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史调查报告十篇

发布时间:2024-04-25 04:39:53

近代史调查报告篇1

在把学习教育、调查研究、检视问题、整改落实贯穿始终的基础上,重点按照时间节点做好以下工作:

时间进度

主要活动

具体安排

资料留存

完成情况

指导安排

10月11日前

一、动员部署

1,动员会

(1)签到表

(2)动员讲话

(3)新闻报道

自行开展,资料留存备查

2,主题教育方案

(1)主题教育方案

上报指导组备案

3,成立组织机构

(1)相关文件

上报指导组备案

二、集中学习研讨(1天)

1,学习《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三十讲》

2,学习在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大会上讲话

3,党章党规

(1)签到表

(2)学习笔记

(3)新闻报道

自行开展,资料留存备查

三、自主学习

通过学习强国等平台,学习党史、新中国史、国企改革发展史

(1)“学习强国”积分等

自行开展,资料留存备查

四、调查研究

1,明确领导班子调查研究主题

2,明确领导班子调研计划

(1)相关材料

上报指导组备案

10月12日至18日

一、集中学习研讨(2天)

1,学习在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开班仪式上讲话

2,学习《关于“不忘初心、牢记使命”重要论述选编》

3,学习《关于“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论述摘编》

(1)签到表

(2)学习笔记

(3)新闻报道

公司指导组成员参加学习

二、自主学习

通过学习强国等平台,学习党史、新中国史、国企改革发展史

(1)“学习强国”积分

自行开展,资料留存备查

三、调查研究

结合调研主题和“大干120天”行动开展调研

自行开展,资料留存备查

四、班子成员讲党课

结合实际、做到“四个讲清楚”,可结合石油精神、“两弹一星”精神等

(1)支部书记课件

(2)其他委员课件

(3)签到表

(4)新闻报道

公司指导组成员参加

10月19日至25日

一、集中学习研讨(2天)

1,《关于本行业的重要指示批示》汇编

2,关于国有企业改革发展和党建工作重要论述

3,学习《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学习纲要》

4,《梁家河》

(1)签到表

(2)学习笔记

(3)新闻报道

自行开展,资料留存备查

二、公司党员领导讲党课

1,按照联系点,公司党员领导班子成员讲党课

(1)签到表

(2)新闻报道

公司指导组成员参加

三、调查研究

1,撰写调查报告

2,调查报告交流会

 

(1)签到表

(2)新闻报道

(3)形成报告

公司指导组组长参加

四、自主学习

1,通过学习强国等平台,学习党史、新中国史、国企改革发展史

2,结合当地红色资源等,开展现场教学

(1)“学习强国”积分

(2)相关活动资料

自行开展,资料留存备查

10月26日至31日

一、调查研究

修改调研报告

提交报告给公司指导组

二、检视问题

1,通过发放意见表等方式广泛征集职工意见建议

2,梳理通过学习研讨发现的问题

3,梳理调查研究发现的问题

(1)征求意见表

(2)意见汇总

自行开展,资料留存备查

11月1日至8日

一、组织生活会准备

1,班子成员之间相互谈心谈话

2,班子成员与分管部门(项目)负责人之间相互谈心谈话

3,支部书记代表班子撰写材料

4,领导班子成员撰写个人对照检查材料,特别是要按照四个对照要求认真分析自己

5,普通党员按照“三个对照”撰写个人检查材料

(1)谈话记录表

(2)个人对照材料

自行组织,相关材料交给指导组修订。

二、志愿服务

至少1次

(1)新闻报道

(2)资料留存

自行组织,相关材料交给指导组

三、为职工办成实事

至少1件

(1)资料留存

自行组织,相关材料交给指导组

11月9日至15日

一、组织生活会

1,支部书记代表班子对照检查

2,班子成员对照检查

3,批评与自我批评

(1)签到表

(2)会议记录

(3)新闻报道

(4)对照检查材料

公司指导组组长参加

二、民主评议党员

民主测评

测评表

公司指导组组长参加

三、主题教育测评

员工测评

测评表

公司指导组组长主持

11月16日至22日

一、自我总结

撰写总结报告

总结报告

报公司指导组

二、指导组总结

撰写指导报告和主题教育报告

近代史调查报告篇2

大地湾是我国西北地区最重要的新石器时代遗址之一,位于甘肃省天水市秦安县五营乡,总面积约110万平方米,1988年经国务院批准公布为第三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78~1984年,甘肃省文物工作队在此进行了大规模的考古发掘,1995年又进行了补充发掘。前后8年发掘面积达14万多平方米,清理新石器时代房址240座、灶址98个、柱基2处、灰炕和窑穴325个、墓葬65座、窑址35座以及沟渠12段。出土器物8367件,其中陶器4204件,石器、玉器1937件,骨角牙蚌器2226件,兽骨1.7万多件,残陶片数十万块。该遗址包含了距今8000~5000年的远古文化遗存,是甘肃史前考古极为重要的发现,被学术界评为20世纪我国百项考古大发现之一。以大地湾考古为标志,甘肃新石器时代研究从此跨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由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写的《秦安大地湾新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2006年上半年由文物出版社出版发行。报告分上、下两册,共八章,80万字,700余张图片,全面公布了大地湾的出土遗迹、遗物资料、初步研究成果及大地湾动物、木炭、植物、彩陶和颜料、玉器等鉴定分析报告。该报告的出版为今后大地湾遗址的保护、利用提供了科学依据。报告中对陶器、石器等部分的详尽说明,在国内现有的考古报告中是不多见的。报告还开创了对骨器所属动物、所属部位研究的先例。该报告的发表,不仅为西北地区考古学区系类型研究等课题提供了珍贵资料,而且也证明了甘肃省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

长城是中华民族精神文化的象征。甘肃留存有大量战国长城、秦长城、汉代长城、明代长城,还有历代遗留的烽燧亭障,历来被誉为“天然的长城博物馆”。甘肃的长城调查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对历代长城的调查研究一直是甘肃文物考古工作者面前的一项艰巨而又重要的工作,取得了一些成绩,但还存在许多空缺和遗憾。

甘肃省已故长城专家、简牍学家、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吴扔骧先生,自1995年退休后,历经9年编撰的《河西汉塞调查与研究》,2005年11月由文物出版社出版发行。本书是作者在多年从事河西长城调查的基础上,利用文献和简牍资料进行史地研究的结晶。全书分七章,20多万字,80余幅线图,180余张照片,详细具体地记述了河西汉塞修建的自然环境与历史背景,汉塞的形制、走向和沿途所有长城,是对河西汉塞调查、研究的全面总结,具有极高的学术研究价值。

2006年12月23日,来自全国各地文博单位、高校、科研院所的50多名专家、学者聚集兰州举行了《秦安大地湾新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及《河西汉塞调查与研究》专题座谈会。与会专家充分肯定了这两部著作的重要价值,认为它们的出版是甘肃文物考古的重要收获。同时学者专家们也提出,甘肃的文物考古工作不能停留在报告阶段,要以此为基础深入研究和保护,昭示世人以历史信息,为其他各种学科研究提供更多的第一手资料。

近代史调查报告篇3

在党的报告中提出:以县处级以上领导为重点,在全党开展“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用党的创新理论武装头脑,推动全党更加自觉地为实现新时代党的历史使命不懈奋斗。这是弘扬马克思主义学风,推进“两学一做”学习教育常态化制度化的有效载体。中共冀州高新区党工委严格按照区委调研通知具体要求,结合本党工委实际情况认真开展本次调研活动,现将调研基本情况报告如下。

一、调研概述

此次调研采取问卷调查和个别走访等方式,对高新区3家企业的8名党员进行了书面问卷调查,问卷共设计了21个问题。问卷调查发出8份,收回8份,回收率100%,接受书面问卷调查的8名党员,年龄在31-50岁的占100%;拥有大专以上学历的占100%。个别走访8个支部20名党员,先后召开调研座谈会2次,参会人数达60余人次,收缴企业调研报告15份。本次调研体现出了覆盖面广、针对性强、参与率高的特点,比较真实地反映了企业党员对开展“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的全面认识。

二、主题教育的目标任务

95%以上的受访者认为本次主题教育的目标任务是多方面的。主要是教育引导党员自觉运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武装头脑、指导实践、推动工作,着力解决党员在理想信念、宗旨观念、担当作为、作风能力等方面存在的突出问题,解决群众反映强烈的突出问题,充分调动党员干事创业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确保党的各项部署有效落实,进而推动全党更加坚定地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更加自觉地同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

三、如何激发广大党员参与主题教育的积极性与主动性

第一,要勇于唤醒初心。大力宣传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取得的历史成就,选取党史国史、近现代史上的先辈故事、典型事迹、重大案例,制作争论短片和微动漫微视频,采取过“政治生日”、忆“优良传统”、讲“红色小故事”、谈成长经历等多种办法,让党员明白“入党为什么,入党干什么,将来留什么”,从而唤醒党员初心,解决好党员“为什么学,怎么样学,学了以后怎么干”的问题。

第二,要做到奖惩分明。主题教育仅仅靠“正面引导”不行,“正面引导”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对于面对主题教育依然“我行我素”“归然不动”者,必须采取断然措施,果断处理到位。相反,对于表现优秀者,要给机会、给平台、给待遇,连提拔加重用。及时表彰在完成重大任务中涌现出的典型,培养选拔自觉践行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优秀。

近代史调查报告篇4

第一条为提高城市规划管理水平,规范城市规划管理行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城市规划法》和有关法律、法规,结合本省实际,制定本办法。

第二条本办法适用于本省行政区域内的城市规划管理活动。

本办法所称城市规划管理,是指城市规划的编制、审批、实施及监督检查。

第三条城市规划应当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遵循城市建设和发展的客观规律,实行依法管理。

第四条省人民政府建设行政主管部门主管本省行政区域内城市规划管理工作。

市、县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负责本行政区域内城市规划管理工作。

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其他有关行政主管部门应当按照各自职责,做好城市规划管理的有关工作。

第五条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城市规划委员会负责审查报本级人民政府和上级人民政府审批的城市规划草案,本级人民政府规定的重大建设项目的选址方案以及其他需要审查的城市规划草案。

城市规划委员会由本级人民政府及其有关行政主管部门、专家和公众代表组成。

第六条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及其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不得违反规定下放城市规划管理权限。

第七条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及其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应当建立健全城市规划管理公示制度,促进城市规划管理的公开、公正和高效。

第八条市、县人民政府应当每年向本级人民代表大会或者其常务委员会报告城市规划管理工作。

市、县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应当每年向上一级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报告城市规划管理工作。

第二章城市规划的编制

第九条城市规划按照下列规定组织编制:

(一)省域城镇体系规划由省人民政府组织编制,跨设区的市的城镇体系规划由省人民政府建设行政主管部门组织编制;

(二)设市城市城镇体系规划、总体规划、近期建设规划由市人民政府组织编制,分区规划、控制性详细规划由市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组织编制;

(三)县域城镇体系规划、县人民政府所在地镇的总体规划、近期建设规划由县人民政府组织编制,控制性详细规划由县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组织编制。

第十条编制城市规划,应当遵循有关法律、法规、规章规定的规划原则,符合国家有关标准和技术规范,并采用先进的规划方法和技术手段。

第十一条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及其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应当通过招标投标、多方案比较等方式,择优确定具备相应资质的单位承担城市规划编制任务。

城市规划编制单位编制的城市规划草案,应当经该单位的注册城市规划师签字盖章,并附具公众意见、专家评审意见采纳情况的报告,方可按照法定程序报批。

第十二条编制城镇体系规划、城市总体规划,应当符合上一级城镇体系规划的要求。

编制近期建设规划、城市分区规划,应当符合所在地城镇体系规划、城市总体规划的要求。

编制控制性详细规划,应当符合所在地城市总体规划、近期建设规划、分区规划的要求。

第十三条编制城市规划,应当按照国家有关规定,明确规划的强制性内容。

编制城市规划,应当划定城市水系、绿地、历史文化街区、历史建筑和文物保护单位等保护范围的界线。

第十四条城镇体系规划草案、城市总体规划草案编制完成后,有关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应当将规划草案公开征求公众意见,并报请负责审批的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组织专家评审。

近期建设规划草案、城市分区规划草案、控制性详细规划草案编制完成后,市、县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应当将规划草案公开征求公众意见,并报请上一级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组织专家评审。

近期建设规划期限应当与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的年限相一致。

第十五条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擅自调整已经批准的城市规划。确需调整的,应当先对原城市规划的实施情况进行总结,对调整的必要性进行论证,并提出专题报告,报上一级人民政府认定后,方可编制调整方案。

调整城市规划的强制性内容,应当按照法定程序重新审批。调整城市规划的非强制性内容,应当将调整后的城市规划报城市规划原审批机关备案。

第三章城市规划的审批

第十六条省人民政府应当将省域城镇体系规划草案,报国务院审批。

省人民政府建设行政主管部门应当将跨设区的市的城镇体系规划报省人民政府审批。

第十七条设市城市人民政府应当将市域城镇体系规划草案、城市总体规划草案,报本级人民代表大会或者其常务委员会审查同意后,报省人民政府审批;依法须报国务院审批的,经省人民政府审查同意后,报国务院审批。

省人民政府建设行政主管部门应当将报省人民政府审批或者审查的城市规划草案及相关材料,及时送省城市规划委员会成员征求意见,并提请省人民政府组织召开省城市规划委员会会议对规划草案进行审查。

第十八条县人民政府应当将县域城镇体系规划草案、县人民政府所在地镇的城市总体规划草案,报本级人民代表大会或者其常务委员会审查同意后,报设区的市人民政府审批,并报省人民政府建设行政主管部门备案。

设区的市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应当将报本级人民政府审批的规划草案及相关材料,及时送本级城市规划委员会成员征求意见,并提请本级人民政府组织召开本级城市规划委员会会议对规划草案进行审查。

第十九条市、县人民政府上报城镇体系规划草案、城市总体规划草案时,应当附具下列材料:

(一)公众意见、专家评审意见的采纳情况及说明;

(二)本级城市规划委员会审查意见;

(三)本级人民代表大会或者其常务委员会审查意见。

第二十条市、县人民政府批准近期建设规划后,应当报城市总体规划审批机关和本级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备案。

第二十一条市、县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应当将城市分区规划草案、控制性详细规划草案,报本级人民政府审批,并附具城市规划委员会的审查意见和专家评审意见、公众意见的采纳情况及说明。

城市控制性详细规划经本级人民政府审批后,报审批城市总体规划的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备案。

第二十二条市、县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应当自城市规划被批准之日起15日内,向社会公告城市规划的内容,法律、法规规定不得公开的内容除外。

依法需要备案的城市规划,应当自批准之日起7日内报法定机关备案。

第二十三条依法设立省级以上开发区或者改变其规划范围,应当附具省人民政府建设行政主管部门的城市规划审查意见。

调整历史文化街区和历史建筑保护范围的,有关市、县人民政府应当提出专题报告,报省人民政府批准。调整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内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范围,应当报国务院建设行政主管部门批准。涉及文物保护单位的,按照有关法律、法规执行。

第四章城市规划的实施

第二十四条城市规划区内的建设工程,应当依法取得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核发的建设工程选址意见书、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并按照许可的内容进行建设。

第二十五条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向建设单位提供规划设计条件,审查建设工程规划设计方案,核发建设工程选址意见书、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应当符合城市规划。

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分管技术的负责人和负责城市规划行政许可审核的机构主要负责人,应当具有注册城市规划师执业资格;负责城市规划行政许可审查的其他工作人员,应当具备国家和省规定的行政执法资格及岗位执业条件。

第二十六条历史文化街区和历史建筑保护范围内的建设工程的选址和布局,应当由所在地市、县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组织专家论证、征求公众意见,并报省人民政府建设行政主管部门审查后,方可核发选址意见书;涉及文物保护单位的,按照有关法律、法规执行。

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范围内各类建设工程的规划审批,实行备案制度。省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范围内建设工程的规划审批,报省人民政府建设行政主管部门备案;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内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范围内的建设工程的规划审批,报国务院建设行政主管部门备案。

第二十七条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实施城市规划行政许可,应当向社会公告,并采取听证等形式征求公众意见。

建设单位应当在建设工程现场设立公示牌,公布城市规划行政许可的内容。

第二十八条建设工程选址意见书有效期为1年。需要延长的,应当在期满前1个月向原行政许可实施机关申请续签,延长的时间最多不得超过6个月。

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有效期分别为1年。期满未完成用地审批手续或者未开工的,应当向原行政许可实施机关重新申请核发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或者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

第二十九条市、县人民政府应当依据近期建设规划,制定城市建设年度计划和城市土地储备年度计划,安排城市重大工程建设和城市国有土地出让计划。

第三十条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发展改革行政主管部门审批、核准建设项目,以及对报备案的建设项目进行审查,应当依据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核发的建设工程选址意见书。

城市规划区内建设工程未取得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国土资源行政主管部门不得提供土地;未取得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建设行政主管部门不得核发施工许可证。

第三十一条市、县人民政府国土资源行政主管部门应当将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依据城市控制性详细规划提出的规划设计条件和附图,作为城市规划区内国有土地使用权招标、拍卖、挂牌出让的条件之一。

通过招标、拍卖、挂牌出让方式取得国有土地使用权的,受让方应当持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合同向所在地市、县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申请核发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违反规划设计条件和附图的,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不予核发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并告知国土资源行政主管部门予以纠正。

第五章监督检查

第三十二条省、设区的市人民政府应当建立城市规划督察员制度,向下一级人民政府派出城市规划督察员。

城市规划督察员由派出人民政府从城市规划管理和编制单位专业人员中选聘。

第三十三条城市规划督察员对城市规划管理的下列事项进行重点督察:

(一)城市规划的编制、审批与实施;

(二)重点建设工程规划选址;

(三)历史文化名城、历史文化街区、历史建筑、文物保护单位和风景名胜区的保护;

(四)公众反映强烈的有关城市规划管理的其他问题。

城市规划督察员应当依据法律、法规和规章以及经过批准的城市规划,对前款规定的事项进行督察,及时发现、制止城市规划违法行为,并定期向派出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书面报告督察情况。

第三十四条城市规划督察员发现城市规划违法行为,应当及时向派驻地人民政府及其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提出督察意见,同时将督察意见报派出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

派驻地人民政府及其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应当认真研究督察意见,及时纠正城市规划违法行为,并将处理结果向城市规划督察员反馈。派驻地人民政府及其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拒不纠正城市规划违法行为的,派出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应当责令其改正,并可建议派出人民政府对城市规划督察员反映的问题组织调查、处理。

第三十五条严重影响城市规划的违法建设,由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认定,报本级城市规划委员会备案。

对严重影响城市规划的违法建设,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应当依法责令停止建设,限期拆除或者没收违法建筑物、构筑物或者其他设施,不得以罚款或者补办手续代替。

第三十六条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应当向社会公示下列执法行为,接受社会监督:

(一)申请人民法院违法建筑物、构筑物或者其他设施的;

(二)依法没收违法建筑物、构筑物或者其他设施的;

(三)对城市规划违法行为处以2万元以上罚款的。

第三十七条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组织对违反城市规划管理法律、法规和规章的行为,有权向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举报。

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应当建立城市规划违法行为举报制度,公开举报电话、信箱或者电子邮件地址,受理有关城市规划违法行为的举报,自收到举报之日起10日内调查处理,并将处理结果书面告知举报人。

第六章法律责任

第三十八条对市、县人民政府的下列违法行为,由上一级人民政府责令限期改正,并按照管理权限对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依法给予行政处分:

(一)违反规定编制、审批或者调整城市规划的;

(二)违反规定下放城市规划管理权限的;

(三)指令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违反城市规划实施行政许可的;

(四)违反城市规划管理法律、法规和规章的其他行为。

第三十九条对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的下列违法行为,由本级人民政府或者上一级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责令限期改正或者依法予以纠正,并按照管理权限对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依法给予行政处分:

(一)违反规定编制、审批或者调整城市规划的;

(二)违反法律、法规和规章及城市规划,实施城市规划行政许可的;

(三)从事城市规划行政许可审查工作的人员不具备国家和省规定的岗位执业条件的;

(四)对违反城市规划的违法行为,不依法查处的;

(五)违反城市规划管理法律、法规和规章的其他行为。

对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其他有关部门的违法行为,由本级人民政府责令限期改正,并按照管理权限对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依法给予行政处分。

第四十条违反本办法第二十七条第二款规定,建设单位未在建设工程现场设立公示牌,公布城市规划行政许可内容的,由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责令限期改正,并可给予警告或者处以1000元以下的罚款。

第七章附则

第四十一条本办法所称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不包括设区的市的区人民政府。

近代史调查报告篇5

[关键词]20世纪;中国人类学;发展方向

abstract:initsmorethan100years’history,thedevelopmentofChineseanthropologicalstudiescanbepidedintofourstages:thebeginningandinitialstage(before1937),maturestage(1938~1949),setbackstage(1950~1979),andreconstructionandboomingstage(from1980uptonow).overtheyears,generationaftergenerationofChinesescholarscontributedalottothedevelopmentofChineseschoolofanthropologybytranslatingwesternanthropologicalworksintoChinese,conductinginvestigationinChinesecommunities,doinglargescalefieldwork,establishingassociationforChineseethnologyandassociationofChineseanthropology,etc.whileChineseanthropologicalstudiesarethriving,problemslikeimproperdisciplinarypositioningdoexist.However,theeverincreasingtendencyofcrossboundarystudiesandthepainstakingeffortsbyChinesescholarswillcertainlyrejuvenateandbroadenChineseanthropologicalstudies.

Keywords:20thcentury;Chineseanthropology;developmentdirection

20世纪中国人类学的发展经历了4个阶段,即20世纪初~1937年,1938~1949年,1950~1979年,1980年至今(注:人类学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人类学包括体质人类学和文化人类学两大分支,狭义人类学等于文化人类学或民族学,英美学术界大都持这一观点。另一种观点认为人类学专指体质人类学,以法、德和俄罗斯为代表,研究人类文化与社会的那一部分学问归为民族学。本文是从狭义人类学角度,对中国文化人类学发展历史进行综述。关于中国内地人类学发展的分期目前没有统一的看法,有分为3个阶段,如周大鸣在“中国人类学的世纪回眸”(出自周大鸣主编《21世纪人类学》,民族出版社2003年版)一文中,持三段论观点;有分为4个阶段,如顾定国《中国人类学逸史》一书和陈国强在《中国人类学发展史略》(《广西民族学院学报》1995年第1期)一文中主张分为4个阶段;有分为6个阶段,如胡鸿保主编的《中国人类学史》(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和王建民等主编的《中国民族学史》(上、下)(云南教育出版社1997、1998年版)均持这个观点。我的分期也是4个阶段,但与陈国强先生和顾定国先生的不同:陈国强先生分为20世纪20年代以前传入传播阶段、30~40年代初步发展阶段、50~70年代分科发展阶段、80年代后宣传提倡这4个阶段;顾定国先生的4个阶段是1949年以前全盘接受西方人类学理论、50年代初苏联模式取代西方理论、毛泽东化、80年代后强调中国模式。)。笔者如此划分是因为,中国学术的发展与政治紧密相连,抗日战争的爆发、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这两个政治事件都深深地影响了中国人类学学科的发展和走向。20世纪三四十年代,因为抗日战争的需要和国民政府的重视,出现了中国人类学发展的第一个黄金时期。1980年以后,中国社会的转型,推动了人们去研究社会历史文化的变迁,人类学的复兴成为可能。1949年以前,中国人类学深受西方传统人类学理论方法的影响,20世纪50~70年代,中国学术界受苏联模式的影响至深,80年代以后,随着经济发展的加速和文化发展的繁荣,中国人类学进入了恢复和重建的阶段。限于篇幅的原因,本文主要论述中国内地人类学研究的发展。

在中国人类学创立和发展的初期,人类学和民族学没有严格的区分。20世纪初至1937年,是中国人类学的创立阶段。这个阶段人类学在中国的传播和初步发展,表现在西方人类学学说的介绍、田野调查的开展、相关教学机构和研究机构的设立、中国民族学会的成立4个方面。

抗日战争之前,西方人类学的许多著作先后被翻译出版,如林纾、魏易合译的《民种学》(1903年)、陶孟和等翻译的缪勒利尔的《社会进化史》(1924年)、许德珩翻译的涂尔干的《社会学方法论》(1925年)等。据笔者不完全统计,1937年以前,翻译出版的西方人类学著作近20部。此外,也有一些中国学者根据西方著作加以编译,写出一些早期的人类学作品,如刘师培《中国民族志》(1903年)、陈映璜《人类学》(1918年)、顾寿白《人类学大意》(1924年)。林惠祥编译的大学教材《文化人类学》,1934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

西方人类学最初把“原始落后的民族”或“异文化”作为研究对象,因此中国人类学家最初也采取了相同的路径,开始进行少数民族调查。其中较著名的有:1928年夏,杨成志克服了诸多困难,首次深入川滇交界的大小凉山地区,成为“滇川民族学调查第一人”[1],后来写出了《云南民族调查报告》、《中国西南民族中的罗罗》、《罗罗文的起源及其内容一般》、《云南罗罗族的巫师及其经典》等一系列论著。1929年4月底开始,凌纯声、商承祖对东北松花江下游赫哲族开展调查,编写了《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1934年影印本,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年版)一书,是中国人类学家编著的第一部民族志,至今仍被奉为人类学田野调查的圭臬。1933年,凌纯声、芮逸夫、勇士衡对湘西苗族进行调查,写成《湘西苗族调查报告》,这“是20世纪前半期中国民族学的代表性成果之一,是国内学术界对湘西苗族的第一部专著”,是“我国民族学发展史上的一座里程碑”[2]。1934年10月,凌纯声、陶云逵还对云南傣族、彝族、佤族等进行了调查。1935年,方国瑜调查滇西傣族、拉祜、佤族等,出版了《滇西边区考察记》(国立云南大学西南文化研究室1943年印行)。此外,还有林惠祥对台湾高山族的调查,颜复礼、商承祖对广西凌云瑶族的调查,费孝通与新婚妻子王同惠赴广西金秀对大瑶山瑶族的调查等。

同时,有的人类学家、社会学家也对汉人社区进行调查研究。1930年,在吴文藻、许仕廉、步济时等人的主持和指导下,燕京大学社会学系在北京清河镇建立实验区,他们的调查成果由黄迪综合整理为《清河村镇社区》。李景汉主持了长达7年的定县社会调查,他所撰写的《定县社会概况调查》被认为是当时“最成熟的社会调查”[3]57-58。

1936年,费孝通对家乡江苏吴江县开弦弓村进行了1个多月的调查,调查报告后来题名为《江村经济》出版,被认为是人类学发展的里程碑式的著作。林耀华根据自己家乡的生活经历和对福建汉族家族的田野调查资料,完成了硕士论文《义序的宗族研究》。在美国留学期间,他仍然以福建调查为基础,以两个农人家庭的兴衰为线索,用小说形式写成了人类学作品《金翼——中国家族制度的社会学研究》(1948年出版,北京三联书店1989年再版),描写和分析了19世纪末叶至20世纪30年代福建闽江江边农村的社会文化生活,成为中国人类学本土化研究的典范。早期中国人类学另一里程碑式的著作是杨懋春写的《一个中国村庄——山东台头》,这是他在燕京大学读研究生期间,利用社区研究的方法对家乡山东胶县台头村进行调查研究的成果,著名美国人类学者林顿(R.Linton)认为它不仅是有关中国乡村最成功的研究之一,而且也是本土人类学研究迈出的重要一步[3]59。

1927年七八月间,中山大学历史语言研究所成立,这是国内最早的人类学研究机构。1928年3月,国立中央研究院社会科学研究所成立,内分4组,第一组是民族学组,组长由蔡元培亲自兼任,成员有凌纯声、颜复礼、商承祖、林惠祥等人。另一个重要研究机构是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29年历史语言研究所迁往北平后,分为历史学、语言学和考古学3组。人类学研究最初放在考古学组,1934年,社会科学研究所民族学改归历史语言研究所第四组,即人类学组。

1934年12月,由何子星、黄文山、孙本文、凌纯声、商承祖、胡鉴民、徐益棠、何联奎等人发起,在南京成立了中国民族学会。这是第一个民族学学术团体,学会创办了以民族学为研究对象的专门刊物——《民族学研究集刊》。1936年,中国民族学会会员、国民政府内政部礼俗司司长陈念中主持了“全国风俗普查”,他邀凌纯声、卫惠林、徐益棠3人负责筹划此事[4]。他们拟定了3年计划,调查项目包括人生礼俗、生活习惯、社会组织、岁时风俗、职业制度、宗教迷信、神话故事、道德观念与制裁。

这一阶段的中国人类学研究有以下特点:

第一,中国人类学一开始就把对“异文化”的研究和对“本土化”的研究统一起来,既重视少数民族,也关注汉人社区,这与西方人类学最初纯以“原始族群”和“异文化”为研究对象不同。

第二,中国人类学是在西方人类学理论方法传入的基础上创立的,受欧美人类学影响较大。最早传入的是进化人类学派,学者们主要应用西方进化人类学派的观点,对汉族的古代历史进行解释,但没有结合中国少数民族的现状进行研究。德奥民族学派、美国历史人类学派、法国民族学社会学派传入较晚,中国学术界除了广泛介绍这些学派的理论之外,着重研究中国少数民族,做了不少实地调查。英国功能学派的传入是更晚的事情,但由于学术界的广泛介绍,并曾深入到几个少数民族地区进行实地调查,所以其影响较大[5]。可以说当时西方出现的前沿学术理论均先后在中国得到传播,中国人类学界紧跟国际学术潮流,与国际学术界亲密接触。这一时期中国人类学处于引用和模仿西方理论方法的阶段。

第三,中国人类学研究的一大特色是田野调查和历史文献资料的结合。田野调查是人类学的主要方法,由于中国古代有丰富的民族志资料,因此形成了中国人类学重视田野调查的同时,注重历史资料的运用,并以历史文献和实地调查相互印证。如凌纯声在调查东北松花江下游赫哲族之前,先对古代东北民族和赫哲族的资料进行详细考证,以弄清其发展脉络,“已发今日历史人类学研究的先声”[3]55。

1938~1949年,中国人类学获得了长足发展。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日本先后占领了我国东北、华北和东南沿海地区,国民政府先后迁都武汉、重庆,西部地区成为抗战大后方。政府需要开发西部各省,以为长期抗战作准备,而西部地区少数民族聚居最多,政府亟须了解他们的状况。抗战中,许多高等学校和科研机构迁到西南和西北地区,中国人类学的研究重心向西部转移,学者们就地取材,更大规模地投入田野调查,中国人类学发展达到了高潮,其重要标志是开展大量的西部边疆少数民族的调查研究。这些调查既有国民政府组织的官方调查,有学术机构学术团体的调查,也有学者个人的调查,其中政府的调查活动最多。

国民政府组织的调查开始于1929年,大规模调查是在抗日战争时期,调查区域主要在西南和西北地区。与西北地区相比,西南地区的人类学田野调查如火如荼,盛况空前。可将政府进行的诸多调查分为3类:一是政府通过发放调查表,组织自上而下的调查;二是中央和地方边政机构的调查;三是政府派出考察团及相关人员的调查。

政府通过发放调查表进行调查从1929年开始到1948年结束。这类调查规模最大,积累的资料最多,一般是由国民政府内政部(下属蒙藏委员会)或行政院发文给西南几省地方政府,令各省民政厅负责,民政厅再令各县县长负责,认真调查情况,填表上报。方法是通过对调查表进行汇总,掌握西南少数民族及上层土司情况。其中,云南方面主要有云南少数民族基本情况调查、土司调查、少数民族人口调查、少数民族生活状况调查和云南傣族调查5类。贵州、四川和西康方面有少数民族基本情况调查、土司调查、少数民族人口调查、少数民族生活状况调查4类。

蒙藏委员会是民国时期管理少数民族事务的最高机构,抗战时期蒙藏委员会对云南、四川、西康等西南地区开展调查,出版了《宁属洛苏调查报告》(1941年)、《昌都调查报告》(1942年)、《丽德大道调查报告》(1944年)、《中甸调查报告》(1945年)等[6]238-239。1941年,教育部蒙藏教育司组织第一次大学生暑期边疆服务团对川西进行调查,出版了《川西调查记》(国民政府教育部蒙藏教育司1944年编印)。同时,蒙藏委员会对甘肃、青海和内蒙古等地组织了调查,刊印了《马鬃山调查报告》(1938年)、《伊克昭盟左翼三旗调查报告》(1941年)、《伊克昭盟右翼四旗调查报告》(1941年)、《青海玉树、囊谦、称多三县调查报告》(1941年)、《祁连山北麓调查报告》(1942年)、《果洛调查报告》(1942年)等。

云南省的边政机构——云南省边疆行政设计委员会(1943年成立),聘请民族学家江应梁为主任委员,该机构积极地开展边疆民族社会的调查、研究、设计和开发工作,撰写了大量的调查报告、专题论文,制定了开发边疆民族地区的方案,先后写出了《边疆行政人员手册》、《大小凉山开发方案》、《腾龙边区开发方案》、《思普沿边开发方案》、《云南全省边民分布册》(上、下篇)、《云南民族人种之概况》、《云南沿边各县土民分布今昔比较研究》、《边民生活今昔比较研究》、《滇越边境设治概况》、《中维德区开发方案》、《云南边民种属分布》、《云南边疆建设首要问题》、《云南省民政厅边疆行政设计委员会征集边疆文物办法》等。这些调查研究成果为政府决策提供依据和资料,并设计边疆民族地区的开发方案,对云南边疆民族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贵州省的边政机构——贵州边胞文化研究会(1945年成立),发行《边铎旬刊》、《边铎月刊》等刊物,定期辑印边疆文化丛书,并组织了对贵州各县市边胞概况的调查,其调查成果发表在《边铎月刊》上。

国民政府还派出考察团及相关人员对西部地区进行调查。1938年,国民政府赈济委员会组织滇西考察团,其中有李景汉、江应梁等学者,其综合考察报告中,民族学方面的内容占了大部分篇幅[7]。同年冬,云南省政府组织人员调查普洱、思茅傣族聚居地区的社会状况,事后,调查成员姚荷生写成了《水摆夷风土记》(云南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1938年,教育部组织了拉卜楞藏族巡回施教团,四川省建设厅组织了西北垦区调查队和西南垦区调查队,四川省政府组织了松(潘)理(番)茂(县)边区施教团。1939年,教育部组织了西南边疆教育考察团,对云南、贵州、广西开展调查。同年,国民参政会川康建设视察团对四川和西康进行调查,后来送交了视察报告,在此基础上形成了《川康建设方案》(四川省档案馆藏:民54全宗7729卷)。1940年夏,四川省政府组织了四川边区施教团,以柯象峰、徐益棠担任正副团长,他们的考察研究成果汇编成《雷马屏峨纪略》,1941年7月由四川省教育厅出版[6]238。1941年夏,国民政府行政院派遣康昌旅行团和青康考察团对西康进行调查,康昌旅行团成员朱契写成了《康昌考察记》(大时代书局1942年版)。中央大学地理系受国民政府行政院水利委员会的委托,考察西北地区的水利和移民垦殖等问题,重点调查甘肃和新疆等地,事后发表了许多著作,丁实存还整理出版了《新疆书目》[6]226。

在政府开展大规模调查研究的同时,学术机构和团体也在西部地区积极开展调查研究。1938年,吴文藻利用洛克菲勒基金会的资助,建立了云南大学—燕京大学社会学实地调查工作站,这个机构后来搬迁到昆明近郊呈贡的一个古建筑“魁星阁”,因此人们称这一机构为“魁阁”。先由吴文藻先生负责,1940年后由费孝通接任站长,先后有张之毅、田汝康、谷苞、史国衡、林耀华、李有义、许烺光等人在此工作。

抗战时期,魁阁学者选择云南禄劝、易门、玉溪、呈贡、大理西镇(又称喜洲)、个旧等地开展调查,取得了许多令人瞩目的成果。费孝通先生与张之毅先生合著的《云南三村》、许烺光的《祖荫下》、田汝康的《芒市边民的摆》和《内地女工》、胡庆钧的《呈贡基层权力结构》、史国衡的《昆厂劳工》和《个旧矿工》是代表作。其中《云南三村》是费孝通学术生涯的点睛之笔,正如他自己所说“从《江村经济》到《云南三村》,还可以说一直到80年代城乡关系和边区开发的研究,中间贯穿着一条理论的线索。《云南三村》是处在这条线索的重要环节上,而且在应用类型比较的方法上表现得最为突出”,“为我在80年代的小城镇研究开辟了道路”[8]。费孝通抗战胜利后总结以往研究成果,出版了《生育制度》、《乡土中国》、《乡土重建》和《皇权与绅权》等著作。许烺光的《祖荫下》,其影响力与《江村经济》、《金翼》和《山东台头》不相上下,在国外人类学界引起巨大反响。

云南大学还建立了方国瑜等人参加的西南文化研究室,先后出版了方国瑜的《滇西边区考察记》、徐嘉瑞的《云南农村戏曲史》和《大理古代文化史》、张印堂的《滇西经济地理》、方树梅的《明清滇人著述书目》、李田意的《缅甸史纲》、李拂一的《泐史》和《车里宣慰世系考订稿》等11种有关西南民族文化的丛书。

1938年,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及中华平民教育基金会在贵州定番合办定番乡政学院,以定番为实验县,试图对当地少数民族做详细调查,但是未见调查报告发表。1939年,中央研究院、中央博物馆苗族考察团先后到贵州考察[3]86。1940~1942年,中央研究院又派李桂芳、吴定良到贵州调查苗族和仲家的语言,测量体质[9]。对贵州调查研究规模较大的是大夏大学社会研究部。大夏大学许多教授,如吴泽霖、陈国钧、张少微等曾协助政府对境内少数民族进行调查。1939年春,内政部委托大夏大学调查安顺、定番、炉山(今贵州凯里)等县,最后编成《安顺县苗夷调查报告书》、《定番县苗夷调查报告书》、《炉山县苗夷调查报告书》3种,每种约20万字。1940年春,贵州省政府组织边远农村工作宣传团,贵州省民政厅委托大夏大学社会研究部派人参加,调查各县的苗族、彝族等少数民族的生活状况。经过5个月调查,最终向民政厅上报了调查报告[6]234。

1938年夏季,第一次西康科学调查团对西康进行调查,社会学家柯象峰、民族学家徐益棠等人参加了西康科学调查团,参与西康民族调查。柯象峰后来写出《西康纪行》,发表在《边政公论》第1卷第3、4期合刊(1941年11月)和第7、8期合刊(1942年3月)上。中央研究院和中央博物馆合组西南文化考察团调查以大小金川为中心的川康边境地区[4]。1941年,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与中央博物院筹备处合作组成川康民族考察团,由凌纯声任团长。他们研究各族婚丧制度、生活习惯及文化,搜集相关物品标本,马长寿根据调查资料写了《钵教源流》、《嘉戎民族社会史》等论文[6]229-230。1941年夏,西南联大教授曾昭抡带领10名学生组成川康科学考察团,进入大凉山地区考察,写出了《大凉山夷区考察记》。

专家学者个人的调查研究也在进行中。江应梁于1937年9月到1938年5月间,到云南考察滇西傣族(旧时称摆夷),写成调查报告《云南西部的摆夷研究》,获得了硕士学位[10]。1937年至1946年,在多次调查傣族的基础上,又写出了《摆夷的生活文化》(中华书局1950年版)、《摆夷的经济生活》(岭南大学西南社会经济研究所1950年印)等著作。1941年,江应梁前往四川马边、雷波和云南彝族地区调查,写成《凉山夷族的奴隶制度》(珠海大学出版社1948年版),他的研究文集《西南边疆民族论丛》,1948年由珠海大学印行。大夏大学的吴泽霖、陈国钧等学者在贵州开展民族调查,他们的调查研究成果收入吴泽霖、陈国钧主编的《贵州苗夷社会研究》(贵阳文通书局1942年版,民族出版社2004年再版)。另外,大夏大学社会研究部还出版有《民族学论文集》第一辑,收入了许多学者的调查研究成果。

民国时期凉山彝族(当时称夷族、罗罗或倮罗)成为大家关注的重点,调查研究成果较多。1943年,林耀华从美国学成回国,与胡良珍等到四川大小凉山彝族聚居区考察,著成《凉山夷家》(云南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马长寿先后两次深入大小凉山地区,写成数十万字的《凉山罗夷考察报告》,虽然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公开发表,但至今仍具有科学价值。有关凉山彝族的研究还有任映沧的《大小凉山倮族通考》(西南夷务丛书社1947年版)、徐益棠的《雷波小凉山之倮民》(金陵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1944年版)等。

1938年,李安宅和夫人于式玉到甘肃从事藏族文化促进工作和社会人类学实地调查,并对藏传佛教作研究。他们的调查长达3年之久,创下了中国人类学田野调查的时间之最。通过这些考察,李安宅写成了《拉卜楞寺调查报告》(又名《藏族宗教史之实地考察》)。

1938年冬,任乃强曾赴康定、泸定等藏族、彝族、汉族聚居或杂居地区进行调查,撰有《泸定导游》(《康导月刊》第2卷第2~9期连载)。1944年,他随华西大学考察团第三次赴西康北部调查,着重进行寺庙和土司研究,后来发表了《德格土司世谱》和《喇嘛教与西康政治》等文。1944年夏,林耀华在暑假期间赴西康北部考察。1945年夏,他又带领自己的研究生陈永龄对川康北部地区的嘉戎(今藏族的一支)进行调查,写出《川康北界的嘉戎土司》和《四川嘉戎》等作品。陈永龄根据此次调查资料,完成硕士论文《理县嘉戎土司制度下的社会》(燕京大学出版社1947年印)。

抗战期间,全国对边疆民族问题更加重视。1941年9月,成立了隶属于蒙藏委员会的中国边政学会,由吴忠信任理事长。学会“以集合对于边事夙具热望,边政饶有兴趣之士,以研究边疆政治及其文化,介绍边疆实际情况,促进边疆建设,加强中华民族之团结为宗旨,上以襄赞政府之政治设施,下以建立国人之正确舆论,期于边政前途,有所裨益”[11]。本着此宗旨,中国边政学会编辑出版刊物《边政公论》。重庆成立了中国边疆问题研究会和中国边疆学会;南开大学迁到昆明后,成立了边疆人文研究室;华西协和大学建立华西边疆文化研究所。此外还有中国边疆文化促进会、中国边疆学术研究会、中国边疆建设协会、中国边疆教育委员会、边事学会、云南大学西南文化研究会等机构。总之,“民族研究之团体在此时期内极发达,重庆一地即有8个单位,其他大都市间,每处必有一、二团体之组织”[12]。

抗战时期,登载人类学文章的刊物增加,除了《民族学研究集刊》外,还有《人类学集刊》、《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等[5]。同时,在大后方兴起了“边疆学”和“边政学”,出版了一批与边疆有关的刊物,较著名的有蒙藏委员会编辑出版的《边政公论》、《边疆通讯》、《蒙藏月报》。中国边疆学会出版有《中国边疆》、《边疆月刊》、《边疆周刊》。中国民族学会(成都)编辑了《西南边疆》、《边疆研究周刊》,还有《边疆人文》、《边事研究》、《边疆》、《边疆研究通讯》和《西南边疆》等。这些刊物也登载人类学民族学的调查报告,这一时期出版的人类学、边疆研究、少数民族研究的定期刊物有近30种[13]。

抗战及战后,西部地区的人类学调查研究盛极一时,是中国人类学发展的第一个“黄金时期”。这一阶段的中国人类学发展有以下特点:

第一,政府组织了大规模调查。国民政府对西部地区开展的大规模少数民族调查,在中国历史上是第一次。这些调查,突破了以往国内人类学调查中学术团体及研究者个人考察的局限性,系统搜集全面的民族资料,为政府决策提供参考。这种政府组织,专家参与的运作机制和人类学的田野调查、直接观察、典型调查等方法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民族识别、民族调查提供了某些借鉴。同时,政府调查又促进了人类学的发展。

第二,调查种类齐全。其中,既有官方调查,又有学术团体调查和学者个人调查,形成政府调查为主,学术团体及个人调查为辅的局面,并明显带有解决现实问题的目的。

第三,人类学调查研究与边疆问题结合,形成了政治学与人类学的交叉学科——边政学。1942年,吴文藻的《边政学发凡》一文,成为边政学的奠基之作,他提出边政学的研究对象是边疆民族的政治、思想、事实、制度及行政等问题,其宗旨在于“以边政学为根据,来奠定新边政的基础,进而辅助新边政的推行。在中国,人类学的应用在于边政、边教、边民福利事业,以及边疆文化变迁的研究”[14]。吴文藻先生提倡边政学,实际上是他社会学、人类学中国化主张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他社会学、人类学中国化的具体尝试。

第四,在调查的深度和广度、研究成果的质量和数量等方面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就。这一阶段中国人类学“达到一个至今难以逾越的高度”,被国外同行看成是“社会人类学的中国时代”[3]6。

1950~1979年,是中国人类学曲折发展的阶段。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新政权的建立对中国人类学学科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文化人类学这一名称因为在欧美学术界普遍使用,基本理论框架受欧美学术的影响,因此被认为是资产阶级学科。在建国初期,由于中国实行“一边倒”的政策,学科体系受苏联影响较大,而苏联学科体系中人类学仅指体质人类学,民族学被认为是属于历史科学的一门学科。结果,文化人类学和社会人类学的名目不再出现,以民族学取而代之,全国各大学的人类学系、民族学系或被停办或被取消,相关研究人员被并到其他科系。

这一阶段,开展了一些少数民族调查,但对汉民族的调查研究有所忽视,而且为了现实的需要,民族研究又长期定格在民族政策、民族经济、民族划分等方面,因此20世纪50年代后的中国人类学民族学是曲折的。同时也应看到,从20世纪50年代以后,人类学研究没有中断过田野调查,并取得了一些成果[15],突出体现在新中国民族识别和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方面。

民族识别大致经历了4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950~1954年,将自报登记的400多个民族名称进行识别和归并,确定了蒙古族、回族、藏族、维吾尔族、苗族、瑶族、彝族等38个少数民族;第二阶段是1954~1964年,组织了全国范围的民族识别,新确认了土家、畲、达斡尔、仡佬、布朗、阿昌、普米、怒族等15个少数民族,并将一些不同的族群归并到全国53个少数民族中,识别工作基本解决;第三阶段是1964~1978年,于1965年确认了珞巴族为单一少数民族;第四阶段是1978~1990年,1979年确认基诺族为单一的少数民族,同时对约500万人口的民族成分做了恢复和更改,对一些自称为少数民族的群体作了归并,至此形成中华民族56个民族团结一体的格局。

中国的民族识别是世界民族学史上仅有的先例,总体上是成功的。通过民族识别,历来不被承认的一批少数民族取得单一民族的资格,有权参与国家事务管理,实现民族平等。民族识别的成果,为实施民族区域自治,为少数民族地区建立自治州、自治县(旗)提供了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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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鉴于社会主义改造即将完成,各民族的面貌正在发生变化,毛泽东提出要组织一次全国性的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于是民族学界闻风而起。1956年春,为准备进行调查,中央民族学院研究部的一些专家起草了《社会性质调查参考提纲》。

社会历史调查从1956年开始,先派出内蒙古、东北、新疆、两广(广东和广西)、四川、云南、贵州、西藏8个组,最初的调查对象选择了蒙古、藏族、维吾尔、壮、苗、傣、景颇、佤族等20个少数民族。后来调查组增加到16个,调查对象扩大到全国少数民族。调查分为前后两个阶段(注:调查分期参见宋蜀华、满都尔图主编《中国民族五十年》(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08~142页。):第一个阶段大致是从1956年8月到1958年6月,以调查社会形态为核心。调查工作仅两年时间,就已取得了丰硕成果,整理资料1500万字,其中作为内部资料铅印成的调查报告有400万字,公开发表的有《使用驯鹿的鄂温克人的社会形态》、《云南西盟卡瓦族(后改为佤族)的社会经济情况和社会主义改造中的一些问题》等5篇调查报告。第二阶段是从1958年8月到1964年5月,工作以编写“简史简志”为核心。由于种种原因,编写丛书的工作推延到“文革”以后继续进行。

中国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历时8年,搜集到大量文献资料、访谈资料、实物(文物)资料,同时利用电影手段记录了许多少数民族的社会生活和文化现象。从1958年开始,各个调查组开始编撰“民族问题三种丛书”,后增加为5种,编纂工作历经30年,到20世纪90年代陆续出齐。丛书包括《中国少数民族》(1本)、《中国少数民族简史丛书》(55本)、《中国少数民族简志丛书》(57本)、《中国少数民族自治地方概况丛书》(140本)、《中国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丛刊》(148本),总计400多本,约8000万字(其中包括辑录的文献史料以及“文化大革命”以后的一些补充调查报告)。

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是在中央、各省地方政府领导下,由专家学者组成调查组,对我国所有少数民族进行的调查。1958年以前,各调查组往往在调查地待很长的时间,与当地少数民族同吃同住同劳动,真正参与他们的活动,直接观察他们的生活,所得资料又经过当地领导机关的审核,所以比较准确。但从1958年起,“收集到的资料与前期相比缺乏‘科学性’和可靠性”[16]218,原因是“由于调查工作被规定要‘为当前政治服务’、‘为中心工作服务’,很多值得调查的问题被忽视或禁止调查;调查报告中充满了政治术语和套话,有用的资料很少;由于各种干扰,即便是可以调查的有限问题,亦常为了诠释经典著作、领袖言论或现行政策而不惜曲解实际问题”[17]。

笔者认为,五六十年代的民族识别和民族调查本身是值得肯定的,国家投入充足的资金,各级政府部门密切配合,调查者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收集的资料比较准确。只是因为1958年后的政治空气紧张,调查报告的编写有了许多顾虑和规定,出现了调查报告中充满政治术语和套话等现象,但有用的资料还是不少的。

这一阶段的中国人类学有以下特点:

第一,调查范围和规模超过以往任何时候。20世纪三四十年代,田野调查主要集中在西南和西北地区。20世纪五六十年代,政府派出数以百计的调查者,对所有少数民族开展广泛调查,调查材料的字数逾千万,这样大规模的田野实践为其他国家的同行们提供了特殊的经验。

第二,调查研究种类单一。政府组织的调查成为唯一调查类型,学术团体和个人的调查几乎绝迹。由于这时人类学被说成是“资产阶级学说”,人类学是以民族学的名义存在,而当时中国民族学是在“少数民族研究”和“民族工作”旗帜下进行的,民族学被片面认为就是少数民族调查,因此忽视了对汉民族的调查研究。

第三,马克思主义的民族理论,主要是前苏联民族学的方法成为新中国民族识别和民族调查的主要依据,尤其是斯大林对民族的定义影响较大。这一阶段的指导思想主要是社会进化论,人类学家的调查研究是为了完成上级布置的任务,“研究兴趣和理论取向从多元归于单一,完全站到马克思主义的阵线上来了”[18]。

第四,调查方法与过去不同。采用组队的方法,除民族学家外,调查组还包括历史、语言、考古、文艺等学科的研究工作人员,这是综合性的调查方法。萨尔茨曼认为:人类学调查在“西方学者是孤独的冒险者的方式,而中国学者是‘组队研究,集体写作和联名发表’的方式”,这是中国用自己的田野调查工作经验丰富全球人类学的知识库[16]334。

1980年以来,中国人类学进入重建和兴盛阶段。80年代开始,先后成立了中国民族学学会和人类学学会,一些大学恢复和建立了人类学系,并继续开展少数民族调查研究,汉族社会和乡村(土)人类学研究逐渐成为主流,对学术名村的重访和再研究是这一阶段的特征。

沿袭进行少数民族调查的学术传统,20世纪80年代后中国人类学专家对少数民族继续进行调查。其中主要有:1980年,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对西藏东南部地区的门巴族、珞巴族和僜人的综合调查;贵州省民族研究所和省民族学会对该省“六山六水”(注:贵州省的“六山六水”是指乌蒙山、云雾山、霄公山、武陵山、大小麻山、月亮山和乌江、都柳江、清水江、南盘江、北盘江、舞阳河流域地区,是苗、布依、侗、水、彝等族的聚居区。)地区的综合调查;云南省社会科学院等单位对怒江地区的调查;四川省民族研究所组织的雅砻江下游及川西北地区有关民族的调查;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和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对西藏牧区的综合调查和工商业专题调查;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与吉林省民族研究所开展的对萨满教等原始宗教的专题调查;国家民委民族问题研究中心组织实施的中国少数民族和民族地区90年展战略研究和中国边疆民族地区稳定与发展的专题调查研究;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进行的“中国少数民族现状与发展调查”等。

云南大学的人类学民族学调查表现突出。为了解云南少数民族现状,深入探讨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以制定适合少数民族客观实际情况的民族政策和发展规划,2000~2001年,云南大学组织了云南民族村寨调查。这次民族调查采取了一个“深入”、两个“综合”的方式。一个“深入”,即不对每个民族做广泛的面上调查,而是每个民族选取一个有代表性的典型村寨,在这一个点上进行深入的调查。两个“综合”:一是指调查内容的综合,即每个民族村寨都进行人口、经济、政治、文化、法律、婚姻家庭、宗教、科技、卫生、教育、生态等方面的综合调查;二是调查人员的学科综合[19]。其成果是“云南民族村寨调查丛书”(27本)。2003年,由云南大学牵头,联合全国14所大学百余名专家又开展了全国范围的中国民族村寨调查,这是为全面了解新中国50余年来各民族发展变化情况,为政府决策提供参考的一项创举。整个调查历时近两年,省内外专家学者组成32个调查组,对全国15个省区32个少数民族聚居比较集中且主体民族占80%以上的1个村寨,进行不少于1个月的调查,内容包括历史、人口、经济、家庭婚姻、文化艺术、宗教、遗传、生态环境等。调查成果是出版了“中国民族村寨调查丛书”(34本),文字总量1000余万字[20]。

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的民族调查以县、区、乡为主要调查单位,鲜有以单个村寨为对象。云南大学组织和牵头的这两次民族村寨调查,力图超越过去“广泛的面上调查”,而转入以“典型”、“代表”的村寨为对象进行的“综合调查”,是一种新的尝试,至于调查所得资料的价值,将留待学术史的评断。

追踪研究是人类学研究社会文化变迁的重要方法之一,既包括同一研究者在不同时期对同一地点的跟踪调查,也包括后继者在同一地点的后续研究。20世纪80年代后,对学术名村的重访和再研究形成热点。

1939年《江村经济》在英国出版以来,江村逐渐为世界人类学、社会学界所知晓。费孝通本人自1957年重访江村后,对这个农村社区先后进行了20余次访问,持续研究长达60年之久,先后发表了《重访江村》、《三访江村》、《九访江村》和《江村五十年》等文章,探讨了江村几十年来社会文化变迁的轨迹。正是这些后续性的研究,使江村一直被看作中国农村的一个窗口,对江村的回访也成了学术史上追踪研究的经典范例。1986~1989年,庄孔韶5次访问林耀华先生《金翼》中的原型福建黄村,并出版了《金翼》的续篇《银翅——中国的地方社会与文化变迁(1920~1990)》。

对华北村落的再研究早在20世纪70年代末就开始。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美国人类学家戴瑙玛重访40年代杨懋春所著《一个中国的村庄——山东台头》的台头村,写出了《重访台头:社区再研究的前景》和《模范村与乡村真实》两篇文章。20年后,潘守永再次走入台头村,发表了《重返中国人类学的“古典时代”——重访台头》(《中央民族大学学报》2000年第2期)和《“一个中国村庄”的跨时空对话——“台头”重访》(《广西民族学院学报》2004年第1期)。日本“南满州铁道株式会社”(简称“满铁”)曾在20世纪40年代对河北、山东的6个村落进行了多次实地调查,汇编为《中国农村惯行调查》6卷。依此资料,黄宗智完成了对华北小农经济与社会变迁的研究,杜赞奇(prasenjitDuara)则从社会史的角度探讨了村落与国家的关系。2001年七八月,兰林友在考察了华北6个村之后,入住后夏寨村进行调查,在反思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情境性社会关系解说模式与残缺宗族分析概念,从而对黄宗智(他认为后夏寨的村落政治是由亲属空间决定的)和杜赞奇(他认为村落政治是以宗族竞争为主线的)所持的一些观点提出了质疑,发表了《追踪调查再研究模式:研究取向的探讨》(《广西民族学院学报》2004年第1期)。

对华南名村的再研究主要有中山大学的周大鸣对广东潮州凤凰村(注:1918年、1919年,沪江大学社会学系的美籍教授葛学溥对广东潮州的凤凰村进行调查,1925年出版了《华南的乡村生活》一书,描述了潮州农村社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状况,并运用功能学派的观点分析了华南的家族。社会学、人类学田野工作方法进入中国境内,葛学溥是最早的一位,而且他还进行了体质的测量。)进行的追踪调查。对凤凰村的追踪调查,使周大鸣对“乡村未来发展有进一步思考,对人民的关注使他很自然从村落聚焦到农民工、乡村都市化”[21]。他对乡村都市化的研究成果是《中国乡村都市化》(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和《当代华南的宗族与社会》(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展现了华南特别是珠江三角洲地区乡村社会的文化变迁。孙庆忠对广州南景镇(注:1948~1951年,杨庆堃任教于岭南大学时,对广州近郊的南景村进行了调查,1959年出版了《向共产主义转化前期的中国村落》。)的追踪研究,描述了南景镇半个世纪以来从深受广州影响的近郊村落到都市村庄的演进过程。周大鸣和孙庆忠是研究珠江三角洲地区乡村都市化的代表。

从2000年起,北京大学与云南民族大学进行“省校合作”,几位青年学人组成研究小组,对费孝通主持“魁阁”时期云南的3个人类学田野工作地进行重访和再研究[22],其成果有梁永佳的《地域的等级:一个大理村镇的仪式与文化》(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出版),禇建芳的《人神之间:云南芒市一个傣族村寨的仪式生活、经济伦理与等级秩序》(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出版),张宏明的《土地象征:禄村再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出版)。许烺光先生的《祖荫下》在西方学术界引起巨大反响,使云南大理的西镇成为人类学研究者关注的焦点,张华志从西镇商帮、家族关系和家族企业等方面对西镇进行了延伸性的研究[23]。另外,段伟菊重访西镇,从族群认同角度研究了西镇人族群认同的变迁[24]。

对汉族社会和乡村(土)人类学的研究是从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开始的,以福建和广东为代表。对福建的调查主要集中在惠东地区,1984年,蒋炳钊对福建惠东地区的惠东女风俗进行调查。1986年以后,陈国强、叶文程、石奕龙等多次带领学生在惠东地区开展人类学社区调查。1990年,《崇武研究》、《崇武大岞村调查》、《崇武人类学调查》等研究成果相继问世,其中《崇武大岞村调查》(福建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内地第一部有关汉人社区的民族志著作。1992年,两岸惠东人协作研讨会论文集《惠东人研究》由福建教育出版社出版。1994年,又由厦门大学出版社出版了《闽台惠东人》。同时,开展对福建客家人的研究,成果有《长汀涂坊客家》、《宁化石壁客家祖地》等代表性著作。

1992~1995年间,王铭铭对家乡福建泉州先后进行了1年多调查,之后出版了《社区的历程——溪村汉人家族的个案研究》(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和《村落视野中的文化与权力:闽台三村五论》(北京三联书店1997年版)两部著作。前者以国家社会作为分析框架,以福建溪村陈氏家族社区的经济、文化、社会演变史作为叙述架构,力图从一个家族社区变迁的历史中展现大社会的变迁。后者是基于闽台3个村落的实地考察素材而展开的理论思考。同时,王铭铭先后写了《社会人类学与中国研究》、《文化格局和人的表述——当代西方人类学思潮评介》、《人类学是什么》、《漂泊的洞察》、《西学“中国化”的历史困境》和《西方人类学思潮十讲》等,对西方人类学的介绍和普及有一定意义。

广东地区的调查研究主要有黄淑娉主持的课题“广东族群与区域文化研究”,结合文献资料对17个市县进行调查,1999年写出了近百万字的研究成果《广东族群与区域文化研究》和《广东族群与区域文化研究报告集》。

曹锦清的《黄河边的中国——一个学者对乡村社会的观察与思考》(上海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毛丹的《一个村落共同体的变迁——关于尖山下村的单位化的观察与阐释》(学林出版社2000年版)、朱晓阳的《罪过与惩罚——下村故事(1931-1997)》(天津古籍出版社2003年版)、于建嵘的《岳村政治——转型期中国乡村政治结构的变迁》(商务印书馆2001年版)、张乐天的《告别理想——人民公社制度研究》(东方出版中心1998年版)等,都是以中国农村为研究对象,逐步形成了与都市人类学不同的乡村(乡土)人类学。

近年来,中国乡村、农人、乡民问题越来越引起各学科专家的广泛关注,对汉族农村社会的研究不仅是人类学家的专利,一些历史学家、社会学家、社会史专家也开始重视对此的研究。南京大学李良玉教授在指导学生的博士论文时,就比较关注具有典型性的乡村个案,其学生的博士论文有张学强的《乡村变迁与农民记忆——山东老区莒南县土地改革研究(1941~1951)》、贾艳敏的《大跃进时期乡村政治的典型——河南嵖岈山卫星人民公社研究》、叶扬兵的《中国农业合作化运动研究》、莫宏伟的《苏南土地改革研究》、钟霞的《集体化与东村的经济社会变迁》等,其中多数已经收入“李良玉教授及其博士生学术文丛”出版。他们注重档案资料的利用,同时又注意田野调查,重视口述史料,以实证的方法研究中国社会的变迁。

20世纪90年代以后,汉族社会研究已经逐步成为中国内地人类学研究的主流。汉族社会研究在承袭传统、拓展研究领域方面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学者们一方面将田野调查与历史学、考古学、语言学等多学科的知识相结合,在人类学研究方法上有了很大的进步;另一方面紧紧把握社会文化变迁这一主脉,关注现实问题,体现了人类学的应用价值[25]。但是也应看到,对汉族社区的调查研究目前主要集中在华南、华北、华东地区,而东北、西北、西南的汉人社区则比较缺乏广泛的调查研究。

中国文化人类学走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历史,目前正在走向兴盛,但是,中国人类学的学科定位问题并未解决。人类学和民族学是同一学科,还是根本不同的两个学科,近年来重新成为一个热点问题,有学者指出,从国际学术界来看,人类学和民族学学科有变化,早期民族学学科是广义的,既研究文化,也研究体质。19世纪下半叶以后,民族学由广义变为狭义,主要研究文化。人类学这一学科名称则正好相反,早期是狭义的,主要研究体质,后来由狭义变为广义,既研究体质,也研究文化。20世纪50年代后,西方学术界将民族学包括在人类学中。近10多年来,一些国家的学者都比较喜欢用人类学这一名称,因此人类学有逐步取代民族学的趋势[26]。

中国国内人类学和民族学的关系也是变化的。20世纪上半叶中国文化人类学被称为民族学,学科含义是广义的,既研究中国的社会文化,也研究体质。当时的学者有一个共识,即认为民族学和人类学只是同一学科的两种不同叫法,文化人类学等于民族学,两个学科没有严格的区分,当时的许多人类学家如费孝通、林耀华等同时是民族学家。20世纪50年代后,受苏联模式的影响,文化人类学学科名称被取消,体质人类学成为独立的学科,中国保留了民族学的名称,这时的民族学含义则是狭义的,而且大多集中于对少数民族的研究,忽视了汉族。从学科名称看,中国文化人类学前70年几乎都被民族学所替代,直到20世纪80年代后人类学名称才逐渐恢复。人类学与民族学尽管关系非常密切,但重建后的中国人类学与民族学被认为是两个不同的学科,中国民族学学会和人类学学会的建立就可见一斑。近十多年来,国外学者比较喜欢用人类学这一名称,人类学有逐步取代民族学的趋势,但是中国学者认为,从历史和目前的具体情况看,中国民族学一直居于首要地位,又由于中国民族学有广义和狭义之分,“把民族学置于人类学下面显然是不合适的”[26],所以,中国人类学与民族学目前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即“人类学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汉族的研究上,放在大中城市、沿海地区、海外华侨的研究上,摈弃少数民族研究,不与民族学争地盘”[27],民族学则主要从事少数民族研究。

人类学、民族学的学科定位不统一,形成了人类学学科归属的混乱。目前,国内有3家权威单位对学科进行分类并定位。首先是教育部的分类和定位。在1990年正式公布,1997年调整后的《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中,民族学(广义的民族学)被归入法学类,是一级学科,包括民族学(文化人类学)、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与政策、中国少数民族经济、中国少数民族史、中国少数民族艺术5个二级学科,把人类学归入社会学类。其次,是国家技术监督局的分类和定位。1992年11月批准、1993年7月实施的《学科分类与代码表》中,民族学(广义)为一级学科,包括7个二级学科,即民族问题理论、民族史学、蒙古学、藏学、文化人类学与名俗学、世界民族研究、民族学其他问题。这里的文化人类学是指狭义的民族学,社会人类学作为社会学下的二级学科,体质人类学则分在生物学的二级学科。再其次,是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的分类。1994年3月颁布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申请数据代码表》,规定民族问题研究为一级学科,文化人类学与民俗学列在二级学科,社会人类学则分在社会学下面作为二级学科。由此可见,作为一级学科的广义民族学,往往是“民族研究”的同义词,而作为二级学科的民族学(狭义民族学或文化人类学)的地位是漂浮不定的。

一个学科的发展与正确的学科定位至关重要。20世纪50年代在人类学“销声匿迹”之时,研究少数民族的民族学得到突出发展,有关部门将其列为一级学科,这是可以理解的。而人类学则时而附于民族学之下,时而又被放在社会学之下,其学科地位一直不能确定。20世纪80年代以来人类学要求成为与民族学、社会学并列为“一级学科”的呼声始终没有停止,至今学科定位问题仍然没有解决。有学者建议把民族学与人类学并列为一级学科,以“民族学/人类学”或“民族学·人类学”的表述方式作为学科名称,其下分若干二级学科[26]。这种建议笔者非常赞同,有关部门应该尽快制定统一、规范的学科分类标准,做出合理的学科定位。

对于未来中国人类学研究的对象,学者们提出应分3个圈子:第一就是核心圈,即中国汉族的乡土人类学;第二圈是少数民族研究,即民族学;第三圈是海外研究(注:参考徐杰舜、王铭铭:《我想象中的人类学——人类学学者访谈录之三十七》(《广西民族学院学报》2006年第1期)和王铭铭:《二十五年来中国的人类学研究:成就与问题》(《江西社会科学》2005年第12期)。)。前面两个研究圈,是对中国文化人类学传统研究对象的继承,第三个研究圈体现了中国人类学家在21世纪走向世界的梦想,对未来中国人类学研究领域的拓展至关重要。

人类学是一门开放性的边缘学科,改革以来,人们试图拓展新的研究领域,中国人类学研究出现了自觉的学科整合,形成了诸多学科交叉的领域,如历史人类学、法律人类学、经济人类学、政治人类学、生态人类学、心理人类学、宗教人类学、教育人类学、医学人类学、体育人类学、乡村人类学、都市人类学等,并先后成立了中国影视人类学、都市人类学、文学人类学和艺术人类学等专业学会。20世纪90年代后,学科间的交叉与渗透态势不断强化,这种“学科互涉”将给中国人类学研究带来持续的活力,开拓更宽的研究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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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孙庆忠.近二十年来人类学汉族社会研究述评[J].民族研究,2005(2):83-110.

近代史调查报告篇6

今年暑期的社会实践已经结束了,根据同学们上交的报告来看,有近半数实践报告的质量较低,究其原因,其中有一部分同学是临时应付的,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对社会实践报告的写作方法和格式把握不准。今天借助院学团网站把和社会实践报告写作有关的一些知识介绍给大家,目的是为了我院同学今后能多出精品实践报告。

一、调查报告的含义

调查报告又叫调查研究报告,应该说后者是它更准确的名称。因为它不仅是调查的产物,更是研究的产物。调查报告主要功能是搜集情况,并通过对调查所得情况的深入研究,提出一定的见解。因此调查报告是根据某一特定目的,运用辩证唯物论的观点,对某一事务或某一问题进行深入、细致、周密的调查研究和综合分析后,将这些调查和分析的结果系统地、如实地整理成书面文字的一种文体。像考察报告、调研报告及调查等都是常见的调查报告体裁。

二、调查报告的特点

1.真实性。真实性是调查报告首要的、最大的特点。所谓真实性,就是尊重客观事实,靠事实说话。这一特点要求调研人员必须树立严谨的科学态度,认真求实的精神,彻底抛弃"假大空"的虚伪作风,不仅报喜,还要报忧,不仅要充分肯定工作成绩,还要准确反映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只有严谨的科学态度,才能写出真实可靠,对工作具有指导意义的调查报告。

2.针对性。这是调查报告所具有的第二个显着特点,这是由具有很强的工作针对性所决定的。一般来说一项调查研究工作,特别是大型调查研究,要花费较大的时间、人力和物力,不是随意组织进行的,而是针对一些较为迫切的实际情况,解决某些实际问题而进行的。因此调查研究就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在调查报告的写作上,必须中心突出,明确提出所针对的问题,明确交待这一问题所获得的事实材料,分析出问题的症结所在,提出具体可行的建议和对策。

3.典型性。典型性是指在调查报告的写作过程中所采用的事实材料要具有代表性,以及所揭示的问题带有普遍性。这种典型特点在总结经验和反映典型事件的典型调查中表现的尤为突出。

4.系统性。调查报告的系统性或完整性是指由调查材料所得出的结论,必须是具有说服力,把被调查的情况完整地、系统地交待清楚。不能只摆出结论,而疏漏交待事实过程和必须的环节。因为这样的疏忽势必造成不严密、根据不足以及不足以令人信服的印象。这里所说的系统性和完整性,并不是要求在调查报告的写作过程中,事无巨细,面面俱到,而是抓住事物的本质和主要方面,写出结论的推理过程。

总的来说,调查报告就是论证系统,逻辑严密,摆事实,讲道理,具有强烈的说服力,从而使之成为科学决策的可靠资料。

三、调查报告的类型

从内容性质分,调查报告有以下六种:

1.专题型调查报告。专题型调查报告,就是侧重某个问题进行较深入的调查后形成的报告,这类报告一般常常在标题上反映出来。它能及时揭露现实生活中的矛盾,反映群众的意见和要求,研究急需解决的具体的实际问题,并根据调查的结果提出处理意见,或者对策,或是建议。

2.综合型调查报告。它是以综合调查众多的对象及其基本情况为内容、作全面系统的调查和反映的报告。具有全面、系统、深入和篇幅较长的特点。它与专题调查报告的主要区别点就在于它的综合性上。它使读者可以从报告中看到事物的相对完整的“鸟瞰图。”

3.理论研究型调查报告。这是以学术研究为目的而撰写的报告,它以收集、分类、整理资料并提出问题、报告结论为特点,大多发表在学术刊物上,或载于学术着作中。

4.实际建议型调查报告。这是由于实际工作需要而写的调查报告,其主要内容是为预测、决策、制定政策、处理问题等进行调查所获得的材料及有关的建议。

5.历史情况型调查报告。这是根据需要以历史情况为对象进行调查而形成的调查报告。它可以供人们了解某一事物或问题的历史资料和历史真相。

6.现实情况型调查报告。它是以正在发生、发展的一些现实生活为对象进行调查后所形成的调查报告。人们可以通过它了解和认识某些事物和问题的客观现实情况,以作为其它认识活动的依据或参考。

另外,有些调查报告可以是以上几种类型的结合形式。

四、调查报告的写法

不同类型的调查报告,具体内容有所不同。但基本写法是相通的。

调查报告的写作方法,一是熟悉调查报告的结构特点;二要把握调查报告的写作程序。

(一)调查报告的结构

一般来说,调查报告的内容大体有:标题、导语、概况介绍、资料统计、理性分析、总结和结论或对策、建议,以及所附的材料等。由此形成的调查报告结构,就包括标题、导语、正文、结尾和落款。

1.标题

调查报告的标题有单标题和双标题两类。所谓单标题,就是一个标题。其中又有公文式标题和文章式标题两种。公文标题为“事由+文种”构成,如《浙江省农村中学语文教学情况的调查报告》。文章式标题,如《市的校办企业》;其二是标明作者通过调查所得到的观点的标题,如《调整教育政策,增加教育投入》。所谓双标题,就是两个标题,即一个正题、一个副题。如《为了造福子孙后代--县封山育林调查报告》。

2.导语

导语又称引言。它是调查报告的前言,简洁明了地介绍有关调查的情况,或提出全文的引子,为正文写作做好铺垫。常见的导语有:①简介式导语。对调查的课题、对象、时间、地点、方式、经过等作简明的介绍;②概括式导语。对调查报告的内容(包括课题、对象、调查内容、调查结果和分析的结论等)作概括的说明;③交代式导语。即对课题产生的由来作简明的介绍和说明。

3.正文

正文是调查报告的主体。它对调查得来的事实和有关材料进行叙述,对所做出的分析、综合进行议论,对调查研究的结果和结论进行说明。正文的结构有不同的框架。①根据逻辑关系安排材料的框架有:纵式结构、横式结构、纵横式结构。这三种结构,以纵横式结构常为人们采用。②按照内容表达的层次组成的框架有:“情况--成果--问题--建议”式结构,多用于反映基本情况的调查报告;“成果--具体做法--经验”式结构,多用于介绍经验的调查报告;“问题--原因--意见或建议”式结构,多用于揭露问题的调查报告;“事件过程--事件性质结论--处理意见”式结构,多用于揭示案件是非的调查报告。

4.结尾

结尾的内容大多是调查者对问题的看法和建议,这是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必然结果。调查报告的结尾方式主要有补充式、深化式、建议式、激发式等。

5.落款

调查报告的落款要写明调查者--单位名称和个人姓名,以及完稿时间。如果标题下面已注明调查者,则落款时可省略。

近代史调查报告篇7

关键词:《敦煌石窟全集》;敦煌石窟考古报告;编撰

中图分类号:K879.2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4106(2013)03-0040-07

exploringtheCompilationofthearchaeologicalReportoftheCollectedworksofDunhuangCaves

FanJinshi

(Dunhuangacademy,Dunhuang,Gansu736200)

abstract:inordertocomprehensively,completely,andsystematicallydocumenttheDunhuangcaves,Dunhuangacademyhasbeencompilinganarchaeologicalreportonthecaves.thispaperlooksbackontherecordsofcaveinvestigation,developmentofcavearchaeologicalplans,andthepublicationofthefirstvolume,hopingtherebytopointthewaytowardfuturework.

Keywords:CollectedworksofDunhuangCaves;archaeologicalReportofDunhuangCaves;Compilation

(translatedbywanGpingxian)

一敦煌石窟考古报告编撰的意义

位于甘肃省河西走廊西端的敦煌莫高窟、西千佛洞、瓜州榆林窟,因相同的地理位置、历史背景、题材内容、艺术特征,共属敦煌佛教石窟艺术范畴,统称为敦煌石窟。

敦煌石窟的建筑、彩塑、壁画,历经千余年,由于自然和人为的原因,已患有多种病害,科学的保护工作纵能延长它的岁月,却很难阻止它逐渐发生劣化,很难永远保存。20世纪以来,包括敦煌石窟研究在内的“敦煌学”各研究领域取得了很多成果。仅敦煌研究院研究介绍敦煌石窟的出版物已有近二百种。然而,迄今为止,还没有一部全面、完整、系统地著录敦煌石窟全貌的出版物。及早规划并编辑出版多卷本记录性考古报告《敦煌石窟全集》,对于永久地保存世界文化遗产——敦煌莫高窟及其他敦煌石窟的科学档案资料,无疑十分重要。对于推动石窟文化遗产的深入研究、满足国内外学者和学术机构对敦煌石窟资料的需求,也都具有重要意义。而且,在石窟逐渐劣化甚至坍塌毁灭的情况下,科学、完整而系统的档案资料,将成为永久保存、保护、研究和弘扬敦煌石窟信息,乃至全面复原的依据。

二敦煌石窟的调查和记录工作回顾

将敦煌石窟作为实物对象来考察研究,应追溯到清代末年的西北舆地之学,如清末学者徐松于道光(1821—1850)初撰写的《西域水道记》[1],陶保廉光绪辛卯年(1891)著《辛卯侍行记》[2]等。在他们沿途的考察中,对所经地域的城镇、人物、风俗、名胜、古迹、碑铭都作了记述,其中已有关于敦煌史地和莫高窟的考察记载。但上述考察只是中国传统的舆地考察和记载,缺乏科学的记录。20世纪初,伴随着西方列强探险家盗窃藏经洞出土文物来到莫高窟,开始了莫高窟现代考古学方法的调查和记录。一个世纪以来主要做了以下工作:

1907年,英国人斯坦因对莫高窟的建筑、雕塑、壁画进行调查摄影,其中对南区的18个洞窟编号,做了文字记录和平面测绘[3]。

1908年,法国人伯希和在莫高窟调查时,对大多数洞窟进行编号、记录、摄影,绘制了南区石窟立面图和该区下层洞窟平面图,抄录了部分壁画题榜[4]。

1914—1915年,俄国人奥登堡在伯希和考察记录的基础上,对莫高窟做了更进一步的调查,增补部分洞窟的编号,逐窟测绘、记录、拍摄照片,抄录了部分题榜,摹写了部分壁画。在测绘南区单个洞窟平、立面图的基础上,最后拼合出总平面图和总立面图[5]。

1924和1925年美国华尔纳率哈佛大学考古队两次赴中国西北考察时,也对敦煌石窟进行了调查,其中对榆林窟第5窟(今编第25窟)的壁画做了专题研究[6]。

1925年北京大学陈万里随美国人华尔纳对敦煌石窟进行了考古调查,他回去后所著《西行日记》是我国学者对敦煌石窟的第一次科学考察记录[7]。

1941—1943年张大千对洞窟做了一次清理编号,对洞窟内容做了调查和记录,对年代进行了初步判断,以后出版了张大千的《漠高窟记》[8]。在张大千指导下谢稚柳完成的《敦煌艺术叙录》,对敦煌莫高窟、敦煌西千佛洞、安西榆林窟、安西水峡口石窟逐窟做了洞窟结构、塑像、壁画、供养人位置及题记的记录[9]。

1942年,何正璜来莫高窟调查,根据张大千编号,记录了305个洞窟的原建、重建、内容布局、时代和保存现状,发表了《敦煌莫高窟现存佛洞概况之调查》[10]。

1942—1944年,中央研究院和北京大学先后组织西北史地考察团、西北科学考察团两度来敦煌考察。其中向达的两次考察,对敦煌石窟大部分洞窟登录内容,抄录碑文、题记,考证洞窟年代,还对敦煌周边古遗址做了调查。他以《瓜沙谈往》为题发表了《西征小记》、《两关杂考》、《莫高、榆林二窟杂考》、《罗叔言〈补唐书张议潮传〉补正》等四篇文章,并首创了将敦煌文献研究与实地考察调查、考古调查相结合的科学研究方法[11]。

西北史地考察团成员石璋如按照张大千编号,逐窟做了文字记录,绘制平、剖面图,拍摄图版照片,编制莫高窟各家窟号对照及分期表,出版了《莫高窟形》三册[12]。

1944年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成立,常书鸿所长立即着手抓基础记录工作,聘请工程师盛其立测绘莫高窟南区立面图,请陈延儒工程师测绘了部分洞窟的平、剖面图。至50年代又由所内孙儒僴、何静珍完成了莫高窟北区立面图[13]。

与此同时,常书鸿还安排史岩、李浴调查记录莫高窟各窟内容①和供养人题记[14]。又安排孙儒僴等重新对洞窟进行编号[15]。

1951年,宿白、赵正之、莫宗江、余鸣谦到敦煌石窟勘察,指出了敦煌石窟保护中存在的各种问题和加强保护的建议。还特别提出要加强对石窟的建筑、壁画、塑像的研究,形成《敦煌石窟勘查报告》一文[16]。

1957年,在文化部副部长郑振铎主持下,制订了编辑出版《敦煌石窟全集》的计划,由著名的考古学家、历史学家、艺术家、艺术评论家组成了编委会。1958年至1959年先后召开过三次编委会,制订了出版规划纲要、选题计划、编辑提纲和分工办法等文件的草案。1959年已经编出第285窟的样稿[17]。

1962年9月,宿白先生带领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学生到敦煌莫高窟实习。在此期间,他在敦煌文物研究所(敦煌研究院前身)做了《敦煌七讲》{1}学术讲座,首次发表了他经过长期思考探索而创立的中国石窟寺考古学理论和方法,特别对石窟寺考古学的全面、完整、系统地调查和记录的方法做了深入的阐述。并以此指导学生按照这个科学的方法,选择莫高窟典型洞窟进行实测和文字记录,取得了较好的成绩。

对于逐渐衰老退化的敦煌石窟而言,20世纪上半世纪诸多敦煌石窟的调查和记录,都有重要的历史价值。有的成果还具有开创性意义,如:向达首创的文献研究和实地调查、考古调查相结合的科学研究方法;石璋如的《莫高窟形》运用文字,平、剖面图和图版,逐窟记录莫高窟各窟,这是首次运用简要的文字、测图和照片相结合的方法,对莫高窟较为全面、系统的记录和研究;1957年,以文化部副部长郑振铎为代表的众多学者提出了编辑出版《敦煌石窟全集》的计划,高瞻远瞩,十分重要。虽然那时提出的《全集》规划还只是个“记录性图录”的计划,但在半个多世纪之前提出这个计划已是难能可贵,对日后按考古报告规范编撰出版全面、完整、系统地记录敦煌石窟文物的《敦煌石窟全集》,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宿白先生作为考古学家,通过对多处石窟的实地调查和研究,参考田野考古发掘记录的方法,总结20世纪上半叶国内外学者对中国石窟的调查、记录和研究工作,并经过长期思考探索,创立的石窟寺考古学的理论和方法[18],使完整、科学、系统的记录敦煌石窟文物和编撰出版《敦煌石窟全集》考古报告成为可能;推而广之,中国石窟寺都能以此理论和方法为指导,提供全面、完整、系统的科学记录,就能使中国石窟寺的保护、保存、深入研究和复原成为可能。因此,宿白先生创立的石窟考古学的科学理论和方法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指导意义。

敦煌文物研究所在听取和学习了宿白先生《敦煌七讲》之后,正式开始了对莫高窟崖面遗迹的全面测绘和文字记录,以及对敦煌莫高窟洞窟考古报告的文字记录、实测绘图和照片摄影工作,完成了第248窟、第285窟的测绘图和第248窟考古报告初稿。终因“”,使刚刚开始尚不成熟的敦煌石窟考古报告工作被迫中断。

三多卷本考古报告《敦煌石窟全集》

本着对国家负责、对人类负责、对子孙后代负责的态度,敦煌莫高窟、西千佛洞、瓜州榆林窟三处石窟寺的数百个洞窟均应编撰考古报告,以达到永远留存敦煌石窟完整、科学、系统的档案资料的目的,故绝非只编一两卷而已。因此,敦煌研究院要担负的将是编撰出版一部多卷本记录性考古报告之重任。显然,这是一项艰巨、浩繁、长期的系统工程。要完成这样的工程,首先遇到如何编排多卷本考古报告各个分卷、各分卷如何组合洞窟、各分卷如何排列顺序、各分卷考古报告如何撰写编辑等问题。为使此项工程顺利进行,确保《全集》各分卷报告编撰和序列的科学合理,依据多年来对崖面遗迹的考察和断代分期研究成果,20世纪90年代我们认真编制了《敦煌石窟全集》分卷计划。

如不经意观察敦煌石窟崖面,其石窟群现状排列布局似呈现不同时代参差错杂的现象,石窟群的修造似无统一计划。但依据崖面石窟分布遗迹仍不难看出,“洞窟开凿的早晚和它的排列顺序有极密切的关系”{2},北朝至唐代期间各个时代洞窟建造的位置和排列大致有序,同时代洞窟或成组,或成列,或各自有其分区的布局。至五代、宋以后,在崖面空间基本饱和的状态下,要继续开凿洞窟,只有或向崖面两端发展,或在石窟上层、下层崖面的空缺处,或在洞窟与洞窟之间填空补缺,或改造、重绘前代洞窟,或破坏前代洞窟另建洞窟。另外,据石窟分期断代的研究,不同时代的洞窟既有区别,又有联系;相同时代的洞窟既有建筑形制、洞窟内容、艺术特点、制作材料和制作方法的共同特征,又在建造规模、洞窟形制、艺术水准、制作技术和保存状况方面存在差异。上述石窟群形成过程的复杂因素,成为制订《全集》编排分卷规划的依据。为了使多卷本的《全集》具有科学性、系统性、学术性,避免编排不当造成撰写时的混乱和重复,避免各册分量的畸轻畸重,避免只重视重点洞窟,而忽略其他洞窟的问题发生,我们以洞窟建造时代前后顺序为脉络,结合洞窟排列布局走向与形成的现状,以典型洞窟为主,与邻近的同时代或不同时代的若干非典型洞窟形成各卷的组合,进行全面规划和编排分卷。这是编排分卷的基本原则。这样,可避免过去各种分卷方案的不合理因素。已出版的《敦煌石窟全集》第一卷和今后各卷都是根据这一规划要求做出的安排。

多卷本记录性敦煌石窟考古报告由20世纪50年代的计划发展而来,故仍定名为《敦煌石窟全集》(以下简称《全集》)。因敦煌石窟包括敦煌莫高窟、西千佛洞、瓜州榆林窟三处石窟,《全集》拟分为“敦煌莫高窟分编”、“敦煌西千佛洞分编”、“瓜州榆林窟分编”分别编写。通盘考虑三处敦煌石窟的数量、体积、保存程度等具体状况,《全集》拟编成100卷左右。第1卷为《莫高窟第266—275窟考古报告》,即包括公认敦煌建造最早的“早期三窟”。由此卷开始至第86卷为敦煌莫高窟分编,第87卷到89卷为敦煌西千佛洞分编,第90卷至第99卷为瓜州榆林窟分编。第100卷为《全集》的总论、总目录、总索引及各专题索引。莫高窟北区除原敦煌文物研究所编第461—465窟外,其他243个洞窟经全面清理发掘,已单独编辑出版了考古报告[19],不再列入《全集》计划之内。

各分卷逐窟记录洞窟位置、窟外立面、洞窟结构、洞窟塑像和壁画、保存状况以及附属题记、碑刻铭记等全部内容。记录洞窟内容,包括建筑结构、彩塑和壁画,注意区分历史遗迹的层次叠压关系、注意观察和分析对于考古学研究具有意义的各种迹象。此外,附近的舍利塔群和遗迹、流散在国外的彩塑、壁画,应尽量搜集,争取编入《全集》。此外,全面、准确的测绘图和详备的照片图版是本书中与文字并重的组成部分。作为“全集”,本书亦不限于对现状的记录,在附录中,尽可能收录、汇集前人调查、记录的成果,以及有关洞窟的研究文献目录,还包括相关的科学分析实验报告等。

《全集》使用敦煌研究院前身敦煌文物研究所的洞窟编号,附注伯希和编号、奥登堡编号、张大千编号及史岩编号。

《敦煌石窟全集》的编辑出版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最终完成。从现在开始,我们将分卷陆续编辑出版这套全集,将力求完备的文物资料留存于世。

为了科学地完成百卷本《敦煌石窟全集》各分卷的编撰出版,成立了由敦煌研究院考古研究所、保护研究所、数字中心、信息资料中心的考古、测绘、数字、摄影、化学、物理等多学科专业人员参与组成的《敦煌石窟全集》工作委员会和工作小组。

四《敦煌石窟全集》第一卷

石窟考古报告的编撰

本卷报告是多卷本记录性考古报告《敦煌石窟全集》第一卷《莫高窟第266—275窟考古报告》。按照《全集》编辑出版计划,通过多学科结合,以文字、测绘图和摄影图版等多种方法,完整、科学、系统地记录了莫高窟第266—275窟共11个编号洞窟的全部遗迹。本卷报告分为两个分册,第一分册的内容包括序言、第一章“绪论”、第二至第六章分别为“第266窟”、“第268窟(含第267、269、270、271窟)”、“第272窟(含第272a、273窟)”、“第274窟”、“第275窟”、第七章“结语”、英文提要、附录,以及插页“敦煌莫高窟近景摄影立面图”和“敦煌莫高窟及周边地区卫星影像图”。第二分册包括测绘图版、摄影图版和数码全景摄影拼图。全书大八开本(260×420mm),共780页。2011年11月由文物出版社出版。

《敦煌石窟全集》是20世纪50年代遗留下来而一直未能付诸实行的老课题。数十年来中国考古学发展表明,在新时代完成这一重要课题,应以考古报告的科学形式,整理和公布石窟文物资料,取代20世纪50年代规划的“记录性图录”的形式。《敦煌石窟全集》第一卷的出版,就是考古报告的科学形式的成果。

本卷报告是由敦煌研究院考古研究所、保护研究所、数字中心、资料信息中心等部门和美国戴世达数码技术有限公司、北京大学加速器质谱实验室第四纪年代测定实验室通力协作,由考古学、美术史、宗教学、测绘学、计算机、摄影、化学、物理学、图书馆学等多学科联合攻关完成。

本卷报告的文字,结合测绘和图版,全面、科学、系统地记录本卷每个洞窟所有遗迹的迹象。敦煌石窟大多是以单个洞窟为单位分别建造,也有少量由多个洞窟成组开凿,构成组窟;石窟的内容由建筑结构、彩塑、壁画组成;大多洞窟初建后,又经过重建、重塑、重绘。故本卷报告的编写体例,是根据上述敦煌石窟特点,以独立的单个洞窟,或以成组洞窟为单位分别设章;每个洞窟由窟外而窟内,先洞窟位置,后洞窟结构,再分层分壁叙述,彩塑、壁画、坍塌破坏和近现代遗迹等,分别依次设节,记录阐述各种遗迹的迹象。各种遗迹对其所在位置、内容、特征、尺寸、制作技术、颜色、保存状况都加以详细叙述,有的还辅以表格说明。每章之后,概述洞窟营建历史和内容特征作为小结。报告最后一章为结语,综述本卷各窟的内容、性质、功能、特点,重点阐明早期三窟受到来自西域影响和基于本地传统的各种因素,并分析各洞窟的时代。本卷报告力求以简明、准确的文字,阐明所有考古遗迹的迹象,体现科学性和学术性。

本卷报告在学术上至少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突破:①早期三窟都与坐禅修行与弥勒信仰关系密切,这一观点过去学者多有论述,不乏真知灼见,而本报告就此问题作了进一步阐发,确认这种单纯的弥勒信仰源自由犍陀罗经中亚的佛教图像传播路线,与以云冈石窟为代表的典型的北魏石窟图像不尽一致,体现的无疑是相对早期的特点。②通过比对,早期三窟窟形、龛形、塑像、壁画内容、故事画构图、凹凸画法以及一些细部特征,明显受到西域的影响,与以西的龟兹石窟关系密切,并为此后敦煌北朝二期石窟所继承,给予以东的河西北魏石窟以强烈的影响;另一方面,报告强调本卷石窟中出现的阙形方龛和阙形建筑形象,仅见于敦煌莫高窟(早期,并延续至二期,以及邻近的文殊山早期个别洞窟),以东的中原和其他各地石窟均无此龛形,与云冈石窟的屋形龛大异其趣,就此揭示了与早期三窟同时或更早的敦煌、瓜州墓地频繁出现双阙建筑,敦煌及河西走廊许多砖雕墓照墙上也雕有双阙形象,进而说明本卷第275窟的阙形方龛体现的其实是敦煌及河西走廊的本地因素,与大同云冈石窟并无关联。③过去认为第275窟原建、重建、重绘有五个时代,经过深入调查研究,报告确认原建、重建、重绘至多有北凉、隋、五代三个时代,没有宋代和西夏。根据遗迹判断,重建、重绘与洞窟坍塌有关,确认重绘的壁画内容、艺术风格和供养人,为曹氏归义军的五代时期,从而也证明了此窟坍塌的年代。重绘的五代供养人服饰,说明了重建、重绘由曹氏归义军上层人士主持,他们重绘时,悉心保护早期的原作,仅在毁损的部分进行补绘,内容上亦与原创相呼应。第272窟窟外两个小窟原定为北魏,报告确认其与主窟同时建成,从其所处位置、形制及造像题材判定,系与主室在统一规划下建造。④本卷洞窟中一向较少受人关注的第266窟,现有的塑像、壁画在隋代一次完成,因而被定为隋窟。但是考察发现其洞窟形制与早期第272窟十分相似,穹隆形的窟顶具有早期的特点,窟内的图像布局亦与早期第272窟相当一致,早期开窟隋代补绘的可能性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⑤关于壁画技法,通过仔细观察,揭示了北凉、隋至曹氏归义军五代时期从起稿、敷色、晕染、线描的全过程及其特点,比过去的敦煌艺术研究更加细致,阐述更加明确。此外,发现了一些过去所没有观察到的迹象。例如,注意到早期壁画绘制的起稿、晕染应是在泥壁湿润的情况下完成,属于湿壁画的绘制方法。待泥壁干燥后敷罩白粉,于其上细笔勾勒,描绘细部。因年代久远,含胶的白粉层几乎悉数脱落,早期壁画面目全非,只留下绘制开始阶段变为黑色的粗线勾染和土红色的起稿,可能是湿壁画法的遗迹。如果此说可以成立,可依此纠正美术史上认为中国古代没有湿壁画的观点。凡此,若非通过编写报告,对洞窟迹象做过细的考古学观察,诸多问题极易被研究者忽视。考古工作者应视完成考古报告为本职的第一要务。不从周详的考古记录入手,从事考古学或美术史的研究,无异于舍本求末,是不值得提倡的。

本卷报告测绘图,力求准确。由于洞窟建筑结构极不规整,彩塑和壁画造型较为复杂,测绘难度很大。由此,本卷报告改变了原来无法提供准确测量数据的小平板、罗盘、皮尺、方格网的传统测量方法和手工绘图的方法,而采用了先进的三维激光扫描测量技术和计算机软件绘图的方法。考古专业人员与测量技术专业人员充分切磋、磨合和密切合作。敦煌研究院考古专业人员根据敦煌洞窟的特点,提出明确的石窟考古测绘要求,测量专业技术人员在充分理解石窟考古测绘要求的基础上,做到三维激光扫描测量仪器选型准确,又集成使用全站仪、全球定位仪、水准仪等多种测绘技术,以达到利用三维激光扫描仪的高精度坐标点,利用点云影像校正下的纹理图像绘制矢量线图,在石窟文物测绘图上以方格网线作控制示意,各窟以平立面关系图校正夹角误差,又利用GpS技术取得测图基点的大地坐标数值。考古学测绘中这种先进技术的成功运用在我国尚属首次。虽然通过三维激光扫描技术能够采集精确的测绘数据,但壁画画面年久模糊,造型复杂的塑像总有被遮挡无法扫到的盲点;点云影像图上不同时代的重层遗迹无法用仪器来分辨;测量专业技术人员很难把握考古测图描绘的要点和时代特征。为了克服三维激光扫描仪的局限性,考古绘图人员根据三维激光扫描技术提供的点云影像图,需要按照考古测绘的要求,作进一步分析、校对、修改,区分层位、辨别形象、把握特征,进入洞窟反复核对,必要时还须通过手工测量加以弥补和填充。考古绘图人员在测量专业技术人员的帮助下,采用microstation(微工作站)、Cyclone(赛孔)、autoCaD等计算机辅助设计软件描绘成图,并参照我国国家工程制图标准,执行其规定的线型、线宽。绘图人员在电脑中完成了本卷报告的全部测绘图。先进的测量技术和绘图方法,是石窟考古测绘的重大突破,不仅保证了测绘图数据准确,而且提高了绘图的质量和效率。

本卷报告的摄影图版,是通过摄影照片取得洞窟所有遗迹迹象的实证资料。鉴于洞窟结构和洞窟各种遗迹的复杂,要做到全面记录,且能使摄影记录与测绘记录和文字记录相统一,所以它是完全不同于石窟艺术的摄影。本卷摄影图版,根据石窟考古的要求,不仅表现洞窟的分布位置、整体面貌、洞窟结构、彩塑、壁画及其全部细部,而且还表现了不同遗迹之间的空间关系、重修、重塑和重绘的迹象、早晚层次的叠压关系、不同时代的施工工艺、近现代遗迹,给予充分的表现,并注明了每张照片的拍摄年份。本卷报告摄影图版对于科学性的追求,不仅与以往的各种石窟图录大不相同,也超越了以往的考古报告。

本卷报告除继续采用以往考古报告的文字、测绘、摄影等传统的记录方法以外,还采用了塑像等值线图、敦煌莫高窟近景摄影立面图、数码高清全景摄影拼图、碳十四年代测定、壁画和塑像制作材料的分析,试图采用更多不同学科的技术与方法,提升考古报告的科技含量。

近代史调查报告篇8

闽赣两省调查材料所反映的土地占有状况,如果放到更广大的东南地区加以考察,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具有相当的普遍性。

关于1920—1940年代东南地区的土地占有状况,20世纪上半叶有众多的调查资料,其中,阶级划分方法有着相当重要的影响,不少调查是在这一基础上进行的。同时,也有相当一部分调查以纯客观的姿态进行,以地主、自耕农、佃农作为中心概念,将农户以占有田亩大小而不是以阶级进行类别划分,根据他们的调查,东南地区各类农户所有田亩基本状况如表4(括号内为占地百分比)。

资料来源:《农情报告》第2卷第3期,1934年3月;孙枋:《南京汤山二百四十九农家经济调查》,《民众与教育》第6卷第1期,1934年9月;冯紫岗:《嘉兴县农村调查》,国立浙江大学、嘉兴县政府,1936年印行,附录第13页;张心一等:《试办句容县人口农业总调查报告》,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1971年,第121页;国民政府行政院农村复兴委员会:《浙江省农村调查》,上海:商务印书馆,1935年,第129页,由于该书和华东军政委员会编印《浙江省农村调查》书名重复,后凡引该书者均在书名后注(农复会本)。

说明:*包括5亩以下农户。

**此为20亩以上所有农户数。

***该列为占地数据。

将上述数据和前述闽赣两省的调查结果相比,两者间具有很大的相似度,即拥有少量土地的农户占农村中的大多数,缺地少地问题不容忽视,拥有较大规模土地的农户数量很少,土地集中程度有限,自耕农占优势的状况相当明显。事实上,当时关于东南地区自耕农比例的专门调查数据也显示了自耕农在农村中的优势地位:浙西75村中,自耕农占32.9%,自耕农兼佃农占30.4%,佃农占36.7%.(注:韩德章:《浙西农村之租佃制度》,《社会科学杂志》第4卷第1期,1934年3月。)南京汤山自耕农占61.4%,自耕农兼佃农占29.7%,佃农占8.9%.(注:孙枋:《南京汤山二百四十九农家经济调查》,《民众与教育》第6卷第1期,1934年9月。)江苏句容自耕农占57.2%,佃农占15.79%,自耕农兼佃农占26.98%.(注:张心一等:《试办句容县人口农业总调查报告》,第120页。)

以农户占有田亩多少为依据考察农村土地占有关系,虽然避开了阶级这一被当时有些人认为存在主观倾向的概念,但确实也存在一些未能克服的问题。一是普遍没有注意村外地主的土地占有情况,而村外地主在许多地区土地占有中拥有着不可忽视的份额;二是以农户而不是以人口为标准在当时家庭结构存在较大差异的情况下,不能完全准确反映人均土地占有情况,同时忽略农民的社会身份、社会关系也不能对其与土地的关系作出准确说明。因此,客观地看,1930—1950年代初,根据阶级分析方法所做的一系列调查值得重视,尤其是1950年代前后中共土地改革部门为配合土地改革而进行的一系列调查更具全面性、客观性,下列数据基本取自于这样一些调查材料。(注:1950年代前后中共土地改革部门所做调查的可靠性与其重视调查研究的传统、掌握的资源、调动的力量、调查为制定政策提供依据的目标是分不开的。中共有关部门关于土地问题的大规模调查早在抗战时期就已在相当严谨的要求下展开,北岳区为进行农村经济关系和阶级关系的调查动员人数达到17000余人,3名区级以上干部因进行调查而被敌包围牺牲。(参见郑天翔:《北岳区农村经济关系和阶级关系变化的调查资料》,《行程纪略》,北京:北京出版社,1994年,第1页)这些确实使其在土地和阶级关系的判断上具有相当的权威性。当然,中共这些调查也存在不足,一是对农村生活、农村社会重视不够;二是“对地主占地往往有所夸大”。(秦晖、苏文:《田园诗与狂想曲——关中模式与前近代社会的再认识》,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6年,第101页)但前者基本不影响本文论述,后者则与本文论点呈反向关系,恰可为本文论证留有余地。)

资料来源:《皖南区农村土地情况》、《临泉县农村经济调查》,《安徽省农村调查》,华东军政委员会土地改革委员会,1952年编印,第4—5、36—37页;《浙江省农村调查》(农复会本),人口总数及比例根据第355—363页有关表格计算,土地占有比例见第128—130页;《浙江省农村调查》(农复会本),第178—179页;国民政府行政院农村复兴委员会:《江苏省农村调查》,第30页,人口数据参照第31页及第202—206页计算(以下引用该书注为《江苏省农村调查》[农复会本]);《江阴县农村经济概况》、《无锡县云林乡农村经济调查》,《江苏省农村调查》,华东军政委员会土地改革委员会,1952年编印,第29—30、107页。

说明:*关于这一时期土地占有状况有相当多的数据,为更具代表性,本表选取已经过严格选样、且规模相对较大的调查成果。

**浙江是村外地主比较多的地区,如果考虑到村外地主的因素,该列数据应和实际占地情况应有一定差距。根据1952年编印的《浙江省农村调查》提供的材料,加上村外地主占地,浙江省地主、富农占地比例常常达到50%左右,但这些统计都在总田亩中忽略了公田的数据,极有可能是将公田算在地主、富农占地比例内,而浙江是公田发达地区(平均达到16.35%),这使该省有关调查的准确性受到影响。

从上列数据看,地主、富农占地在30%—40%间的乡村占大多数。不过,在土地集中地区,也有部分村庄地主、富农占地在60%左右,如常熟7村地主、富农占地达59.52%;被认为“可代表徽州专区土地集中的部分地区情况”的安徽屯溪隆新乡徐村,地主占地56.56%,富农为6.54%,两者占地总数为63.1%.(注:《屯溪市隆新乡徐村调查》,《安徽省农村调查》,第128页。)不过,即使是这样的集中区,地主、富农占地总量也没有达到80%.事实上,如果考虑到江南地区普遍存在公田占有制,(注:根据1950年初华东军政委员会的统计,福建公堂土地达29.36%,浙江为16.35%,安徽为4.17%,苏南为5.9%,独立统计的南京、上海分别为8.58%、9.91%.(《土地改革前华东各省(区)市农村各阶级(层)土地占有情况统计》,《华东区土地改革成果统计》,第4—5页)江西也属公田发达地区,该省抽样调查中,公田占总田亩面积的12.8%.(刘俊秀:《江西农村阶级关系与各阶层土地占有的初步研究》,《江西日报》1950年9月3日))加上中农阶层在这里发育良好,这两者占地比例一般在40%以上,再加上贫农及农村中其他一些非主流的社会阶层占地,地主、富农在江南农村普遍占地比例应不超过40%.当然,在具体调查中,地主、富农大比例占地的个案确实存在。国民政府行政院农村复兴委员会1933年对浙江龙游的调查结果显示,该县为浙江土地集中区(所调查4县中最集中者),在其选样调查的8村305户中,土地占有集中程度十分严重,占户数13.21%的地主、富农占地高达82.63%.(注:《龙游八村村户所有田亩分配表(B)》,《浙江省农村调查》(农复会本),第20页。)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根据其对龙游全县3.3万余户村民的调查,发现有田千亩以上者5户,500—1000亩者20户,200—500亩者约20户;而在选样调查的305户中,有田千亩以上及500—1000亩者各有1户,200—500亩者有4户,选样调查户数不到全县总户数的1%,而大地主户数占到全县13%,显然选样调查中的大地主户数比例要大大高于全县的比例,这必然要影响到调查的代表性。因为,在同一地区,土地集中情况往往会存在很大差距。同样是浙江龙游,1950年该省土地部门的调查显示,这里既有地主、富农占有田亩高达82.95%的村庄,也有全村554口人中没有地主、仅有富农占地13.22%的村庄。(注:《龙游县农村经济情况》,《浙江省农村调查》,第63—64页。)因此,如果在个案调查中选样出现偏差,很难保证其能代表该地区的实况。因此,集中的、大规模的统计资料对正确认识土地占有状况具有重要意义,表6所列材料颇能说明这一问题。

资料来源:《土地改革前华东各省(区)市农村各阶级(层)土地占有情况统计表》(附表一)、《土地改革前华东农村各阶级(层)土地占有情况统计》,《华东区土地改革成果统计》,第4、2页;《苏南农村土地制度初步调查》,《江苏省农村调查》,第5页;《建德专区寿昌、分水、桐庐、遂安四县及建德城关区淳安港口镇占有土地统计表》,《浙江省农村调查》,第35页。

说明:*该调查涉及37万多人。

从表6提供的数据看,其调查规模都比较大,而其数据所反映的情况也具有相当的一致性,地主、富农占地普遍在35%左右(最高39.87%、最低27.43%);中农占地数量和地主、富农占地数接近,但人口比例大大高于前者,一般达到30%左右;贫农人口最多,接近总人口的一半,但占地很少,在15%—20%之间,由于上述数据有广泛调查作背景,且与个案调查中的多数结果可相互印证,应该有相当的可信性。

综合多种调查材料看,东南地区乃至长江三角洲土地占有不如学界普遍描绘的那样畸形,(注:东南地区尤其是长江三角洲代表的江南地区向被认为是土地集中程度和租佃率最高的地区,这一判断在近期的有关研究成果中仍然得到坚持,卢晖临《革命前后中国乡村社会分化模式及其变迁:社区研究的发现》及刘昶《在江南干革命:共产党与江南农村,1927—1945》(《中国乡村研究》第1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年)均持此种看法,本文无意质疑这一观点本身,但对支持其观点的具体数据不表认同。由于以往对全国土地集中状况普遍高估,江南土地集中状况的估计也往往因而水涨船高。)集中占有巨大规模土地的大地主很少,占有数十亩土地的中小地主占绝大多数,有些村落甚至没有地主。上海南汇“整个东祝宅没有一个地主……邻近几个村也没地主批斗”;(注:李学昌主编:《20世纪南汇农村社会变迁·专题访谈·王楼村祝永良》,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500页。)福建崇安“阶级划分亦不甚显著”,“官埠头、官庄、黄龙洲三个村落到1952年土地改革时,均没有村民被评上‘地主’或‘富农’成分的”;(注:王日根:《清代前期福建地域间基层社会整合组织的比较研究》,《区域、社会、文化——“区域社会比较研究”国际学术研讨论集》,重庆:重庆出版社,2000年,第162页。)江西瑞金象湖镇黄埠头“八百口人,没有地主,有两家富农”。(注:孙淑芸访问黄易稼记录,江西瑞金,2004年5月31日。应予说明的是,这些无地主村反映的是自耕农占绝对优势的状况,而不是另一种“无地主村”显示的不在村地主集中占地状况。此外,在东南大部分地区,小地主占绝对多数。江西5个土改重点乡2879户中,被定为大地主的有17户,占地数量仅为百亩以上。而占地50亩以下的小地主占到地主总数的70.8%.(《五个一类乡调查情况综合》,江西省土委调研科,1952年编印,第1页))

肯定这一地区土地集中的有限性,并不等于从总体上否认这一地区存在土地占有严重不平衡现象。有意思的是,当时来自各方面的报告都提供了现在常被认为是土地集中并不十分严重的数据,但调查者往往都得出土地分配非常不均的结论。(注:如一份关于常熟的调查报告发现这里“有五亩及十亩以下者,占全农户百分之七十一,而所得耕地仅百分之四十四,在四十亩以上的农户,仅占百分之三,所得耕地反占百分之十九”,对此,作者认为“其分配非常不均”。(余觐如:《常熟农村现状调查》,上海《大晚报》1934年10月10日))在被一些片面的、夸大的宣传数字误导多年后,也许当时的实际数字已不足以引起人们的重视,甚至会被作为相反观点的论据。其实,应该说,在这些更符合农村实际状况的数据后面,体现着的仍是农村占地的不平衡局面。这一点,从各阶层人均占有土地数中可以得到更清晰的反映。

由表7可见,地主人均占地一般为贫农的10—30倍,少数地主、富农占地极不集中地区这一比例在10倍以下。福安南塘保贫雇农人均占地0.39亩,地主为5.81亩,后者是前者的14.9倍,这在闽赣两省农村中被认为是属于一般集中程度的,是较多出现的比例。当然,还有许多地区远远高出这一比例,安徽屯溪隆新乡徐村地主人均占地25.21亩,是贫农人均0.28亩的90倍。(注:《屯溪市隆新乡徐村调查》,《安徽省农村调查》,第128页。)江苏无锡堰桥乡两个村地主人均占地21.59亩,贫农人均0.08亩,地主是贫农的270倍。(注:《无锡县农村经济概况》,《江苏省农村调查》,第65页。)浙江松阳县望松乡8个村的调查更提供了一个极端的例子,地主、富农占地高达87.5%,地主人均占地42.33亩,贫农人均0.11亩,前者是后者的384.8倍。这一调查中,甚至地主和富农间人均占地也有很大差异,富农人均占地仅1.85亩,地主是富农的22.88倍。(注:《松阳县望松乡8个村各阶层占有土地统计表》,《浙江省农村调查》,第77页。)

资料来源:《土地改革前华东各省(区)市农村各阶级(层)土地占有情况统计表》(附表一)、《土地改革前华东农村各阶级(层)土地占有情况统计》,《华东区改革成果统计》,第4、2页;《南平专区土地、赋元情况调查》,《福建日报》1950年12月13日;《鳝樟各阶级(层)田地占有表》,《福建省农村调查》,第23页;《浙江省农村调查》(农复会本),第75页。

说明:*为贫雇农综合计算数。

多种调查材料显示的地主与贫农间人均占有土地的差距,隐含了土地革命的可能。可以看到,在东南地区大多数调查中,占人口一半左右的农村贫困阶层,其人均占有土地不足1亩,安徽芜湖十里区杨埠村贫农人均甚至只有0.05亩土地。(注:《芜湖县十里区杨埠村调查》,《安徽省农村调查》,第168页。)以当时的生产力水平,这样的占地数量不足以维持基本的生存。而如果以人口均分土地,当时东南农村人均普遍能达到两亩左右,勉强可在正常年景维持温饱。因此,当土地革命以平分土地相号召时,其对多数农民产生的吸引力是不言而喻的。而人口膨胀、战争、政府政策及国际环境影响形成的生活困窘,更埋下了农民求变情绪的根芽。

说到农民的生活水平,应该说,中国农村中,东南地区自然条件较好,农民生活压力相对较小。根据江苏句容1930年代的统计,这里3%为富裕农户,23%为小康农户,34%为自给农户,贫穷农户为40%,(注:张心一等:《试办句容县人口农业总调查报告》,第183页。)能够维持温饱的农户占相当比重。即使是井冈山根据地中心的宁冈,中共有关报告也谈道:“宁冈出米,每收获一年可够两年之吃,以是农民都家给人足,有性颇懒……农民在红军未来之前,除遂、酃、茶、莲之大部外,颇觉安居乐业,有天下太平的气象,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老死不相往来的神气。”(注:《杨克敏关于湘赣边苏区情况的综合报告》,1929年2月,《中央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上),第18—19页。应该指出的是,这种封闭的自然经济下的天下太平其背景是物质和精神生活的极端匮乏,所谓安定是在极低极简单的生活水平下实现的。)不过从总体看,1920—1940年代东南农村的贫困局面,可以得到许多调查材料的证明,这其中既有中共影响下的调查,也有超越政治立场的各种调查。

在大量关于农民困苦生活状况的材料中,农户普遍的负债情形最能直接显示农民的经济状况。1950年代初调查显示,1940年代末负债农民占据相当比例(见表8)。

资料来源:《上海县马桥区租佃、借贷关系调查》、《昆山县太平乡农村情况调查》,《江苏省农村调查》,第208、155页;《建德县庵口乡顾家村、黄家坪村调查》,《浙江省农村调查》,第174—175页;《宣城县东里村农村调查》、《芜湖十里区杨埠村调查》,《安徽省农村调查》,第151、171—172页;《湖南桂阳县樟市乡解放前的政治经济情况调查》,《中南区一百个乡调查资料选集·解放前部分》,第40页;《古田县七保村农村调查》,《福建省农村调查》,第78页;《土地革命至解放前夕的刘坑乡》,《中南区一百个乡调查资料选集·解放前部分》,第108页。

说明:*该列数据为地主,富农等之外普通农民负债数,因地主、富农户数有限,总数据应略低一些,但不会有太大偏离。

从表8看,农户负债比例在30%—50%者居多,考虑到有些赤贫户丧失了举债能力,有近一半的农户实际处于不得不依靠举债维持生存的状态,(注:1930年代的调查显示的数据和这一结果相近。农复会对浙江的调查报告提到:“浙江农民中有百分之六十左右是负债的。”(《浙江省农村调查》[农复会本],第10页)江苏句容调查显示,农户借粮户为66.69%,借钱户达72.48%.(张心一等:《试办句容县人口农业总调查报告》,第153页)借债用途主要是维持生产和基本生活。上海县马桥乡二村的调查显示,为买肥料、农具、耕牛欠债的约占50%,由于交不起租而由租转债的约占30%,为办理婚丧事借债的约占20%.(《上海县马桥区租佃、借贷关系调查》,《江苏省农村调查》,第208页))而这一局面又是处于高利压力背景下。江苏句容农户借债月利平均达2.7%,(注:张心一等:《试办句容县人口农业总调查报告》,第153页。)浙江嘉兴有60.36%的私人借款月利为2%,(注:冯紫岗:《嘉兴县农村调查》,第160页。)赣闽边区农村现金借贷年利多在20%—30%间,(注:参见温锐:《民间传统借贷与农村社会经济——以二十世纪初期(1900—1930)赣闽边区为例》,《近代史研究》2004年第3期。)这样的利息水平在当时尚属正常。粮食借贷利息更高于借款,根据1933年12月的调查,苏、皖、鄂、湘、赣、浙、闽7省平均月利达6.34%(全国平均7.1%),(注:《各省农民借贷调查》,《农情报告》第2卷第4期,1934年4月。)借贷一年,归还时要增加近80%.在农村普遍陷于困窘的背景下,负债户涉及农村的各个阶层。浙江兰溪调查的2045户中,负债1168户,占57.11%,放款160户,占7.82%.其中,地主兼自耕农负债户数比例较低,但也达到32.52%,佃农最高,为77.8%.(注:冯紫岗:《兰溪农村调查》,国立浙江大学,1935年编印,第128—129页。)包括地主、地主兼自耕农、自耕农、佃农等在内的各类农户中只有地主兼自耕农有盈余。(注:冯紫岗:《兰溪农村调查》,第123页。)安徽铜陵玉峰区东家店村负债户为38.82%,其中地主负债户为36.36%,富农为68.42%,贫农为52.99%.(注:《铜陵玉峰区东家店村调查》,《安徽省农村调查》,第117页。)

近一半农户不得不忍受高利盘剥借债,这和农民低收入有直接关系。从江西看,1932年,“每田一亩,收谷一担半至两担之谱,以刻下谷价计,可得四元至五元之代价。耕种工价约一元二三角,收获工价为七角至一元,种子约二三角,肥料约五角上下,田赋及捐税约三角至五角,耕牛工资约二角至三角。除去上项开支外,所得无几。”(注:《中国农村衰落之原因与其救济方法》,《申报月刊》第1卷第4号,1932年10月15日。)经济相对发达的江苏农民也困难重重,苏州一家富农,“五个人的家庭种了30亩田……总计一年胼手胝足的收入是690元。至于支出方面,每天吃米五升,合五角,伙食、零用二角,牛料二角,一年合计324元。田里用的肥料,每亩每年五元,30亩是150元,修理房屋农具船只,每年100元,一起加上去是574元。”(注:俞志远:《苏州的农民》,《益世报》1936年8月15日。)这样一年下来只有百余元剩余,还不包括日常生活用度及缴纳赋税、应付摊派的各种费用。

从各种数据看,一般农民难以维持温饱状态。以1930年代初的成本核算,江苏常熟一五口之家租入土地20亩,需缴纳地租33元,其他生活生产、捐税等费用73.9元,总计支出106.9元,而收入只有102元,入不敷出4.9元。(注:谢敏道:《江苏省邳县、启东、常熟、盐城四县农民耕种成本计算》,《中国经济》第1卷第8期,1933年11月。)福建莆田“佃农通常能耕三亩田。每亩在莆田好的年可收七担(平常的只有六担)谷,交地主租三担,余四担可卖十六元(好价时)。每亩肥料要四元。耕牛犁田二元二角,种子一元八角,其余外每亩只能剩七元,耕三亩田可得二十一元,这是最好的收获。天年不好,水旱来时,或患着疾病,那就要亏本了。”(注:《巡视莆田的报告》,1929年1月9日,《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4册,中央档案馆、福建档案馆,1986年编印,第35页。)浙江嘉兴的调查也表明,包括自耕农(自耕农中的大经营者一般可对应为地主)、半自耕农及佃农在内的各类农户支出均大于收入,农户饮食费占到生活费总数的68.99%.(注:冯紫岗:《嘉兴县农村调查》,第214页。)在这种状况下,大多数农民生活相当困窘,福建莆田盐田农民“常年都是吃甘薯,除非是年节讨老婆生儿子才有三、二顿饭”。(注:《巡视莆田的报告》,1929年1月16日,《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4册,第43页。)福建福安南塘保1950年春调查,337户人家中有4户出卖儿女,15人出租妻子。(注:《福安县南塘保农村调查》,《福建省农村调查》,第65页。)江西瑞金陶朱甲94户人家中,一年中缺粮3—5个月的达到76户,吃用无虞的只有6户。(注:《瑞金人民革命史资料》,第7页,瑞金市档案馆藏档,28—10—8.)满铁的调查报告也表示了对农民恶劣生存状况的惊异:“他们忍受这种贫穷还能生活,但是他们将来还能忍受这种贫穷吗?”(注:伊藤武雄:《冀东地区内二十五个村农村实态调查报告书》(上),冀东地区农村实态调查班,1936年印行,第388页。)

可以表征农民生存状况恶劣的并不仅仅是普通农民的困窘,事实上,作为农村富裕阶层的地主、富农也每况愈下。无锡农村地主、富农1929年人均收入分别为357.11元、139.98元,1936年为305.83元、134.47元,1948年下降到187.18元、104.32元。(注:中央研究院社会科学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无锡市(县)农村经济调查报告》,《解放前的中国农村》第3辑,北京:展望出版社,1989年,第328页。)两者收入都呈现大幅度下降趋势,地主降幅高达47.58%.地主、富农的收入下降,和农村经济遭受整体破坏有直接关系。江苏句容“按租钱与地价的比例论,地主投资买地每年所得的利息,不到八厘。完粮纳税须得费去二厘,收入净数不过六厘,有些时候连这点微利也收不到”。(注:张心一等:《试办句容县人口农业总调查报告》,第188页。)南京汤山调查发现,“照常理说,兼佃农及纯佃农之农场支出,应比自耕农之农场为巨,因彼等须缴一部分田地或全部分田地之租金也。此次调查则以自耕农之农场支出为最巨。盖自耕农之田赋及工资支出,占农场支出之一大部分,而兼佃农及纯佃农之租入田地,因天旱歉收,多不能照约缴租,故每亩之支出减少。”(注:孙枋:《南京汤山二百四十九农家经济调查》,《民众与教育》第6卷第1期,1934年9月。)由于农民收入下降,地主租佃收入越来越难保障,而税赋却不断增加,在这种情况下,“中等地主之能收支相抵不致沦入债丛者,亦已寥若晨星”。(注:薛暮桥:《江南农村衰落的一个索引》,《解放前的中国农村》第3辑,第166页。)当时不少人都注意到:“留居乡间之中小地主,日渐没落,其自身反受高利贷之压迫。今年农民新华两银行之抵押放款,几全以地主为其对象,且所借款项,无一投资农业,多用于还债、抻会及各种消费事项。”(注:薛暮桥:《江南农村衰落的一个索引》,《解放前的中国农村》第3辑,第164页。)即使是真正的财主,为维持财产,也多不敢豪奢,福建惠安后楼村最大的盐主庄国宗拥有400多坎盐田,“平时三餐都吃地瓜干……初一、十五、年节、生日就吃两餐米饭,一顿地瓜粥”。(注:《惠安县后楼村盐民调查》,《福建省农村调查》,第179页。)浙江衢县白渡乡上埠头村抗战前有8户地主,战后因“苛捐杂税、抓丁派夫,货币贬值等故”,“破产二户,财产减少三分之一至二分之一的六户”。(注:《衢县白渡乡农村经济调查》,《浙江省农村调查》,第137页。)对此,费孝通曾有精当的描述:“有限的土地生产力和农民已经很低的生活水准是经不起地主阶层们的挥霍的。把中国一般中小地主描写成养尊处优、穷奢极侈的人物,我觉得是不太切当的。‘一粥一饭’式的家训即使不能算是实况的描写,地主阶层平均所占的土地面积也可以告诉我们,他们所能维持的也不能太过于小康的水准。”(注:费孝通:《地主阶层面临考验》,《乡土重建》,上海:观察社,1948年,第92页。)

不断加重的农村负担对地主、富农收入冲击最大最直接。清末以来,由于内外环境恶化遭遇的财政经济压力及民国初期的政治混乱,农村负担明显加大。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在正税基本保持稳定的同时,各种附加税和摊派又大大增加,农民负担继续加重。以江苏武进为例,1926年该县田赋契税附加总计188963元,1929年猛增到485342元,1933年更高达749085元,7年内增加近4倍。(注:万国鼎等:《江苏武进南通田赋调查报告》,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1971年,第101—102页。)1930年代中期以后,随着国际国内形势的变化,政府财政对农村的依赖和榨取日甚一日,赋税及各种摊派继续增加,农民负担呈现不断加重的趋势。论者指出,1946—1948年间,江南一带田赋比1933年增加了170%.(注:段本洛、单强:《近代江南农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466—468页。)由于田赋及一些捐税是以田亩为单位征收,在赋、捐不断增加情况下,占有田亩较多的地主、富农负担相应增加。浙江崇德摊派公债“均以有田五亩以上为标准”;(注:《浙江省农村调查》(农复会本),第148—149页。)江西兴国在决定缴纳摊派款时也强调应“首由富户认定,继分甲乙丙丁等级摊派”。(注:《兴国县第三区崇贤乡召集保长及妇女保队长和各士绅会议议事录》,1939年7月20日,江西兴国县档案馆藏档,131/2—11—1/97.)

除应付必需的各种支出外,在社会不靖的情况下,地主、富农还要承担许多额外的开支:“有队伍来时,保长带人来,还要交一点。我们(指普通农民——引者注)交得很少,地主、富农交得多……都是土匪队伍来收。”(注:李学昌主编:《20世纪南汇农村社会变迁·专题访谈·王楼村祝永良》,第500页。)不少调查材料都证明了地主、富农承受的压力:浙江丽水城区第四行政街1940年代末各阶层收入总数410373斤谷,各项捐税负担总数77871斤,平均负担额为18.97%,其中地主25.9%,富农9%,中农26%,贫农15%,雇农2%.(注:《丽水县城区第一、第四行政街农村调查》,《浙江省农村调查》,第187页。)江苏武进县梅港乡第二保田赋及捐税的负担情况是,地主、富农平均每人负担0.95石(折米),每亩负担0.238石;中农平均每人负担0.455石(折米),每亩负担0.32石;贫农平均每人负担0.288石(折米),每亩负担0.343石。(注:《武进县梅港乡农村情况调查》,《江苏省农村调查》,第137—138页。本文根据调查提供的有关数据进行了合并的重新计算。)地主、富农相比其收入的实际负担要低于中、贫农,但是,人均负担则远高于中、贫农。在土地革命兴起、政府军队活动频繁地区,地主更是不堪重负,军队“要饷要粮草要伕子,都取之豪绅地主,不如意的打骂随之,甚至把做土劣惩办”。(注:《杨克敏关于湘赣边苏区情况的综合报告》,1929年2月,《中央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上),第17—18页。)不断恶化的处境,使有些地区地主对土地的兴趣大大下降,江西万载中下等田,“地主企图摆脱粮税捐款,只欲收一两元代价,即可成交,然亦无人顾问也”;(注:陈赓雅:《赣皖湘鄂视察记》,上海:申报月刊社,1935年第4版,第26页。)南昌“下等之地,其地主有愿倒贴数元出卖以图避免捐税者……许多地主宁愿放弃土地不肯登记”;(注:王世琨:《南昌实习调查日记》,萧铮主编:《民国二十年代中国大陆土地问题资料》第172种,第84988页。)闽北也有报告:“有田之人,多以田产为累,且繁重的租税与低下的农田收益,再复增长其势,故购置田地这一观念,在一般农民中并不发生作用。”(注:徐天眙:《闽北农村社会分化之一形态》,《解放前的中国农村》第3辑,第414页。该文作者认为农民对购置土地缺乏热情有利于地主的土地集中,其立足点是地主可以避免普通农民应该承受的负担,但实际上除一部分拥有政治权力的地主外,许多资料显示,大部分地主在这方面所具有的能力是有限的。该文呈现的事实和其由此推理得出的结论间难以统一,显得牵强。曾任浙江省主席,本身家庭也是地主的黄绍竑就谈道:“民国以后,政治军事上得势的地主,他们得来的钱,大都在商业上谋发展,或存放在外国银行里,因为那时地租的收入有限,在地方上发展已成末路了。”(黄绍竑:《李宗仁总统的前前后后》,《文史资料选辑》第60辑,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第26页))

当然,在肯定当时调查材料对农民状况描述总体上可信的同时,也应注意对一些调查数据作客观分析。如浙江大学对兰溪2045户农户负债情况调查结果是,放款56736元,负债210908元,负债比放款高出15多万元。(注:冯紫岗:《兰溪农村调查》,第127—128页。)浙江嘉兴5113户的调查负债总额为712167元,放款总额为20524元,负债额为放款额的30多倍。(注:冯紫岗:《嘉兴县农村调查》,第158页。)在农村金融不发达、农户间借放款主要为相互借贷的格局下,(注:浙江嘉兴借款中,私人借款占到52%,店账(实际也具私人性质)30.5%,合作社借款仅为3‰。(冯紫岗:《嘉兴县农村调查》,第159页)全国范围的调查也显示,私人借款占到62.4%,合作社借款仅为1.3%.(《各省农民借贷调查》,《农情报告》第2卷第4期,1934年4月))这样大的借放款差距难以令人置信。由于农民对调查目的不了解:“疑为收捐之整备”,(注:《浙江省农村调查》(农复会本),第239页。)在调查中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往往“收入项隐瞒不肯实报,支出项目大部实在情况”,(注:李柳溪:《赣县七鲤乡社会调查》,江西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团,1941年印行,第115页。这种状况张闻天在其1940年代初主持的调查中也有注意:“照例农民们关于自己的收获量总要说得少,关于自己的消费量总要说得大,以证明其‘不够吃’,生活很‘凄惶’。”(张闻天:《神府县兴县农村调查》,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7页))这在相当程度上会影响到对农民收支情况的真实了解。客观地看,1920—1940年代农民的困窘是不争的事实,但这并不意味着在未遭遇大的自然或人为灾害的情况下,农民整体已经无法维持生活。通常,在土地收入难以维持生计时,贫穷农户会设法通过出卖劳动力维持生存。据调查,江苏无锡一般贫苦农民副业收入占总收入的25%左右;(注:中央研究院社会科学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无锡市(县)农村经济调查报告》,《解放前的中国农村》第3辑,第315页。)而浙江嘉兴塘江乡贫农的副业收入高的达到其总收入的76%,一般的家庭也在20%左右,远高于全乡平均数6.8%;(注:《浙江嘉兴塘江乡农村经济调查》,《浙江省农村调查》,第129—130页。)江西赣县七鲤乡的调查也注意到:“一般农民能以劳力争取自己自足”。(注:李柳溪:《赣县七鲤乡社会调查》,第115页。)此外,生存法则还迫使农民作出如溺婴这样一些堪称残忍的行为,“穷人家是用溺婴来减少和避免贫穷的压力,所以溺婴在村坊上也是不遭指责的事……做娘的心里是舍不得的,但她晓得,孩子留下来反正也没条件供她吃饱穿暖,养不活还不如死了的好。”(注:李友梅:《江村家庭经济的组织与社会环境》,潘乃谷、马戎主编:《社区研究与社会发展》,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500页。)

由于江西、福建乃至整个东南地区在以土地革命为中心的中国革命中的巨大影响,1920—1940年代这里土地占有及农民生存状况的具体展现,关涉甚大,提供了几个颇有意味且不容忽视的论题。

其一,东南地区虽然是土地革命集中爆发地区,但这里的土地集中程度并不像许多论著认为的那样严重,最具影响的中央苏区所在地闽、赣两省在江南更属于土地分散区域,而且根据江西的调查,苏区、游击区和白区各村庄土地占有也与土地革命呈现负相关状态,即苏区村土地集中程度是最低的。(注:1950年江西28村的调查显示,原苏区12村地主、富农占地21.16%,贫农29.35%;游击区9村地主、富农占地31.96%,贫农占地17.6%;白区7村地主、富农占地37.95%,贫农占地19.5%.(刘俊秀:《江西农村阶级关系与各阶层土地占有的初步研究》,《江西日报》1950年9月3日)固然,土地革命给苏区村土地占有比例以一定影响,但根据多方面材料,其在江西影响较小,一般不应超过5%.)有关研究将土地革命和土地集中必然联系的习惯做法,在这里并没有得到充足的证据支持。其实,中国农村大地主无论是地理距离还是心理距离都和普通农民拉开较大,其对佃农的压榨程度往往相对较轻,恰恰是中、小地主在与佃农及普通农民的密切接触中,易于产生利益冲突,把土地集中看作土地革命主要成因的观念似乎并不具有充足的说服力。(注:以湖北黄、麻地区为例,有关报告提到,黄安东南部大地主较多,“更易推行改良政策”,“已有办到减租减息,甚至有不敢而且不愿回乡的大地主把土地、房屋几乎送给自己的雇农、佃农,名义上是请他们代为管理着,但实际已经从没有过收租、收息的一回事了”;相反,黄、麻其余地区“都系中小地主,最缺乏改良政策的物质根据”。(《中共鄂东北特委何玉琳给中央的报告——黄麻地区政治、经济、军事及党的工作情况》,1929年5月,《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第3册,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28页)上海南汇横港村龚野囡回忆:“当时租种的土地是一个地主家的,这个地主家在大团,很有钱,所以收取的地租较少。每年每亩收棉花50斤,谷子90斤。地少的、没开店的地主则要收75斤棉或135斤谷。交完地租后就没有什么负担了。”(李学昌主编:《20世纪南汇农村社会变迁·访谈实录·横港村龚野囡》,第369页))从贯穿中国长历史的角度看,贫穷确实是农民屡屡寻求变局的一个基础性原因,20世纪初以来随着人口增加、外国资本入侵、政治力量榨取形成的农村贫困的趋势,尤其使农民革命具有了更多的可能性。不过,贫穷是革命的温床,但贫穷并不一定意味着革命,何况作为土地革命集中地区,东南乃至赣南闽西和中国西北乃至北方广大地区比,生存环境也不能算是很恶劣的。(注:根据30年代中期的统计,江西借钱、借粮的比率是57%、52%,福建为55%、49%,均与全国平均数56%、48%接近。(《各省农民借贷调查》,《农情报告》第2卷第4期,1934年4月))因此,虽然东南地区存在土地占有不平衡、地主与农民间关系紧张、农民日益窘困等种种导致土地革命的因素,但和中国其他地区比,这里并不具有多少特殊性,上述因素尚不足以说明何以正是在这一地区形成苏维埃革命的巨大声势。

其二,虽然土地集中程度和土地革命没有必然联系,但是要理清20世纪上半叶中国农村土地革命的动力,理解农民对土地的渴望仍具重要意义。如上文所指出的,东南地区7%左右的地主、富农占地达30%—40%,而占人口一半左右的贫苦农民仅占土地的20%左右。地主与贫农平均占地比普遍在10倍以上,相当多的农民拥有的土地无法维持自身的生存。而由于这一地区复杂的地权结构,尤其是公田的大量存在,一半左右的农民为维持生存不得不和地主、富农及公堂土地发生租佃关系,承受着40%—50%的租佃负担。在土地分配存在着相当不平衡的情况下,作为基本的生存要素,拥有更多的可以自主的土地是农民衷心的期盼。所以,当土地革命广泛开展后,没收地主土地在农民中平分,对农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湘南暴动期间,“在未分土地以前,农民藏匿土豪劣绅,到分配土地以后,农民都不藏了,并且看见土豪劣绅即抓,抓到就杀……惟恐敌人之到来而使他们不能稳定所分得之土地”。(注:《CY湘南特委××同志关于湘南暴动经过的报告》,1928年7月20日。)李六如描绘:“打了一些胜仗,革命形势日见高涨之后,一般农民天天跑来问我们:”你们不是说过大家分田吗?‘一面拍我们的肩背,一面笑眯眯的催促。“(注:李六如:《各苏区土地问题——1944年3月在延安杨家岭学习会上的报告》,中共中央党校党史教研室编印,[出版时间不详],第13页。)早期中共土地革命领导人大都意识到:”没有土地的果实,是不能发动群众的“;(注:戴季英:《鄂豫皖苏区红军历史(1927—1930年春)》,《黄麻起义》,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87年,第107页。)普遍的贫农对于土地、财产的要求不消说是为农村革命斗争的中心动力。”(注:《鄂东北特别区委员会给中央的报告》,1929年9月,《鄂豫皖苏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第5册,中央档案馆、湖北省档案馆、河南省档案馆、安徽省档案馆,1986年编印,第138页。)对土地的渴望是农民理解、接受、走向革命最直接的利益驱动。

其三,在传统中国,农民对土地的渴望在常态下往往通过阶层的提升得到某种程度的满足,中国传统社会结构确实也提供了这种可能。(注:传统社会有所谓“千年田八百主”之说,江苏金坛民谣云:“穷人不是穷到底,富人不是生啥根,百年风水轮流转,十年田地换三村”(钱静人:《江苏南部歌谣简论》,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53年,第126页)。黄宗智提供的材料则显示,第一代被调查的19个富户中,只有3户仍能在第三代得以保持。(黄宗智:《华北的小农经济与社会变迁》,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74—78页)地权流转,贫富变化,相当程度上缓解了贫富之间心理上的对立。)但是,20世纪上半叶,随着地主与农民关系的不断紧张,这种渴望的方向开始发生变化。一方面,如费孝通、薛暮桥所注意到的,农村中各社会阶层间还保留着宗法社会关系的遗存,无锡礼社春荒时节,“某大地主向农民银行抵借六百元,免利贷米,贫农每户借米一斗八升,方能勉强维持”。(注:薛暮桥:《江南农村衰落的一个索引》,《解放前的中国农村》第3辑,第167页。)从1930年代农民离村原因调查看,因灾害、贫穷、农村经济破产而被迫离村谋生的占大多数,而因捐税重、租佃率高离村的分别只占1.6%、0.5%,(注:章有义:《中国近代农业史资料》第3辑,北京:三联书店,1957年,第892页。)农民和地主关系在相当一部分地区尚在可以忍受范围内。另一方面,土地革命展开前后,在江南农村(无论是苏区或非苏区)确实出现了地主与农民间关系不断恶化的种种迹象。20世纪上半叶农村经济衰落和国家政权对农村的加紧榨取,其受害者不仅仅是普通农民,地主、富农也深受其害。作为农村拥有较多支配权和主动权的阶层,地主、富农面对困境时趋利避害的做法往往是设法将负担转嫁到佃农和普通农民身上,并由此导致双方冲突加剧。如当时调查所说:“民国初年地主与农民之间尚有残留之温情关系……迨薛氏(指地主——引者注)衰落,地主与农民间之关系乃由亲而疏,民国十六年后更日趋恶化。在此末日穷途之中,地主即不得不加紧剥削,苟延残喘,农民亦忍无可忍,蠢然欲动。”(注:薛暮桥:《江南农村衰落的一个索引》,《解放前的中国农村》第3辑,第167页。)农村经济的衰落,迫使地主竭力从农民身上追求最大利益,而这又进一步造成农民处境的恶化,加深其与地主间的矛盾,为土地革命对地主的剥夺准备了心理基础。

其四,农民与地主关系的恶化,使农民革命成为20世纪上半叶革命的主题之一,而革命潮流又使双方间的对立变得无可选择。国共合作的国民革命运动期间展开的轰轰烈烈打土豪农民运动就已使地主与普通农民间关系严重紧张,中共领导的土地革命开始后,对地主的打击进一步加剧,地主与农民间形成强烈对立关系。当时有人观察到土地革命前后农民的心理变化:“昔时黄安甚为闭塞,故农民对于有势有钱者,极为崇拜,供奉为天人。匪祸后大不然,对有势有钱者常露悻悻不平之色。”(注:张思曾:《一个匪区农况变迁之描述》,《益世报》1934年11月24日。)国民党方面不少人则注意到,主要由地主、富农等组成的“各地保卫团痛恨匪共每每肆意烧杀以图报复”;(注:郭汝栋:《国民革命军第廿军剿匪部队注意事项》,转见冰澈:《对于白军“剿共”的研究》,[出版者不详],1931年编印,附录,第83页。)“难民等各村逃出来的人……他们没有纪律,加以报仇心切,所到之处,随意烧杀”。(注:戴岳:《对于剿匪清乡的一点贡献》,转见冰澈:《对于白军“剿共”的研究》,附录,第12页。)农民和地主间的冲突及地主的复仇行为使地主和占据农村大多数的普通农民尖锐对立,这种对立甚至超过了土地分配的影响:“皖西土地分配得一塌糊涂,最坏的是商城,商城的土地没收了来,每人分一斗田,剩下的让他荒废下去……商城分土地如此错误,农民还是拥护苏维埃和红军,而且在皖西区数第一……商城农民受亲区民团首领顾敬芝等蹂躏太甚了。”(注:《张国焘给中央政治局的报告》,1931年5月24日,《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第1册,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241页。)地主的报复使农民除继续跟随中共进行土地革命外别无选择。

在领导农民开展土地革命时,中共成功的策略也对鼓动农民起来革命发挥了重要作用。当时很多记述都提到,农民作为被“发动”的革命者,其阶级意识和自觉的阶级对立是在中共领导的土地革命中逐渐发展起来的,在这样的背景下,如何取得农民的信任,满足农民的愿望,至关重要。中共领导土地革命的第一步,往往是和农民经济利益密切相关的减租、平谷(限制谷价)、废除债务、抗捐等,这些使大部分农民受益,农民“一尝其味,决不会轻易忘记”。(注:《罗明致福建临时省委信——关于巡视永定的报告》,1928年11月21日,《闽西革命史文献资料》第1辑,中共龙岩地委党史资料征集领导小组,1981年编印,第320页。当时,这一点是被作为经验加以总结和推广的:“在分田之先必须要做散发财物——豪绅地主、反动派的衣物、谷米、猪肉、用具等杂物分发给群众的工作以启发群众斗争,加深群众对分田的要求与认识。”(翰文:《我对分田的几点意见》,《红色中华》第15期,1932年3月23日)直到1940年代末,中共在土改初期也往往依赖这一办法。茹志鹃记载:“浮财多,对工作是有不可否认的帮助,但主要是为了分地。浮财也是为了通过它,而来唤起群众对地的热情……对群众说来是应该通过这来组织,来加强,穷坑要用田来填。”(茹志鹃:《日记》,1947年11月19日,《十月》2000年第4期))从赣南闽西看,开始多以分谷子相号召,中共各级领导机关都注意到:“大多数贫民对粮食要求非常迫切,所以分谷子这个口号能发动了千千万万的广大群众起来”;(注:《中共闽西特委报告》,1929年8月28日,《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8册,第127—128页。)“群众说,只要分得十斤粮,死了一千人都值得。”(注:《中共福安中心县委工作报告》,1933年7月10日,《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9册,第120页。)所以《红色中华》发表文章明确要求:“在分田之先必须要做散发财物——豪绅地主、反动派的衣物、谷、米、猪肉、用具等杂物分发给群众的工作以启发群众斗争,加深群众对分田的要求与认识。”(注:翰文:《我对分田的几点意见》,《红色中华》第15期,1932年3月23日。)在满足农民经济利益、取得农民信任后,进一步将土地革命推向深入就顺理成章:“早先分地给老百姓,嗯一声,谁也不在乎,给多少要多少……谁也不去看看自己分的地是哪一垅,到种地时,谁也找不上自己的地在哪块。后来又分东西,穷人都分到了东西,心想:”这回不干也得罪人了,反正好人也装不成了,干吧!‘这才和地主撕破脸干起来了。“(注:《两个农民积极分子的思想发展·杨春生自述》,《农村调查资料之一·奉天屯的调查》,东北军政大学总校,1947年编印,第20页。这段调查虽然出自东北土改时期,但农民卷入土地革命的心态具有普遍意义。)

其五,和整个中国革命一样,中国农村的土地革命和政治力量的影响、推动密不可分,对多数农民而言,“他们是希望我们能够替他创造出幸福来,双手送给他,自己参加斗争是太危险了,不划算”。(注:《中共鄂东北特委何玉琳给中央的报告——黄麻地区政治、经济、军事及党的工作情况》,1929年5月,《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第3册,第35页。为推动农民革命,中共初期在某些地区的暴动中甚至采取了一些极端手段,“如负责人说同志及群众的房屋烧了,没有屋住了,便会出来革命。”(《夏尺冰关于平铜农村党的概况的报告》,1928年9月5日,《湘鄂赣革命根据地文献资料》第1辑,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31页))在这一背景下,中共领导开展的政治、军事斗争是将革命推向深入的直接动因,而开展这样的斗争之条件是否成熟,又成为革命能否顺利发展的关键。闽、赣两省成长为土地革命中心,根据毛泽东的解释,从区域角度看主要有两点:一是白色政权的长期分裂与战争造成红色政权发生和存在的可能,一是民主革命影响准备了红色政权产生的条件。(注:参见毛泽东:《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毛泽东选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49—50页。)江西、福建作为国民政府中央统治力量及地方势力相当薄弱的地区,(注:由于中央权威软弱,地方力量又极不发展,当中共在赣东北展开革命宣传时,地方政权十分惊恐,甚至不得不采取放任态度:“以前他们所张的反共标语,县长下令取消了,他说:”共党是惹不得的,越惹越厉害,倒是不管的好‘“。(《江西工作近况》,1928年7月,《中央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上,第9页))最为符合毛泽东所说第一个条件;而国民革命曾经在江西、福建掀起的巨澜,为中共在两省的组织发展提供了十分有利的基础。因此,当国共合作破裂、中共独立开展土地革命时,其中心地区主要围绕着国民革命基本区展开绝非偶然。统治力量的薄弱、大山屏蔽的自然环境、国民革命运动打下的良好基础、赣南闽西背靠广东这一与南京政府保持半独立状态地区的特殊地理态势,为红军和苏维埃的发展提供了难得的有利条件,也是这里成为苏维埃革命中心区的主要原因。

近代史调查报告篇9

在晚清发起的兴农运动中,人们在充分地认识引进国外优良畜种以提高畜牧生产能力的同时,牧草在发展畜牧业中的作用也被有识之士给以高度重视,因而在引进国外优良畜禽品种的同时,也伴随着国外优良牧草种子的引进,一些学者还从发展畜牧业的角度对草原和草地进行调查研究,对牧草进行栽培、选育、贮藏试验,从而揭开了中国近代牧草科技发展的序幕,本文现对中国近代牧草方面科研活动作一综述。

一、近代对中国草原草地的调查研究

中国近代对草原草地的调查研究始自1840年前后。那时的调查活动主要从植物学,而不是从饲料学的角度来进行考察的。起初,一些欧洲人对中国北方的植被进行研究、调查,清末英美两国的植物学者对中国西南和西藏的植物研究尤其着力(注:中国畜牧兽医学会:《中国近代畜牧兽医史料集》,农业出版社,1992年,第333—334页。)。日本帝国主义侵入中国东北后,为了更好地利用东北的草地发展畜牧业,对东北和内蒙古进行了广泛详细的有关草地植物资源的综合调查(注:富象乾:《中国饲用植物研究史》,《内蒙古农牧学院学报》,1982年第1期。)。中国学者对草原和饲料科学的研究始自本世纪二十年代,不过早期主要是从植物学的角度进行调查研究,其中涉及到草原和牧草方面的调查研究。三十年代后,有关北方草原和南方草坡的调查工作才陆续展开。

(一)晚清时欧洲人对中国草地的研究

1830年,俄籍德国人Bunge受帝俄派遣率团到内蒙古、华北等地采集植物标本。同时俄国人科罗廖夫(1830,1841)、库托佐罗夫(1830—1841)、格瑞斯基(1840)、让佐夫(1840)等亦在内蒙古地区采集植物,编成《贝加尔—达乌里植物区系》一书。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德国人海德尔研究了蒙古和中国西南地区的植物,并在1930年发表了《中国植物地理和亲缘》一文。美国人威尔逊在1899年至1911年,对华中、四川、西藏东部植物作过考察和研究,并有专著发表;英国人瓦特1911年以后对西藏东部和云南西北部植物作了研究,并发表了许多论文;美国人诺克于20年代在云南设工作站,对云南西北部、西藏东部、甘肃南部做了大量的研究工作;20—40年代英美学者十余人在云、川、藏等地研究当地的植物,均有。搜集中国牧草资源的则以美国人为主,迈耶尔1905—1918年在新疆、蒙古、东北、华北、华中等地广泛搜集农作物、园艺作物和牧草种质资源。专门搜集牧草种质资源的有汉松(1899)、皮蓬(1911)、斯蒂芬和墨密兰(1934)(注:中国畜牧兽医学会:《中国近代畜牧兽医史集料》,第333—334页。)。

(二)清末至民国日本人对东北地区的草原调查

1905年,日俄战争后,日本帝国主义控制了中国的东北,开始其征服中国的美梦。征服东北是日本征服中国的庞大计划中的第一步,对东北资源的调查自然受到侵略者的高度重视。1907年,日本在东北成立了“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该机构的活动涉及东北草原的调查与研究,公开发表了一系列的研究报告。计有1915年满洲产业部务农课的《满蒙牧草植物调查》;1916年矢部吉祯的《东蒙古的牧草和杂草》;1927年小佐井元吉的《满洲的牧草》;1934年佐滕润平的《东乌珠穆沁植物调查报告》;1937年三浦密成的《察绥植物目录》;1940年伪满兴农部畜产司马政局的《满洲的野生牧草及毒草》;1939—1940年,伪满大陆科学院斋滕道雄等的《满洲产野草的饲料科学研究》,内容涉及74种饲用植物的适口性、化学成分、开花期、产量等性状;1941年,斋滕等人又对树叶进行分析,发表《满洲产树叶的饲料学研究》一文,内容涉及22种树叶的适口性、化学成分及单宁的含量;1943年,北满经济调查所发表《兴安北省牧野调查报告》以及《兴安北省三河地区的畜产及牧野》一文;1942年三木茂、川濑勇发表了《北支那牧草资源调查报告》;1943年,满铁北支经济调查所发表《蒙疆牧野调查报告》(注:富象乾:《中国饲用植物研究史》,《内蒙古农牧学院学报》,1982年第1期。)。所有这些报告,都是从实地调查中所得,这些有关东北的草地及牧草资源调查工作,直接为其掠夺东北地区的资源服务。然而,不可否认,这些调查也使我们对东北的牧草及草地资源有了比较深入而详细的了解。

(三)民国时期中国学者对草原的调查与研究

民国时期中国学者对草原的调查始于20年代,开始主要从植物考察的角度,后来开发西北的呼声高涨,掀起了考察西北的热潮,牧草也被视为一种宝贵资源,因而对西北草原的调查给予足够的关注。1937年“七·七事变”后,国民政府向西南方向溃退,一些学者又开始对南方的草山草坡进行调查研究。

1.民国早期的植物学研究

20年代,钱崇澍研究了黄山的植被;胡先研究了南方的森林。30年代,焦启元、耿以礼研究了江苏、内蒙古的禾本科植物种类及其分布;樊庆生、王启元、郝景盛分别研究了安徽九华山、内蒙古南部和青海湖周围的植被;孔宪武、陈怀封分别研究了兰州、燕山、长白山等地的植被(注:中国畜牧兽医学会:《中国近代畜牧兽医史料集》,第333—334页。)。

2.西北草原草地的研究

西北人稀地广,除矿产资源丰富外,草地资源是一大优势,畜牧业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发展畜牧业潜力十分大。1932年,开发西北之声一度高涨,由于矿产资源开发手段有限,只能任其埋于地下,作为潜在资源,而草地资源则易于利用,因此在当时的形势下,许多学者对西北草地进行了考察研究。

1938年前后,孔宪武在辛树帜教授的授意下,研究了渭河流域的杂草,以供研究农业者参考。该研究对渭河流域的杂草植物学特征,以及作为牧草的性能作了详细的考察和分析(注:孔宪武:《陕西渭河流域之杂草》,《西北农林》,1938年第3期。)。

1938年,沙凤苞在《陕西畜牧初步调查》一文中指出,西北地区牛羊矮小瘦弱的原因之一是牧草质量不佳,他认为应该减少耕地面积以栽培牧草,并推荐紫花苜蓿和雄刈草为最佳草类,这两种草类一来可用作饲料,二来可以起到保持水土的作用,一举多得。此外还宜引进国外牧草,进行栽培试验并推广种植(注:沙凤苞:《陕西畜牧初步调查》,《西北农林》,1938年第3期。)。沙凤苞有关西北地区畜牧调查一文中关于牧草的论述有两点值得重视。一是他认为要充分认识到草地和耕地具有同样重要性,盲目减少草地扩大耕地不仅不能受益,反而会因此受到惩罚,这一点我们曾经有过很多教训;二是在栽培牧草之时要充分注意水土保持,因为土地干旱,生态环境比较脆弱,如不考虑水土保持问题,当草地被家畜食后,极易使地表裸露,造成水土流失,形成恶性循环。

1942年,顾谦吉对西北草原进行考察调查以后,根据自然条件及植被类型将西北草原分为七大草区,它们分别是蒙古草区、祁连山草区、青海环海区、柴达木区、巴颜喀拉山区、玉树区、陇南及西倾山区。顾氏对每一区的草类特征都作了详细的描述(注:顾谦吉:《西北畜牧调查报告之设计》,《西北农林》季刊第2卷第1期,西北专号(一),1942年3月。)。

1943年,美籍畜牧顾问,草原专家蒋森来中国,对宁夏的草原进行考察。宁夏地区由于冬末春初饲料缺乏,家畜因之大量死亡。他认为要改变这一局面,除了在入冬前减少牧畜存栏量,使家畜的饲料需求和饲料供给达到平衡外,还需栽培牧草制成干制牧草,以备饲料缺乏之需(注:蒋森:《宁夏畜产考察报告》,《畜牧兽医月刊》1945年5卷3、4期合刊。)。

1944年,许康祖在《西北羊毛研究》一文中指出,西北地区绵羊大多天然放牧,由于草场质量不佳,春秋之季尚可,入冬以后多营养不良,羊群终日游牧而不得一饱。因此他建议把改良草场作为发展畜牧业最为关键的措施(注:许康祖:《西北羊毛事业》,转引自郭文韬、曹隆恭主编:《中国近代农业科技史》,中国农业科技出版社,1989年,第489页。)。

1944年,耿以礼、耿伯介父子考察了甘肃、青海一带的草地情况,对甘肃、青海草地类型,草地利用存在的问题以及草地改良办法作了较全面的研究。耿氏指出:(1)甘、青一带山坡草地辽阔,但牧草质量欠佳,亦无占优势之草种,系放牧过度所致;(2)平原草地面积有限,优势之草类亦显著;(3)青海湖之平原牧草,要优于拉卜楞甘坪寺之平原牧草,而甘坪寺之平原牧草,又较优于三果乎之平原牧草;(4)在牧草改良过程中,宜首先铲除毒草。毒草有醉马草和极恶草两种。铲除毒草后,以狼尾草替代青海湖“芨芨草”,用鹅冠草替代羽毛属植物群落,用粗穗野麦替代“醉马草”,用豆科植物苜蓿与芫香草替代豆科植物之“极恶草”(注:耿以礼:《甘青牧草考察简要报告》,《中央畜牧兽医汇报》,3卷1期,1945年1月。)。这些考察与研究,对于甘、青一带的草原资源的了解以及草地的改良都具有指导意义。

1945年,何景教授对祁连山一带的草场情况也进行了考察研究,写成《祁连山之牧场草原》一文(注:富象乾:《中国饲用植物研究史》,《内蒙古农牧学院学报》,1982年第1期。)。

3.南方草山草坡调查研究

对南方草山草坡的调查,主要是在抗日战争期间进行的。因为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使得大批学者退至西南地区,由此西南一带的草山草坡成为草地工作者的主要考察对象。

1942—1943年,畜牧草原工作者对广西的野生及栽培牧草进行较全面的调查。结论认为:广西牧草以禾本科牧草为最多,次为莎草科等,在草地建设中,对一些有毒或与畜病有关的植物应特别加以注意(注:《广西牧草调查研究》;《中央畜牧兽医汇报》,3卷1期,1945年。)。

1944年,美籍学者蒋森赴西康考察,对西康的主要草地类型、植被群落情况作了较详细地分类归纳。他指出西康草地虽然优良,但是载畜量也十分大,属充分利用的草地,如果进行深度放牧,草场退化则立等可见。因此建议在开发过程中,要适时对草场进行改良,以使之能持续利用(注:蒋森著,汤逸人译:《西康畜牧考察报告》,《畜牧兽医月刊》,5卷7—8期合刊,1945年8月。)。

4.草地草原改良与利用研究

有关草地的改良和利用研究,直接关系到畜牧生产的效益,一些草地工作者对此多有涉及,而其中着力最多者是叶培忠和王栋教授。

1944年,王栋对粗劣草地的利用进行了研究。他认为中国许多草地的粗劣现状,大多是由于人为管理粗放所致,牧草生长任其自然,致使草地质量低劣,生长缓慢。因此,他认为粗劣草地是可以改良的,并分别针对干燥砂质草地、潮湿黏质草地、酸性草地、碱性草地、劣质草地提出改进措施。在改良过程中,他还建议应先将草地分成若干小区,使用不同的改进方法,择其收效快而大的进行推广,这样能够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注:王栋:《粗劣草地之改进》,《畜牧兽医月刊》,4卷6—7期,1944年7月。)。关于西北的牧草,王栋不仅作过专门研究,他还提出了西北草地产权归属问题,认为可通过利益激励机制的作用,使草地利用趋于良性循环,这些工作对于合理地利用西北天然草场,发展畜牧业具有积极意义(注:王栋:《西北牧区之草原问题》,《畜牧兽医月刊》,6卷8—9期,1947年。)。

抗日战争期间,叶培忠在甘肃天水水土保持站工作,他从水土保持与发展畜牧两个方面对西北牧草改良问题进行了研究。叶氏说:“多数人认为举凡不耕种之土地即为荒地,均可移民垦植,于是有木伐之,有草犁之,改种五谷。”他指出这一观点十分有害,因为林木有其特殊之价值,牧草为牲畜饲料,其价值不亚于农作物。西北素为牲畜繁盛地区,但数千年来,只知索取,不知保护,过度放牧,可食之草皆食之殆尽。西北气候寒冷,燃料缺乏,草木往往被连根挖掘而作为燃料烧掉,造成水土流失,旱则赤地千里,涝则田舍漂没。叶培忠是较早把发展畜牧与水土保持结合起来的学者,他较早地提出了在不宜农的地区种草具有更为重要的意义。他还建议西北地区牧草种植应将饲料价值和保持水土价值兼顾,对一些不宜农的地区,应退耕还牧(注:叶培忠:《改进西北牧草之途径》(抽印本),由北京农大动物学院胡兴宗教授提供。)。

近代中国学者对草地草原的调查研究,使人们对草原和草地有了新的了解,使人们认识到,草原和草地也是一种资源,合理地利用草原草地其意义不在种植农作物之下。当然,尽管许多学者指出草地草原改良的重要性,但是由于旧中国政治腐败,致使草原草地的改良仅仅停留在考察和研究阶段,改良与合理利用的工作在新中国成立之后才得以大力开展。

二、中国近代牧草的引进

1875年,比利时传教士马修德将红车轴草由其本土引入湖北省巴东县与建始县交界的细沙河天主教教堂附近种植,作为养马饲草,有“洋马草”之称,这是中国近代最早的牧草引进行为。其后,该牧草逐渐传播,至今遍及鄂西山区(注:富象乾:《中国饲用植物研究史》,《内蒙古农牧学院学报》,1982年第1期。)。但是,这一引进活动仅仅是一孤立的行为,没有造成反响和产生示范效应。

1897年,《农学报》在上海创刊,该报先后发表了《紫云英栽培法》、《苜蓿说》、《谈栽培苜蓿之有利》、《间作豆科绿肥之利益》、《论种苜蓿之利》等文章,率先提倡种植牧草,并阐述栽培牧草之意义。《农学报》创办人罗振玉更是亲自撰文,呼吁引进优良牧草,他认为应“讲求牧草,移植欧美良品牧草”(注:罗振玉:《论农事移植改良(下)》,《农学报》卷95,1899年。)。由此,国外优良牧草陆续被有识之士引入中国。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8月,奉天农事试验场试种从国外引进的牧草达37种之多(注:《奉天全省农事试验场报告》,转引自李文治《中国近代农业史资料》,第1辑。)。

日本人进入东北以后,也曾引进牧草在东北地区进行栽培试验。1908年,日本人大岛义昌在任关东都督之际,将苜蓿引到大连民政署广场附近种植(注:富象乾:《中国饲用植物研究史》,《内蒙古农牧学院学报》,1982年第1期。)。1914年,“满铁”公主岭农事试验场引入苜蓿,后来在铁岭、辽阳、郑家屯等地进行栽培试验。1922—1923年间,东北地区引进红车轴草、白甜车轴草、杂三叶、白车轴、长叶草、燕麦草、牛选草、禾萱草等,分别在铁岭、公主岭、辽阳、大连、爱河等地作引种观察试验。1927—1928年,又在上述地区引种猫尾草、小麦草等进行栽培试验(注:吴青年:《新引进两种牧草介绍》,《农业技术通讯》,1950年,第5期;《东北优良牧草介绍》,《农业技术通讯》,1950年第7—9期。)。

30年代,中央农业实验所和中央林业实验所,从美国引进100多份豆科和禾本科牧草种子,主要有紫苜蓿、红车轴草、杂车轴草、绛车轴草、百脉根、胡枝子、各种野豌豆、多花黑麦草、多年生黑麦草和苏丹草,在南京进行引种试验。1933—1939年,新疆省从苏联引进猫尾草、红车轴草、紫苜蓿等,分别在乌鲁木齐南山种羊场、伊犁、塔城及布尔津阿留滩地区试种(注:富象乾:《中国饲用植物研究史》,《内蒙古农牧学院学报》1982年1期。)。1940年,成都华西大学丁克生等曾在云南试种从缅甸引进的象草。1941年,程绍迥托赴缅甸考察的邹秉文引进象草、天竺草、洛直草、锡兰草等(注:程绍迥、周泰冲:《象草——种新引进之青饲料之研究》,《中央畜牧兽医汇报》3卷3—4期,1945年。)。1944年,美国副总统华莱士来中国访问,在兰州将92种抗旱性能较强的牧草种子交给当时甘肃省建设厅长张心一(注:莫容:《白兰瓜是怎样落户我国》,《北京晚报》,1985年10月3日。)。1946年,联合国救济总署援助中国21个品种的牧草种子,总重量达15吨,分配给全国的78个农业试验站、畜牧试验场(站)和教育机构,供栽培试验之用。具体情况如下:

(1)品种名称及其重量

白花草木樨

1000磅

二年生苜蓿

1984磅

白花三叶草

3000磅

alsike三叶草

1000磅

野牛草

1000磅

加拿大早熟禾

900磅

Bue三叶草

900磅

猫尾草

660磅

画眉草

2000磅

一年生黑麦草

2000磅

1900磅

红花三叶草

900磅

冰草

990磅

鸭茅

1980磅

雀稗

2000磅

Grimma 苜蓿

2000磅

倒伏狐茅

1000磅

小糠草

1000磅

雀麦草

1000磅

共计29304磅

(2)分配机构此次分配机构包括当时各个综合性大学、各农事试验场、各农业推广站等八十余个单位。

同年,联合国救济总署饲草专家,加拿大籍的mecokey教授(加拿大Guelph大学)从美国和加拿大向中国引进食用作物、纤维作物、水土保持作物改良品种共194个品种(1561袋,每袋2磅),于1947年分配给20个不同的生态试验区进行小区试验(注:胡兴宗:《1949年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几年的饲草研究工作资料》(未刊稿)。)。1948年,中央农业实验所从美国Fao(粮农组织washington办事处)处引进饲草作物种子62个品种,分别分配给一些大学以及农事试验机构进行栽培试验,具体机构如下:南京中央农业实验所、中央畜牧实验所、 中央农业实验所北平工作站、西北山丹培黎学校、四川大学农学院、贵州农业改进所、云南农业改进所、广西大学农学院、岭南大学农学院、青海省建设厅等(注:胡兴宗:《1949年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几年的饲草研究工作资料》(未刊稿)。)。在本世纪上半叶,优良牧草的引进工作在断断续续地进行,但是由于政局动荡,政府腐败,不可能真正重视这一工作,引进以后处于一种有试验而无结果的状态,许多工作仅仅停留在试验栽培阶段,大规模的栽培推广工作并未进行,所产生的效果因此十分有限。

三、近代牧草的栽培、育种及贮藏研究

(一)近代牧草栽培试验研究

近代牧草栽培试验研究,着力较多的是伪满时期东北地区的牧草栽培试验,这与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掠夺政策十分契合。此外就是西北农学院的王栋教授。

日伪在东北地区牧草栽培试验涉及面十分广泛,栽培牧草种类有猫尾草、红车轴草、苜蓿、禾萱草、白甜车轴、杂三叶、白车轴、大叶红车轴、长叶草、小麦草、狐尾草、牛选草、燕麦草等。栽培试验内容包括生长发育、饲草品质、干草产量、各类牧草在各地的适应性等。试验结果为:苜蓿、禾萱草、白甜车轴、小麦草、狐尾草、牛选草、燕麦草等在公主岭、铁岭、辽阳、爱河、大连等地生长良好,而猫尾草、红车轴、白车轴除在公主岭因气候寒冷不适应外,其它各地栽培试验均生长良好(注:吴青年:《新引进的两种牧草介绍》,《农业技术通讯》,1950年第5期;《东北优良牧草介绍》,《农业技术通讯》,1950年第7—12期。)。

1941—1942年,程绍迥、周泰冲等在农林部渔牧司作象草栽培试验,试验项目包括:经过长途运输之成活率;在荒山上生长情况;六月及八月份使用分根繁殖情况;在六月使用切插法繁殖之结果;各种土壤对生长之影响;气候对生长之影响等(注:程绍迥、周泰冲:《象草——种新引进之青饲草之研究》,《中央畜牧兽医汇报》3卷3—4期,1945年。)。

1942年,张仲葛等在广西第四区农场进行牧草引种栽培试验。试验材料选用国内外优良牧草,计有苜蓿、红顶草、猫尾草、州蓝草、果园草、马唐草、狗尾草、野稗草等。试验结果表明:以狗尾草发芽率最高,可达73%,发芽整齐,生长情况良好;以狗尾草和紫苜蓿发芽速度最快,平均分别为3.6日和3.7日,次为白花苜蓿,所需时日为4.6日;红顶草最慢,为6.3日。通过这一试验,得出的结论是豆科牧草以紫花苜蓿最优,禾本科则以当地野生狗尾草性能优良,不亚于一些引进的西洋牧草(注:张仲葛、刘应周等:《牧草引种试验》,《畜牧兽医月刊》,2卷9期,1942年5月。),本试验结果具有较高参考价值。

1942—1948年,任教于陕西西北农学院的王栋教授,长期从事牧草的栽培试验。他的主要试验内容有:(1)牧草幼苗时期根茎生长之比较,样本有苜蓿、野豌豆、红三叶、白花草木樨、黑麦草、燕麦、鹅冠草等,试验结果为牧草幼苗期根的发育较早较快,而茎的发育则较迟较缓。(2)牧草种子室内及田间发芽试验之比较研究。(3)苜蓿种子发芽试验,使用材料包括一年、二年和三年种子。从发芽率来看,无论是室内还是室外,二年种子比一年要高;从发芽速度来看,田间试验时二年种子远比一年种子发芽快,三年种子则与二年种子发芽速度相若,室内则二年以上种子比一年种子稍慢;(4)苜蓿植株增长速度观察,结果为苜蓿植株在幼苗期增长较慢,在发育期则增长较快;花后由于养分供应种子发育,成熟期株高增长较缓,种子成熟后增长又快,但纤维老化。因此王栋建议,收割期宜在盛花期。此时牧草产量高营养最丰富。(5)牧草茎叶花实各部比例统计,样本为苜蓿、苕子和野豌豆。结果发现,牧草愈老,茎之营养成分愈减;此外还受气候影响,天旱则茎叶发育差,雨水充沛则牧草生长旺盛。(6)苜蓿收割次数与产量之关系,结果为春播苜蓿当年产量以每隔六个星期收割一次为最高;每二个星期收割一次,则连割两次后,死亡较多;每四个星期收割一次,也影响其生长,产量较低;每八个星期收割一次,虽不影响生长发育,但比每六个星期收割一次产量要低。(7)苜蓿收割次数对次年产量之影响,试验结果表明,上年每六个星期收割一次则次年产量最高,上年每八个星期收割一次者,次年产量次之,上年每四个星期收割一次者,次年产量再次之,最次之产量则为上年每二个星期收割一次者。(8)苜蓿按株高收割与产量之关系,盛花期收割产量最高,次为株高16英寸,以下按株高12英寸、8英寸、4英寸、2英寸收割者,产量依次递减。(9)苜蓿历年产量之比较。苜蓿播种后,第二年产量最高,第三至四年逐渐降低,至第五年则降低最多。(10)苜蓿各月份产量之比较。经过三年的连续试验,发现以四月份产量为最高,约占全年的1/3,次5月、次9月,夏季则产量较低,十月至翌年二月则停止生长(注:王栋:《牧草栽培及保藏之初年研究》,《畜牧兽医月刊》,5卷1—6期,1945年;王栋、卢德仁:《第二年牧草栽培试验报告》,《畜牧兽医月刊》,6卷1—2期,1946年;王栋:《六年牧草栽培与保藏试验之简要报告》,《畜牧兽医月刊》,6卷5—7期,1947年。)。王栋有关牧草栽培方面的一系列试验,多为国内首次,其中许多结论,成为今天牧草栽培工作的科学依据。特别是通过科学试验论证了一个古老的牧草何时收割营养价值最高的问题。17世纪无名氏《法天新意》一书中已有:“豆有花,犁翻豆种入地,胜如用粪,麦苗易茂”(注:明·佚名:《法天新意》,转引自闵宗殿《中国农史系年要录》,农业出版社,1989年,第177页。)的记载,但这一结论,大约是凭直觉观察得来的。王栋用科学比较试验的方法,认为牧草收割期应在盛花期中,此时营养价值最高,从科学的角度解释了盛花期掩青的正确作法。在今天的牧草种植过程中,依然遵循着盛花期收割的原则。

(二)牧草育种及选育研究

近代牧草的选育工作未能全面展开,仅甘肃天水水土保持站的叶培忠从事此项研究,并选育出新的品种类型。在杂交育种中,育成叶氏狼尾草;而在选育方面,培育的天水二年生白花草木樨具有良好的栽培性能。

1.叶氏狼尾草的育成

野生植物在自然界与相近的植物常常杂交产生一些新的品种,这就是自然界的远缘杂交现象。但是这种自然杂交由于缺乏必要的人工干预、培育,产生的新品种类型多无较强的生存能力而自然淘汰,自然杂交费时多而成功者不多。叶培忠在天水水土保持站工作时,通过选择适合于该地的优良品种,通过控制其繁殖的方式,以期培育出理想牧草品种。该试验从1944年开始,用甘肃地区的@①草、狼尾草、徽县狼尾草进行杂交,@①草、狼尾草、徽县狼尾草三种植物的生长发育期大致同步,而@①草开花时,雌蕊先放,雄蕊吐粉较迟,于是叶培忠将@①草雄蕊剪掉,以狼尾草及徽县狼尾草之花粉,涂于@①草柱头上,结实情形良好。第二年(1945年)采得种子,是为杂交的一代种子,将种子播种后,得一代杂交幼苗三株,各与母本大致相似而稍异,生长健壮,并都开花结实。这是近代通过远缘杂交方式育成的唯一牧草品种——叶氏狼尾草(注:叶培忠:《改进西北牧草之途径》(抽印本)承北京农业大学胡兴宗教授提供。)。

2.牧草选育

1942—1949年,叶培忠在甘肃天水水土保持站进行牧草杂交的同时,还从事牧草的选育工作,曾选育出天水二年生白花草木樨,十分适合于西北地区种植,与农作物轮作,既可肥田,亦可保持水土,又可作为饲草,更可作为农家炊用柴草,民众十分欢迎,被广泛推广,不仅甘肃种植,还推广至周围省份,种植面积一度达100万亩,直至80年代还长种不衰,被当地居民称作“宝贝草”(注:金陵大学南京校友会编:《金陵大学建校百周年纪念册》,南京大学出版社,1988年,第70页。)

(三)近代牧草的贮藏研究

由于牧草的生长受季节限制,也就不能全年均衡供给家畜的需要,而在牧草收获的季节,大量牧草如不马上利用,就容易腐烂变质,造成浪费。如何解决这一矛盾,使收获季节的多余牧草能在不收获的季节如冬季得到利用,是摆在畜牧工作者面前的一个迫切问题。对此西北农学院王栋从牧草青贮和牧草干制两个方面着手解决这一问题。

1.牧草的青贮

青贮是通过贮藏以保持牧草青绿多汁的特征的贮藏方法。此研究自1943—1946年在陕西武功共进行了四次。方法是择地势高燥处,挖掘土窖,深宽各6英尺,长约20英尺。如地下水位过高,则深度稍减。所用材料是苜蓿和玉米的青绿多汁的植株,其比例为1∶3,即三成玉米植株配一成苜蓿。窖底先铺一层麦秸杆,厚约1—2英寸,然后二层玉米间铺一层苜蓿,铺毕,上盖2英寸麦杆,其上面再封以厚约1尺的细土,踏实密封,贮放三个月后开封,除接触土壁之部分稍有霉烂外,其它皆色味俱佳,大部分呈棕黄色,味芳香而略带酸味,用以饲喂家畜,家畜俱喜采食。这一试验结果表明,在地势干燥地方,牧草青贮不仅能使青绿多汁饲料得以保存,还可以提高其适口性。在西北地区具有广阔的推广前景,其法取材方便、制作简单、乡民皆可仿效。1947年,王栋等又在南京中央畜牧实验所重复此项试验,效果也很好(注:王栋:《牧草栽培及保藏之初步研究》,《畜牧兽医月刊》5卷1—2期,1945年;《六年来牧草栽培与保藏试验之简要报告》,《畜牧兽医月刊》7卷4—5期,1948年5月。)。

2.牧草干制研究

牧草干制是一种仅仅通过降低牧草水份即达到可较长时期保存牧草目的的贮藏措施。在牧草干制时,一般以牧草水份降至20%为目标,这时,既能保持牧草的大部分营养物质,同时又能使之长时期存放,不会霉烂。干制牧草的关键是如何降低水份,如果水份蒸发太快,则细胞易死亡,牧草原味保存较少;如果蒸发太慢,则暴露时间太长,养分损失太多。为此王栋教授在1943年夏秋之间从事干草调制试验,目的是确定水份蒸发的速度与环境的温度、湿度、风速、草质老嫩、草层厚薄的关系,以供调制干草时参考。试验用苜蓿作材料,试验结果表明:草质愈嫩水份蒸发愈快,气候晴热干燥水份蒸发较快,草层愈薄水份蒸发愈快,草料中水份含量愈高蒸发愈快,因此王栋建议,在调制干草时,需薄铺草层,多行翻转,如逢天气晴热干燥,则上午刈割,当日即可调制成功;若逢阴雨,则须数日方可蒸发至适宜程度(注:王栋:《牧草栽培及保藏之初步研究》,《畜牧兽医月刊》5卷5—6期,1945年。)。这一试验结果,对于畜牧生产具有指导价值。

3.其它研究工作

1946年5月,联合国救济署官员到达中国,与中国农林部官员左舜生部长、程绍迥博士会谈,会谈中救济署官员指出中国没有接触饲草作物,应立即开展此方面的研究。首先计划在广西省良丰饲草试验站、中央农业实验所北平农事试验场、兰州某一机构(未确定)饲草试验站等三处从事饲草研究。

1947年1月,加拿大人meconkey教授)加拿大Guelph大学)被联合国粮农组织指派为农林部顾问,促使粮农组织与农林部从事饲草作物方面的合作,此时中央农业实验所的东北公主岭农业试验场和东北农学院开始饲草作物小区试验,后由于战事未能继续,在南京的总部则成立饲草作物组,由蒋彦士博士领导,开始以下研究项目:

1.发展并扩大中国不同地区饲草作物,以改良草地和草原,以及畜牧业区的冬季饲草问题。

2.发现并推广豆科绿肥植物,以增加作物区土壤肥力,从而提高农作物产量。

3.发现优良水土保持植物,以便在水土保持试验站试验,并栽种于土壤被侵蚀的农业区。

4.在中国草原地区进行调查,并绘制草原分布图,以便表示主要的植物群落与土壤和气候的关系;收集草原植物、绿肥植物和水土保持植物在农业试验站试验,以确定当地的最佳饲草、绿肥和水土保持植物。

5.在中央农业实验所进行丘陵草地的改良试验,和沟式窖贮青贮饲料试验。

6.对抗战时引入中国的364个饲草和水土保持植物品种进行试验。

1947年1月起,中央农业实验所共进行了如下有关研究工作:

1.绘制了中国草原类别图1∶100万比例尺地图一幅。

2.200多个饲草品种的田间小区试验。

3.引入所有饲草作物品种分配给有关省份的农业试验站。

4.搜集饲草作物文献与报告,包括meconkey的“最近欧洲草地管理的成就”,H·Richardson(1946),“GrasslandofsouthChina”等(注:胡兴宗:《1949年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几年的饲草研究工作资料》(未公开发表)。)

近代史调查报告篇10

本文依据历史文献记载、考古发掘资料和实地考察对十六国时期赫连勃勃大夏国都统万城的若干问题进行了初步研究,认为统万城是由汉奢延城改筑而来的,今统万城东城遗址即当时的外郭城,西城即内城,而内城之西南部别有一个宫城,从而形成三重城垣的城市形态。关于统万城东城与西城的城垣、马面和城门问题,目前所见的有关调查报告记载的数据颇多分歧,除了毁圮和风沙掩盖等多种因素外,也与考察者方位判断的差异有关.统万城的主要宫殿西宫位于内城西南部,今统万城西城南部中央有高大的台基遗址,为城内最高之建筑遗址,应当就是当时西宫正殿即路寝(永安殿、永安台)所在。统万城内城(西城)的东南部另有一个东宫,西宫之北有别殿,离宫在城南,西宫之中还有温宫、凉殿,社、稷在内城(西城)之南部,内城北部为苑囿区。至于外郭城(东城),目前仅可推测其东部偏北处有一宫署区存在,居民区估计主要是在该城的西部及南部。统万城的城市形态与内部布局,很明显是受到了汉长安城即后秦长安城的深刻影响。

关键词

统万城城市形态城市布局

一统万城与奢延城、大城之关系

奢延城为西汉上郡奢延县之治所,东汉因之,汉末废。关于汉奢延城与十六国时期赫连勃勃大夏国统万城之关系,北魏郦道元《水经·河水注》云:

“(奢延水)出奢延县西南赤沙阜,东北流……俗因县土,谓之奢延水,又谓之朔方水矣。东北流,迳其故城南,王莽之奢节也。赫连龙升七年,于是水之北,黑水之南,遣将作大匠梁公叱干阿利改筑大城,名曰统万城.蒸土加功,雉堞虽久,崇墉若新。”

根据以上记载,侯仁之教授认为“统万城也正是因汉代的奢延城之旧而‘改筑’的”①。王北辰教授亦持同样的观点,并考证说:“文中既云‘改筑大城’,同时在二水之间又未另记有奢延县城,足证统万城乃汉奢延县城之“改筑”②。另外,上世纪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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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教育部“跨世纪优秀人才培养计划(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中国古代都城内部空间结构及其演变研究”成果。

①侯仁之:《从红柳河上的古城废墟看毛乌素沙漠的变迁》,《文物》1973年第1期。

②王北辰:《毛乌素沙地南沿的历史演化》,《中国沙漠》1983年第4期。

年代统万城曾出土了“西部尉印”铜印1枚,方形,桥钮,每边长2.3厘米、高1.8厘米,阴刻印文,篆体,铜印形制与印文典重说明其为汉代文物。有学者据《汉书·百官公卿表》“郡尉,秦官,掌佐守武职甲卒”的记载并结合上引《水经注》之文认为统万城就是由奢延故城改筑而来,并且汉代“上郡西部尉驻奢延城”①。

笔者认为,从《水经注》记载来看,统万城是由汉奢延城改筑而来的,这一点当无庸置疑。不过,在十六国时期,大城之名屡见于史书之中,其与《水经注》中的“改筑大城”之“大城”有无关系呢?《晋书·赫连勃勃载记》云:

“(姚兴)以勃勃为持节、安北将军、五原公,配以三交五部鲜卑及杂虏二万余落,镇朔方。时河西鲜卑杜崙献马八千匹于姚兴,济河,至大城,勃勃留之,召其众三万余人伪猎高平川,袭杀没奕千而并其众,众至数万.义熙二年,僭称天王、大单于,赦其境内,建元曰龙升,署置百官。自以匈奴夏后氏之苗裔也,国称大夏。”

“勃勃又攻兴将金洛生于黄石固,弥姐豪地于我罗城,皆拔之,徙七千余家于大城,以其丞相右地代领幽州牧以镇之。”

“勃勃又攻兴将姚寿都于清水城,寿都奔上圭下,徙其人万六千家于大城。”②

关于赫连夏国境内大城之具体地点,史念海教授考证在“今内蒙古自治区杭锦旗东南”③,侯甬坚教授等则认为大致“位于(鄂尔多斯)高原偏南处”,并说“此城与统万城的关系尚不清楚”④。但清人洪亮吉则另有说法,他在所著《十六国疆域志》中考证夏国所置之幽州沿革时云:

“幽州:《晋书·地理志》赫连勃勃僭号子统万,是为夏。置幽州牧于大城。崔鸿《十六国春秋·夏录》河西鲜卑杜客献马八千匹于姚兴,济河,至大城。《晋书·载记》勃勃攻姚兴将金洛生于黄石固,弥姐豪地于我罗城,皆拔之,徙七千余家于大城,以其丞相右地代领幽州牧以镇之。勃勃又攻兴将姚寿都于清水城,寿都奔上邽,徙其人万六千家于大城。郦道元《水经注》赫连龙升七年改筑大城,名曰统万。案此则统万城即大城。勃勃既以幽州牧镇大城,则改筑统万后亦属幽州可知。《晋地志》先言僭号子统万,后言置幽州牧于大城。二语微误。考自统万建后,《夏录》及《载记》不更言及大城,是大城为统万之一证。道元所言真可据矣。”⑤

笔者认为,洪亮吉力主大城即是统万城,论据充足,大致是可信的。郦道元在《水经注》中称当时的奢延城为“故城”,熊会贞解释说:“汉县属上郡.后汉因之,汉末废。在今怀远县西北鄂都斯界内。”⑥实际情况应是东汉以后,奢延县废,但其城仍存,十六国后秦时期为赫连勃勃所据占,名之为大城,后来在龙升七年经改筑扩建更名为统万城。所谓奢延城、大城、统万城三者之间的承袭关系非常清楚,均在一地,只是不同时期的名称而已。另外,《水经注》中的“改筑大城”一语不能简单地理解为仅仅将汉奢延故城(大城)扩大,而极有可能是在故城之西或西部另筑新城。当时的统万城实际上指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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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戴应新执笔):《统万城城址勘测记》,《考古》1981年第3期;戴应新:《大夏统万城考古记》,台湾《故宫学术季刊》1999第17卷第2期。

②《晋书》卷130《赫连勃勃载记》。

③史念海:《十六国时期各割据霸主的人口迁徙(下篇)》,《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2年第4辑。

④侯甬坚、周杰、王燕新:《北魏(aD386—534)鄂尔多斯高原的自然一人文景观》,《中国沙漠》2001年第2期。

⑤《十六国疆域志》卷16《夏国》。

⑥《水经注疏》卷3《河水3》熊会贞按语。

是这个新城,其遗址即今西城。《晋书·赫连勃勃载记》云统万城共有四门,“南门曰朝宋,东门曰招魏,西门曰服凉,北门日平朔”,正可在今西城四门遗址找到对应关系。史称统万城“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广十步,宮墙五仞,其坚可以砺刀斧。台榭高大,飞阁相连,皆雕镂图画,被以绮绣,饰以丹青,穷极文采”①,也只能在现在西城遗址得到充分的印证。考古实测“西城基厚约16米,加上马面长度可达30余米”,“东城基较薄,厚6—12米”;“西城夯层薄,层次绖密,夯打坚实,最为牢固”②,显然与东城非同一期工程。这些都充分说明当时“改筑大城”的主要工程是新修一个内城,亦即现在尚清晰可辨的西城。有人据“西部尉印”铜印是在统万城垣的夯土中发现的,继而断定“这说明筑统万城时,将原奢延城破坏,所以在统万城里完全看不到奢延城的踪迹了一。笔者不大同意这样的观点,如果说是修筑统万城时“将原奢延城破坏”,恐怕也仅限于奢延故地(即大城)的西部或者西城墙,现存的统万城遗址的东城之东、北、南诸墙估计仍是汉奢延城的旧规。

二统万城的城市形态

关于统万城的城市形态,目前比较流行的说法是认为该城有三重城垣,即整个统万城是由外郭城、东城、西城三部分所组成。三重城垣之说为清道光年间陕西省榆林府怀远县(民国3年更名为横山县)知县何丙勋所首倡,何氏在其于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呈给榆林知府徐松的调查报告即《复榆林徐太守松查夏统万城故址禀》(下简称《何氏调查报告》)中称:“其地有土城,周围三重,俱用土筑。渡无定河,西行二里许,进头道城,又西半里,进二道城,又西数十武,进三道城。”④1956年9月,由陕西文物管理委员会、博物馆组织的陕北文物调查征集组对“统万城”进行了初步调查,调查报告中采用了何丙勋三重城垣之说,在俞少逸执笔的报告中称:“‘统万城’遗址,大部分被流沙掩没。城的方位,坐西北向东南(南偏东四十度)。现在比较显著的有内城和二道城;外城遗址据说在内城之北约六里,东南约二里,均尚有一小段。”⑤此说分别将何氏调查报告中头道城、三道城认定为统万城的外城与内城,但对于二道城的性质则未作进一步的说明。1975年至1977年考古学家戴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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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魏书》卷95《铁弗刘虎传》;《北史》卷93《赫连屈丐传》。

②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戴应新执笔):《统万城城址勘测记》,《考古》1981年第3期。

③戴应新:《大夏统万城考古记》,台湾《故宫学术季刊》1999第17卷第2期。

④张穆:《蒙古游牧记》卷6《内蒙古伊克昭盟游牧所在》。又,何丙勋的“禀”文亦收于杨江《河套图考·夏州城考》和民国《横山县志》卷4《艺文·杂记》,唯文字稍异,“禀”文中无“其地有土城,周围三重,俱用土筑”之句,但“禀”文之后的“杨江附记”中则明确称“西土地有白土城三层”,为“夏州旧都”。另据侯甬坚新近的研究成果,认为此“禀”文原作于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为何氏为答复前任榆林知府李熙龄为修《榆林府志》事的询问“夹单”而专门进行实地踏勘后所作的调查报告(详参侯甬坚:《道光年间夏州城故城(统万城)的调查事由》,载侯甬坚、李令福编:《走向世界的沙漠古都——统万城》,《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3年6月专辑)。但杨江《河套图考·夏州城考》的题目下明确注有“壬寅复李太守夹单”字样,壬寅年即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所以笔者估计何氏考察统万城的时间当是在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而相关调查报告之最终完成与呈交李知府的时间则要稍晚一些,这可能也是辛丑年(1841)秋李知府镌刻《榆林府志》时未将何氏调查统万城的报告收进去的一个原因。至于道二十五年(1845年)何氏呈给新任榆林知府徐松的调查报告即《复榆林徐太守松查夏统万城故址禀》,很明显是原调查报告即“王寅复李太守夹单”的修改稿,这正是后来形成了不同版本的何氏调查报告的真正原因。

⑤陕北文物调查征集组(俞少逸执笔):《统万城遗址调查》,《文物参考资料》1957年第10期。

新曾先后三次到现场考察,他在有关调查报告中认为统万城“城址基本上在一个平面上,西北略高.分为外郭城、东城和西城,群众称为头道城、二道城和三道城。外郭城依无定河北岸原边地势,呈西南——东北走向,然后西折,趋向东城北垣,破坏严重,仅留断断续续地几段略高于地面的残迹,轮廓不大清楚。从其断垣走向和城址内瓦砾、骨渣分布范围判断,外郭城面积比东西城略大”①。在后来的论文中,戴应新先生明确说“统万城由外廓城和东西二内城构成多重的城堡工事,由东往西依次为外廓城、东城、西城,即当地人所谓的头道城、二道城与三道城”②。戴氏的观点影响很大,现在学术界普遍采用的就是他的说法。

然而值得特别注意的是,新近邓辉等在前人工作的基础上,通过利用大比例尺彩红外航空影像判读、历史文献分析和实地考察等研究手段对统万城的城市形态进行了综合研究,初步复原了统万城的城市形态和内部结构,提出了一系列与前人颇有不同的看法。经过将航空影像所显示的情况与何氏调查报告中提到的三道土城比照,邓文推定何氏所说的头道城就是东面的土城,该城应为统万城的外郭城;二道城则是西面的土城,该城应为统万城的内城(或皇城);何氏报告中提及的第三道土城,在影像上反映的不太明显。从航空影像上看,统万城的北部绝无任何古城的踪址,统万城以东、无定河北岸的土墙残基,当属于另外一组建筑,而不是何氏所说的头道城。仔细推敲何氏报告中三个土城的方位与前后顺序,第三道城应该位于西城东墙以西不远,即位于内城(西城)的西半部,应是“统万城的宫城”③。

邓辉等提出的新说应引起足够的重视。张穆《蒙古游牧记》所引何丙勋的调查报告中说“渡无定河,西行二里许,进头道城,又西半里,进二道城,又西数十武,进三道城”④。戴应新先生称统万城“外廓城、东城、西城,即当地人所谓的头道城、二道城与三道城”⑤,但他指认的“外郭城依无定河北岸原边地势,呈西南——东北走向,然后西折,趋向东城北垣”⑥,显然不是何氏说的“渡无定河,西行二里许”见到“头道城”。何氏说头道城“又西半里,进二道城”,这里的“二道城”应该是指现在西城东垣,今实测东城南垣551米、北垣504米,均超过一里,约是何氏所记里数的两倍,但这既可能是何氏记载有错误,也可能与何氏入城路线有关.何氏说二道城“又西数十武,进三道城”,清代一武约为2.5尺,十武为25尺(约8米强),所以邓辉等认为“数十武的距离,则为几十米的样子,即第三道城墙与第二道城墙相距约为几十米”⑦。不过杨江《河套图考·夏州城考》和民国《横山县志》所引何丙勋调查报告异文说从二道城“又一二箭许进三道城”,可见二道城与三道城之间的距离当在100米左右,比邓文推测的数据要大一些。但即使如此,也远远小于东城的东西宽度,这说明戴应新先生将东城与西城比定为何氏所说的二道城与三道城在里数上完全是讲不通的。总体上看来,现在的东城、西城与何氏报告中头道城、二道城、三道城的关系,基本上可采用邓辉等先生的新说(参表1),亦即其分别指的是外郭城、内城和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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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戴应新执笔):《统万城城址勘测记》,《考古》1981年第3期。

②戴应新:《大夏统万城考古记》,台湾《故宫学术季刊》1999第17卷第2期。

③邓辉、夏正楷、琫瑜:《利用彩红外航空影像对统万城的再研究》,《考古》2003年第1期。

④杨江《河套图考·夏州城考》和民国《横山县志》卷4《艺文·杂记》所引何丙勋《复榆林徐太守松查夏统万城故址禀》作:“计渡无定河即登彼岸,西行二里许进头道城,又西半里进二道城,又一二箭许进三道城。”

⑤戴应新:《大夏统万城考古记》,台湾《故宫学术季刊》1999第17卷第2期。

⑥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戴应新执笔):《统万城城址勘测记》,《考古》1981年第3期。

⑦邓辉、夏正楷、琫瑜:《利用彩红外航空影像对统万城的再研究》,《考古》2003年第1期。

三统万城东城与西城的城垣、马面和城门问题

关于统万城遗址东城与西城的城垣、马面和城门问题,目前所见的有关调查报告记载的数据颇多分歧。

俞少逸在1957年调查报告中称:“二道城在东面存有五六公尺的城址,南面及西北角都尚存有痕迹。其中唯有内城城址最为显著。城址南北长五二七·一公尺,东西长六八·九公尺(北城壁多一曲折,所以北壁的东西长度应当再加上四·三公尺),略成方形”;“(内城)城址一周和城连接的墩台还很多,计东面十一座,西面八座,北面六座,南面十一座。东南北三面的二十八座,都不甚显著,只有西面七座很突出,距城壁稍远,遗址尚高可十公尺上下”①。此报告只提到了统万城“二道城”(即现在通常说的“东城”)东面城垣城墙长度和“内城”(即“西城”)各壁城墙长度与马面的数据,各城城垣资料不全,亦未有各城城门的调查资料。

1975年至1977年间,戴应新曾三次到统万城遗址考察,所以记载的数据更全面和准确一些,他在有关调查报告中称东、西城周长与各垣长度为:“东城,周长2566米,其东垣长737米、西垣774米、南垣551米、北垣504米;西城,周长2470米,其东垣长692米、西垣721米、南垣500米、北垣557米。”报告又称:“西城四面各有城门一道,南门名朝宋门,东门名招魏门,西门名服凉门,北门名平朔门。南、北、东三门俱圮毁仅存基址轮廓,西门瓮城宛然尚存,门道宽3米。东城北垣无门,东垣有一门道,南垣情况不明,西垣则共招魏门与西城交通”;“城址外面加筑马面,由于各垣长度不同,马面有多有少,如西城北垣有马面十座,南垣八座,东城北垣仅七座”②。关于西城的城门与马面,戴应新先生在另外的报告中又补充说:“西城四面各有城门一座,南、东门俱毁圮仅存基址,西门和北门瓮城尚存其轮廓,门道各宽三公尺。城址四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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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陕北文物调查征集组(俞少逸执笔):《统万城遗址调查》,《文物参考资料》1957年第10期。

②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戴应新执笔):《统万城城址勘测记》,《考古》1981年第3期。

外加筑马面,西城马面较密,如东西和北垣各有一座,南垣八座。”①

稍事比较就不难发现,俞氏的调查报告与戴氏的调查报告的有关数据出入颇大,如俞氏报告中说“二道城”(东城)东垣长506米,而戴氏记为737米,其间相差竟达231米。统万城的城垣系由艰硬的白土夯筑而成,遗址虽经干余年风雨沧桑,基本保存完好,除东城南垣为流沙所掩蔽外,其余各城垣轮廓基本上都是可以辨识的,前往实地调查应该得出大致略同的数据,而不致于有太大的出入。俞氏的调查资料之所以与后来的调查资料出入较大,据笔者分析主要是方位判断失误所造成的。按俞氏调查报告称统万城遗址是“在无定河的东北岸,城址的东北数里有淖泥河,向东南流入无定河。在城址上环顾四周,西南一带绵延着低平的沙丘,东北则是无边的沙漠”,但现在普遍的看法是认为统万城遗址在无定河的北岸或西北岸。由于方位感的偏差,统万城的东、西二城可能被认为是南、北关系,这从俞氏报告中没有采用东、西城说法并且认为最高的墩台(角楼)在内城西北角(其实是在西南角)②,就可以得到印证。所以俞氏所说的二道城东垣实际上相当于东城的北垣,内城的东、南、西、北诸垣实际上相当于西城的北、东、南、西诸垣。这样经过方位调整后,俞氏报告中有关各城垣长度的调查数据与后来戴氏报告中调查数据之间的出入就要小一些了(参表2)。

应该承认,由于毁圮和风沙掩盖等多种因素,相对于城垣方位和城垣长度来说,统万城的马面数目和城门位置更难准确无误地作出判断。如俞氏报告中说“内城”(西城)北垣马面6座,而戴氏记为10座,相差就十分悬殊。即使按照前述方案,将俞氏报告中说“内城”(西城)的东、南、西、北诸垣调为北、东、南、西诸垣,马面数目仍差异较大。新近邓辉等从航空影像判读出西城的马面数目为:南墙9个、东墙14个、北墙11个、西墙9个③,与戴氏报告的数据相比较,南、东、北三墙分别多1个、4个和1个,而西墙则少1个,其中西墙马面数据差距最大(参表3),如与俞氏报告相比较,则又相差8个,其马面数目竟是后者的2.3倍④。看来统万城的马面数目还有待进一步的调查勘测。

关于统万城的城门。俞氏调查报告未曾涉及,戴氏调查报告则确认西城有东、南、西、北四门,东城有东、西二门,其中西门与西城共用。各门的具体位置,戴氏在地图中也作了相应的标识(未标东城东门)。据北宋乐史《太平寰宇记》记载:统万城“罗城东门曰凤阳。本有三门,夷人多尚东,故东向开。”⑤这里所谓的“夷人”未明所指,按北宋前期统万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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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戴应新:《大夏统万城考古记》,台湾《故宫学术季刊》1999第17卷第2期。

②需翠指出的是,统万城遗址在陕西省靖边县红墩界乡(现已改为镇)白城子村,三面与内蒙古自治区乌审旗接界,加之通往统万城的小路颇为曲折而造成的方位感偏差,不少学者在早期的考察过程中也曾将属于陕西省靖边县境的统万城误认为是在内蒙古自治区乌审旗境内,或将统万城西城遗址西南角的角楼误认成是西北角的角楼。参见侯仁之:《从红柳河上的古城废墟看毛乌素沙漠的变迁》,《文物》1973年第1期;王北辰:《毛乌素沙地南沿的历史演化》,《中国沙漠》1983年第4期;朱士光:《开拓统万城研究新领域的一次考察——记侯仁之教授1964年夏率历史地理考察小组对毛乌素沙漠与统万城的考察》,载侯甬坚、李令福编:《走向世界的沙漠古都——统万城》,《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3年6月专辑;史念海:《黄土高原考察琐记》,《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9年第3辑。

③邓辉、夏正楷、琫瑜:《利用彩红外航空影像对统万城的再研究》,《考古》2003年第1期。

④上引邓文在注释中称:“由航空影像判读出的马面数目与1957年的考古调查所得数字不尽一致,其中北墙、西墙的数字一致,南墙多出1个,东墙则多出2个。”但实际情况是各墙马面数字均不一致,前氏报告方位修正后的数字也是如此,见表3。

⑤《太平寰宇记》卷37《夏州》。

州城)为党项李氏政权所占据,有可能指的就是党项羌人,因赫连勃勃为匈奴族,古人往往以“胡人”相称匈奴人,与西来的党项羌人是有些不同的。如果此说不误的话,则赫连勃勃改筑统万城时,应是将汉奢延城或十六国时期大城的主体部分改造为外郭城即罗城,估计当时的外郭城原有三个城门,除东、西二门,应该还有一个南门,其中西门与内城东门共有,唐末五代宋初之际为了军事防御方面需要,封闭了南门,从而改变了统万城外郭城即今东城的城门布局情况。据《资治通鉴》卷254、《新唐书·党项传》,隋唐之际,原居青海、甘南的党项羌人,因受吐蕃势力之逼,大举内迁,占据夏州一带者号乎夏部,唐末时其首领拓思恭率兵助唐镇压黄巢起义有功,于公元881年被唐僖宗擢为夏州节度使,赐皇姓李氏,封夏国公,管辖夏、绥、银、静、宥五州之地。从此夏州李氏便俨然成为割据一方的藩镇势力。五代时期,夏州城数度被中原政权的军队所围,所以城池的防守任务很重。除西城外,东城也是防御的重点。最近统万城出土的《故大宋定难军管内都指挥使康公墓志铭》就提及墓主康公之祖文义就曾任“东城副兵马使”①,东城南门封闭的时间应以五代时期的可能性最大。目前东城南垣为流沙所掩盖,城垣已不甚清楚,但以后如果认真发掘,或许能找到十六国时期统万城外郭城南门的部分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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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戴应新:《有关党项夏州政权的真实记录——记》,《宁夏社会科学》1999年第3期。

四统万城宫城的范围与永安殿的位置

前已述及,邓辉等最早提出现在的西城为统万城内城(皇城),而宫城在内城之西半部的说法。按道光年间何丙勋在其调查报告中曾说三道城“北头有白土坡,似系宫殿之基”,邓辉等认为:“航空影像上反映出西城的西半部为一流沙所覆盖的高地,仔细辨认尚可隐隐看出一些规则的城墙痕迹,东侧城门的瓮城遗迹也隐约可辨。从这一片高地东侧到西城的东墙,只有很短的距离,与何氏所言‘数十武’的情况正相合。此处高地,应即何氏所言之第三道城。何氏报告中提到的‘鼓楼’遗迹就位于这处高地的东南面(‘钟楼’遗迹已不可见),而所谓白土坡等宮殿遗迹当覆盖于流沙之下。这个现在被流沙所覆盖的第三城,应该说是赫连勃勃时修筑的统万城宫城。”①邓文认定宫城在西城西半部的另一个理由是史书中有关统万城“西宮”的记载。据《资治通鉴》记载,元嘉三年(426年)“魏主行至君子津,会天暴寒,冰合,戊寅,帅轻骑二万济河袭统万。壬午,冬至,夏主方燕群臣,魏师奄至,上下惊扰。魏主军于黑水,去城三十馀里。夏主出战而败,退走入城。门未及闭,内三郎豆代田帅众乘胜入西宫,焚其西门;宫门闭,代田逾宫垣而出”②。邓文据此认为:“既然称西宮,当位于内城之西,而且此西宫必定紧靠内城城墙,魏兵才有可能乘隙攻进,并且在宫城城门关闭的情况下,越墙而出。”基于这样的认识,邓文在附图中即将宫城绘在西城的西半部的中间偏北处,宫城紧靠西城西墙。这个新说法有一定的学术影响,最近有人就略从其说而发挥之,认为统万城“西城西北部为宫城”③。

然而在笔者看来,邓文关于宫城在内城之西半部的说法大致可从,但宫城具体的位置与范围却有待进一步的研究。

据北宋乐史《太平寰宇记》记载:统万城“其城南门曰朝宋,北门曰平朔,东门曰招魏,西门曰服凉,其子城在”④。此处的子城就是宮城,可见宮城在西城西门附近当了无疑义。据戴应新执笔的《统万城城址勘测记》中附图所示,西城南、北二门皆在城垣偏东处,东门在东城垣中部,西门在西城垣南段中部,东城东城门未标出。邓文的有关附图与戴文附图相比,西城“南门、西门的位置大体一致,而东门、北门的位置相差较大”⑤,具体地说就是将西城东门确定在东垣中部稍偏北处,北门则确定在北垣中部稍偏西处,东城东门确定在东垣中部稍偏北处,与西城东门、宫城东门呈一条直线。既然邓文与戴氏报告一样认为西城西门是在西垣偏南处,所以宫城应当在西城西南部,并且紧靠西门以及西垣南段与南垣西段才合理一些。

在邓文的附图中,宫城的西垣与西城(内城)西垣共之,没有单独的城垣,东垣位于西城(内城)中部略偏东处,经过其所认定的宫城“东侧城门的瓮城遗迹”,北垣位于西城(内城)北半部居中略偏南的位置,南垣位于西城(内城)南半部居中的位置,鼓楼遗址绘在宫城南垣之南。这样的认定,可能与实际情况有较大的偏差。至少邓文附图中所绘的宫城东垣就明显有些偏西了,从其附图中看,宫城东垣距西城(内城)东垣的距离至少在200米以上,远远大于道光年间何丙勋在其调查报告中所说三道城与二道城相距“数十武”(前引邓文释为“约为几十米”,实际可能当在100米左右)之距离。当然,从有关文献记载来推测,邓文附图中所绘的宫城西垣、南垣与北垣位置也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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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邓辉、夏正楷、琫瑜:《利用彩红外航空影像对统万城的再研究》,《考古》2003年第1期。

②《资治通鉴》卷120。

③陕西省古建设计研究所:《统万城遗址保护规划大纲》,载侯甬坚、李令福编:《走向世界的沙漠古都——统万城》,《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3年6月专辑。

④《太平寰宇记》卷37《夏州》。

⑤邓辉、夏正楷、琫瑜:《利用彩红外航空影像对统万城的再研究》“附记”,《考古》2003年第1期。

其实,统万城宫城的位置、四垣之范围乃至整个内城的建筑布局情况,看来仅凭彩红外航空影像来复原,存在很大的局限性,应当从历史文献中再发掘更多的信息并结合考古建筑遗址进行准确的判断.真兴元年(419年)统万城“宫殿大成”,赫连勃勃刻石城南,颂其功德,石刻今已不存,但由秘书监胡义周所作的颂文则收于《晋书·赫连勃勃载记》之中,颂文云:

“……乃远惟周文,启经始之基;近详山川,究形胜之地,遂营起都城,开建京邑。背名山而面洪流,左河津而右重塞。高隅隐日,崇墉际云,石郭天池,周绵千里。其为独守之形,险绝之状,固已远迈于咸阳,超美于周洛。若乃广五郊之义,尊七庙之制,崇左社之规,建右稷之礼,御太一以缮明堂,模帝座而营路寝,阁阖披霄而山亭,象魏排虚而岳峙,华林灵沼,崇台秘室,通房连阁,驰道苑囿……营离宫于露寝之南,起别殿于永安之北。高构千寻,崇基万仞……温宫胶葛,凉殿峥嶸……崇台霄峙,秀阔云亭。千榭连隅,万阁接屏。晃若晨曦,昭若列星。离宫既作,别宇云施。爰构崇明,仰准乾仪。悬甍风阅,飞轩云垂。温室嵯峨,层城参差……义高灵台,美隆未央……”

上引胡义周颂文不无文学上的夸大之辞,但所述基本史实当多有所本。颂文涉及统万城的地理位置与周围形胜,城垣规模与形制,但更多的则是对宫室建筑、离宮别宇、池沼园林的生动描述。颂文中提及许多统万城建筑实体名称,如社、稷、明堂、路寝、永安(殿)、离宫、别殿、温宮、凉殿等等,大致都可以推测其具体位置。当然要推测这些建筑的位置,关键还是要正确理解颂文中的“美隆未央”一语。按《晋书·赫连勃勃载记》史臣的赞文曾称赫连勃勃“遂乃法玄象以开宮’拟神京而建社,窃先王之徽号,备中国之礼容”。这里的所谓“神京”,当是指赫连勃勃致北凉主沮渠蒙逊盟书所说的“二都神京”①,亦即长安和洛阳。当然,赫连勃勃起事前后主要是与后秦打交道,后来还攻占后秦都城长安,对长安的情况比较熟悉而且相当羡慕②,而洛阳时已属于北魏,勃勃未曾去过,对其都城形制并不清楚,所以所谓“遂乃法玄象以开宫,拟神京而建社”当主要是参照汉长安城即后秦长安城模式营建自己的都城与宫室,胡义周颂文中的“美隆末央”一语也透露出赫连勃勃模长安城建都而又欲在某些方面超过之的初衷。

众所周知,汉长安城内宫室颇多,未央宮在城东南,为汉帝之正宫;长乐宫在城东南,主要是后妃所居。除未央、长乐两大宮殿群之外,未央宫北又有桂宫和北宫,长乐宫北又有明光宫,皆属别殿性质。东汉迁都洛阳之后,长安宫室建筑多有损毁,但城内主要宮殿基础仍在,十六国时各割据政权也不同程度地整修过宫室建筑,如刘曜以长安为都时,曾建光世殿和紫光殿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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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晋书》卷130《赫连勃勃载记》。

②据《晋书》卷130《赫连勃勃载记》,勃勃攻下长安以后,即帝位于灞上,颇慕“长安累帝旧都,有山河四塞之故”,时群臣劝都长安,但他担心北魏进攻北京统万城,遂还都统万城,而于长安置南台(相当于陪都),留长子璝领南台尚书事以镇之。另据《太平御览》卷127《偏霸部11》引崔鸿《十六国春秋·夏录》,赫连勃勃于真兴二年(410)十月“起冲天台于统万城南山,欲登之以望长安”。其对长安之向往由此可见一斑。

③《晋书》卷103《刘曜载记》。

后赵石虎曾城长安未央宫①。前秦苻健时长安城内有“小城”,又有太极前殿、东宫、东掖门和端门②,后秦姚兴时有太极前殿、西宮、武库、东宫③.据史念海教授研究,前秦时的太极前殿“应在未央宫中”,“所谓东宫当指长乐宫而言,东掖门也应是未央宫的东阙”,后秦时的武库“极有可能就是汉时武库旧址”,“姚兴时的西宫和东宫当是当时未央宫和长乐宫。西宫和东宫的名称当是其时俗称,随其方位所在而赋予以普通称谓”④。凑巧的是,赫连勃勃的统万城中也有西宫之名,这很明显是借鉴了后秦未央宫的命名原则,笔者前文推定此宫在统万城西南部,看来还是相当可信的。

正因为统万城的主要宫殿位于内城西南部,所以尽管该城四隅皆有高大的角楼,四面城垣密设马面,但现在统万城西城遗址中唯西南隅角楼最为高大壮观,南墙9个马面规模最大(估计即《水经·河水注》中所说的“九堞楼”),保存也最完好,这显然是为了加强宫城的防御而进行的特殊安排。根据考古发掘资料,汉长安城未央宮宫城四角修建了角楼,但“从勘探了解到只有西南角楼基址保存尚好”,角楼基址位于今西安市未央区三桥镇车刘村北,其西南两侧为汉长安城的西南二城墙,角楼基址夯筑,平面呈曲尺形⑤。汉长安城未央宫宮城唯西南角楼基址保存完好的原因考古工作未作过多的说明,依笔者意见,这应当与原来宫城西南角楼比其它角楼更为高大坚固不无关系。赫连勃勃的统万城四隅角楼中以西南角楼最为高大,当是模拟了汉长安城的做法。另外,紧邻统万城西城(内城)西南角楼的南垣的两个马面不仅非常高大壮观,而且皆有竖坑,其中wSD1号马面竖坑中曾出土大量粮秣柴草和石英质滚圆石球⑥,兼有军事仓库性质,这样的独特设计当然也是出于重点防守宮城的需要。

要比较客观地确定统万城宫城四垣之位置与范围,确定永安殿(永安台)的具体位置实是关键的一环。

从语句文辞上分析,胡义周在颂文中提到的路寝与永安(殿)当是一回事。路寝之名始见于《诗·鲁颂·閟宫》:“路寝孔硕。”《毛传》:“路寝,正寝也。”《礼记·玉藻》说祭祀:“君日出而视之,退适路寝以清听政。”可见路寝是帝王正殿所在。史载,真兴六年(424年)八月赫连勃勃.临终之际,“升永安殿,召群臣属以后事,薨于永安殿”,而勃勃死后,其第三子昌“即位于永安台”⑦,这可从历史文献上证明永安殿确实就是当时统万城中的路寝。今统万城西城南部中央有高大的台基遗址,为城内最高之建筑遗址,应当就是当时西宫正殿即路寝(永安殿、永安台)所在。新近考古工作者已对此台基遗址进行了初步发掘,台基“为长方形,东西长,南北窄,夯土南缘与西城南垣基本保持平行,结构与西南隅台相同,即平面呈‘井’字形,相对独立的夯土块组成庞大的夯土台,夯土块之间自基础而上有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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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晋书》卷106《石季龙载记》。

②《晋书》卷112《苻健载记》。

③《晋书》卷107《姚兴载记》。

④史念海、史先智:《说十六国和南北朝时期长安城中的小城、子城和皇城》,《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7年第1辑。

⑤刘庆柱、李毓芳:《汉长安城》,文物出版社,2003年,第51页.

⑥戴应新:《大夏统万城考古记》,台湾《故宫学术季刊》1999第17卷第2期。

⑦《太平御览》卷127《偏霸部11》引崔鸿《十六国春秋·夏录》。

的缝隙,平夯。夯土台周围有厚25厘米左右的踩踏面,之下即为原始沙层。自踩踏面而上,现存夯土台高近19米①。从现存遗址的形态与考古发掘的情况来看,将此台基断定为永安殿(台)遗址还是比较可信的.考古工作者通过发掘,“发现永安台大部已坍塌,坍塌后残留下人们生活的遗迹,如井、灰坑、柱洞、灶坑等。从地层中出上的遗物分析,永安台大面积坍塌在宋代以前”②。从相对位置来分析,清道光年间何丙勋在其调查报告中所描述三道城内南面西隅的“钟楼”遗址当即是这个已经大面积坍塌的永安台遗址。

至于邓辉等著文中所说“航空影像上反映出西城的西半部为一流沙所覆盖的高地,仔细辨认尚可隐隐看出一些规则的城墙痕迹,东侧城门的瓮城遗迹也隐约可辨”云云是颇值商榷的。中国古代很少有在宫城城门设置瓮城的,统万城内城(西城)高大坚固,角楼山峙,马面如林,而宫城甚小,哪里有再筑瓮城的必要性呢?邓文在航空影像上辨认出的所谓“瓮城遗迹”,其实可能正是当时统万城别殿的宮垣遗迹而已(详后)。

统万城实际上是模仿汉长安城而修筑的,宫城位于内城西南部.汉长安城的未央、长乐诸宫城四面皆有完整的城墙,紧邻大城的宫城诸垣与大城城垣之间是有一定宽度的顺城街道相隔开的,这样的布局完全是出于宫城自身防卫的需要③,统万城的宫城估计亦是如此,其宫城应当有其独立的四垣。永安殿(台)为赫连勃勃之路寝(正寝),类似于汉长安城未央宮之前殿,自应在宫城之中。所以可以推测当时宮城的东垣应在现在台基遗址之东,南垣应在台基遗址之南,紧临西城(内城)之南城墙,西垣应紧临西城(内城)之西城墙,至于其北垣的位置应大致在西城(内城)之中部,而不至于如邓文附图中所绘的那样过于偏北。整个宫城估计呈正方形的形态,如汉长安城未央宫一样,但规模较小,边长估计300—350米左右。

关于宫城的城门设置情况,也有进一步探讨的必要。前引邓文附图中将宫城绘在内城西半部,只有东、南、北三面墙垣,西垣与内城西垣共有,宫城西垣无门,东垣中间稍偏北处开有一门。据《资治通鉴》卷120所记,元嘉三年(426年)夏魏之战的战况是:“夏主出战而败,退走入城。门未及闭,内三郎豆代田帅众乘胜入西宮,焚其西门;宮门闭,代田逾宫垣而出。”可知当时的宮城确实是有西城垣的。宫城四垣之中至少有一个“西门”,是临近内城西门的,至于其东、南、北三垣城门设置情况不明,如依汉长安城未央宫的情况来推测可能也各设有一门。

历史文献中记载统万城“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广十步,宫墙五仞,其坚可以砺刀斧”④。有人据此推测:“若一仞以八尺计,一步以六尺计,则内城墙高约26.7米,墙基厚60米,墙顶厚20米,宫墙则高约13.3米。”⑤考古实测“西城基厚约16米,加上马面长度可达30余米”,“东城基较薄,厚6—12米”⑥,与文献记载出入较大。但宫城墙的高度只有内城的一半,这大概是比较可信的。当时宫城之城墙高度只有内城的一半,墙基、城墙规模自然都要小许多,这应是宫城遗迹保存不多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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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邢福来:《统万城遗址考古发掘的新收获》,载侯甬坚、李令福编:《走向世界的沙漠古都——统万城》,《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3年6月专辑。

②邢福来:《统万城遗址考古发掘的新收获》。

③隋唐长安城的宫城、皇城和外郭城虽共有北垣,但城北为禁苑,常人不得随意出入,宫城的防卫亦是相当周密的。

④《魏书》卷95《铁弗刘虎传》;《北史》卷93《赫连屈丐传》。

⑤邓辉、夏正楷、王琫瑜:《利用彩红外航空影像对统万城的再研究》“附记”,《考古》2003年第1期。

⑥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戴应新执笔):《统万城城址勘测记》,《考古》1981年第3期。

五统万城内城(西城)的其它宫室与苑囿布局

与汉长安城实行多宫制一样,大夏国的统万城也是多宫制,除位于内城西南部正宫即西宫而外,还有其它宫室建筑。《资治通鉴》卷120记有西宫之名,当暗示统万城还应有一个东宫存在。汉长安城之未央宫和长乐宫在前后秦时期分别为西宫和东宫,统万城的西宫和东宫是模拟汉长安宫室制度而来的。统万城的东宫不见于史书记载,但却从考古发现中可以得到确证。另外,胡义周所作的颂文中也曾提到“营离宫于露寝之南,起别殿于永安之北”,其中的“离宫”与“别殿”也均已找到遗址。

前引戴氏调查报告中认为,可明确断定为宫殿遗址的有两处,一处是“在西城东门内偏南,距东垣21米。门向南开,有砖砌台阶。土夯围墙长80米、宽64米、厚0.8米”,“该殿址西距楼观台基不远,遗物堆积不如那里丰富,又不在中轴线上,可能是主体宫殿的附属建筑”;另一处是“在东城东部稍偏北,比周围地面高出两米。1977年春,大队深翻土地,拖拉机在此处犁出方形石础数十个以及瓷高足杯、碗、开元通宝钱等.勘测中,我们又在这里发现壁画多块,确知其为宫殿基址而标入图中”。此外,有一“台基在西城南部正中,平面长方形,旁有一井。台身四周的壁面上有不少粗大椽孔,周围地面遍布瓦砾,台基后面和左侧沙丘之下,经钻探也发现有很厚的瓦砾层,似为大型建筑宫殿的遗迹。台基可能是位于宮殿前面楼观建筑的基座”①。这里东城的宮殿遗址的确定有些牵强,笔者怀疑是汉奢延城、十六国大城(幽州)治所以及后来统万城官署区所在地.至于“西城东门内偏南”处的宫殿遗址,可能确实存在,应当就是统万城的东宫所在。“西城南部正中”的台基最有可能就是史书中所谓的“西宫”所在。至于戴氏调查报告中所说的台基后面“似为大型建筑宫殿的遗迹”者,当即道光年间何丙勋报告中说的三道城内北头的“白土坡”,则可能是统万城的一个“别殿”遗址。汉长安城内西南部的未央宫和东南部的长乐宫在前后秦时期分别为西宫和东宫,汉长安城未央宫之北还有北宫、桂宫等宫殿建筑,很明显,统万城的西宫、东宫以及西宫之北的别殿均是模拟汉长安宫室制度而营建的。史载元嘉四年(427年)北魏攻占统万城后,曾“获夏王、公、卿、将、校及诸母、后妃、姊妹、宫人以万数,马三十馀万匹,牛羊数千万头,府库珍宝、车旗、器物不可胜计”②,夏王之诸母、后妃、姊妹等估计就居住在东宫之内。考古工作者在统万城西城东南角所发现的宫殿遗址估计只是当时东宫正殿的遗址,整个宫城的范围可能还要稍大一些,但其总体规模要比西宫小许多。从现存宫殿遗址的情况来推测,其形态则有可能是东西略窄、南北略长的长方形。其开门情况,依照西宫宫门与内城城门的相对关系,估计当至少有一个南门,近内城南门,以便出入。至于西宮之北的别殿,估计是当时内城北部苑囿区内具有别宫性质的宮殿,规模不大,形制不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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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戴应新执笔):《统万城城址勘测记》,《考古》1981年第3期。

②《资治通鉴》卷120。

胡义周提到“离宫”是在“露寝之南”,但西城台基遗址之南不远处即为南垣,其间再营宫殿的空间不大。按古代之帝王“离宫”往往修筑于宫城之外,所以估计这个“离宫”当在西城以南的无定河岸边。据考古调查,有一“宫殿遗址在无定河南的二条支流之间台地上,白色夯土基址范围很大,约二×一公尺,南、北部各有一土丘如坟冢。亦夯筑,直径各约四公尺,上有唐代穿凿的坟墓多处。夯土范围结合文献记载,可知这里就是‘离宫’的遗址。高起的圆丘状夯土堆,当是建筑物的基址”①。除离宫、别殿之外,前引胡义周的颂文中提到当时统万城的内城中还有有社、稷、温宫、凉殿、苑囿等。其中温宫、凉殿等应当是当时西宫内的建筑,其遗迹均应在统万城西南部去寻求,前引戴氏调查报告中称西城台基的左侧(即东侧?)也“似为大型建筑宫殿的遗迹”,是否与温宫、凉殿有关,尚有待进一步研究。古代都城中的社、稷一般都在都城之南部,统万城的的社、稷自然也应在西城(内城)的南半部尤其是台基遗址的左右前方去寻找。

覆实而论,邓辉等最大贡献是从航空影像上辨识出了统万城护城河和城内渠道的遗迹。邓文称:“大比例尺的航空影像上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在内城的西北角和西南角,均残留有宽大的护城河遗迹。此外,还可以从影像上看出城内有开渠引水的迹象。从航空影像和地形上推测,城内的渠水可能是由西北角角楼南侧的护城河流进城来,河水入城后向东南流,经过宮城东侧向南,再转为东南流,最后从东南角角楼的北侧流入外郭城。”“城内西侧的护城河可能正是利用了某段古河道修建而成,而内城北面的古河道很可能就是早期统万城内城的主要水源之一。古河道较为丰沛的水源为城市居民和日常生活及宫廷苑囿提供了必需的水源”②。统万城护城河和城内渠道的发现,使胡义周颂文中所说的“石郭天池”、“华林灵沼”、“驰道苑囿”就有了着落。显而易见,这里所谓的“石郭”指的就是统万城的城墙,而“天池”指的就是护城河。2002年陕西省考古研究所的工作者已经找到了统万城的西城外侧的护城河(壕)遗迹并进行了发掘钻探③。至于统万城的池沼苑囿,从城内渠道的流向来分析,当主要位于内城的北部。西汉时期皇家园林上林苑在长安城西南,后秦时上林苑早已废弃,姚兴曾在长安城北、渭河南岸另起逍遥园,园内有藕池,“池中台观,莲荷被蒲,秀实可玩”④,园中又有澄玄堂、西明阁等建筑,为西域高僧鸠摩罗什说法译经之处⑤。赫连勃勃统万城的池沼苑囿布局,大约是借鉴了后秦时的制度,只不过是将池沼苑囿安排在内城之内而已。

目前关于东城的考古发掘尚不充分,东城为外郭城性质,居民区当占了较大的比重,与西城主要为宫殿和苑囿区的情况多所不同。目前仅可推测,东城东部偏北部有一官署区存在,居民区估计主要是在该城的西部及南部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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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戴应新:《大夏统万城考古记》,台湾《故宫学术季刊》1999第17卷第2期。

②邓辉、夏正楷、王琫瑜:《利用彩红外航空影像对统万城的再研究》,《考古》2003年第1期。

③邢福来:《统万城遗址考古发掘的新收获》,载侯甬坚、李令福编:《走向世界的沙漠古都——统万城》,《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3年6月专辑。此考古报告称:“护城壕距西城西垣底部水平距离11.3米,我们只清理了其中的28.5米。现存壕堤顶部低于城墙基础表面3.7米。护城壕剖面呈锅底状,宽11.5米,其中壕沟宽7.1、壕堤宽2.2米,现存深度2.2米,经钻探知壕沟底部夯土厚0.8米。已清理的护城壕北高南低,走向与城墙保持平行。随着城墙加宽处直角外凸。护城壕也出现呈直角外拐的现象。经钻探得知’护城壕向北延续至沙梁下,向南西拐后进入沙梁下,又呈直角南拐并继续延伸。经解剖,护城壕是在原始沙层上先挖好形状,然后用与城墙相同的土以平夯筑成,内壁光滑,制作极为规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