响了现代西方的政治思想。这不仅表现在罗马人扩展了实际的政治范围——从城邦国家扩张为地域辽阔的帝国,并创立了较为完善的法律制度,而且表现在罗马人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将古希腊的政治研究传统带进中世纪,进而流传到现代世界;他们还为现代政治研究贡献了个性意识、个人尊严、“自然状态”与自然法、人生平等观念。古希腊罗马时代是西方政治研究传统的形成阶段。这一传统的一个基本特点是政治思想与道德哲学或伦理学密切相关,人们研究政治问题是为了实现某种“正义”或最高的“善”,其研究成果主要是以政治伦理学的形式表现出来的。中世纪是西方政治研究及政治思想缓慢演化的时期。基督教的兴起以及神学世界观的支配地位,对这一时期的政治研究及政治思想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有如政治思想家萨拜因(G.H.Sabine)所说,基督教会的兴起及其对精神领域所拥有的控制权是“西欧历史上的政治学和政治哲学两方面最富于革命性的事件”。中世纪的政治研究主要采取了神学政治论的形式,政治学实际上是隶属于神学体系的一个科目;《圣经》是政治研究的出发点、信仰的绝对权威,是判断真理或是非的基本标准。这一时期政治研究的中心主题是教会与国家、教权与王权的关系,而中世纪神学政治研究中由古希腊罗马时代所继承并发展了的个人与社会、国家权力、理性与信仰等成为近代西方政治研究进一步讨论的问题。近代是西方政治研究的转型时期。近代伊始,文艺复兴、宗教改革等运动使政治学研究逐步摆脱基督教神学的束缚,转入对现实政治问题的研究。马基雅维利、布丹等人开始从历史事实、个人经验出发来研究国家主权、国际法等现实政治问题,使政治学研究世俗化,并具有经验研究的某些特征。在17、18世纪,随着资产阶级革命的兴起以及资产阶级政治统治的确立与工业化的发展,英国、法国等西欧国家的政治研究空前繁荣,出现了一大批杰出的政治思想家,如霍布斯、洛克、斯宾诺莎、伏尔泰、孟德斯鸠、卢梭等。这一时期,国家、政府、主权、自然法、自然权利、社会契约、分权与制衡、自由、民主、平等、幸福成为政治研究的主要概念框架。进入19世纪,适应于资产阶级解决日益复杂的社会问题与矛盾、维护现存制度的需要,西方政治研究发生重大变化,由过去探讨国家“应当”怎样转变为说明国家实际上怎样,出现了边沁的功利主义、密尔的自由观和代议制理论、斯宾塞的社会有机体论。同时,受19世纪自然科学进步的影响,这一时期以观察、实验为基础的实证研究方法逐步取代以思辨、演绎推理为基础的规范研究的方法而成为政治研究的主导方法。总之,近代政治研究为现代政治学的产生奠定了坚实的理论与方法论的基础。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经历了二千多年的孕育和发展之后,伴随着近现代社会科学分化的一般趋势,西方政治研究向政治科学转变,即政治学形成了自己相对独立的研究框架,并与其他社会科学学科(经济学、社会学、人类学、史学等)区别开来。1880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创立了政治学院,这被人们当作政治科学兴起的象征性标志。在19世纪80年代到20世纪20年代这一时期,西方政治研究的范围、方法与目标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近代政治学的经验、实证的研究为现代政治科学的突破奠定了方法论的基础。到了19世纪末期,人们普遍相信,一旦描述了在一个政治制度中决定着权力分配的那些法律,就获得了有关政治机构如何运转的准确的理解;学者们设想,在宪法与法律所规定的各种政治机构官员的权利及特权与他们在岗位上的实际行动方式有着紧密的联系。因而,描述的、经验的研究取代了规范的、思辨的研究。在现代政治学形成时期,学者们一般都注重于描述当时的政治制度与过程,把重点放在依法构成的政府上,并以法律文件及宪法规定作为主要的资料基础,注重对这些情报资料的收集和描述。他们将制度、结构和法律看作政治领域的最重要的独立变量,而将人性视为常量,认为政治制度是支配和影响人类行为的因素,而非人类行为影响政治制度。正是这个原因,这一时期往往被人们称为现代西方政治学发展的形式主义、制度或法理研究的阶段。政治学作为一个独立学科首先出现在美国。如果说,19世纪以前政治研究的中心是在西欧的话,那么从19世纪末开始,这种重心已经转移到北美了。美国政治学研究无疑是继承了从古希腊开始的欧洲研究传统的。可以说,美国政治学的早期发展受到了欧洲的极大影响,政治科学的奠基者们正是从欧洲政治研究的理论和方法论的成果出发,来建构政治学的研究框架以及为政治学划界的。德国的国家学以“国家”概念为中心,注重主权以及体现国家意志和最高权力的法律等方面的研究;国家、主权、法和历史处于西欧政治研究的一般方法的中心;英国19世纪的政治研究具有经验主义、实证主义的传统或倾向。这些对美国政治科学家界定政治学的范围和方法有着重要影响。伴随着西方社会科学分化的浪潮,政治学在美国确立了它的研究对象、范围及方法。政治学逐步将自己限定于国家、政府、权力一类问题的研究上,而与定位于市场研究的经济学和定位于市民社会研究的社会学相对照。而在方法论上,经验、实证分析的方法取代以往的思辨演绎方法而成为政治学研究的主导性方法。现代政治学与近代政治研究的区别首先表现在方法论上。19世纪中后期工业化和科学技术进步特别是实验自然科学的成熟,成为近现代社会科学及其方法论形成和发展的主要推动力。科学主义的日益盛行,使得人们普遍相信经验自然科学的方法同样适应于社会领域的研究,人文社会知识同样可以科学化。19世纪末期,美国政治学界的杰出人物如柏吉斯(Johnw.Burgess)相信自然科学的经验、实证方法可以用于政治领域的研究。他们认为政治体制的演变及其运行有其规律性,一套精细的分析方法可以揭示出这种规律性。这套分析方法也就是历史—比较方法,它强调历史文献的搜集、整理和评论。柏吉斯等人用这种实证的分析方法取代近代政治研究的思辨、演绎方法。不久之后,这种注重历史文献、囿于文件和纪录而忽视政治现实的历史—比较方法便受到人们的怀疑和批评。进入20世纪,美国政治学界的顶尖人物伍德罗·威尔逊(woodrowwilson)、弗兰克·J·古德诺(FrankJ.Goodrow)和阿瑟·本特利(arthurBently)等人主张用“现实主义”取代历史—比较方法,主张政治学必须研究现实政治生活。威尔逊号召政治研究走向社会,深入民众,去大街、办公室和议会大厦;古德诺强调政治?вρ芯俊罢鱿质倒矣泄氐牧煊颉保槐咎乩蛉衔窝вρ芯空渭偶捌浠疃o质抵饕逖芯糠绞降某鱿直曛咀盼鞣酱车恼窝芯肯蛳执窝а芯康淖洹?/p>现代政治学与传统政治研究的另一个区别在于学科的制度化方面。学科的制度化(或学科的社会建制)是指一个学科或研究领域在学术团体、专业杂志、书籍出版、基金资助渠道、教育培训、职业化以及图书馆新的收藏目录的确定等方面的建设,特别是大学相关专业教育的发展(专业、系科设置以及研究生教育的发展等)。与政治学从人文社会知识或道德哲学的分离相一致,19世纪末、20世纪初,政治学逐步在美国大学及研究所扎根,成为大学专业教育和学术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1880年,在柏吉斯的倡导下,哥伦比亚大学创立了政治学院;1886年,该校创办了《政治学导刊》。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政治学的研究与教学起步也很早,亚当斯在这所大学首先提出历史学和政治学方面先进的教学和研究计划,并于1877年成立“历史和政治学会”。密西根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芝加哥大学、威斯康星大学、哈佛大学也属于第一批兴起政治学的教学和研究的大学之列。这些学校都培养研究生,开始授予博士和硕士学位。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政治学成为各大学广泛讲授的科目;政治学作为一项培养研究生层次的事业,也在20多个的主要大学中扎根。到1920年,全美大学兴办的政治学系已近50个。另外,值得一提的是,1903年,全美权威性学术组织“美国政治学会”成立;1906年,学会出版著名杂志《美国政治学评论》,这是政治学成熟的另一个重要标志。总之,到了20年代初,政治学与经济学、社会学等学科一样,已经制度化而成为美国大学教育及学术研究体制中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二、行为主义政治学的兴衰二战后,美国政治学发生了一场所谓的“行为主义革命”,行为主义政治学成为美国甚至整个西方政治学的主导范式。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政治学运动,发端于本世纪初的政治学的“现实主义”的研究方式,孕育于20~40年代政治学中的“科学主义”运动,兴盛于50~60年代,并持续到70~80年代的“后行为主义”时期。本世纪20~40年代既是美国政治学学科框架的逐步完善和学科制度化建设进一步发展时期,也是行为主义研究方法的酝酿时期。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现实主义的方法取代历史—比较方法(“现实主义”)而成为“当代各派政治理论的共同发源”(注:王沪宁:《比较政治分析》,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02页。),这可以说是科学主义及行为主义研究方式的开端。紧接着,出现了提倡科学主义的“新政治科学运动”,它主张用社会学、心理学和统计学的方法来研究政治问题,排除妨碍政治分析的价值判断,使政治研究科学化。这场运动的倡导者是当时美国政治学界的头面人物查尔斯·e·梅里安(Charlese.merriam)。他在1921年发表的《政治学研究的现状》一文以及1925年出版的《政治学的新方面》一书中提出了“新政治科学”的概念,主张运用科学方法研究政治过程,将政治行为作为调查研究的基本对象,重视在政治分析中理论与经验研究中必然形成的相互关系。他特别强调应用心理学、社会学和统计学的概念和方法,以解决政治学中积累起来且日益增多的事实材料。他认为,政治学的发展在19世纪上半期经历了一个先验演绎的阶段,下半期又经历了一个历史—比较方法的阶段。尽管在20世纪初已经出现涉及观察和测量的归纳科学的发展,但政治学要取得进一步的突破,必须对政治和政治行为进行更具理论性和以心理学为基础的更深入研究。“新政治科学运动”为二战后行为主义政治学的兴起开辟了道路。这一时期梅里安所在的芝加哥大学继哥伦比亚大学之后,成为美国政治学的另一个学术中心,形成了以梅里安为首的所谓的“芝加哥学派”,其主要代表人物有戈斯耐尔、凯伊、特鲁曼、西蒙、阿尔蒙德以及亨廷顿、伊斯顿等人。50年代、60年代,行为主义政治学崛起,并在美国政治学研究中居于主导地位。何谓行为主义?按照罗伯特·达尔的说法,政治学中的行为主义与人的实际行为以及他们赋予其行为的意义有关,行为主义用观察到的行为来解释政治现象。德怀特·沃尔多称:行为主义运动可以被解释为重新进行努力和加强努力来对待政治学中的“科学”,使政治学成为一门真实的或真正的科学。戴维·伊斯顿认为,行为主义的核心信条是按照自然科学的方法论及模式来发展政治学。他在《政治分析的框架》(1965)一书中将行为主义政治学的基本信念概括为如下几条:(1)政治学最终可望成为一门科学,它可以进行预测和解释,其目标是建立系统的、经验的理论;(2)社会科学研究应以理论定向,理论与资料之间必须有密切的相互作用;(3)政治分析必须将事实问题与价值问题区别开来;(4)社会科学的各学科从根本上是一致的,科际合作或跨学科研究对各学科都是有益的;(5)政治学者对方法论应该更加自觉、熟练和精通;(6)政治分析应以个人、团体的行为作为焦点,而不是以政治制度作为焦点。(注:Davideaston,aFrameworkforpoliticalanalysis.newJersey:prentice-Hall,englewoodCliffs.1965,pp.6~7)80年代末,伊斯顿来中国社会科学院作了题为“美国的政治学:过去和现在”的学术报告,将行为主义政治学的要点归结为:第一,行为主义认为在人的行为中存在着可以发现的一致性;第二,这些一致性可以被经验主义的实验所证实;第三,行为主义对获得和进行分析的方法有更严格的要求;第四,行为主义运动使自己在理论上比过去更多地注意精细化;第五,行为主义者一般认为,研究者和社会的价值标准基本上可以被排除在探究的过程之外;第六,行为主义意味着把新发现的重点放在基础或纯粹理论上,而不是放在应用研究上。(注:单天伦主编:《当代美国社会科学》,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5~6页。)行为主义政治学的兴起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首先是由二战后科技革命的展开以及政治学发展本身的内在逻辑所决定的。二战后,科学技术革命推动了自然科学、技术和人文社会科学的迅速发展,自然科学以及社会科学的某些学科(经济学、心理学等)更严格的资料收集和方法所取得的成就尤其是建立可检验的经验理论的成就,对政治学研究产生了强烈的示范效应,而传统政治学的历史描述和印象主义的分析、常识性的研究似乎走到尽头。不断发展的大规模的工业化社会及其出现的大量复杂的社会政治问题已难以用这种方式来加以研究及解决;在对政治体制、机构及过程的认识中,大量的现象和问题悬而未决,难以用不精确、不可靠的理论来加以解释。因此,人们迫切希望将政治学研究或政治分析由常识变成科学。其次,行为主义的兴起与当时美国特定的社会条件有关。二战后,出现美苏冷战的局面,并爆发了朝鲜战争,当时的参议员约瑟夫·麦卡锡掀起了后来称为麦卡锡主义的思想及政治上恐怖主义时期,旨在迫害自由和进步的思想,这促使政治学及社会科学其他学科的学者更倾向于做价值中立、客观的科学或学术研究;战后西方社会经济的持续发展和“繁荣”以及50年代、60年代初流行的保守主义,导致了所谓的“意识形态终结论”的流行。这形成了有利于行为主义政治学发展的文化氛围。行为主义政治学作为50年代、60年代美国政治学发展的主导性潮流,有其成功和合理之处,在当代西方政治学的发展过程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首先,行为主义使政治学的研究方法及分析技术的探索成为自觉,并提供了一系列政治研究或分析的有用的方法和技术。在行为主义兴起以前,哪怕是在主张“现实主义”研究方式的政治学者那里,并没有多少专门的方法可以用来研究资料或进行分析,方法——即需要专门的注意力或技巧的领域被看作是不成问题的,结果,没有严格的专门的方法可以用来检验所获得的资料以及所得出结论的可靠性程度。行为主义主张将经验科学的方法用于政治问题的研究,特别重视经验研究和定量分析方法的应用,力求使政治研究科学化;他们提供了政治研究的“工具箱”,其中观察、访问、实验、模拟、模型、统计分析、系统分析等成为基本的工具。其次,行为主义将政治学研究的重心由法规、制度的静态研究转向政治制度的运作或政治过程、政治行为的动态研究,并力求建立起可检验的经验理论。行为主义者相信通过运用科学方法论进行经验研究可以使政治学成为一门能够作出解释和预言的科学。基于这种认识,行为主义政治学的主要代表人物纷纷建构各种理论体系,如伊斯顿的政治系统论、阿尔蒙德的结构—功能论、多伊奇的政治沟通论、西蒙的行政决策论、亨廷顿的政治发展论。且不论这些理论本身有何缺陷,它们在当代西方政治学的发展中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再次,行为主义者强调社会科学各学科本质上的一致性,重视跨学科的研究,顺应了当代科学技术以及社会科学发展的交叉、综合和整体化的发展趋势。行为主义政治学自觉地吸取了当代科学技术的成果,特别是心理学、社会学、经济学、人类学、统计学、系统分析等学科的概念、理论和方法,扩展了政治学的研究视野,丰富了政治学的理论内容。行为主义者深知人与社会之间不可分割的联系,试图在研究人类的政治行为的基础上来获得关于人类行为的一般规律(规律性)的认识。这在某种程度上突破了传统政治学研究的狭窄的眼界。然而,行为主义政治学具有其内在的理论及方法论的局限性。例如,它的实证主义的研究方式,过分推崇经验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及模式;事实问题与价值问题的分离(政治研究的价值中立性);注重学术研究而忽视现实社会问题研究;偏重于微观、中层理论的建构而忽视宏观理论研究的倾向;等等。这使它受到了来自各个方面的强烈批评。首先来自传统政治理论家(包括规范理论家和批判理论家)的批评。这些传统主义者坚持政治理论或政治哲学的研究传统,反对政治研究的科学化。他们认为,就科学一词的严格意义而言,政治学不可能像行为主义者所主张的那样成为一门科学,因为政治学的研究对象与自然科学的研究对象不同,它涉及人类行为;与自然现象及过程不同,人类行为十分复杂,没有规律性,缺乏稳定性,牵涉到太多的偶然性和变量;人类行为以及政治行为是独一无二且不能重复的,不能做实验,科学方法不能处理无穷的偶然性,因而寻找行为的规律性是徒劳无功的。传统主义者进而认为,量化和严格的分析更不适用于政治学,因为它既缺乏精确的概念,也没有合适的计量方法。在他们看来,社会科学及政治学不能把价值、情感和意识形态一类的东西与经验事实分开,社会科学家以行动定向,他们应扮演人道主义者、批评家和改革者的角色,并应致力于宏观社会政治理论的探索。其次是来自科学哲学和科学方法论的挑战,特别是托马斯·库恩在《科学革命的结构》这一著名论著中对实证主义研究方式的沉重打击。库恩提出一种历史主义的新科学发展观,认为科学研究基本上是一种非理性的过程,科学的发展并不是一种渐进的、量的积累过程,而是表现为一种渐进中断或科学革命即新的“范式”取代旧的“范式”的过程,科学的历史表现为从一种决定研究的范式向另一种范式的随机性转变;他强调科学的发现、理论的建立、检验、发展及接受为历史、社会、文化因素所制约,摆脱价值、意识形态、个人偏好的所谓纯客观的研究是不存在的。这就动摇了行为主义政治学的哲学及方法论基础——实证主义方法及其价值中立性的基础。最后是来自行为主义政治学内部尤其是达尔、尤劳、伊斯顿等人的批评。例如,达尔在《政治学中的行为方法》(1961)一文中尖锐地批评行为主义的事实与价值分离的观点,指出行为主义难以运用历史知识,难以用想像力去做预测。60年代的美国社会状况则提供了对行为主义的批判及随之兴起的后行为主义“新革命”的有利条件。当时的种族冲突及民权运动、城市骚乱、反文化运动、环境的恶化、政治领袖的相继遇刺、贫困和社会不平等、越南战争等等,引起了政治学家及其他社会科学家对自身的社会责任感的反省,对价值中立、纯客观研究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对行为主义的批判及后行为主义的出现正是以这种社会背景作为基础的。正如伊斯顿所说:在最广泛的意义上,后行为主义代表了现代世界对迅速失去控制的工业化、种族和性别的歧视、世界性的贫困和核战争危险的觉醒。伊斯顿是这场所谓的后行为主义“新革命”的发起者。他在1969年9月担任美国政治学会会长的就职演说《新的革命》中说:“美国政治学正在发生一场新的革命。……它的口号是关联与行动,它的批评对象是学科、专业和大学”。(注:Davideaston:"thenewRevolutioninpoliticalScience",americanpoliticalScienceReviewLXⅢ(December,1969),pp.1051)他说,前一场革命——行为主义革命还没有完成,就被政治时代日益增长的社会政治危机所抛弃了;行为主义注重方法而忽视内容、注重事实而忽视价值等缺陷引发了政治学研究的危机。他呼吁政治学者关注当前重大而迫切社会问题的研究,关注人类价值,谋求社会福利,用知识促进社会改革,以科学方法为手段建设理想社会。这篇文章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被称为后行为主义“新革命”的一份迟到的宣言。后行为主义的核心信条是“关联与行动”(relevance&action)。根据伊斯顿在《政治系统》第二版(1971)中的概括,后行为主义的基本主张是:(1)实质重于技术,即与当代迫切社会问题发生关联并加以研究,重于成熟的分析技术本身;(2)行为主义蕴涵着经验保守主义的意识形态,它局限于事实的描述与分析,妨碍它自身从最广泛的脉络上去了解这些事实;(3)行为研究与现实脱节,其核心是抽象分析,后行为主义关注在危机时刻满足人类的真正需要;(4)研究并加以建设性的发展,是政治研究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5)政治学者作为全体知识分子的组成部分,必须履行保护人文价值的义务或责任;(6)拥有知识等于负有行动的责任,而行动也就是去改造社会;(7)知识分子不能对各种政治斗争置之不理,政治学者的政治化是不可避免之事。(注:Davideaston:thepoliticalSystem:aninquiryintotheStateofpoliticalScience,2nd.ed.newYork:alfreda.Kropt,1971,pp.322~237)后行为主义的“新革命”实际上是美国政治学中的一场改革运动,它的兴起标志着行为主义政治学的衰落。因为它抛弃了行为主义的基本信条,由强调政治学的科学化、实证化和精确化转向“关联与行动”;它抛弃了行为主义的“科学主义狂热”,主张实质重于技术,含糊优于没有什么意义的精确性;它反对排除价值、否认规范作用的纯描述性研究,主张关注人类价值,重新引入价值及规范研究;它反对政治学为学术而学术,提倡研究紧迫的社会问题,政治学研究为社会改革、公民福利和人类目标的实现服务;它批评行为主义政治学局限于细小问题的研究,主张重建宏观的社会政治理论。后行为主义的“新革命”导致了传统的政治理论或政治哲学的复兴,也促使政策科学或政策分析的异军突起、身价百倍,乃至有不少学者(包括伊斯顿本人)主张用政策科学来取代政治学的研究。70年代以后,西方政治学呈现出一幅更加丰富多彩的知识图景。应该说,行为主义及后行为主义政治学仅是50年代、60年代及70年代初西方政治学的一种思潮(也许是居支配地位的思潮,起码在美国是如此),它不是西方政治学研究的全部。联邦德国学者克劳斯·冯·柏伊斯在《当代政治理论》(初版于1972年)一书着眼于欧洲及北美的情况,对二战后西方政治学的发展及图景作了更全面的概括,认为“在当代的政治学中,存在着三种相互竞争的元理论的基本观点:(1)[本体—]规范的理论;(2)经验—分析的理论;(3)辩证—批判的理论。这三种理论中的每一种理论都是以政治的——政治科学的核心概念——不同的基本概念和不同定义作为出发点。”(注:克劳斯·冯·柏伊斯:《当代政治理论》,商务印书馆1990年版,第10页。)这三种元理论也就是战后到70年代西方政治学的三种模式、三种思潮。行为主义政治学可以归入经验—分析理论之中(另一个典型是英国波普尔的批判理性主义);这种理论以实证主义作为哲学基础,主张事实与价值分离,追求政治学的科学化。本体—规范的理论则沿袭从古希腊开始到中世纪及近代的政治理论传统。它反对实证主义及行为主义的拒斥形而上学(本体论)及排除价值因素的纯科学研究,自觉以本体论作为理论基础,主张规范研究。尽管它并不否定经验研究的作用,但反对用定量分析来处理政治问题,更多地要求从个别情况或典型事例入手作政治研究。它要求知识与行动、理论与实践的统一。本体—规范的理论即使在行为主义政治学兴盛的时候,仍有其广泛的影响力。如柏伊斯所说:“规范的政治理论存在于所有重要的国家之中,甚至存在于大不列颠这个据说由于它的经验主义传统并不怎么喜欢规范主义的国家中。在美国,那些最著名的规范理论家都是从流亡者的队伍中产生的,例如,a·阿伦特、L·斯特劳斯、e·费格林、H·斯彼欧;有的则同欧洲的思想传统保持密切的联系,例如D·哲敏诺。”(注:克劳斯·冯·柏伊斯:《当代政治理论》,商务印书馆1990年版,第14页。)辩证—批判的政治理论的渊源则是古代的辩证哲学,其直接的先导或理论基础是德国古典哲学(唯心主义辩证法)和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这种理论的主流是我们通常所讲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或“新马克思主义”的社会政治理论,尤其是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这种理论在欧洲尤其是德国、意大利、法国、英国、美国等地都有广泛的影响。“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中,凡是在早期马克思的人道主义观点被发现的地方,法兰克福学派批判理论就能找到它的形形色色的孪生姐妹”。(注:克劳斯·冯·柏伊斯:《当代政治理论》,商务印书馆1990年版,第42页。)其主要代表人物及流派有卢卡奇、卢森堡、科尔施,以霍克海默、阿多尔诺、马尔库塞、弗罗姆、哈贝马斯等人为代表的法兰克福学派,以列斐伏尔、梅洛—庞蒂、萨特等人为代表的“存在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以阿尔都塞、普兰查斯等人为代表的“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以萨格勒布等人为代表的实践派的马克思主义等。这种辩证—批判理论的原则是:以政治和社会的历史性作为出发点,强调理论与实践的统一,并把批判社会当作首要任务;以辩证法当作基本方法,强调社会“政治事实”与历史“总体性”的联系,重视矛盾与历史分析;拒绝按照自然科学的模式来塑造社会科学和经验分析方法;反对社会科学的片面专业化,主张建立宏观的社会政治理论。(注:关于辩证—批判的理论,详见拙作:《“新马克思主义”》(厦门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法兰克福学派与科学技术哲学》(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和《“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社会政治理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三、世纪之交西方政治学发展的新趋势进入70年代,随着西方国家的政治、经济环境的变化,西方社会科学乃至整个科学技术出现了一个基本或一般的发展趋势,即跨学科、交叉研究以及杂交化、整体化发展趋势的不断加强。处于这种大趋势之下,本世纪最后25年,西方政治学研究出现了一系列的新变化,呈现出新的知识格局:政治学日益与其他人文社会科学学科及自然科学学科相互交叉融合,研究方法、途径以及知识的产生方式得到更新;政治学的研究范围不断拓宽、主题日趋多样、理论内容更加丰富;政治学的现实性增强,日益与解决当代人类社会重大的、紧迫的社会政治问题密切相关。由此形成了大量的新学科(分支)、新思潮、新流派,如政策科学(政策分析)、新政治经济学、国际政治经济学、科学技术政治学、地缘政治学、环境政治学,以及公共选择理论、新制度学派、新自由主义、新保守主义、社群主义、女权主义、“新马克思主义”(“生态马克思主义”、“分析的马克思主义”、“市场社会主义”)等等。世纪之交西方政治学的新发展趋势及特征可以概括为如下几个方面:一是跨学科研究尤其是政治学与经济学的整合研究成为世纪之交西方政治学发展的一个基本趋势。上述列举的当代西方政治学的新学科(分支)、新思潮和新流派几乎都是跨学科或交叉研究的产物,而在这种跨学科研究中,要算政治学和经济学的整合研究最为突出。这一趋势导致了在本世纪初、中期衰落了的政治学传统的复兴。美国著名政治学家戴维·伊斯顿在《美国的政治学:过去和现在》的学术报告中将政治与经济的整合研究当作当代美国政治学发展的四大趋势之一;我国政治学者王沪宁在《比较政治分析》一书中认为,到了80年代,西方政治学已从政治社会学转向政治经济学,政治经济学成为现在政治研究中的时髦方法。美国学者福格森(thomasFerguson)和罗杰斯(JoelRogers)在其主编的《政治经济学》(1984年)一书的前言中写道:“在专业性政治科学的最新发展中,再没有什么事件比政治经济学的出现并迅速成长为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更引人注目了。……这个领域目前正在成为政治学系或研究所的重要课程内容之一,……它所产生的论著已经跨越且侵入传统上被认为是政治理论、比较政治、国际关系、行政学、尤其是美国政治等研究领域。”(注:thomasFergusonandJoelRogerseds.:thepoliticaleconomy:Readingsinthepoliticsandeconomicsofamericanpublicpolicy.newYork:m.e.Sharpe,1984,p.Ⅶ)公共选择理论、新制度学派、国际政治经济学可以说主要是这种政治经济的整合研究所形成的理论或学科分支。以公共选择理论为例。这是一个政治学和经济学交叉研究而产生的流派或学科,更准确地说,是一个用经济学方法来研究政治学主题的跨学科学派。按照奠基者布坎南的观点:“公共选择是政治上的观点,它从经济学家的工具和方法大量应用于集体或非市场决策而产生”;它是观察政治制度的不同方法;它把四分之一的世纪以来人们用来调查市场缺陷和市场失灵的方法同样应用于国家和公共经济的一切部门。或用另一个公共选择学者缪勒的话来说,公共选择理论可以定义为非市场决策的研究,或简单地定义为将经济学应用到政治科学;公共选择的主题与政治学的主题是相同的,涉及国家理论、投票规则、投票者行为、政党政治、官僚机构等。由此可见,公共选择理论就是应用经济学的理论和方法来研究政府—政治行为与过程的一个跨经济学、政治学的新领域(人们称之为“政治的经济学”或“新政治经济学”)。公共选择学者通过对其涉及的各个主题的研究,形成了种种理论,如非市场决策(公共决策)论、代议民主制经济论、国家理论、利益集团理论、寻租理论、官僚机构经济论、政府扩张论、政府失灵论、俱乐部理论、财政联邦制理论、立宪经济论等等。这大大丰富了当代政治学的研究内容。(注:关于这种理论可参见拙作:《公共选择理论与当代政治学研究》(《高校社会科学研究与理论教学》1997年第7期)、《非市场缺陷的政治经济学分析》(《中国社会科学》1998年第6期)。)二是政治学日益关注现实紧迫的社会政治问题的研究,它的现实性不断加强,并反映出当代社会科学的知识产生方式由以学科为中心向以问题为中心的转变。政治学与社会科学的其他学科一样,其基本功能是社会政治问题的解决。但是,西方政治学尤其是美国的政治学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由于行为主义及实证主义研究方式的盛行,只注重政治研究的科学化,忽视了对人类社会发展的研究;只注重细小、局部问题的研究,忽视重大、紧迫问题的研究;只关心事实分析而排除价值研究。因而政治学理论与实践脱节,政治学不能履行好它解决政治问题的功能。60年代末、70年代初出现的“后行为主义革命”在相当程度上是为了克服政治学发展的这种偏差。后行为主义政治学者提出“关联与行动”的口号,要求政治学研究价值问题,关心社会政治问题的解决和端正人类社会的发展方向,从而导致政治学向政策科学的转变,也引发了其他关注西方现实社会政治问题的思潮、流派及理论(如女权主义政治学、环境政治学、科技政治学、地缘政治学等)的发展。作为一个跨学科、综合性的新研究领域,政策科学或政策分析的出现被人们誉为当代西方政治学的一次“最重大的突破”,是当代西方社会科学发展过程中的一次“科学革命”。政策科学或社会科学尤其是政治学中的政策研究方向的想法,始于40年代末、50年代初拉斯韦尔的思考以及思想库的政策分析实践。到了60年代末、70年代初,这种新的研究方向或途径迅速发展并制度化,成为当代西方政治科学的七大基本领域之一(其他六大领域分别是:政治理论或政治哲学、比较政治学或比较政府、公共行政学、国际政治学、政治学方法论、本国政治)。政策科学将科学知识尤其是社会科学知识与公共决策过程密切联系起来,提倡以问题为中心,而不是以学科为中心的知识产生方式;政策科学的倡导者们力求克服政治学及其他社会科学将理论与实践相脱离,片面强调学术研究的局限性,提出一门能把各种知识和方法直接运用于解决社会政治问题的新学科或新的研究方式。政策科学是一门以实践取向的学科,它是适应人类利用已有知识和方法去改进政策制定系统,提高政策质量的需要而产生的。政策科学的研究对象是政策实践或实际的政策过程(Y.德洛尔说政策科学的核心是把政策制定作为研究和改革的对象;S.S.那格尔则将政策科学界定为“为解决各种具体社会问题而对不同公共政策的性质、原因和效果的研究”),它的目的和功能是提供政策相关知识,为政策实践服务。因此,政策科学不是纯理论科学或基础研究,而是一门应用性很强的学科,可以说体现理论与实践的高度统一,它既来源于实践,又在实践中得以应用和发展。(注:关于这个领域,可参看拙作:《政策科学的研究纲领》(《中国社会科学》1997年第4期)、《是政策科学还是政策分析?》(《政治学研究》1996年第4期)、《美国政策科学的形成、发展及最新趋势》(《国外社会科学》1995年第11期),以及作者主编的《政策科学》(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一书。)三是以国家为分析单元或焦点向跨国或全球的视野发展。按照华勒斯坦(i.wallerstein)在《开放社会科学》中的说法,60年代末以前,西方社会科学特别是政治学、经济学和社会学这三门以探求普遍规律为目标的学科,基本上是以国家作为焦点或分析框架和视野的。即使是国际政治(国际关系)也是以主权国家作为立足点,即从一个主权国家的角度看它与其他主权国家的关系,相应的政策称为对外政策或外交政策,目的是研究各国彼此间所采取的政策,而不是跨国结构所出现的种种新特征。随着全球化、信息化、经济与政治的一体化趋势的出现,从70年代开始,这种以国家为焦点的倾向受到怀疑和削弱,而跨国或全球化的视野开始出现。一些新学科领域,如国际政治经济学、世界城市研究、全球制度经济学、世界体系分析、文明研究、跨国地区研究(如东亚、欧盟等)都以独有的方式向以国家为中心的理论前提提出挑战。例如,国际政治经济学这一学科也是当代社会科学的跨学科研究,尤其是政治学与经济学杂交的产物。从本世纪初开始,伴随社会科学的分化,经济学形成了它特有的以市场为研究对象的学科框架,全面分析和理解市场及其相互间的影响和作用成了大部分经济学家的工作;而另一部分人则把研究的重点转移到似乎与经济无关的政治生活上,与政治学家合流。研究领域的这种分化造成了学科的空白。有如国际政治经济学的主要代表人物R·吉尔平(R.Gilpin)在《国际关系的政治经济学》(1987年)一书中所指出的,这就产生将国家政治与市场经济两个范畴重新结合在一起的必要性。a·肖恩菲尔德在这方面的贡献尤为突出,他指出了学科的相互渗透的发展趋势和政府干预经济管理的趋势,研究了政府的政治、文化和社会政策对经济和民主的作用,并因此制定了一个新的政治经济学的研究纲领,以此作为经济学与政治学之间的桥梁。国际政治经济学以国家与市场(或权力与财富)之间的关系作为研究主题,它要应用理性行为模式来解释国家行为。然而与(新)政治经济学的其他分支及流派不同,它主要着眼于国际政治—经济关系领域;更重要的是它不以单一主权国家为焦点,而是以跨国或全球为视野。按照吉尔平和华勒斯坦(后者为世界体系论的创立者)的观点,国际政治经济学所涉及的主要问题是跨国市场经济和竞争国家系统之间的关系,核心则是世界体系中的经济和政治秩序应如何创造和维持。在国际政治经济学学者看来,了解世界经济的性质对于理解国家的性质是至关重要的,这个学科不是把国际经济当作一种交换领域,而是当作一种由跨国公司所控制的全球商业系统,它是由公司、贸易协会和政府等体制机构相互联结的多维系统。四是政治理论或政治哲学的复兴、意识形态争论的炽热化和政治学研究主题的多样化趋势。如前所述,在西方尤其是美国,行为主义政治学的兴起曾一度使政治理论或政治哲学这一政治学的最古老的分支受到了冷落。而50年代~60年代西方资本主义世界经济的持续发展与“繁荣”,自由—保守主义的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居于支配地位,加上社会科学研究的片面的学术化、科学化倾向,导致了“意识形态终结论”横行。进入70年代,西方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停滞和各种矛盾的加剧尤其是滞胀现象、生态危机、社会政治危机的出现,实证主义的研究方式以及行为主义政治学的衰落,政治学研究重新理论化,政治学者也“重新”政治化;政治学日益关注现实政治问题的研究,并以价值定向,从而促使政治理论或政治哲学的复兴(到80年代,它重新确立了作为政治学的七大主要领域之一的地位),以及意识形态争论的表面化和白热化。在目前世纪之交的西方,意识形态的争论十分尖锐。既有传统的得到了发展更新的意识形态理论,也有适应新形势而产生或复活的新意识形态理论。新自由主义、新保守主义、民主社会主义、“新马克思主义”、社群主义、女权主义、生态主义、民族主义这些主要意识形态既相互交锋,又相互融合,构成了当代西方政治理论的一个复杂多变的画面。此外,政治学研究不再固守原来的“政治领域”(国家、权力、政治系统及过程、政治行为等),而是侵入原本属于社会科学其他学科的“领地”,几乎涉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主题日益多样化。

政治经济学研究方向篇5

关键词:政治经济学;西方经济学;研究对象;教学改革

政治经济学作为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我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曾经起过重要的作用,但是伴随着我国经济体制改革以及市场经济制度的确立,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出现被不断边缘化和被架空的困境,相当一部分人认为政治经济学已经过时,而把西方某些学派、某些理论奉为教条,从而西方经济学大有取代政治经济学的趋势。比如我们学院的所有经济、管理类专业,只有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开设政治经济学课程,其他专业只开西方经济学,由此可以管窥全貌。鉴于我院政治经济学教学不断弱化,师资力量萎缩,课程建设不足的现状,在我院政治经济学的教学改革中,重点进行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保证政治经济学的教学效果。

1明确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

研究对象是对某一学科研究内容、范围或方向的高度概括,它是学科研究的起点,学科之间的区别主要在于研究对象、内容与方法的区别。明确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对学生把握政治经济学的学科体系,理顺政治经济学与西方经济学的关系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人在物资资料的生产过程中,首先要与自然界发生关系,其次人们彼此之间也要发生关系。前者表现为资源配置和经济运行机制的问题,也即经济行为的生产力方面,后者表现为经济行为的经济制度或生产关系方面。当今的政治经济学和西方经济学均脱胎于古典经济学,古典经济学的科学性之一是其研究对象体现在上述两方面内容的统一,即在一定的经济制度背景下研究资源配置问题。随着经济学的发展,西方经济学在研究内容上把古典经济学中包括的制度分析即生产关系的内容剔除,在研究方法上大量运用数学模型,经济学的研究对象被定义为研究稀缺资源的配置或经济运行机制问题。但是资源配置总是在一定的经济制度下完成的,不同的经济制度其资源配置效率是不同的,西方经济学把制度因素排除在经济学的研究内容之外,将古典经济学庸俗化,是其局限与片面的地方。只有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以生产关系为研究对象,在它强烈阶级性的基础上,揭示了客观世界、特别是人类社会现象的本质,以及社会历史发展过程和规律,揭示资本主义运动的特殊规律,并以此为理论依据,科学地阐明了未来社会的基本特征和发展趋势,为社会主义提供了理论论证,从而对20世纪社会发展产生了的深刻影响,这是马克思伟大的地方。

2深化政治经济学教学改革,提高政治经济学教学效果

2.1教学内容方面

首先,在基本理论知识传授的基础上,注重知识的深化与拓展,同时注意与我国的社会主义经济改革实践相结合,可以借鉴西南财经大学刘灿教授在讲授剩余价值理论时对教学内容的处理。刘教授在教授这部分内容时,进行了纵向和横向的拓宽。在纵向上从资本生产方式的建立过程说明劳动力成为商品的客观必然性,使学生更深、全面理解劳动价值论与剩余价值论;在横向上,结合当前经济现实对剩余价值概念进行拓宽,提出了剩余价值范畴的界定问题,提供了特殊范畴、一般范畴、统一范畴三个问题供学生思考,深化了学生对相关概念的理解,也为学生的经济学思维、科学思维的建立提供了方向。其次,在整个教学体系的把握上,不再分为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部分而主要还原为资本主义的教学内容;围绕揭示资本主义必然为社会主义所替代的历史必然性而展开,至于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的方式,则不一定是马克思的暴力革命的唯一途径。

2.2教学方法方面

在传统的课堂理论教学的基础上,采用多种实践性教学模式,比如可以采用案例教学法,将政治经济学与我国的经济改革与实践相结合;还可以采用比较教学法和讨论教学法。政治经济学和西方经济学是两种不同的理论体系,其研究对象、研究方法,理论观点、思想主张方面存在差异,导致经济学教学中的“自我否定”现象。通过比较分析,我们可以更清楚地了解为什么同一经济现象运用不同经济理论得出不同的甚至相反的解释,从而解决学生的学习困惑问题。讨论教学法在促使学生运用政治经济学的基本观点与研究方法去观察与分析现实经济现象,锻炼学生的沟通能力与应变能力方面很有帮助,讨论教学的目标、内容、过程控制等有待于我们在今后的教学研究和实践中不断完善。

政治经济学研究方向篇6

关键词:西方马克思主义;去经济学化;整体性;政治经济学;繁荣与振兴

中图分类号:F091.9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2674(2013)01-052-05

西方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可以追溯到19世纪60年代末《资本论》第一卷的出版。迄今为止,西方马克思主义从整体上取得了比较丰硕的研究成果,在学术界、思想界和政治领域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但是,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早在20世纪初期就开始出现衰落的迹象。近些年来,相比于西方马克思主义在哲学等其他学科的繁荣,政治经济学的弱势地位更加明显,笔者将这种现象称为“去经济学化”,即指西方马克思主义在研究对象、研究主题、研究方法和研究人员的专业志向及研究成果等方面呈现出逐渐远离政治经济学的趋势。本文在分析西方马克思主义“去经济学化”现状的基础上,揭示了“去经济学化”的成因和对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不利影响,强调为了保持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整体性、促进研究进程的深入和研究成果的推广,重振政治经济学将是未来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的重要发展方向。

一、西方马克思主义“去经济学化”的现状和表现

第一,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具有日渐浓厚的哲学色彩,研究成果更加靠近哲学学科

西方马克思主义从诞生之日起,哲学家就一直处于多数席位。如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三个创始人卢卡奇、科尔什和葛兰西都是哲学家。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整个传统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件事实就是:专业哲学家在其中占了压倒优势。”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这种情况也没有得到改变,当时除了萨特放弃了学术生涯成为一名作家外,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所有的幸存者……都成为专业的哲学家”。20世纪50-60年代,当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主阵地转移到高等院校之后,相关学者的学科背景也大多是哲学。如意大利共产党的一位重要人物德拉·沃尔佩,曾经以专业哲学家的身份发起了一场范围较广的哲学论战。由梅洛·庞蒂(1955)、佩里·安德森(1976)和马丁·杰伊(1984)等人在不同历史时期分别罗列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的名单中,专业哲学家无一例外地占据主导地位。正因为如此,国内学者通常把西方马克思主义定性为哲学、美学、政治学和社会学理论,“很少有人把西方马克思主义与经济理论联系在一起。事实也是这样,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确实较少涉足经济学领域”,甚至“特别轻视以至反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

由于多数研究者的专业哲学家身份,必然导致西方马克思主义在研究主题、研究方法、语言特点以及叙述方式等方面不断靠近哲学学科。翻阅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文献资料,极易让人产生西方马克思主义与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国外哲学流派或哲学思潮相等同的错觉。

第二,除了哲学以外。西方马克思主义在文化艺术、社会学甚至历史学等领域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政治经济学

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哲学化倾向发生在20世纪30年代之后。从40年代开始,西方马克思主义又逐步转向文化批判领域。二战后,文化研究成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重要传统。西方马克思主义把文化作为研究的中心议题,必然产生的后果就是忽视经济学和政治学。除了文化领域的繁荣以外,西方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学和历史学的研究成果也十分显著。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随着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和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陆续落入低谷,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传统在社会学和历史学中得到了保留。在这一阶段的美国,生态环境、性别种族、社会阶级、全球化以及新帝国主义等社会问题成为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的重要主题。关注拉丁美洲的一些学者,如保罗·巴兰、安德烈·弗兰克、卡多索等人,主要以社会学为导向研究不发达问题。与此同时,西方马克思主义在历史学领域也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如法国年鉴历史学派,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影响,其主要代表人物布罗代尔关于“经济世界”的概念,对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依附理论和世界体系理论都产生了一定的启示作用。而《马克思主义与整体性》一书的作者马丁·杰伊,以历史学家的视角梳理了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概念,试图从整体上为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提供一个“历史平衡表”。他同时还强调指出,由于历史学家的思考是“非完成的、不确定的和解释性的”,因而“西方马克思主义只是一个正在行进的过程”,仍处在不断的发展和变动之中。美国当代知名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史学家罗伯特-布伦纳,则运用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分析方法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考察了人类社会与历史的变迁,对“阶级斗争和现代性的兴起之间的相关性进行了史学研究。”作为一位非常活跃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布伦纳的著述颇丰,其中很多观点和主张都引起学术界的热议。

总之,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去经济学化”现象值得警惕。安德森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曾对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化倾向表示困惑,认为它“倒转了马克思本身的发展的轨道。”。如今,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哲学化倾向仍在持续,而且相比于哲学、文化艺术、社会学和历史学等学科的进展,政治经济学领域的研究严重滞后。学术界必须高度重视“去经济学化”,认真反思个中原因,并及时采取有效的改进措施。

二、西方马克思主义“去经济学化”的成因分析

第一,20世纪西欧国家社会主义运动的多次失败以及反马克思主义集权势力的影响,是导致政治经济学研究被冷落的一个主要原因

一方面,以脱离社会现实、忽视政治经济学、注重哲学等学科为突出特色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是社会主义实践受到挫败后的结果。20世纪20年代以后,在苏联社会主义政权逐渐巩固的同时,英、美等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人运动却经历了接连不断的惨败。一些人的失望情绪剧增,“很少有人再相信正在兴起的第三世界将领导全球革命”,于是,西方马克思主义逐渐放弃了改造世界的努力,转而试图去解释世界。他们“切断了它本该具有的、与争取革命社会主义的群众运动的纽带”,开始退回到书斋,变成了“彬彬有礼的乡绅”和“幻想破灭、失去了政治权威、墨守成规的学究”,而且颠倒了马克思由哲学转到政治学再到经济学的研究路线,对资本主义的经济分析大都消失了,代之以哲学、文学、艺术和意识形态等领域的繁荣。“马克思主义哲学不仅远远超出了它过去的中间水平,达到了全面成熟的高度,而且大多数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人物还很典型地率先研究文学的发展过程——深入到上层建筑的更高领域——仿佛要以灿烂的文采来补偿他们对政治学和经济学的结构和基础的忽视。”。

另一方面,反马克思主义集权势力的影响,也迫使西方马克思主义逐渐远离政治经济学。20世纪30年代,随着德国纳粹势力的增强,西方马克思主义为了逃避现实问题而不得不转向纯学术的探讨。如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的重要基地,法兰克福研究所出于躲避纳粹的考虑曾出走美国。为了避免遭到政治上的报复和获得更多经济上的捐助,该研究所开始研究哲学、美学和艺术等非社会现实问题。20世纪40年代末期,当法兰克福研究所重新返回德国后,由于其重要成员纷纷被许以高薪或委以高位,他们的理论研究就更加失去现实批判的特点。“西方马克思主义给人以脱离现实政治活动的纯粹理论的印象,法兰克福学派要对此负主要责任。它的成员形成了一个国际性派别,他们享有终身教授职位,报酬优厚,不受市场的荼毒,受到学术机构的尊敬,但却对无产阶级日益蔑视——忘记了自己本来是应该支持无产阶级事业的。”意大利的情况也大致如此。许多马克思主义者或者被投入监狱,或者被迫流亡海外,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逐渐趋于沉寂。美国麦卡锡主义盛行期间,马克思主义被当作异类成为打击迫害的对象,与马克思有关的课程被清除出课堂,信仰马克思主义的人被送入牢房,一些对马克思主义有好感或者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学者纷纷被解除教职,马克思主义理论变得销声匿迹。20世纪80年代之后,由于苏联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的解体,以及新自由主义经济学主流地位的确立,西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研究再一次受到了强烈压制。

第二,对苏联马克思主义的不满以及苏联等国家社会主义建设失败的教训,是导致西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缺少创新的重要因素

作为苏联马克思主义的对立物,西方马克思主义诞生伊始,赋予自身的一个特殊历史使命就是对后者进行清算。他们认为,苏联马克思主义禁止对重大问题进行公开讨论或者持有不同意见,“堵塞了理论与实践之间沟通变革的任何渠道”,是僵化、教条的马克思主义。但是,他们所谓的真正马克思主义研究,却以冷落政治经济学为代价。加拿大学者阿兰·弗里曼在某种程度上分析了西方马克思主义“去经济学化”的原因,他认为西方马克思主义重视哲学、政治学、社会学和美学领域的异端,而对格罗斯曼和罗斯多尔斯基等人富有挑战性的经济学理论视而不见,主要原因在于对第二国际和第三国际机械论马克思主义的不满。

20世纪50-60年代,得益于凯恩斯主义经济学理论的指导,西方国家迎来了战后经济增长的黄金时期。与此同时,苏联社会主义计划体制的一些痼疾不断显现,经济上的重大失误、政治上的集权主义后果也被世人诟病,“当社会主义在东方正处于建设(或者被错建)期间,资本主义制度在西方也恢复了活力,这使得人们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兴趣下降了。”20世纪80年代末,随着苏联东欧剧变,西方世界再一次开始攻击马克思主义。有的西方学者直接宣告马克思主义已经灭亡,社会主义的历史终结了。因为“根据苏联为自己设定的目标(即原创马克思主义观点中所描绘的社会主义)来评判,苏联实验应该是一场显而易见的大规模失败。”有学者认为不仅苏联、东欧的社会主义实践已经失败,而且包括柬埔寨和北朝鲜等国在内的一些“实现马克思式社会主义的尝试”的国家,也无一例外地都造成了“不可宽恕的后果”,因此,“以社会主义名义犯下的恐怖罪行不胜枚举,这足以让任何试图在21世纪追求社会主义革命道路的人止步不前。”世界范围内的马克思主义又一次处于低潮,政治经济学研究自然无法实现突破与创新。

第三,在西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阵营内部,以追求研究成果的实用性、有效性为导向,经济学研究的功利化趋向明显,理论研究的短期行为限制了政治经济学领域的发展与创新

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去经济学化”,并非意味着西方马克思主义完全将经济学研究拒之门外,或者该领域的研究彻底中断。事实上,二战之后西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也取得了一些有价值的研究成果。如一些学者试图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探讨不发达国家贫穷落后的原因,不发达政治经济学成为西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中以巴兰为代表的“垄断停滞论”、以多斯桑托斯为代表的“依附论”、以弗兰克为代表的“不发达的发展理论”、以沃勒斯坦为代表的“世界体系论”和以阿明为代表的“不平等交换论”等学说,从理论和现实两个层面分析了当前世界贫富分化的格局以及第三世界国家长期落后的原因。再如,法国调节学派和美国积累的社会结构学派都把资本主义社会财富的积累作为研究重心,并且以制度为背景分析了20世纪以来资本主义的调节方式、积累体制和发展模式的变化,探讨了资本主义发展形态的多样性以及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等现实问题。他们的研究丰富和发展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同时还对新古典经济学、新制度经济学、演化经济学和新经济地理学等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上述学者对西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研究,共性在于理论与实践的密切结合。即他们都以现实问题为研究的出发点,以提供现实问题的解决方案为研究的宗旨和目标。笔者认为,与社会现实高度契合的理论研究值得提倡,但是一味强调实践的重要性,单纯以实践为导向的理论研究必将导致两种可能:一方面,在研究主题的选择上,把是否有用作为取舍的标准,研究活动渐趋功利,研究成果也将由于缺少普遍意义和推广价值而无法产生持久的影响;另一方面,从短期看与现实关联度有所欠缺的、重大的基础性经济理论受到冷落,甚至被以过时、无用等为借口彻底放弃。其最终的结果是:因为经济学基础理论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以实用性、有效性为原则的现实经济问题研究由于缺乏深度的理论支撑,研究进程将无法深入,研究的成果和结论也将流于肤浅。最近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界关于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研究就是一例。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后,经济危机问题成为理论研究的一个热点。但是现有的成果表明,绝大多数西方学者只是局限于经济危机的现象层面,研究的目标直指经济危机的解决方案和治理措施等当下难题,缺少从更深层次解释经济危机的根源、产生和传导机制等重大理论问题的研究。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西方马克思主义对经济危机理论的解读,尚不能与马克思的原创性贡献相提并论。

三、西方马克思主义“去经济学化”的负面效应

第一,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整体性受到破坏,理论的发展和创新受到制约

近些年来,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问题成为国内外理论研究的重要内容。但是,如何界定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概念,学术界至今没有达成共识。国外有些学者从代表更多人立场的角度论证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国内学者大多围绕马克思主义理论、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方法以及马克思主义学科等三个方面探讨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研究宗旨是通过马克思主义理论和研究方法的整体性来论证马克思主义学科的整体性,谋求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建设的理论支撑。笔者依据国内学者关于整体性内涵的第一种理解,即从马克思主义理论自身整体性的观点出发,认为既然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等理论学说共同构成整体的马克思主义理论,那么,这些组成部分理应以相互依存、相互促进、彼此均衡、共同繁荣的平等关系共存于整体性的马克思主义框架下,如果只是把马克思主义作为哲学、政治经济学或科学社会主义来发展和建设,不仅是对马克思主义的片面理解,而且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整体性背道而驰。

令人遗憾的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由于长期局限于哲学、文化艺术、社会学和历史学等领域而表现出来的“去经济学化”倾向,一方面,导致整个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以枯燥的文字、晦涩的语言、似是而非的表述、模棱两可的观点见长,已经沦落为一种自说自话、自我封闭、自娱自乐的小众游戏,“西方理论家中的论争充满令人望而生畏的专业术语,因为他们根本不是面向普通人,而是面向其他学富五车的知识分子小圈子”。马克思主义理论无法实现普及和让更多的人了解,面临着越来越被边缘化的宿命;另一方面,由于西方马克思主义缺少对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他们“对于现代社会,只能用落后于时代的阶级斗争法来阐述”,而这又加剧了西方社会对马克思主义的不解甚至反感情绪,从而为反对派关于马克思主义理论“过时论”、“错误论”、“放弃论”等主张提供口实。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阵营内部的这种自我瓦解行为,不仅导致理论自身的正当性受到质疑,更进一步限制了理论的发展和创新。

第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发生断裂。不同观点和学说的沟通与交流日益困难,影响了马克思主义向更广范围的传播

长期以来,西方学者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重点集中在改造马克思的一些名词术语和基本原理,而完全忽略或损害了政治经济学理论本身的内在逻辑。如保罗·巴兰和保罗·斯威齐试图用“经济剩余”的概念代替马克思的“剩余价值”范畴,在西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研究领域具有广泛的影响;分析学派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人物罗默,对马克思的剥削范畴进行了彻底的改造,剥削被泛化为任何人类社会都存在的不平等状态,马克思着重强调的生产资料私有制度这一本质特征不复存在。根据罗默的术语改造,剥削现象也将出现于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根基遭受致命打击。在改造《资本论》一些基本概念术语的基础上,西方学者相继提出了一些替代性的理论学说,如用经济剩余增长规律代替马克思的利润率下降趋势规律,用斯拉法的标准商品体系替代马克思的劳动价值理论,用消费不足或利润率下降来解释经济危机的原因,从而放弃了马克思关于经济危机根源于生产资料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结论。

西方学者改造《资本论》中的一些重要概念范畴及基本原理的尝试,实质上陷入了文字游戏的怪圈。经过这些学者的改造运动,西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逐渐演变成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名词术语,或者若干空洞无物极富辩护性的理论口号,完全没有顾及这些概念和原理的内在逻辑关联,经济学研究呈现碎片化的特点,再加上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动态分析与均衡分析等多元方法论的对立与冲突,影响了不同观点的沟通和交流。这一切直接导致西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至今都无法建立一个概念清晰、逻辑严密、体系完整、观点明确、结论一致的理论体系。而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确立的政治经济学理论的体系性特征恰恰是经济学持久魅力的重要源泉。西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这一研究现状,既无法超越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原理,又不能在西方马克思主义阵营中得到足够的重视,占得应有的席位,并获得更广泛的推广。

政治经济学研究方向篇7

政治经济学是在古典经济学时代形成的。古典经济学对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规定是政治经济学之后发展的基础,因此,探讨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需要从古典经济学开始。

研究对象是对某一学科研究内容、范围的高度概括。它确定学科研究的内容、范围、方向等问题。确定研究对象的意义在于,它是学科研究的起点。只有确立了科学的研究对象,才能建立科学的学科体系。任一学科都有特定的研究对象。学科间的区别主要在于研究对象的区别。

政治经济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的建立是由古典经济学完成的,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最初的确立也是由古典经济学完成的。斯密和李嘉图等人关于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确立,是通过萨伊等人阐述的。萨伊是斯密理论在法国的阐释者。由于斯密的《国富论》是经济学专著,不适合于教学,萨伊将其改编成教科书,1803年出版。书名为《政治经济学概论——财富的生产、分配和消费》,全书由生产、分配、消费三篇构成。此所谓“三分法”。此后,李嘉图的追随者詹姆斯·穆勒将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分为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四个方面,此所谓“四分法”。

人类的经济行为涉及到两个方面的关系,一是人与自然的关系,二是人与人的关系。前者表现为经济行为的生产力方面或者资源配置问题或者经济运行机制问题;后者表现为经济行为的生产关系方面或者经济制度问题。在古典经济学那里,经济学或者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体现两个方面内容的统一即资源配置研究与制度分析的结合和统一。或者说,古典经济学研究研究资源配置,是在结合经济制度及其演变的背景下进行研究的。或者说,古典经济学将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确定为一定制度背景下的资源配置或经济运行。

(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关于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

研究对象的确定受研究任务的制约。从古典经济学以来,经济学或者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基本上确定为一定制度背景下的资源配置。但是,在不同的具体任务下,具体对象会有所差别。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确定,是由其产生的背景和面临的任务决定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产生于19世纪中叶。十九世纪中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欧洲已经确立,资本主义基本矛盾日益暴露出来,经济危机周期性爆发。危机使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利益矛盾日益激化,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斗争公开化。斗争一开始是自发的,没有明确的目标和方向。为了从理论上武装无产阶级,为无产阶级斗争指明方向,需要从经济上分析资本主义制度,揭露资本主义基本矛盾,揭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生、发展、灭亡的规律。适应这种需要,马克思和恩格斯创立了无产阶级政治经济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创立以1867年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发出版为标志。

关于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序言中:“我在本书中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在《反杜林论》中,恩格斯认为:“政治经济学,从最广的意义上说,是研究人类社会中支配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和交换的规律的科学。”是“一门研究人类各种社会进行生产和交换并相应进行产品分配的条件和形式的科学。”

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中,人类的经济行为的两个方面即人与自然的关系方面和人与人的关系方面被叫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两个方面,这二者的结合叫做生产方式。从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上述论述中,我们知道,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是包括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两个方面的生产方式,但强调生产关系,这是由其所面临的任务决定的。

(三)现代经济学关于政治经济学或经济学的研究对象

古典经济学中所包括的制度分析或生产关系方面的内容随着经济学的发展逐渐消褪。在边际学派那里,古典经济学中所包含的有关生产关系或经济制度方面的内容被认为是规范的或不可实证的,从而不应该属于经济学研究领域。瓦尔拉斯研究边际效用价值论和一般均衡理论的巨著取名《纯粹经济学要义》,就是要表明其研究对象与古典经济学的不同,古典经济学中的“政治”因素被剔除。到1890年马歇尔出版《经济学原理》,自孟克列钦以来的政治经济学传统发生了逆转,经济学研究中的“政治”命运终结了。一是自此以后,研究理论经济学的著作不再冠名为“政治经济学”而是冠名为“经济学”;二是这种似乎仅仅是形式上的变化内涵着经济学研究内容、对象和方法的变化。除了在研究方法上数理方法的大量引用外,最主要的变化就是将制度分析的内容割裂出去。虽然马歇尔关于经济学研究对象的定义似乎是要恢复色诺芬传统:“政治经济学或经济学是一门研究人类一般生活事务的学问;它研究个人和社会活动中与获取和使用物质福利必需品最密切有关的那一部分。”([英]马歇尔:《经济学原理》(上),p23,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但是,色诺芬传统是无法恢复了,经济学研究正以坚实的步伐偏离古典经济学的轨道。

这种偏离或背叛的最明确的证据是1932年来昂内尔·罗宾斯《经济科学的性质和意义》中对经济学研究对象的规定。他说:“经济学是把人类行为当作目的与具有各种不同用途是稀缺手段之间关系来研究的科学。”(来昂内尔·罗宾斯《经济科学的性质和意义》,p20,商务印书馆,2001年版)。从此,在西方经济学领域,关于经济学研究对象取得了一致的认识。经济学就是研究稀缺资源在其多种用途见选择的科学。经济学的研究对象相应被定义为研究稀缺资源的配置问题或者经济运行机制问题。

资源配置总是在一定的制度背景下完成的,制度状况必然对资源配置的效率产生影响。产权制度的完善与否就影响资源配置的效率。现代经济学将古典经济学传统中的制度分析排除在外,忽视制度的变迁及其对资源配置的影响,暴露了其理论的局限性和片面性,也影响了理论对现实经济运行的解释能力。科斯将这样的经济学称之为“黑板经济学”。

(四)关于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确定

在我国传统政治经济学那里,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被确定为“生产关系”或者“生产关系及其发展规律”。这种观念,基本上是受斯大林《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研究》和五十年代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的影响而形成并定型的。将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确定为生产关系或生产关系及其发展规律,导致政治经济学研究的虚无化、教条化和简单化,经济学研究和教学远远脱离现实。一个经济落后,急需发展生产力和提高资源配置效率的国家,其经济学研究却将生产力和资源配置排除在外,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政治经济学研究方向篇8

一城邦学说中的政治与经济古希腊的城邦学说已经初步涉及了国家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这样的问题。古希腊的社会组织以城邦为单位,城邦中的居民过着共同生活,个人离开城邦难以生存,城邦的作用是保护其公民免受自然的肆虐、统治者的专横,以及外敌的入侵。城邦(polis)还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国家,古希腊还没有出现国家与社会的分化,“在一般人的理解水平上,‘城邦’的现代同义词是‘国’(country).”[1]其中既有国家的成份,也有社会的成份。当时的各门学问以城邦的运作为中心展开,所以有人把那时的学问称为“城邦学”。城邦学以研究城邦政体为主,社会、经济、文化等现象都在研究之列。“如果按现代较精确的概念来看,希腊人城邦学说不仅是政治学,而且又是伦理学、社会学和经济学。”[2]最早出现的学科萌芽有哲学、政治学、伦理学等,经济学在当时的雏形是家务管理,尚未成为独立的学科。古代思想家在正义、善、分工等概念的讨论中各自论及了财政、城邦对经济的管理、所有制,以及商业、货币等经济问题。

当时的政治制度主要是城邦制度,政治学即关于治理城邦的学问,国家的起源、政体、国家的组织和管理等从那时起就成为政治学的研究对象。古代希腊的然哲学认定宇宙有自己的规律,所以政治也被看作是自然的过程,城邦的法则与自然法则相似,“整个希腊政治学说中的基本思想是:求得这种共同生活的和谐。”[3]但实际上人为因素使城邦的运行带有许多非自然的成份,“希腊政治哲学就起源于探索这样一个难题:城邦一方面是自然的产物,另一方面又是人工的创造。”[4]

希腊时代的的家政(即经济)也有管理的意味,城邦中家庭由奴隶、主人组成,家庭活动也需要管理。政治是城邦的管理,经济是家庭的管理。古代希腊在城邦层次基本上没有经济活动,生产和交换以家庭为单位。当时只有初步的政府通过管理促进经济的思想,比如古希腊历史学家色诺芬[5]在其著作《雅典的收入》中从城邦国家的角度探讨了经济问题,认为城邦可在促进经济方面起到积极的作用。他建议对侨居雅典的外邦人的利益给给予照顾,以吸引更多的人来雅典。这样不仅可以增进雅典城邦的收入,给城邦国家带来财富,还可以使外邦人更甘心情愿地处于雅典的统治之下。[6]他还在《经济论》(oeconomicus)中主张完善商事法院制度,以促进外贸发展。色诺芬推崇农业轻视手工业,“农业是其他技艺的的母亲和保姆,因而农业繁荣的时候,其他一切技艺也都兴旺。”[7]在西方最早把农业放在产业基础上的思想家,被认为是近代初期法国重农主义的来源。色诺芬的主张可以说是最早的政治经济学观点,尽管如此,《经济论》并不是他的主要著作。[8]

古希腊明确和集中地阐述了国家的经济管理职能的是柏拉图[9]。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勾画了理想国家的政治经济制度,从财产所有制、家庭构成、人口繁衍、教育等社会经济政治各个方面都要由城邦管起来。柏拉图把私有制与理想国家对立起来,认为私人拥有财产会妨碍公共精神的形成,主张在统治者和保卫者两个阶层中不应有任何私有的东西,妻子、儿女、家庭等都应是共有的,“因为他们一切公有,一身之外别无长物,这使他们之间不会发生纠纷。因为人们之间的纠纷,都是由于财产、儿女与亲属的私有造成的。”[10]柏拉图看到所有制对个人行为的影响,提出用公有制来纠正私有制的缺陷,可以认为是近代政治经济学中制度理论的思想渊源之一。柏拉图还主张儿童的抚养和教育由国家负责,这可能是关于国家公共职能的最早探讨。

柏拉图学说的核心概念是“正义”。正义体现于秩序之中,个人按上天赋予自己的品质,遵照分工,各尽其职。“每个人必须在国家里执行一种最适合他天性的职务。”[11]从个人的角度,城邦的建立是因为个人单靠自己无力达到自足,需要分工合作,以满足个人多方面的需要。国家以社会分工体系为基础,他把居民分为三个等级:统治者、保卫者、生产者,强调一切经济和非经济的活动都受到分工等级的严格规定。“这套分工体系完全是从国家整体需要、国家的效率、国家的和谐与秩序来考虑构思的……人都是机械被动的国家的工具,象砖头和螺丝钉,被固着于国家整体结构之中。”[12]按照分工的观点,在柏拉图这里,国家不仅是统治的工具,而且是一种人们在其中可以互换劳务的机制,国家既有政治职能,也有经济职能。

柏拉图考察了希腊城邦政体的演变,提出政体循环的规律,并进而指出了政体变革的动力,认为“从寡头政治到民主,从民主发展到(一个人心所向的领袖的)僭主政治,这一切发展过程的根源是变动,是经济变动。”[13]因此柏拉图又是西方历史上最早发现经济对政治的决定作用的思想家。他在晚年所著的《法律篇》中,对理想国家的人口规模、产品分配、婚姻制度、财产制度、政府的组成和产生办法都作出了规定,提出了包括政治、经济、家庭等完整的城邦制度构想。[14]从现代的意义上,可以说是相当典型的政治经济学观点。

亚里士多德[15]的国家学说从论证个人不能离开城邦而生活入手。他主张人的本性是合作和群居,“人天生要过城邦生活。”他的一个著名论断是“整体大于部分之和”,把个人与城邦比作四肢与全身,一旦全身被毁,手或足也无法独立地存在。因此国家高于个人,个人应服从城邦。接着用目的论来论证国家的全面功能,他认为自然不造无用之物,每一件事物都是有目的的。人的目的是过优良的生活,组织的目的是为了实现某种善业,国家的目的是为了最高最广的善业,即使城邦中的每一个成员都能得到适量的财产、强健的体魄和高尚的道德。

亚里士多德谈国家的经济管理职能时,是从国家与家庭的关系入手的。他认为国家是家庭(oikia)的联合而成的,希腊文oikia是英文economics的词源,指的是一个由隶属关系组成的单位,包括从属于男人的女人和从属于主人的奴隶。[16]家庭是国家的最小单位,对国家的管理从对家庭的管理开始。管理城邦须首先研究管理家务,家务管理的对象是奴隶,国家管理的对象为自由人,“家务管理由一个君主式的家长掌握,各家家长以君臣形式统率其附从的家属;至于政治家所掌握的则为平等的自由人之间所付托的权威。”[17]家财的运用是家庭内部的事,属于家务管理,但个人获取财产的途径和额度则需要城邦国家的监管,亚里士多德反对以经商的方式无限度地敛财。“在交易中损害他人的财富以牟取自己的利益,这不合自然而是应该受到指责的。”[18]管理国家与管理家务的道理是一样的,即注重善德,不以聚敛财富为唯一的目的。善德的核心是正义,正义的含义是“城邦整个利益以及全体公民的共同善业为依据。”[19]

亚里士多德是众多学科的奠基人,但他的学科分类中还没有经济学,有关经济(家政)的管理放在伦理学中,他认为伦理学是关于小善——个人的善的学科,政治学是关于大善——城邦的善的学科。管理活动兼有政治与经济的内容,管理国家与管理家庭的区别在于其所依据的“正义以公共利益为依归。”[20]除了平等的正义之外,亚里士多德还谈到了分配的正义,这也涉及经济问题。在探讨交换的正义时,提出了反垄断的观点,并试图寻求一种定价的公正原则。他从经济学的角度,认为政体是一种城邦公职的分配制度。亚里士多德没有独立的经济学著作,“他主要的工作以及他主要的兴趣,就社会现象而言,都在我们称之为经济社会学或者毋宁说是政治社会学的领域之内,而他将经济社会学与技术意义上的经济学都隶属于政治社会学之下。”[21]二政治经济学在近代出现经济学在近代形成,从一开始就与政治学在国家问题上有重合,政治学和经济学各自从自己的学科角度研究国家,经历了从推崇国家到限制国家的观点演变。

1近代早期推崇“强国家”欧洲中世纪是神权的一统天下,对世俗国家的职能也有所涉及,神学家圣托马斯·阿奎那就曾探讨过国家在形成公平价格时的作用。近代资产阶级在西方崛起后,他们的任务是争取政治权力,以维护个人的权利。政治上推崇世俗权力和民族国家,抬高国家和法律的地位,制度上强调中央集权,“强国家”的主张流行。这个时期政治学高扬国家的地位,经济学则关注国家如何获得财富,以应付对内统治和对外征战的需要,强调国家对经济,特别是贸易的干预。

政治思想集中体现在国家学说中,从“人的眼光”(马克思语)出发是当时的主流思潮,思想家们以人为出发点,强调国家在保卫个人财产和权利方面的作用。这种观点最早的代表之一就是尼·马基雅维利[22],面对诸侯割据的意大利,他力主建立统一的民族国家,在国家的建立过程中需要借助君主的权力。马基雅维利主张强化国家权力,认为国家并不象古代先哲们所说的那样,以“善”为目的,而是以建立和维护统治权为核心。为了保持国家的权力,君主的行为不受道德的约束,为了实现统治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另一方面,财产是国家的基础,国家必须设法保障每个人的财产和安全。马基雅维利后一个观点又隐含了限制国家行为的意味。“马基雅维利力图揭示社会政治现象的规律性,发现一种国家形式代替另一种国家形式的原因,研究最好的管理形式问题、统治者的权力同人民的关系问题……”[23]这种思想后来发展成为天赋人权说和社会契约论,国家被认为是实现和保护人的天赋权利的力量。

西方的经济学在近代形成的时候是以政治经济学的面目出现的,史称古典政治经济学。政治经济学首次把经济整体的效果评价问题和国家在经济中的地位和作用问题提出,认为经济的目标是增加财富,国家的任务是保证财富的增加。近代政治经济学与当时的政治学都关注国家问题,政治学从保护权利的角度研究国家,经济学从财富增长的角度看待国家。最初的政治经济学在16、17世纪的代表是重商主义,重商主义是西欧封建社会与资本主义社会交替时期的经济政治理论。

重商主义没有把生产当作财富的源泉,而是把商业当作增加财富的途径。重商主义把促进贸易的发展看成是国家最重要的经济任务,认为国家必须设法增加自己的财富,财富的内容是由金银铸成的货币,货币的多寡是衡量财富的标准。货币一旦离开自己的手,就意味着财富的损失和国家的贫困。聚敛货币收入只能通过商品交易,不断地贱买贵卖。重商主义的一个特殊观点是增加国家财富只能通过对外贸易来增加,他们认为国内商业不能增加一个国家的货币量,不过是国内一部分人多得,另一部分人少得,国家的财富没有因此而增加。在外贸中增加的货币量要遵循多卖少买,多收入少支出的原则,使国家的出口大于进口,作为货币的金银才能流入本国。由于西欧国家的金银储量贫乏,积累金银主要得自对外贸易,依靠扩大对外出口。

重商主义强调国家在经济中的地位,主张国家的干预是国家致富的保证,重商主义把增加财富当作国家的主要功能,国家的经济政策的目的是获取金银。为此,重商主义在政治上主张强化中央集权,以扫除封建割据,建立统一的民族国家,认为封建割据妨碍国内贸易和对外贸易,是国家强大的障碍。实行重商主义的西欧国家利用中央集权政府,采取了统一国内关税的政策,这与当时强调集权,扩大国家权力的主流政治思想是一致的。重商主义的政策是实行国家保护主义,重商主义认为商业是国家活动的基础,国家应保护本国商人的利益。国家还应保护工业,扶持手工工场的发展,以增加生产,扩大出口。国家限制货币输出和商品进口,鼓励出口和货币输入。国家用行政手段来增加货币(金银)财富,西欧许多国家都颁布法令,禁止货币输出。以外贸中的顺差来保持货币(金银)输入本国。托马斯·孟[24]在《英国得自对外贸易的财富》(1630)一书中把商人称为国家财产的管理者,商人肩负着与其他各国往来的商务。[25]重商主义还主张殖民扩张,壮大军队,以保证货币财富的不断流入着重于商业在经济中的重要作用。法国重商主义者柯尔培尔(1619-1688)认为国家拥有的货币数量决定着一个国家的政治军事实力。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时期的国家并不是指大众国家,而是属于君主。尽管法国重商主义者孟克列钦[26]在历史上第一次提出“政治经济学”的名称,但是是出现于《献给国王和王后的政治经济学》(1615)一书中。“在18世纪以前,很少有国王、政治家或政治哲学哲学家认为,国家应当为其人民的经济福利负起责任,两者是必然相联系的。国家的财富仅仅从属于君主——属于国王、王后,以及那些设计、资助、指导各种方案来积累外国财富,以便发动战争及增加其权力和威望的臣僚——而不是属于这个国家普通人的福利。”[27]从这点上看,重商主义与当时的政治学说在国家问题上的立场接近,也正是法国学者首次把“经济”一词的含义从家务管理扩展到公共行政和国家事务的管理,并加进了政治含义。[28]

法国的重农学派是近代后期放任主义的经济学鼻祖,对重商主义的批评首先也是来自他们。18世纪中叶法国的农业仍在经济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大部分农村还处于封建经济阶段,柯尔培尔推行的重商主义政策对法国的农村经济造成很大破坏,国家的财源枯竭。以《经济表》(1758)一书闻名的法国经济学家魁奈[29]等人总结了重商主义政策把国家致富之路放在流通领域的的教训,重新提出以生产领域作为富国的根基。自然秩序是重农主义的哲学基础,重农学派的原文为physiocrate,是由希腊文“自然”和“主宰”两个字组成,意指自然的统治。自然秩序支配着自然界和人类社会,自然秩序是上帝赋予的,人们只能了解和遵循它。复苏经济的办法是使人为秩序符合自然秩序,实现与自然秩序一致的办法是自由放任,自然秩序的结果会导向以最少的支出获得最大的满足。重商主义相信“建立在私人财产和政府权威基础上的社会自然秩序最有利于保障人类幸福。”[30]重商主义在法国的失败原因在于违反了自然秩序,魁奈主张取消一切干预政策,对个人的和国家间的经济活动实行放任政策。

2近代后期流行“自由放任”随着资本主义确立了自己的统治地位,近代后期西方政治学说的主题由为了保护天赋人权而争取建立国家变成为了维护个人的权利而尽量限制国家。突出个人权利的神圣不可侵犯,限制国家的权力成为主要话题。19世纪西方主要国家的资产阶级政治体制差不多全都建立起来,这些国家的政治发展进入稳固资产阶级政权的阶段,这个时期不需要再强化国家对社会和经济的介入了,国家的介入被当作个人自由的一种阻碍。英国于19世纪中叶率先完成产业革命,其他欧洲大国也陆续开始产业革命。产业资产阶级崛起,逐渐战胜封建残余势力和金融资产阶级,成为西方国家中的主导阶级。产业资产阶级的功利动机更为明显,其根本的要求是取得“利润”,“快快发财”。产业资产阶级要求更多的个人自由,特别是经济活动方面的自由。他们认为国家是个“不得不要的祸害”,要求国家“远离”自己。

西方意识形态相应地由争取个人的权利转为维护个人的自由,“19世纪自由主义思想家突出强调个人自由,捍卫个人自由或个性的自由发展成为首先考虑的问题。……认为现代人所理解的自由并不是指公民平等的政治权利,而是个人自由,即自由经营、自由贸易、个性的自由发展,是自由竞争。国家应该是个人自由的保护者。”[31]个人开始“远离”国家,要求自由发展,经济按自己的规律运行,不需求政治权力的帮助了。国家是社会的“守夜人”角色、“管得最少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等观点代表了当时西方的主流国家观。

政治思想的基础也发生转变,功利主义原则取代自然法和社会契约论,成为资产阶级政治思想的基础。功利主义者注重认经验和感受,主张以事实为依据,反对从抽象的原则出发。功利主义以个人的物质利益和欲望的满足程度作为判断政治制度的依据,主张在个人事务中,个人最有发言权。在社会经济领域,国家不应干涉个人的活动。个人在有关自己的财产权问题上有最高的支配权,国家无权干预。国家的职能仅仅体现为保护个人的利益不受他人侵犯的范围内,仅在这个范围内,国家有权干预个人活动。因此国家是“必要的罪恶“。功利主义者边沁[32]为个人权利至上制定了一套哲学原则,认为“求乐避苦”是人一切行动的出发点,主张“合理的利己主义”。边沁认为社会利益由个单个人的利益总和而成,每个人在追求自己的利益的同时,社会的利益会自然地得到增进。他用功利原则来评价国家,只有能够实现“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的政府才是好的政府。这个时期的国家正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所指出的,“现代的国家政权不过是管理整个资产阶级的共同事务的委员会罢了。”[33]

经济学中出现反对国家干预的主张早在18世纪末就已经出现,英国经济学家亚当·斯密[34]被公推为政治经济学的创始人,他的著作《国富论》(1776)被当作自由主义经济学的经典。《国富论》的第4篇讲政治经济学的体系,在全部9章中有8章批重商主义,其主要倾向是反对国家干预主义。亚当·斯密以自己的人性论作为经济学的基础。他认为人的本性是利己,人皆有“交换倾向”,以利人之物来换取利己之物。满足人的“利己心”的途径是经济自由,自由竞争、自由贸易、自由经营。如果每个人都想使自己的产品实现最大价值,“利己”行为的结果是资本的最大利润。

亚当·斯密在政治经济学上的特色还在于他提出了关于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之间可以自动协调的主张。他认为社会收入是全部个人收入的总和,个人利己行动的极大化会自动地实现整个社会的利益。个体之间相互受益的分散化的交换活动会自动实现对资源的配置。只要每个人都努力扩大自己的个人收入,社会财富就会随之增加,“由于每个个人都努力把他的资本尽可能用来支持国内产业,都努力管理国内产业,使其生产物的价值能达到最高程度,他就必然竭力使社会的年收入尽量增大起来。”[35]在他们行事时,“既不打算促进公共的利益,也不知道他自己是在什么程度上促进那种利益,”其结果却比任何机构或个人刻意追求公共利益时要好。在亚当·斯密看来,这个结果是在个人充分竞争的基础上,由一只“看不见的手”来指导的,它使人们“去尽力达到一个并非他本意想要达到的目的。”自由竞争越充分,价值规律越起作用,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越能一致。在关于“看不见的手”的比喻中,亚当·斯密“实际上在《国富论》中提出了一个重要的前提:追求自己利益的人们不违反正义律。”[36]这一条从此成为自由主义的基本主张。

关于政府的职能,亚当·斯密假设面对的是一个有序的社会,政府的作用主要是提供公共产品,即那些对个人极为有益,却不能由任何个人或群体提供的产品或服务。由于交易成本的存在使私人提供者无法从受益人处征收足够的费用,以抵销其成本,比如国防,所以私人不会自动提供。再比如法与秩序、社会公平等.政府的另一项任务是反对垄断,“独占是良好经营的大敌”,给予个人充分的经营自由才是符合“正义的法律”的。“斯密向他们提供了适合他们要求的自由放任的意识形态,并为自由企业和政府的自由放任的方式提供了理论上的支持。”[37]亚当·斯密提出的政府职能的观点也一直是经济自由主义和现代政治保守主义政府观的出发点,在他那里,政治与经济是不可避免地结合在一起的。这反映了当时的经济政治现实,“英国经济在十八世纪后期及十九世纪初明显地政治化,从斯密等古典学者的分析中,既产生了对经济过程的实证理解,也产生了对于特定制度的哲学观点。关于自由放任主义的规范观点,与对于在特定的约束结构(主要特点是最低限度的、保护性的或守夜人的政府)的相互作用的实证分析,这二者是(也许是不可避免地)混合在一起。”[38]

18世纪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39]等西方经济学的鼻祖正式以政治经济学为题目展开自己的学说,亚当·斯密在《国富论》第四卷导言中提出“作为为政治家或立法者服务的科学分支,政治经济学有两个明确的目标:首先,它要为人们提供,或更恰当地说,使人们能够为自己提供丰厚的收入或生活资料;其次,向国家或全体国民提供足以维持公用事业的财源。政治经济学的目的是要使国富民强。”亚当·斯密接受重农主义的“自由秩序”主张,反对重商主义的国家干涉主义,认为个人利己行动的极大化会自动地实现整个社会的利益。“古典政治经济学家的一个明显目的,就是解释市场如何在没有详细的政治指导下运作……证明具有可接受的效率市场之功能与政治指导无关。”[40]亚当·斯密经历“从重商主义向流行的经济民主主义转变的同时,也伴随着从专制主义向民主制度的政治转变……由于民主思想和制度的传播,经济和政治的压倒一切的目标从扩大君主的权力转变成增进国家人民的福利。”[41]

斯密的后继者大卫·李嘉图的代表作题为《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通过对工资、利润和地租的研究,发现当时条件下地主与资本家之间的利益冲突,他得出了政治结论:资本主义将导致地主、资本家和工人三大阶级的对立。李嘉图也反对政府干预私人经济,并把之运用到国际关系中,认为分工和自由贸易将有利于各国。尽管李嘉图把制度问题列入政治经济学,以消除制度的不公正,建立一种更人道的制度为目标,但他与亚当·斯密等人都没有自觉地意识到自己研究的是政治问题。

三政治学与经济学的分离与复兴政治学与经济学的结合是国家干预经济成为不可避免的事实以后的反映。在这以前,18世纪的政治经济学大体上是关于管理经济的学问,主要关心如何指导经济,增加国家的财富。19世纪的政治经济学与现代意义上的经济学关系密切,但其首先关注的仍是管理问题,尽管方向与18世纪相反,不再强调国家的干预,因此其所关心的仍不是商业或个人经济学。20世纪的前一大半时间是政治学与经济学分道扬镖的时代,政治学集中于法制和政府机构上,经济学这着重在个人和企业行为。直到1960年代以后,政治学与经济学才又一次趋近,“政治经济的伟大传统似乎并没有在管理专业或政治学专业确立自己的地位,只是近来政治经济学流行起来。”[42]

1经济学离开政治领域经济学与政治学在19世纪至20世纪上半叶的分离与社会中国家“远离”市场密切相关。1848年约翰·穆勒出版《政治经济学原理》,在维护斯密的自由市场原理的基础上,针对马克思的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提出对资本主义制度的修改。此后,剑桥大学的经济学家阿·马歇尔[43]综合了各派的观点,在斯密基本主张的基础上,形成了一个关于自由市场的经济学体系。马歇尔于1890年出版了《经济学原理》,把注意力集中在微观经济分析上,把制度当作不变的常量,只考察既定制度下,稀缺资源的配置和效率问题,经济学研究“谁,为何,如何生产”的问题。从此,西方的经济学与政治问题脱开,“十八世纪原本名为‘政治经济学’的学科,到了十九世纪末变成了‘经济学’,”[44]史称新古典经济学。

西方的自由主义意识形态对个人自由的强调也是推动政治经济学向经济学转变的动力,“由于19世纪占据主导地位的是自由经济理论,因此到了19世纪下半叶,‘政治经济学’这个术语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经济学’一词。把形容词‘政治的’去掉以后,经济学家便可以论证说,经济行为反映的是一种个体主义心理学,而不是以社会的形式建构起来的各种制度;据此又可以进一步断定自由放任原则是符合自然的。”[45]经济学的独立倾向也与19世纪西方的政治发展密切相关,当时主要国家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确立已有一段时间,并经过不断地改革逐步完善起来,自由主义的总体政策倾向基本形成。这种政治环境使得经济学家可以专心地关注经济问题,经济学与政治经济学终于发生分裂,“政治经济学的衰落可以在为经济学和政治学建立分立的学科组织中略见一斑。”[46]

这个时期经济学的非政治化强化了政治学已有的独立发展,“政治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实现了一个更进一步的目标:它把经济学也合法化为一门独立的学科。那时,政治经济学作为一个研究主题已经遭到贬斥,因为人们提出这样一个论点:国家和市场是按照而且也应该按照各自不同的逻辑来运行。”[47]政治学的一个现代转向是研究重心由国家转向政府,随着自由市场制度在西方世界的普及,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在这个时期也已经成型,稳定为三权分立、代议制、政党政治等结构,政治学的研究对象也随之从制度转向政府,政府的运作过程、政党政治、官僚体制,以及个人和团体的政治行为等成为政治学主要关注的问题。学科的专业化在工业化专业分工的推动下进一步发展,政治学、经济学以及其他学科经历了强调独立发展的一段时间。但是“经济学和政治学并不是通过简单地割裂19世纪的政治经济学而创立起来的。”[48]经济学是从政治经济学变为经济学,主要研究对象略有变化,不再关注国家问题,集中于微观领域。政治学仍以国家为主,但也发生了向政府、团体、个人等研究对象上的微观化转向。

2经济学重新关注国家问题政治经济在现代再次结合必要性是经济学家先认识到的。1930年代爆发了世界性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由自由资本主义走向垄断阶段以后,资本主义社会的内在矛盾以新的方式出现,自由放任的原则已经无法解决。以马歇尔为代表的,关于市场可以自行调节,经常保持供求平衡的主流经济学“一夜之间变成了神话”,自由市场的经济学说无法解释西方的经济现实,也无力提出解决经济危机的药方。凯恩斯的经济学应运而生,凯恩斯把经济危机归咎于自由市场制度,主张通过国家纠正市场的缺陷,解决经济危机。凯恩斯用有效需求不足理论来解释危机,认为生产过剩和失业的原因是在总收入和总消费之间存在差额,且无法依靠私人投资来弥补。因此必须由国家采取措施,比如扩大财政支出、减少税收等,来刺激需求,达到社会充分就业水平。“在30年代大萧条期间,人们曾经突出确认经济关系对于政治生活的重要性.”[49]凯恩斯的经济学里国家又一次成为重要问题,他主张“国家最重要的议事日程不是涉及那些由私人已经在完成的活动,而是那些落在个人活动范围之外,如果国家不出面不会有人去做出决定的事情。对政府来说,重要的不是去干那些正在由私人做的事情,或把这些事做得更好些或更坏些的问题,而是去做那些根本就没人去作的事。“[50]1940年代凯恩斯主义成为西方经济学的主流,由于国家再次进入经济学家的视野,政治学与经济学在研究对象上又一次融合,也可以说政治经济学开始回潮,引起经济学界关注社会整体、国家等政治问题,出现了各种不同的政治经济学主张。

经济学切入政治领域的另一个角度是这个时期出现的福利经济学,福利经济学探讨如何在均衡条件下实现资源的最优分配,从整体角度评价经济,也是经济学向政治经济学发展的一种动力。美国经济学家p·萨缪尔森[51]综合了凯恩斯和希克斯以及其他经济学家,包括福利经济学的思想,建立了一个以西方国家“混合经济”为蓝本的新经济学体系,他编写的教科书《经济学》自1948年问世以来,在西方广为流传,到1995年,已经出到第15版。萨缪尔森的观点被称为新古典综合派,其特点是把经济学分为微观经济学和宏观经济学两大部分,分别论述个体经济行为和总体经济运行,认为个体经济领域通行自由放任,总量平衡则需要国家的干预。由于国家被正式纳入经济学体系,新古典综合派已经包含了政治经济学的内容。除此之外,源自t·凡勃仑,经J·康芒斯、G·缪尔达尔[52]等人发展的制度经济学在1930年代也开始形成,对制度在经济的作用做了大量的研究。凯恩斯以后国家问题在经济学中已经无法回避了。

战后各国社会发展中政治与经济的融合也向政治学提出了新的要求,促使政治学发生变革,与其他学科之间出现交叉。政治学的研究领域得以扩大,研究课题被更新,除了传统的政治制度、国家形式结构、民主、平等、自由等问题,对于政治系统、政治发展、政治变迁、政治心理、决策、利益集团、政党、政治文化、舆论、选举等纷纷进入政治学领域。政府政策对经济的影响、从而政治因素的经济后果也受到政治学家瞩目。这时的政治学走向实证,注重研究实际问题。1987年美国政治学家伊斯顿在回顾美国政治学发展历程时,提到50年代末美国经济从战后的繁荣消退,引起人们对30年代大萧条的回忆,学界马上作出反响,社会科学各学科再度兴起对经济的兴趣,“无论在国内政治还是在国际政治研究中,此时都形成了我们今天所熟谙的新的政治经济学,它再次集中关注隐匿于经济政策背后的政治活动。关切经济关系对于政治权力的归属和运用之影响。”[53]社会矛盾的发展是促进政治学的这一方向性变化的动力,社会科学的新发展也为政治学与经济学的结合提供了条件。

3新的政治经济学出现经济学和政治学共同把目光投向政府发生在1970年代,并以出现带有两种学科的明显交叉为标志学说。到那个时期,西方经济战后发展的黄金时期结束,各国纷纷陷入滞胀的困境,长期的国家干预主义政策使政府背上了沉重的财政负担,通货膨胀高居不下,同时生产停滞,失业率又降不下来。凯恩斯主义失灵,新古典综合派也遭到沉重打击,各种其他经济学纷纷借机登场,其中既有自由主义经济学,也有激进主义主张。货币主义、供给学派、理性预期学派等自由主义倾向的观点居于主导地位,代表人物有哈耶克(F.a.Hayek)、弗里德曼(m.F.Friedman)、卢卡斯(R.e.Lucas)等人。他们对凯恩斯的国家干预主义学说提出尖锐的批评,认为造成滞胀的原因是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及其错误政策,价格机制原本能自发地调节供求。他们讨论的是典型的政治经济学问题。以J·布坎南(J.Buchanan)为代表的弗吉尼亚学派,专注于政府行为研究,认为滞胀源自“政府缺陷”,被称为公共选择学派。公共选择学派专门研究政府失败的原因,运用经济学的方法分析政府和政治。另有一批经济学家专门分析制度因素对经济的作用,被称为新制度主义。这些西方经济学家重新关心政治问题,相对于近代的政治经济学,他们以及其他重新涉及政治问题的经济学说,就构成了新的政治经济学。

公共选择学派是当代西方经济学的一个分支,美国经济学家布坎南和塔洛克1960年代在美国共同创立,公共选择理论用经济学的观点和方法分析政治学的传统问题,“简单地说,是将经济学应用于政治科学,公共选择的主题就是政治科学的主题,即国家理论、投票规则、投票者行为、党派政治学、官方政治等等。”[54]着重于指出政府行为缺陷的原因,因而也是现代政治学的重要研究领域。公共选择学派对政治学所批漏的重要问题重新进行研究,因而有广阔的研究领域,个体和团体的政治行为、政府的行为、选举、投票、集体决策的规则等政治学问题都进入其研究视野,吸引了众多经济学家投下精力。主要代表人物有詹姆斯·m·布坎南、戈·塔洛克、安·唐斯、威·尼斯坎南、肯·阿罗、科尔曼(J.S.Coleman)等。[55]

曼瑟尔·奥尔森[56]的学术成就跨经济学和政治学两个学科,一生著作颇多,其中影响最大的两部为《集体行动的逻辑》(1965)和《国家的兴衰》(1982),均被译成多种文字。在这两部书中,奥尔森以公共选择理论为出发点,专注于经济、社会和政治中的团体行为,对集团进行经济学分析和博弈分析,抓住个体理性与集体理性之间的矛盾,改变了传统上对团体行为的看法,并把政治与经济之间关系的研究引向深入。

新制度经济学(newinstitutionaleconomics)又称为新制度主义,集中了比较经济学、新制度经济学、新经济史和产权经济学等流派,他们的特点是以制度为研究对象,改变了制度研究为政治学专有的狭隘学科现象,制度的概念由此向经济和其他领域扩展。经济学家从经济的角度对制度进行研究不仅为经济学开拓了新的视野,而且使人们对制度的认识有了一个新的角度。新制度经济学是一个兴盛的学派,不断有经济学家加盟,当代主要代表人物有美国经济学家D·诺斯、R·科斯、H·德姆塞茨、t·舒尔茨(t.w.Schultz),香港经济学家张五常,我国经济学家林毅夫等[57]。其中的诺斯既是新制度经济学的重要代表人物,又是新经济史学的创始人之一;科斯既是产权经济学的创始人之一,又是新制度经济学的重要人物。

其他的政治经济学家中有一批被称为“政治的经济学”[58],主要由一批欧美经济学家组成,包括美国经济学家D·希布斯、威廉·诺德豪斯、詹姆斯·阿尔特[59]、阿莱克·克莱斯勒等人。“政治的经济学”是真正意义上新的政治经济学,他们开始全面探讨政治与经济,政治学与经济学的关系,并对政治经济学给出学科交叉性定义。他们与公共选择理论明显不同,不是从经济的角度看待政治,试图用经济学统一政治学,而是真正把政治经济学当成一种政治学与经济学的合成。

新的政治经济学与旧的政治经济学既有联系,也有区别,其联系在于都使用经济学的基本方法,两者的区别是主要的,复兴以后的政治经济学“的涵义已经与传统用法大不相同了。”[60]《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则用politicaleconomics(中译为“政治的经济学”)来区分politicaleconomy(中译为“政治经济学”),并着重指出了两者的区别。政治的经济学“这个术语包括一系列政治学和经济学共同关注的问题的分析,它不同于政治经济学这个术语”,“政治的经济学的重点在于试图解释总体的经济政策中政治和经济力量之间的相互作用。”[61]主要研究对象一是经济状态如何影响政府的维持或换届,二是政治因素在经济政策的形成中发挥作用。政治商业周期、政策的优化、选举、政党、政府的规模、公共支出等成为它的主要研究内容。基本方法是“使用现代统计和计量经济学的技术来检验有关经济和政治组织相互作用的假设。鉴于它用数据来提供相互对立的假设,它几乎完全摆脱了同传统的术语——政治经济学相联系的意识形态色彩。”[62]政治的经济学与传统的政治经济学在内容的区别如此之大,以致于它已经“成为一种用经济学作为分析工具研究若干社会政治现象,政治学与经济学相交的新学科。”[63]

国家、制度等问题是西方政治学的传统主题,但政治学一直没有把政府在经济中的作用问题纳入自己的领域,直到1970年美国著名政治学家戴维·伊斯顿(Davideaston)在为《国际社会科学百科全书》撰写“政治学”条目时仍没有提及政治经济学。与此同时,当代西方经济学家,特别是非主流的经济学家,比如极端保守的公共选择学派,还有象加尔布雷思(J.K.Galbraith)这样的新左派经济学家,关注经济的整体效果,关注政府在经济中的作用。两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贝克尔和布坎南的研究事业延伸进一般认为无关乎经济的领域,例如政治、官僚体制、种族主义、家庭、生育率等。如今许多大学的政治学系里都充斥这所谓理性选择理论(rationalchoicetheory)学者,他们用本质上属于经济领域的方法,来解释政治现象。”[64]

经济学者向政治领域的挺进使得政治学界“当代对政治经济学兴趣的重新燃起,与其说是政治学家努力的结果,不如说是激进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努力的结果。”[65]经济学家对政治问题的研究给政治学注入了新的血液,引起政治学从新的角度研究政府、国家、制度等政治问题,政治学的发展得以新的激发。现代政治学开始转向,走向具体,不仅研究组织、制度,而且研究政策和决策过程,政府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遂成为政治学的重要研究对象。政治学的这种变化也是社会现实发展的要求,1970年代以来西方国家普遍实行混合经济体制,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已经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而是如何干预,干预到何种程度的问题。政府在管理社会(包括经济)方面的功能大大强化,政府既是政治学的主要研究对象,也成为经济学的重要研究问题。

从更广泛的意义上,社会的分化和专业化、现实的复杂化和多元化在1980年代以后又有进一步发展,促使各个学科的研究视野明显扩大,政治学的研究领域随之扩展,伊斯顿总结道,“这些变迁使我们在广泛的领域中对先存的实际状况之看法和态度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些领域包括:种族和性别歧视,环境的污染,贫困和经济不平等的最低限度,政治经济权力的集中,核军备的重整,国际范围内经济和政治的相互依存等等。”[66]奇尔科特在总结政治学在当代的新进展时认为,性别问题、环境问题、选择问题、民主问题、资本主义的作用等已成为80年代政治学的主题。[67]上述所面临的社会问题是综合性的、多侧面的,以整体面目出现的,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等单一学科的分别研究,不足以为这些社会问题的解决提供合适的方案,政治学与其他相关学科共同研究重要的社会问题成为现实需要。

到1990年代,西方政治学者明确主张“政治学研究不能孤立于社会问题和经济问题之外。”[68]经济学也在发生变化,更关注宏观问题,政府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政府的职能等问题被普遍当作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政治经济学的再次出现得到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的肯定。当代西方出现政治理论与经济理论相结合的趋势,《韦氏第三版新国际词典》中把政治经济学定义为“处理政治和经济过程的相互关系的一门社会科学。”伊斯顿于1990年代意识到了总结1970年代以来的美国政治学发展时,注意到了政治经济学的复兴,他被认为这是政治学在后行为主义时期走向应用,注重政策研究的总趋势的一种表现,也是现实中经济状态与政治事件之间联系日益密切的反映。[69]

4政治经济学复兴的意义政治经济学的复兴反映了当代学界多学科融合的趋势,“旧政治经济学及其近来的复兴,能够比范围较狭隘的经济学和政治科学更好地认识和研究存在于主要政治和经济制度(国家、公司、尤其是市场)中各种形式的复杂的相互依赖。它们还能较好地研究和理解对于政治和经济制度都非常重要的基本的社会进程。这些进程包括‘把稀缺手段分配用于相互竞争的目标’以及讨价还价和行使权力。”[70]由美国社会学家华勒斯坦(immanuelwallerstein)主持的“古本根重建社会科学委员会”(theGulbenkianCommissionontheRestructuringoftheSocialScience),于1994年和1995年组织了来自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的十位学者进行讨论,认为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这三门以探寻普遍规律为宗旨的传统社会科学在当代日益相互重合。

首先是社会学,于1950年代提出了“政治社会学”和“经济社会学”,并把它们作为自己的两个分支。政治学家步其后尘,也将自己的研究范围扩大到正规的政府建制之外。象压力集团、抗议活动和社区组织等,只要是有政治意味的社会现象,都被纳入政治学的研究领域。华勒斯坦等人认为“政治经济学”的重新使用是社会学家的手笔,“当某些具有批判精神的社会学家重新使用‘政治经济学’这个术语时,另外一些不那么具有批判精神的政治学家所作出的回应是力图赋予它以一种更加偏于古典的意蕴,即注重对普遍规律的研究。”[71]结果促使政治学家更加关注经济过程,经济学中的凯恩斯主义的流行重新唤起了对‘宏观经济学’的关注,“于是经济学于政治学之间的分界线变得不那么清晰了,因为分析的对象主要是政府的政策以及各类政府间机构。”再以后,一些非凯恩斯主义的经济学家主张用新古典主义的经济分析模式去研究传统上归于社会学的各类主题,比如家庭、犯罪等。

新政治经济学的出现也是政治学吸纳经济学方法的结果。经济学对政治学的“边界入侵”受到政治学家的欢迎,“一些在政治学方面被看作较有独到见解的和比较有用的著作,是由经济学家所撰写的,他们把自己学科的工具箱中取出的合理的概念和模式应用到政治学上。”[72]这使得一些政治学家沿着与经济学家相似的路线来重建政治学,比如把政治学中的“权力”相当于经济学中的“财富”。因此经济学是作为一种模式和一种研究方法进入政治学的,“这时政治经济学的独到之处,是它对于方法论的杰出贡献。迄今为止,唯有经济学因此而著称于世。理性的行动者模式,一般是以演绎推论为基础的,但它时常也需要对于行为世界予以正确的参照。这种模式代表了技术从某个学科向其他学科——实际上是从经济学向一系列其他学科的转移,这种转移的速度之迅速、范围之广泛,在社会科学史上是鲜有先例的。正因为如此,人们才听到有关‘经济学大帝国主义’的议论,当然,其涵义即是指其他社会科学在进行理性建模时已发现了经济学的威力。”[73]在这方面,政治学不光吸收了经济学的方法,而且还吸收了心理学、社会学,甚至若干自然科学的方法。“‘入侵者’常常受到欢迎,并且被看作对政治研究作出了有用的贡献。”[74]对于政治学和经济学这两个学科来讲,“最重要的情况是,近年来为建立新的政治经济学(即,为更紧密地、更系统地结合,无论是什么名称,也无论最终学科的重新安排是什么)提出了有力的论证,这一论证显得很有说服力。”[75]

从古典政治经济学到新政治经济学也是一个重提价值观问题的过程,政治经济学的创始人亚当·斯密在某种意义上把政治经济学当作道德科学,他的《道德情操论》发表在《国富论》之前。新政治经济学关注的是古典时期以后经济学家不再研究的问题:产权、利益集团的冲突、国家、官僚制度、自由、正义、秩序等政治现象和政治哲学问题,“保守主义经济学不仅仅是一种经济理论,同时也是一种规范的政治理论。”[76]这与西方政治学走向后行为主义,重提价值问题,向国家的回归等的学术趋势是一致的。伊斯顿认为政治经济学的回归形成了政治研究新的方法:理性人和公共选择模式,这种方法先是被政治行为研究所采用,尔后又推广到道德问题等其他政治学领域。他举了罗尔斯(JohnRawls)对正义问题研究的进展为例,罗尔斯在《正义论》(1971)运用了理性人和博弈等模式,给出有说服力的、准确的正义标准。伊斯顿得出结论:“理性的模式使得新的政治哲学有可能要求与经济学本身无分伯仲的逻辑性和精确性。因而,各种价值标准亦以一种合意的方式,觅见了自己返还科学研究的途径。”[77]而在行为主义时期,规范性问题涉及价值观,一直被当作主观性的东西而排斥在政治科学之外。

当代西方学术发展的一个重要趋势是学科的融合与交叉,社会科学中的政治学、社会学、经济学等相互融合,出现了一些边缘学科,如政治社会学、经济社会学、政治经济学等。其中一些经济学家关注政治问题,进入以往政治学的研究领域,出现了一批研究政治问题的经济学家。他们不仅对政治制度、国家、政府、选举、自由、平等、民主等传统的政治问题从经济学的角度进行研究,得出自己独特的结论,而且还专门分析了投票规则、代议制民主与财政政策的关系等新的问题。经济学家“侵入”政治学,给政治学这一古老的学科带来了新的研究视角,开辟了新的研究领域。如何回应经济学的“入侵”,如何从政治学的角度评价经济学家的政治研究,是摆在政治学者面前的重要任务。

注释:

[1]列奥·施特劳斯等主编:《政治哲学史》,河北人民出版社中译本,1993年版,上册,绪论,第6页;country一词在政治学著作中一般汉译为“国度”。

[2](美),乔治·霍兰·萨拜因:《政治学说史》,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86年版,上册,第33页。

[3]萨拜因:《政治学说史》,上册,第33页。

[4](美)肯·米诺格:《当代学术入门:政治学》,辽宁教育出版社牛津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3页。

[5](Xenophon,约公元前430-355),他是苏格拉底的学生,有《居鲁士的教育》、《希腊史》、《远征记》等著作传世,还有一些记录苏格拉底思想的对话体著作,

[6]参见陈孟熙主编:《经济学说史教程》,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14页。

[7]色诺芬:《经济论雅典的收入》,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61年版,第18页。

[8]美国著名政治思想家列奥·施特劳斯的名著《政治哲学史》中有“色诺芬”一章,但只在其中个别地方提到色诺芬的oeconomicus(中译本译为《财源论》),参见列奥·施特劳斯等主编:《政治哲学史》,第93-126页。

[9]plato,公元前427-347,古希腊思想家。

[10]柏拉图:《理想国》,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86年版,第201页。

[11]柏拉图:《理想国》,第154页

[12]丛日云:《西方文化传统》,大连出版社,1996年版,第90页。

[13](美)约·熊彼特:《经济分析史》第一卷,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91年版,第91页。

[14]参见(苏)涅尔谢相茨:《古希腊政治学说》,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91年版,第145-7页;马啸原:《西方政治思想史纲》,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73-4页。

[15]aristotle,公元前384-322,古希腊思想家。

[16]约翰·伊特韦尔等编:《新帕格尔雷夫经济学大辞典》,经济科学出版社中译本,1992年版,第3卷,第968页。

[17]亚里士多德:《政治学》,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65年版,第19页。

[18]亚里士多德:《政治学》,第31页。

[19]亚里士多德:《政治学》,第153页。

[20]亚里士多德:《政治学》,第148页。

[21]《经济分析史》第一卷,第93页。

[22]nicollomachiavelli,1469-1527,意大利政治思想家。

[23](苏)莫基切夫主编:《政治学说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中译本,1979年版,(上),第135页。

[24]thomasmun,1571-1641,英国经济学家。

[25]参见托马斯·孟:《英国得自对外贸易的财富》,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59年版,第1页。

[26]antoynedemontchretien,1575-1621,法国经济学家。

[27](美)罗.赖克:《国家的作用——21世纪的资本主义前景》,上海译文出版社中译本,1998年版,第11页。

[28]《新帕格尔雷夫经济学大辞典》,第3卷,第968页。

[29]FrancoisQuesnay,1694-1774,法国经济学家。

[30]亚当·库珀等编:《社会科学百科全书》,上海译文出版社中译本,1989年版,第549页。

[31]徐大同:《西方政治思想史》,天津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70页。

[32]JeremyBertham,1748-1832,英国哲学家。

[3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卷,第253页。

[34]a.Smith,1723-1790,英国经济学家。

[35]亚当·斯密:《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74年版,下卷,第27页。

[36](美)保·海纳:《权利·自由·乡镇自治》,中译文见《自由与社群》,三联书店,1998年版,第216页。

[37](美)保·萨缪尔森等:《经济学》(第12版),中国发展出版社中译本,1992年版,(下)第1275页。

[38]布坎南:《宪法经济学》,中译文载《市场社会与公共秩序》,三联书店,1996年版,第335-336页。

[39]DavidRicardo,1772-1822,英国经济学家。

[40]《宪法经济学》,中译文载《市场社会与公共秩序》,第335页。

[41](美)罗.赖克:《国家的作用——21世纪的资本主义前景》,第13页。

[42](美)罗·H·奇尔科特:《比较政治学理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中译本,1998年版,第474页。

[43]alfredmarshall,1842-1924,英国经济学家。

[44](美)弗·福山:《信任——社会道德与繁荣的创造》,远方出版社中译本,1998年版,第26页。

[45](美)伊·华勒斯坦等著:《开放社会科学》,三联书店和牛津大学出版社中译本,1997年版,第19页。

[46](美)格林斯坦等编:《政治学手册精选》,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96年版,上卷,第50页。

[47](美)伊·华勒斯坦等著:《开放社会科学》,第21页。

[48](美)格林斯坦等编:《政治学手册精选》,上卷,第95页。

[49](戴)·伊斯顿:《政治生活的系统分析》,华夏出版社中译本,1989年版,中译本序言,第3页。

[50](英)凯恩斯:《自由放任主义的终结》,见《凯恩斯全集》,第4卷,第291页;中译文见《预言与劝说》,江苏人民出版社中译本,1997年版,第317页。

[51]p.a.Samullson,1915-,美国经济学家。

[52]thorsteirnVeblem,1857-1929,美国经济学家;mons,1862-1945,美国制度经济学家;Gunnarmyrdal,1898-,瑞典经济学家。

[53](美)戴·伊斯顿:《政治生活的系统分析》,中译本序言,第3页。

[54]丹·缪勒:《公共选择》,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92年版,第5页。

[55]Jamesm.Buchanan,1919-,美国经济学家.198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公共选择理论的主要创始人。主要著作有《贸同的计算;民主的逻辑基础》(1962)(与戈登·塔洛克合著);《民主财政论》(1966);《公共选择理论;经济学在政治方面的应用》(1972);《赤字下的民主》(1977);《自由、市场和国家》(1966)等。G.tullock,主要著作有《官僚制的政治》(1965)。anthonyDowns,代表作为《民主的经济理论》(1957)。w.a.niskanen,代表作为《官僚与代议制政府》(1971)。K.arrow,代表作为《社会选择与个人价值》(1951),

[56]mancurolson,1932-1998,美国经济学家,美国马里兰大学经济学教授,美国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院院士,曾任公共选择协会会长(1972-1974),美国经济协会会长(1986),以及其他若干学术头衔。

[57]D.north,主要著作有《西方世界的兴起》(1973,合著)、《经济史中的结构与变迁》(1981)、《制度、制度变迁与经济绩效》(1990)。R.Coase,主要论著有《企业的性质》、《社会成本问题》(1960)、《企业、市场与法律》。H.Demsetz,主要著作有《竞争的经济、法律和政治维度》(1982)等。

[58]这里的“政治的经济学”指的是politicaleconomy或politicaleconomy,,目的是与传统的政治经济学区分。

[59]D.a.Hibbs,与Fassbender,H.合编:Contemporarypoliticaleconomy,(1981)美国经济学家,著有。w.D.nordhaus,美国经济学家,著有《经济学》(与萨缪尔森合著),为再版了十几此的大学教材。Jamese.alt,美国经济学家,著有thepoliticsofeconomicDecline,(1971).K.alecChrystal,美国经济学家,与Jamese.alt合著:politicaleconomics,(1983).

[60]《新帕格尔雷夫经济学大辞典》,第3卷,第968页。

[61](英)戴维·米勒等编:《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中译本,1992年版,第554页。

[62]《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第555页。

[63]刘德厚:“‘经济政治’范畴分析”,载《经济评论》,1994年第2期,第6页。

[64]福山:《信任——社会道德与繁荣的创造》,第26页。

[65](美)罗·H·奇尔科特:《比较政治学理论》,第475页。

[66](戴)·伊斯顿:《政治生活的系统分析》,中译本序言,第2页。

[67]参见(美)罗·H·奇尔科特:《比较政治学理论》,第18页。

[68]《比较政治学理论》,第14页。

[69]Davideaston&,DevelopmentofpoliticalScience:ComparativeStudies,press,1991.chapter12..

[70](美)卡·爱·索乌坦:“什么是新论?”,载(美)斯·L·埃尔金和卡·爱·索乌坦编:《新论》,三联书店中译本,1997年版,第13页。

[71](美)伊·华勒斯坦等著:《开放社会科学》,第49页。

[72](美)格林斯坦等编:《政治学手册精选》,上卷,第95页。

[73](美)戴·伊斯顿:《政治生活的系统分析》,中译本序言,第5页。

[74](美)格林斯坦等编:《政治学手册精选》,上卷,第96页。

[75](美)格林斯坦等编:《政治学手册精选》,上卷,第96页。

政治经济学研究方向篇9

【关键词】政治制度经济发展阶级结构

随着20世纪下半叶民主化浪潮的风起云涌和政治学研究方法的进步以及经验资料可靠性的提高,政治制度变迁理论经过这50多年的发展,许多学者对影响政治制度变迁的具体经济因素、能动性因素和作用机制以及实证研究方法进行深入探究并得出了更加科学具体的结论。但相关研究的各种路径各具优劣,因此有必要构建一种更具综合优势的政治制度变迁的解释框架,以丰富经济发展与政治制度变迁关系研究方法的新边界。

一、政治制度变迁的三种研究路径

根据研究方法、切入点和结论的不同,政治制度变迁理论研究大体分为三类:现代化研究路径,转型研究路径和结构研究路径。与转型研究路径相比,现代化研究路径与结构研究路径,可看作是“宏观取向学派”,现代化研究路径主要偏重量化与案例研究,其研究结果很大程度上会依赖于其计量方法和数据库的选择,其代表著作有利普赛特的《政治人》。结构研究路径则侧重比较研究多个国家长期历史变迁过程中阶级之间的相互作用,其代表作有摩尔的《社会与专制的社会起源》。转型研究路径,被称“微观取向学派”,主要强调政治参与人的行为模式及行为选择的能动因素。代表著作有罗斯托的《民主转型:一个动态模式》。在六七十年代以前,这些理论的创始人几乎不会注意彼此的作品,这正是当时各种解释焦点与研究策略大相径庭的原因。

1、现代化研究途径的创立及其发展

依据经济发展与政治制度变迁之间的关系可分为线性和非线性。早期的现代化理论倾向于线性关系,后来的理论逐渐倾向非线性关系。Lipset(1959)探究了财富、教育、工业化与都市化等四个经济发展指标对国家政体形态的影响,但他的研究只引入了单一年份的资料,忽视了国家的政治制度变迁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表现出来的客观事实,这表明了他在研究方法上的问题。另外,他得出结论认为欧洲的非民主国家比拉美所谓的民主国家民主程度更高,这显然与事实不符。这不免使许多学者开始质疑其论证的经济发展与政治制度变迁过程关系的科学性。现代化研究途径的另一位代表学者LarryDiamond(1992)也同样强调物质财富对政治制度变迁的作用,他认为虽然它们之间的关系不具有完全的可预测性,也不必然线性相关,但仍不能否定它们之间总体上的关系的正确性。虽然经济发展本身或许并不是直接促进政治制度变迁的最重要的发展因素,它只能够提供一个人类发展的结构背景,并且当经济发展的利益分配不均时,就可能对政治制度的变迁产生不利影响,但就减少人类整体贫困和人类剥削的角度看,经济发展的重要性超越了其他因素的重要性。另外他通过实证研究发现经济发展对政治制度变迁发生促进作用是存在于一定的条件之下,经济必须发展到能够改变政治文化、阶级结构、国家与社会关系和公民社会的程度,这也是跨国定量分析对于结合国家经济发展和个人态度这两个影响因素的理论发现。

2、结构研究途径的创立及其发展

政治制度现代化理论研究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产生了许多的分歧,主要体现在对于一些相对欠发达国家完成政治制度变迁的转型与巩固,一些较发达国家的民主制度瓦解,又或者是在世界经济现代化之前例如希腊城邦、罗马共和国晚期的政治制度变迁的尝试,这些事实都无法通过现代化理论得到合理的解释。

相比之下,运用相关社会学理论的结构研究途径将关注的重点放在社会阶级的作用与选择之上。与着重强调计量方法的现代化理论相比,相关社会学理论所用数据较少,但其通过多线复合结构的历史演化图式对各国政治制度变迁的过程展开分析,能够对政治制度变迁的原因进行更加精确和深入的探究。moore(1966)以世界现代化的政治演进道路为研究对象,认为不同类型的政治制度变迁在于不同时代,不同社会背景下阶级关系组合模式的转换。他强调随着现代化进程传统农民与封建地贵之间,地主与上层商业资本家之间的社会经济特征以及相互作用的演变,并且得出结论农业的商业化以及独立的中产阶级的形成是民主政权建立的基本条件。其所表述的历史流变法则,是充满机遇与冲突、自由与选择的趋向性规律,是在无数偶然性中涌现出来的必然性。Rueschemeyer和Stephens(1992)继承并发展了摩尔的社会结构研究途径,他们研究发现权力关系由三组力量的权衡决定:国家与市民社会之间、各阶级与阶级联盟之间,再就是跨国权力之间的影响。其中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扩大的工人阶级权力是推动政治制度变迁的主要力量。

然而由于结构研究路径的研究范围是多个国家较长时间段的阶级权力结构变迁,不同国家政治制度变迁的建立和发展的时间界定标准难以确定也不一致,从而相应时间条件下的历史背景的分析就会容易出现偏差,以致对阶级力量、特点以及其之间的相互作用对政治制度变迁影响的判断也会出现偏差,这其中也表现出了该研究路径的决定论的色彩。

3、转型理论途径的创立及其发展

20世纪70年代兴起了政治转型研究途径,又称为起源学派或微观取向学派,在此学派看来,结构主义的研究虽然将阶级团体的选择考虑在内,例如资产阶级与贵族的联盟,但仍然没有解释清楚究竟是哪种因素决定了这一选择,即政治主体作出相应选择的原因。故转型理论研究的是政治制度变迁中政治参与者如何在特定历史条件下进行的制度选择问题,倾向于考察较短期内政治制度变迁的动力。

Dankwarta.Rustow(1970)在美国《比较政治学》杂志发表的《民主转型:一个动态模式》开启了政治制度变迁研究三大理论之一的转型研究路径,转型理论注重不同政治行为者的策略,并把最终的结局解释为这些策略的结果。Guillemoo’donnell(1986)认为所有政治制度的转型都是源于统治集团内部温和派和强硬派的分裂,其导致开放协商公民社会复兴选举。Linz(1996)的民主转型理论中反复强调转型前非民主政体的特征对于民主转型的制约以及民主倒退的影响。并且他认为在政治制度转型中,政治行为主体具有高度自主性,例如他们能够选择选举的时机、转型的序列以及选举制度的设计。而转型路径的研究往往都着重强调政治制度变迁是由几乎不受环境约束的个人意志和决策来建立的,而没有对政治制度变迁的时机给予解释。

二、具有综合优势理论的解释框架

现代化路径和结构研究路径属于结构主义的解释,对应于宏观取向;转型理论属于能动主义的解释,对应于微观取向。但结果主义与能动主义解释均存在各自的缺陷,对于前者,作为客观条件而存在的特定经济条件只是会对政治主体的行为构成约束从而改变政治主体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并不能决定政治制度变迁和历史发展的结果,这种结构主义解释更倾向表现为一种对实际发生事实的描述,最多是归纳性的描述,而不能作为一种表达客观事物本质和规律性以及普适性的理论;对于后者,作为能动主义解释的转型理论虽然在强调政治主体选择的重要性的同时正确的把客观条件看作是一种约束机制而非决定性因素,但它没能明确这些客观因素由哪些条件构成。

作为宏观解释的结构主义分析与微观基础的能动主义分析都不能被忽略,正如西方经济学试图把宏观与微观这两种视角结合起来,解释微观基础在宏观历史条件下的相互作用对经济发展的影响。事实上,这一趋势也适用于政治学的发展,要形成一种综合优势的政治制度变迁解释框架,就在于如何以微观取向的能动性作用为基础,把宏观取向的结构主义观点作为客观约束,将能动性与结构有机的结合起来。

学者们不断试图从不同角度引入一些特定概念,将结构主义与能动主义的解释联系起来,深入分析社会环境、阶级结构以及政治精英之间相互作用的路径,力图形成一个合理一致的解释框架。

1、阶级利益集团的形成及相互影响

一些学者从不同政治利益集团之间形成的冲突入手,引入镇压成本这一概念,分析其变化对利益集团政治行动的动机影响。Dahl(1971)关于政治制度变迁的理论中分析了政治当权者容忍反对派的成本对政治制度变迁的影响。达尔强调由于政治制度的变迁对于政治当局者来说意味着自己的利益有可能被其他利益集团所取代时,政治当局者与反对派或政治竞争者之间可能会形成激烈的冲突,当权者的容忍成本会升高,而如果镇压成本较低的话,当权者将会施行镇压而不会作出让步。并且他指出只有当权力广泛分布,多元化社会出现,继而镇压成本增加时,政治制度的变迁才有可能实现。

另外,再分配机制的引入对于综合民主理论三种路径分析方法具有重要意义。tilly(1990)引入了税收这个中间机制来调节政治权贵与贫民之间的权力权衡关系,政治权贵为了提高税率增加税收,可能向民众作出让步,而对于政治权贵来说,让步的代价则是向民众扩大其法定政治权力,也就意味着政治制度变迁的推进。同时tilly(2004)观察到税收基础的弹性与威权统治者征税的难度成正比,征税的难度又与威权统治者向民众作出的让步程度相关,征税难度越大,统治者就越可能作出让步。

tatuVanhanen(1997)引入达尔文的进化论来解释政治政治制度变迁的形成,并结合了经济发展、社会阶级结构等因素对政治制度变迁影响的观点。他认为政治发展进程实际上是权力争夺的过程,当权力过度集中时就会形成威权甚至独裁政权,只有在经济资源和教育资源在一国范围内较为平均分配的情况下才可能导致主要的政治利益集团间根据自身的利益动机选择达成妥协,形成政治权力的共享与均衡继而促进政治制度变迁,并且使得经济资源分配更加平均的主要因素在于技术的进步与发展。政治行为模式与政治权力结构在由技术进步与经济发展导致的资源分配结构和平等度的变化过程中逐步演进,以使本国政体适应这种由技术进步和经济发展带来的客观环境的变化,因此温汉南的这种研究思路也被称为进化研究路径。

2、政治制度变迁的微观机制分析

虽然目前相关学者已经成功从不同角度将社会经济背景、阶级结构与政治精英的相互作用进行逻辑上合理的解释,但仍缺乏一种工具分析将其运行机制清晰的表达出来。CarlesBoix(2003)受到以上学者观点的启发,将税收基础的弹性用资产流动性来衡量,用经济不平等度来决定税率大小,将税收关系视为各阶级之间的主要行为关系,运用博弈论工具分析政治当权者对具体税收制度的制定与决策,将现代化分析路径、结构分析路径和转型分析路径这三种政治制度变迁理论有机的结合起来。在其著作《民主与再分配》中他通过将社会群体分为富人和穷人两类,根据他们外生的资本禀赋、再分配的偏好,对于穷人来说,民主制度的建立也就是赋予他们可以参与制定税率的法定政治权力,通过这种方式争取自己的利益。而对于富人,赋予穷人这个利益集团政治法定权力,就必然意味着其利益的损失,由于经济不平等度、资产流动性的存在,并且这两者决定了其损失的大小。其损失越大,权贵妥协的可能就越小,反之则越大。另一方面,作为当前拥有政治权力的富人面临代表潜在反对派的穷人阶级的民主运动也可以采用镇压手段,镇压具有一定的镇压成本。采取妥协态度还是镇压,就取决于其政治制度转变后的财富水平与采取镇压手段时财富水平的比较。经济不平等以及资产流动性是如何影响富人阶级再分配呢?

当社会中贫富差距较大时,也就意味着富人占有更多的资源,如果这时实行政治制度变迁,穷人就拥有了法定政治权力,从而有权根据自身的利益参与制定税率,那么这时富人向穷人再分配转移的资产就可能更多,所以这种情况下富人接受民主制度的可能就会很小。

假设政治权贵即富人拥有大部分资产,其余民众即穷人只拥有劳动力。当资产流动性较低,如石油、矿产资源较为丰富的情况下,由于该类资产对于征税敏感度不高(即课税弹性低,可征税性强),资产持有者避税的可能很小,所以民主制下的选民会选择征重税,资产持有者就会尽力阻止政治制度的变迁。

经济不平等度与资产流动性可以看作是经济发展影响政治制度变迁的一个中间机制,这一机制的引入体现了卡莱斯鲍什研究框架中有关现代化研究路径的分析。作为政治参与者的富人在再分配决策上与作为潜在反对派的穷人存在分歧以及冲突,故从某种意义上说,资产不平等和资产流动性就决定了政治行为人之间的冲突的发生与调和的可能。卡莱斯鲍什从再分配机制这个切入点入手,以博弈论为分析工具分析政治人之间的行为关系以及均衡行为的产生条件,这与政治制度变迁理论中转型分析路径对微观政治人作用的强调相一致。

另外,政治制度变迁理论中的结构分析路径对阶级的相互作用也被卡莱斯鲍什考虑在内,他将中产阶级纳入到了模型之中作为第三类行为人。该阶级对于跨阶级联盟以及与哪个阶级联盟的决定影响着社会中政治权力平衡,从而决定政治制度变迁的可能性。而中产阶级的态度又决定于其所拥有资产的流动性和相对数量。这里运用现代化研究方法对结构主义的研究进行了补充,合理地解释了阶级团体的行为选择的经济原因。

acemoglu和Robinson(2008)在经济不平等度和资产流动性方面完善了卡莱斯鲍什的分析。他认为民众也可能会因为较大的贫富差距,通过克服集体行动的困难团结起来进行反抗,富人需要权衡镇压成本与接受民主的成本来决定他们是否接受民主,穷人也会根据他们接受权威统治的现状与反抗获得收益来决定他们是否进行反抗。这样政治制度变迁可能性与经济不平等度就不一定成反比。当经济不平等度高到民众决定联合起来争夺法定政治权力时,但又没有高到镇压对于政治权贵来说有足够吸引力则政治制度的变迁就可能发生。当经济不平等度不够高时,政治权贵可能通过暂时的政策让步避免革命的发生。当经济不平等度达到极高时,由于权贵可能会因为政治制度变迁损失更多的利益,以致镇压相对来说开始变得有吸引力时,他们可能通过镇压手段阻止政治制度变迁的发生。

对于资产性质与政治制度变迁的关系,阿西蒙哥鲁则是通过经济结构将收入分配内生化,用资本密集度代替卡莱斯鲍什理论中的资产流动性。资本密集度首先不仅能够影响政治制度变迁对于政治权贵的经济负担。其次,随着资本密集度的提高,社会关系网也随之变得庞大而复杂,任何突发暴力都有可能会破坏经济结构以及作为社会关系网节点的信任和契约机制,继而政治权贵的镇压成本也会随之增加。最后,对于大多数正努力进行政治制度变迁改革的经济发展中国家而言,土地所有者往往比工业企业家阶级更富裕,那么资本密集度的提高意味土地所有者相对于工业企业家阶级的数量减少,中产阶级队伍的扩大,由于他们会比通常作为政治权贵的富人在政治制度变迁改革中损失的少,因此与富人相比他们更支持政治制度变迁。资本密集度的提高从这三个方面提高了政治制度变迁的可能性。

三、结论

从现代化理论着力研究经济发展与政治制度变迁的关联性开始,政治制度变迁理论经历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在量化研究方面,随着计量方法的发展,数据库的完善,提倡现代化研究路径的学者们得到更加客观科学的结论,在一定程度上几乎达成共识:经济发展不一定带来政治制度变迁,但不可否认的是,经济发达的国家从很多方面为政治制度变迁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而贫穷国家通常会给极端主义提供土壤。在质化方面,随着学者们从多角度对政治制度变迁转型内在因果机制进行的深入探究,逐渐明确了结构主义与能动性的互补关系:行为者被历史脉络和制度环境所影响,而历史发展则是由行为者在高度不确定的历史时刻所作出的选择。这些量化和质化方面的发展对于寻求一个完整统一的政治制度变迁理论框架具有重要意义。

(注:项目课题: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研究生创新教育计划,项目编号:2013B0204,项目名称:产业选择、阶层分化与政治制度变迁――基于演化经济学视角的分析。)

【参考文献】

[1]达龙・阿塞莫格鲁著,马春文译:詹姆士・罗宾逊政治发展的经济分析[m].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8.

政治经济学研究方向篇10

一、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创新发展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创新发展是从研究对象开始的。政治经济学作为一门经典的经济学科,其研究对象在创立时就是明确的。以《资本论》为代表的政治经济学对资本主义经济的分析是以生产关系为对象的。面对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社会基本矛盾,政治经济学致力于研究一定社会生产关系产生、发展和灭亡的规律。应该说,学术界对此是认可的。而在改革开放以后,面对发展社会主义经济面临的一系列问题,需要在基本理论上取得突破。经济改革和发展的实践也要求政治经济学理论研究创新发展。由时代问题和发展需求所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首先要突破的基本理论问题就是研究对象问题,主要有三个方面:

1.生产力成为政治经济学直接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以生产关系作为研究对象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虽然也会研究生产力,但一直处于被联系的地位,即以研究生产关系为目的联系研究生产力。在相当长的时期,政治经济学对社会主义经济的研究主要限于生产关系的研究,而没有把生产力作为对象。我国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也长期忽视对生产力的研究,只是限于对生产关系的研究。实践证明,以生产关系为主要研究对象,不直接研究生产力,政治经济学就难以更为科学有效地指导中国的经济发展。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大创新之一是在研究对象上突出研究生产力,并从发展生产力的角度研究生产关系。这同马克思设想的进入社会主义社会后的发展任务是一致的。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无产阶级夺取政权以后,任务是要“尽可能快地增加生产力的总量”。因为社会主义最终取代资本主义的物质条件是其生产力水平达到并超过资本主义的水平,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对我国来说,更为重要的是,当我国进入社会主义社会时,没有完成发达国家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完成的生产社会化、现代化任务,生产力没有达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水平,社会主义的物质基础没有充分建立起来。在此条件下,社会主义的本质就是发展生产力。这意味着只有发展生产力才能更好地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由此决定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应把对生产力的研究放在重要位置。

那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要研究生产力的哪些方面呢?邓小平说,一个是解放生产力,一个是发展生产力。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六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中又提出,要“牢固树立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的理念”。这样,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对生产力的研究就有三个层次的内容:一是解放生产力,二是发展生产力,三是保护生产力。把这三个方面结合起来进行研究是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和内容的重大突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的构建,就是首先要建立解放、发展和保护生产力的系统化的经济学说。这样,着眼于生产力提高的经济发展理论就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2.政治经济学研究多种生产关系和相应的经济制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所运用的抽象法的一个重要案例,是面对同一社会中存在的多种生产关系,着重抓住占支配地位的生产关系展开分析和研究。这就是马克思所说的:“在一切社会形式中都有一种一定的生产决定其他一切生产的地位和影响,因而它的关系也决定其他一切关系的地位和影响。这是一种普照的光,它掩盖了一切其他色彩,改变着它们的特点。”(《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2卷第24页)而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所有制结构特点是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而且混合所有制经济也成为基本经济制度的实现形式之一。因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对生产关系的研究就不仅需要对公有制经济展开研究,非公有制经济和混合所有制经济也应成为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对象。

现实的经济制度是生产关系的具体形式。因此,作为经济改革指导思想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所研究的生产关系就不能只是几个原则规定,更多的应是生产关系的具体形式。最为典型的是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经济制度的分析,既要研究各种所有制反映的生产关系的基本属性,又要研究各种所有制的实现形式和相互关系。此外,还要研究基本收入制度、土地制度,等等。经济制度不可避免涉及上层建筑,那么,上层建筑的哪些方面或者其中哪些部分应成为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呢?虽然上层建筑不是政治经济学的主要研究对象,但是根据马克思主义关于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关系的分析,政治经济学研究一定社会生产关系的总和即经济基础时也会在一定范围联系上层建筑,特别是经济制度作为反映社会性质的根本性制度,很大部分也是属于上层建筑范畴的。比如,许多经济问题的治理离不开法治,那么,政治经济学也就需要研究影响生产关系的各种法律制度。

3.政治经济学研究经济运行和相应的经济体制。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主要以生产关系为研究对象,属于经济本质的分析。相应地,与生产力发展相关的经济效率的高低一般归结为生产关系的影响,经济效率低就从生产关系的不适应来说明,需要解决的是生产关系的调整问题。而实际情况是,经济效率并不只同生产关系相关,它也跟经济运行效率和质量相关。资源配置的效率、经济运行的质量并不只反映生产关系的优劣,它们也需要由经济运行方式来说明。经济运行方式不完全是某一社会生产关系的具体形式,不完全是围绕经济制度而建立的。例如,市场经济作为资源配置方式,无论是在社会主义经济中还是资本主义经济中,都是作为经济运行方式而存在的。再如宏观调控,面对高失业率和高通货膨胀率,都要采取逆周期的调控方式。像这样的微观经济运行和宏观经济运行并不都可以用生产关系的性质来说明。但处理不好所产生的低效率和宏观失控等问题,却会影响生产力发展并影响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的发展。因此,经济运行方式进入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范畴是十分必要的。

经济运行方式即经济体制,如市场经济体制、宏观调控体制、社会保障体制等。经济体制的设计变革,既要反映经济制度的本质要求,还需要反映经济运行的效率和质量的要求。就反映经济制度的要求来说,必须根据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经济制度的要求改革经济体制。由于经济运行的质量和效率不完全取决于经济制度,很大程度上是经济运行方式问题。因此,如果经济体制不能适应生产力发展的要求,就需要适时根据经济运行规律调整和改革经济运行方式。由于经济体制总是在一定的生产关系和经济制度的框架内运行的,所以对经济运行及其方式的研究也不能脱离生产关系和经济制度。例如,对市场经济和宏观调控的研究就不能脱离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本质要求。它们都是在坚持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前提下,在经济运行机制方面寻求合适的制度安排。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在研究对象方面的上述突破,推进了各个方面的理论创新,所取得的重大理论成果,不仅有力指导了我国经济发展实践,而且开拓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新境界。

二、政治经济学目标任务的创新发展

一般而言,政治经济学的目标任务是由其本质属性决定的。经济学有没有阶级性?马克思主义的回答是明确的,既存在代表无产阶级利益的政治经济学,也有代表资产阶级利益的政治经济学。而一些人对当今的以社会主义经济为研究对象的经济学是否有阶级性的看法则是有分歧的。有人受西方“普世价值”的影响,淡化经济学的阶级属性,强调其提供超阶级的一般经济学理论的一面。事实上,在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存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学只要涉及经济利益关系,它带有一定的阶级立场是必然的。有的经济学就声称是富人的经济学,有的则声称是穷人的经济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既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也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因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秉承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传统,不仅有明确的阶级立场,而且公开声称是以人民为中心的政治经济学。这是与西方经济学的根本区别。

马克思在创立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时,就明确了政治经济学的阶级性。马克思指出,代表资产阶级利益的“政治经济学所研究的材料的特殊性质,把人们心中最激烈、最卑鄙、最恶劣的感情,把代表私人利益的复仇女神召唤到战场上来反对自由的科学研究”。(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第10页,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马克思创立的政治经济学,公开主张和维护无产阶级利益,为无产阶级和全人类的解放事业服务。他依据劳动价值论,建立了科学的剩余价值理论,发现了资本主义剥削的秘密,由此找到资本主义社会的掘墓人,敲响了资本主义的丧钟。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阶级性,不仅表现在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上,还在于为无产阶级找到了理想的社会归宿。这就是被马克思称为“自由人联合体”的社会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马克思在批判资本主义经济关系过程中,合乎逻辑的推导出未来社会的基本经济特征,反映了无产阶级对未来社会的向往和为之奋斗的决心。在社会主义社会建立起来以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又提供了建设新社会的理论武器,反映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

无产阶级夺取政权以后,政治经济学的阶级性如何体现呢?这同无产阶级所追求的根本利益相关。根据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判断,无产阶级利益代表着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这样,政治经济学的阶级性就表现在,面对所要分析的资本主义经济,寻求这个社会的掘墓人――无产阶级;面对所要分析的社会主义经济,寻求这个社会的建设者――广大人民群众。因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本质属性就是以人民为中心,服从于人民的福祉和共同富裕。这个属性体现了社会主义本质要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本质属性要求其在根本目标任务上实现以下三个方面的创新发展:

1.着力发展社会生产力,建立以发展社会生产力为目标的政治经济学理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克服这个矛盾的途径就是发展社会生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固然需要不断完善生产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上层建筑。但在实践中仅仅调整生产关系是不够的。我国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基础上进入社会主义社会后,面对的现实问题是生产力发展水平没有达到社会主义的要求。因此,实践马克思关于社会主义规定性的基本途径,是创造实现这些规定性的经济条件,特别是依靠发展生产力建立实现社会主义规定性的物质基础。这样,政治经济学就要由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为经济建设提供科学的理论指导。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增进国民财富、实现共同富裕,就成为政治经济学研究的重要使命。

对生产力的描述,人们通常会用到马克思从劳动过程概括出的三要素,即劳动者、劳动资料(生产工具)和劳动对象。然而,这个概括只是一个基础,要确切说明当前发展生产力的路径,我们还应引入和使用马克思对劳动生产力决定要素所作的概括:“工人的平均熟练程度,科学的发展水平和它在工艺上应用的程度,生产过程的社会结合,生产资料的规模和效能,以及自然条件。”(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第53页,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马克思还把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归结为三个方面:“发挥着作用的劳动的社会性质”“社会内部的分工”“脑力劳动特别是自然科学的发展”。(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第96页,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在现代生产力发展中,科学技术已然成为第一生产力,人力资源成为经济发展的第一资源。对这些方面展开研究,是建立以发展社会生产力为目标的政治经济学理论的题中应有之义。

2.逐步实现共同富裕,建立以共同富裕为目标的政治经济学理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奋斗目标,这是以人民为中心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本质属性的具体体现。其中最重要的原则是公平正义和共同富裕。由于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限制,实现共同富裕需要一个过程。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劳动还是谋生手段,各种生产要素参与分配,不可避免会存在先富和后富及富裕程度的差别。在新的发展阶段提出公平正义、民生为本,就是要切实解决低收入群体公平合理分享经济发展成果的问题。人民群众能够分享发展成果,就能支持改革发展。

3.推进人的全面发展,建立以人的全面发展为目标的政治经济学理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亿万人民自己的事业。人民是发展的动力源泉,人自身的发展水平直接决定经济和社会的发展水平,发展需要以人为本。随着科技发展和社会进步,人力资源越来越成为发展的第一资源,当前倡导的大众创新、万众创业就是一个例证。以人为本的发展包括人自身的发展,即人的全面发展。它涉及人的素质的全面提高,即身体素质、文化素质和道德素质的整体性提高。这些人的发展内容不仅依赖于经济发展水平,还依赖于社会发展水平和环境保护水平。可以说,人的全面发展已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的一个重要维度。

三、经济制度理论的创新发展

马克思创立的政治经济学对未来社会基本特征的设想与规定,对后来社会主义国家的建设实践起了方向性指导作用。但一方面,马克思当时预见的社会主义经济制度与现实的社会主义实践存在一定的差别,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社会主义中国,在实践马克思关于社会主义的要求时,不能教条式地搬用这些规定。另一方面,马克思当时只是规定未来社会基本特征,并没有对未来社会的经济体制作具体规定。这就意味着在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大国建设社会主义,没有现成的理论和经验,需要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与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具体实际相结合,推进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并以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来指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理论的创新是从确认我国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开始的。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需要依据中国基本国情,这个国情就是中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是改变社会主义制度,也不是降低社会主义的要求,而是要使现阶段的社会主义制度安排适应现阶段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并有利于生产力的长期发展,从而推动社会主义事业前进。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的提出,不仅明确了社会主义的本质是发展生产力,还为经济制度的一系列创新奠定了基础。根据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制度分析方法,我们从生产、交换和分配三个维度来考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重大理论创新:

一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经济制度理论。在马克思主义创始人那里,社会主义经济制度是在充分发展了的资本主义社会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而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为了发展生产力,需要从实际出发,寻求推动生产力发展从而推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社会主义发展的新的动力和新的要素,使各种创造社会财富的源泉充分涌流。因此,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就作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提了出来。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把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进一步明确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重要支柱、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根基,并且明确国有资本、集体资本、非公有资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制经济也是基本经济制度的重要实现形式。公有制与非公有制资本相互持股,从而使多种所有制经济在同一个企业内部共同发展。建立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是一种制度创新。它既坚持了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又根据我国实际和时代要求作出了带有鲜明中国特色的理论创新。

二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1992年党的十四大明确了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目标,并提出市场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经过党的十五大、十六大、十七大直到2012年的十,这一直是指导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一个重要指导思想。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根据我国市场经济的发展程度,将市场对资源配置所起的作用改为决定性作用。对于这个修改,指出,理论和实践都证明,市场配置资源是最有效率的形式。市场决定资源配置是市场经济的一般规律,市场经济本质上就是市场决定资源配置的经济。在市场经济前面冠以社会主义,这是中国特有的,有实实在在的内容,指的是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同市场经济的结合。它更多地体现在政府作用上,在市场起基础性作用时,强调国家对市场的宏观调控;在市场对资源配置起决定性作用时,则要求更好发挥政府作用。

三是社会主义基本分配制度理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经济制度确立后,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基本分配制度也得到确认。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又一重大理论创新。多种分配方式是指多种生产要素参与收入分配。从党的十四大到十六大都明确提出,确立劳动、资本、技术和管理等生产要素按贡献参与分配的原则。党的十七大报告和十报告提出,健全劳动、资本、技术、管理等生产要素按贡献参与分配的制度。十八届三中全会在坚持上述生产要素按贡献参与分配的基础上,又提出各种生产要素的报酬由各自的生产要素市场决定。这些表述意味着各种生产要素参与收入分配的份额,不只是取决于各自的投入,更要取决于各自的贡献和供求状况。这种基本分配制度从总体上说是符合发展社会生产力这个社会主义本质要求的。由于多种要素充分发挥作用而增加了社会财富,劳动者绝对收入也较前明显增加。这也是符合劳动者利益的。但不同的人拥有的要素存在很大差别,一段时间以来,非劳动要素收入和劳动报酬的差距明显扩大。针对现阶段生产一线劳动者的报酬在收入中所占比重呈明显下降趋势的问题,需要调整收入分配,缩小收入差距。其主要路径有三个:在初次分配阶段就要根据社会主义本质要求处理好公平和效率的关系,使劳动报酬与劳动生产率提高同步增长;通过教育公平等途径缩小各个分配主体所拥有的要素差异,坚持机会公平原则,从而缩小分配结果的差距;采取措施推动再分配更为合理,尤其是要进一步完善覆盖城乡的社会保障制度。

四、经济发展理论的创新发展

经济发展进入当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领域本身就是政治经济学研究的一个重大进展。研究中国的经济发展,必须明确所处的发展阶段。随着发展阶段的变化,经济发展理论也就需要随之创新。经济发展理论创新的基本要求就是遵循经济发展规律,如所要求的:“实现我们确定的奋斗目标,必须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发展是党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不断推动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发展必须是遵循经济规律的科学发展,必须是遵循自然规律的可持续发展。”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在经济发展理论方面的创新发展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理论。其中包括:将全面小康社会建设包含在现代化进程中并作为现代化的具体阶段来推进理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理论;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四化同步”的现代化道路理论等。

二是科学发展理论,即在科学发展观指导之下的经济发展理论创新。其所遵循的基本原则包括:发展是第一要义,以人为本是核心,全面协调可持续是基本要求,统筹兼顾是根本方法。

三是开放型经济理论。其主要内容包括:社会主义国家要借鉴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要积极参与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以增强自身的国际竞争力;要利用国际和国内两种资源和两个市场,建立互利共赢的开放型经济新体制。

四是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理论。其主要内容有:增长不等于发展,把推动发展的立足点转到提高质量和效益上来;使经济发展更多依靠内需特别是消费需求拉动,更多依靠现代服务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带动,更多依靠科技进步、劳动者素质提高、管理创新驱动,更多依靠节约资源和循环经济推动,更多依靠城乡区域发展协调互动,不断增强长期发展后劲。

党的十以后,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阶段,一方面,我国经济发展总体摆脱了低收入阶段进入中等收入阶段,脱贫攻坚也进入最后冲刺阶段;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在实现全面小康基础上向现代化迈进的问题,历史性地摆在我们面前。另一方面,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需要适应新常态,引领新常态;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是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实践的理论总结,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发展理论的重大创新成果。与此相关的经济发展理论也取得了新的进展。

1.关于经济新常态的论述。其内容主要包括:增长速度要从高速转向中高速,发展方式要从规模速度型转向质量效率型;经济结构调整要从增量扩能为主转向调整存量、做优增量并举;发展动力从主要依靠资源和低成本劳动力等要素投入转向创新驱动。

2.创新驱动经济发展理论。其内容主要包括:第一,创新驱动是新的发展方式。在资源环境供给和低成本劳动力供给严重不足的条件下发展方式由要素和投资驱动转向创新驱动,其中科技创新起引领作用。第二,科技创新要实现自主创新。创新驱动需要突出自主创新,与发达国家进入同一创新起跑线,与之并跑,甚至领跑,在科技和产业上占领世界性制高点。第三,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对接,推动产业转向中高端。一方面,需要创新绿色技术,创新战略性新兴产业;另一方面,要进行存量调整,化解过剩产能、淘汰污染和落后产能。第四,加强产学研协同研发,着力推进新技术孵化。

3.需求拉动理论。其内容主要包括:第一,发展引擎由外需转向内需。随着经济增长和全球经济环境的变化,那种主要依靠出口和国外直接投资来推动经济增长的战略的重要性将降低,国内经济成为推动增长的发动机。第二,发展方式转变。经济增长由主要依靠投资、出口拉动转向依靠消费、投资、出口协调拉动。发挥消费对增长的基础作用,发挥投资对增长的关键作用,发挥出口对增长的促进作用。第三,扩大消费需求成为经济增长的新动力,其途径包括培育消费力、发展消费经济、发展满足消费需求的新产业和新服务等。

4.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理论。实践证明,在发展中国家,即使转向市场经济,只靠需求也不能长期有效地拉动经济增长。在多年的需求侧改革并取得明显成效基础上,要实现质量效率型发展,就需要在供给侧推动经济增长。其内容主要包括:第一,推动有效供给,克服结构性供给短缺和过剩,避免无效和低端供给。第二,在供给侧提供增长动力。其实现路径是结构性改革,主要涉及科技创新体制、精细化管理体制和激励性制度等。第三,是激励和调动各个方面积极性。如果说需求侧突出的是市场选择,提供发展压力;而供给侧则突出经济激励,提供发展动力。例如,给实体经济减税减息减负,调动其发展积极性,释放其发展活力。

综上所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一项伟大成果。如所指出的,我们党把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同改革开放新的实践结合起来,不断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形成了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许多重要理论成果。这些理论成果,是适应当代中国国情和时代特点的政治经济学,不仅有力指导了我国经济发展实践,而且开拓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新境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发展实践和经济发展道路的理论概括与总结。在这一理论的指引下,我国经济体制实现了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转型,国民经济转向又好又快科学发展的轨道,人民生活水平正在由总体小康迈向全面小康。所有这些都产生了明显的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效应。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指导中国的经济建设,必将取得更加辉煌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