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概念十篇

发布时间:2024-04-26 00:37:37

人类学概念篇1

关键词:发展;人类学;幸福感;互惠

作者:侯豫新,北京大学社会学系人类学专业在读博士生。北京。100871

中图分类号:C912.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454x(2009)02-0065-006

一、导言

1971年,SYRaCUSe大学人类学系的教授格林・考奇教授在其专著《发展人类学》中首次提出了“发展人类学”之概念。考奇教授认为,“应用人类学”之术语之于发展问题研究时应当予以放弃,取而代之的理应是关照更为宽泛且具现代视角之发展人类学。尽可能发挥人类学之于社会发展之潜能,由此,介诸于政治、经济、文化、农业、教育、法律、医学等领域,于广泛之学科合力下。求得发展问题之进阶。与此同时,“考奇对人类学全神贯注于小规模的社区发展项目,提出了尤具说服力的批评。他是在注重实效的基点上提出发展人类学的。”然而,斯科特于《国家的视角》一书中,之于那些试图改善人类状况的项目如何失败时,指出了种种发展项目清晰化与简单化实为肇因。于文章导言中,斯科特写到:“我在这里强调‘帝国主义’一词时因为我在这里并不是制造一种情况来一般地反对科层制的规划或极端现代主义的意识形态,而是要反对那种帝国主义式的或霸权式的计划思想,在这种思想中,所有的地方知识或实用技术完全被排除在外。”

事实而论,发展概念自身存之种种悖论且界定不一,由此亦造成人类学应用发展项目之诸多困境。伴随着全球化与世界一体化进程之不断拓展,资本主义之发展逐渐打破了民族、种族甚或阶级之隔离态,人之权利、自由与发展成为共识。聚焦于经济发展之路径,亦在获致物质富足之时,使得人类陷入了空前尖锐之民族、种族与阶级斗争之中。种种人类学发展项目亦在国家视角、话语霸权、学术失范之“迫力”下,渐趋远离反思而禁锢于发展概念之“囚徒困境”之中,无以自拔。无论是维柯斯计划抑或福克斯计划之“成功”发展人类学之个案,其皆在试图权衡于主位抑或客位,,介入甚或改变之间尝试着摆脱发展之困境,然则,失败却如影随行。笔者以为,失却于发展概念之反思,仅贯注于所谓项目与规划,目标与行动,经济与指标,先进与落后,改变与被改变。人类学之发展项目亦将步履艰难,困境重重。而于此文,发展人类学之发展概念与“幸福感”之相关问题将成为笔者试图反思发展概念之探析路径。

二、人类学之“发展概念”

“发展(development)一词在西语中,原本是指某种看上去不活动的东西逐渐活动起来或某种肉眼看不见的东西逐渐显示出来的过程,其典型的例子是生物胚胎不断生长,其大小、形态和功能逐渐成熟的过程。因此‘发展’一词具有‘发育、展开’的含义,这个含义在17、18世纪以来近代的科学和哲学的文献中与‘演化’、‘进化’这样的语词在使用上的含义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根据当代著名英国社会哲学家吉登斯的考证,‘进化’或‘演化’(evolution)一词来自拉丁语的‘evolutio,一词,由前缀‘e一’(从……中出来)和词根‘volatus’(‘旋转’)构成,最初意思是指羊皮书籍的书页的展开。直至十七世纪晚期,这个词才逐渐形成它的现代含义,开始指一种历经一些可以识别的阶段的有序变迁过程。在近代,这个词被用于描述生物个体的发育与物种起源和演化的过程,并产生了生物进化论,同时这个词也被用于描述地质变动中地层的生成和演变的过程。”

此种发展概念之论述聚焦于生物学与地质学之维度,以进化论之形式展开,而试图构建某种先后、层级抑或衡一之发展模式。于此看似广为共识之发展概念实已掺入了某种“帝国之隐喻”,用历时之机体进化论标示出先后、发展抑或落后,进而,彰显西方之于非西方,文明之于落后之“拯救天职”。而事实上,人类学之种种发展应用项目大都难逃其缚,受制于发展概念之帝国误读性。“发展的概念从一开始就纠缠于两种现实的冲突中:一是日常的现实,由任何事物都在成长的观念,给它造就了一系列的熟悉印象;一是科学的现实,这种现实往往伴随着它所特有的连续不断的变化、危机和纠偏。在19世纪进化论思想的形成过程中,科学和意识形态关系的混杂使‘发展’和‘进化’具有了合法性,并渗透到经济学、社会学、历史哲学等广泛的社会科学领域中。发展的概念,把人类进化描绘成一个没有危机和间断的更新过程,它使生物学赋予历史的基本规律,它把涉及人类的一切演变,无论使宇宙的、生命的、人及其他的产品的还是社会及形态的,都视为从简单到复杂的过程。然而,有关发展的涵义却是极其狭隘的。作为时代特征的反映,发展概念首先和经济过程与经济学紧密联系在一起。和几乎所有社会科学家的天真一样,经济学家公认的有关经济日益增长的观念的天真也曾令人痛惜,因为增长与发展之间的因果联系是不牢靠的。而正是发展概念的这种狭隘性,使人民曾受到愚弄,消极地接受那些不仅从未以其自身经验为基础而获得的,而且使由西方人向他们灌输的思想、公式和战略,还强迫他们服务于那些占有财富的强国的目的。”

由上之种种之于发展概念之厘定及其实践可观,其自身紧紧黏附于经济、指标、绝对之二分之上,于有限之学术抑或话语控制之中展开所谓之发展实践。回想上个世纪诸多经典民族志,无论马氏之《西太平洋上的航海者》、米德之《萨摩亚人的成年》、普里查德之《努尔人》,还是列维斯特劳斯之《忧郁的热带》,其皆于反思西方之上,由彼及此。文化翻译上之“诱”、“讹”、“化”旨在某种学术反思与批判之上有所作为,至于发展既早已有之,而实践却是后来之事。倘若,诚如考奇教授之于发展人类学之重视,而正视应用人类学之“瑕疵”,其关乎更多之于概念之厘定与学科之合力。仅仅束限于应用抑或学术之孰轻孰重,而进以发展标显某种类于统计学之可考之务,却不断于不假思索中貌似学科合力之发展项目中暴露出种种症结。当学者秉持着西方意义上之“发展”概念践行于尼泊尔乡村,试图灌注现代医疗观念于遥远他者之时,在地意义上之“bikas”亦及尼泊尔乡村之发展观念,再次以文化并置与他者智慧之方式转译了西方图景中之“发展”概念。萨满、医师两种看似迷信与科学之“代言人”却共事于一处,以在发展项目之推行下做出某种妥协与之于

发展之发展之反思。其亦如pigg,StacyLeigh在《治疗于尼泊尔之社会象征》中所言及:“当地的医疗知识的观念敞开了一系列的可能性,然而卫生发展的框架结构同另一种关系呈现了这种观念形态。对于当地土著人而言,如此的矛盾使得仪式性的治疗不断地成为问题性的。在当地人对于病痛的理解上而言,这也是必要的,同时,将现代化意识诬蔑为落后与迷信的象征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些是萦绕着发展的文化政治学所采取的形式。作为医疗职业者的医生与作为象征形象的萨满明白地方生活方式同土著人理解的发展的关系,而这种意义上的发展在尼泊尔不仅提供了作为现代村民的方式,同时也强行输入了一种称为现代尼泊尔的知识,而他们存留于作为村民阶层的知识构架之中。由此,当地人理解他们自身的方式的转变成为了发展启动的最为重要的效果。”

由是观之,发展人类学之于“欠发展”他者之关怀以至倾力而为实为善忠,然则,政治权力、话语霸权、西方视角、经济理性之过度介入,由此亦构造出某种“乌托邦”式之发展幻象,哈维之《希望的空间》亦在以憧憬之口吻表白着某种之于现实之悲怆之情。“人类学对发展的拓展,强调了对人类的关怀,把‘人’在精神和社会生活方面的全面发展放在重要位置,以满足人的基本需求和消灭贫困作为发展的目标。满足人的基本需求和消灭贫困,不仅是要满足人在物质方面如食品、住房、衣着、保健等的需要,更重要的是要满足人在精神生活方面如民众自由、享有民利,通过提高人民群众生活水平和实行收入再分配的方式达到消灭贫困的参政议政等的需求目的。满足人的基本需求和消灭贫困不仅反映了人在经济发展种的重要地位和作用,体现了以人为中心的发展观念。”人之全面发展及至20世纪80年代初,联合国公布之《我们共同的危机》、《我们共同的安全》和《我们共同的未来》后,可持续性发展(SustainableDevelopment)概念之提出,其皆对受制于西方视角下之发展概念进行了反思与批判。故此,笔者以为,发展人类学必须给予发展概念以全面且辨证之理解与厘定。倘若,试图以某种衡一之标准与模式推行所谓之发展规划,并以经济理性最大化予以考究,发展项目势必在不断消解在地智慧与发展自觉之时,深陷于发展概念之帝国误读之中。发展人类学既是一门应用性为主之学科,就当以人及至社会之全面发展为始终。既非某种单向度之“改造”甚或“强植”衡一之发展观念,亦非人类学之“完全胜任”之职。其尚须突破西方甚或权力视角之格局,在充分关注他者在地知识与智慧之上。发挥多学科之合力,由此及彼且由彼及此,以促成发展之“双赢”。事实上,发展项目实施成功与否亦须虑及他者之幸福感,其亦为发展之重要考量因素。

三、幸福感之诸种探讨

“幸福感不再是指没有心理疾病,而是指最理想的心理功能和体验。目前国外一致认为,主观幸福感是一种积极情感多于消极情感,占据情感体验的优势地位,从而使个体能从整体上对生活感到满意的心理状态。”幸福感之种种探讨多出于心理学,而近年,政府已将幸福感纳入政策议程之中。至于发展人类学之多学科协作之特点亦当含涉其中。从20世纪60年代心理人类学伊始,人格、国民性格等成为了人类学关注之焦点。尤至发展人类学出现,学科交叉与合作亦为心理人类学之复兴提供了契机。然则,因之缺乏之于发展概念之反思及其更广学科视野之关照,幸福感同发展之关系并未得以真正之研究。由此,临对后人类文化时代之种种发展困境,发展人类学在诸多项目中之尴尬地位实为憾事。

幸福感哲学之根肇始于西方哲学史上之“快乐主义幸福观”与“完善论幸福观”,无论古希腊哲学家阿里斯底波(aristippus)甚或伊壁鸠鲁(epi-curus),其皆将快乐视为幸福之源泉。而莱布尼茨之于理性创生之幸福亦为完善论幸福感树立了旗帜,同时,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aris-totle)亦给予“最高善”以要位。再至于中国古代,儒家、道家与佛家各从“仁”、“无为”与“来世涅磐”赋予幸福感以要旨。与此同时,幸福感亦被归为主观幸福感、社会幸福感与心理幸福感。“主观幸福感(Subjeetivewell-Being,简称SwB)是指个体根据自定的标准对其生活质量的整体性评价。它是个体对于自己是否幸福的一种主观感受。这些评价主要包括认知的评价(例如,生活满意度或婚姻满意度),包括人们体验到愉快情绪(例如,高兴)和不愉快情绪(例如,抑郁)的次数的评价。”“社会幸福感是指个体对与他人、集体、社会之间关系质量的评估,他包括社会整合、社会认同、社会贡献、社会实现、社会和谐五个维度。社会幸福感为现代幸福感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心理幸福感强调个体在个人领域面对生活挑战时有意义的生活和自我潜能的实现。”此外。之于幸福感之影响因素,大体有之经济、政治、社会关系、婚姻、性别、健康、价值观、自尊感等。之于经济发展与幸福感关系之探讨时,Diener等人(1995)之研究证明:“大多数经济发达的国家近几十年经济的增长一直伴随着主观幸福感的低增长,个人收入的增加并不能引起主观幸福感的显著变化;第四,获得物质目标而不是其它目标的人实际上并不快乐。”

由上可见,幸福感不仅为心理学研究之专有,其亦同经济、社会、文化与发展有着密切关系。发展人类学之发展项目倘使欲以他者之在地发展为旨趣,之于他者幸福感之深解尤为重要。其正如经济之于发展并非正相关之理,幸福感却已然为发展之考量与项目实施者之反思本我发展之幸福感提供了重要尺码与指标,尽管非全然,却为某种不可缺之元素。

四、发展人类学“发展概念”与幸福感之关系

和平与发展既已成为世界之两大主题,全球化与一体化进程之加剧,国家权力辐射范围之拓展,此些情势亦于世界范围内使得发展面临诸多问题。传统文化之危机、发展视角之强植、学术研究之束缚不断造成“发展概念”于种种变动不羁中陷入困境。学科合力尚在谁主沉浮之辩中渐离发展之要义。本为发展人类学重要之幸福感研究仅于心理学之范畴内“孤芳自赏”、“无以施展”。由实而论,幸福感之于发展概念及至实践意义存里,尚待研究与引以注意。

1.幸福感是发展成败之重要指标

马氏之于特岛居民、米德之于萨摩亚的成年及其普里查德之于努尔人之种种“发展幻象”,其既非当代意义上之发展观念,亦非黏附于西方“拯救”使命下之发展意象。从他者之处所反思之本我失却与自负,虽未真正脱离西方话语之霸权,却在由彼及此之间表露着之于西方发展与文明局限之思,发展观念之多元理解似曾早已萌生。时至维柯斯计划与福克斯计划之相对成功之展开,发展一词业已突破主流视角之范围。福克斯计划以提高福克斯人之自信、自觉为宗旨,其发展计划成功实已切入了“在地幸福感”之考量。自信、自觉即是主观幸福感获致之基础。此亦如上文所言及尼泊尔人之“bikas”及至国家视角下诸多发展项目之失败,二者分以正反两面表述着幸福感之于发展成败之“动力”。国家视角之简单化、发展观念之帝国误读性、学术之失范,此些皆于不同程度

忽视了在地幸福感,进而,以想当然之经济指标甚或西方发展观念套用于他者,绝对二分之陈迹、文野之别,始终萦绕着人类学理论及实践之维。主观幸福感、心理幸福感及至社会幸福感既为人之共性,又以在地知识彰显出其个性维度。发展项目之实施,倘使缺乏之于在地幸福感之考量与反馈,“水土不服”抑或“掩耳盗铃”之窘境已然成为“苦果”。由此,如何突破发展项目之急功近利、诸种中心主义且将在地幸福感纳入发展项目之进程及其调整之中,其自是实施前后之重要指标。

2.幸福感为发展提供双向反思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人类学之反思与批判精神灌注于始终。尽管反思与“自负”同在,而矛盾中亦在尽显“彼此”之互惠,理想之回归。发展之目的源于何?幸福感获致自是一种。追问之,何以造就之幸福感?经济、地位、自尊、价值观还是其他。诸多发展项目,由农业、医疗、草场及至医疗,其皆于经济指数之驱使下进行着单向度之发展实践。传统与现代、文明与落后、发展与被发展、主动与被动又以绝对二分切割着人类学之反思之旅。幸福感之介入旨在冲破此种悖论,从他文化心理层面之于发展以诠释。西方抑或主流之发展观念必当经由地方性转译,于诸种发展概念之并置中获致在地之本土发展概念。而幸福感自是此种概念过度之重要元素,其亦在微观层面促成发展与被发展者之双向反思,以此实现发展之于诸种差异间之学术与在地关怀之意趣。

3.学科合力是幸福感与发展互惠之关键

“应用人类学是近几十年新兴起的一门人类学分支学科。它与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相结合,运用人类学的理论与社会调查的方法,着重研究现代社会结构和人民的社会生活规律。对农业与工业,农村与城市,医药与保健,环境破坏与环境保护,遗传工程进行应用研究,提出对策,应用人类学渗透到各个学科领域、社会生产的各个方面,应用范围极为广泛,已冲破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界线,进行科学间合作,协同研究可分为结构人类学、人类工程学、医学人类学、老年人类学、分类人类学、经济人类学、人口人类学、教育人类学、空间人类学等分支学科。”发展人类学既出于应用人类学,其学科交叉性尤为明显。从学科名称来看,人类学者当于发展项目中居于要位,起着统筹与规划之作用。而事实上,大多发展项目之启动、实施及至结题,人类学者往往处于附属地位,话语权缺失。经济学、政治学等“强势”学科统摄诸多且于各学科间真正之合力已然缺席。其间,实已渗入“学科中心主义”与“学术话语霸权”之流弊,却已忘却发展之初衷,在地幸福感亦于种种“学术野心”迫力之下受之忽视。发展与幸福感之互惠却于学科间无力与争中失去既有之“共谋”。应用人类学抑或发展人类学,其核心概念在于应用与发展,人类学之于诸多学科间之通力协作,以在地“实质发展”为要旨,远离于种种寄附于“表象发展”之规划,亦在冲破学科自我中心与经济、政治话语之过度“依恋”。由此,获致发展人类学之真正之“发展”与学术价值之实现。

人类学概念篇2

关键词:教育学术语概念体系

一、基本概念与术语体系相关概述

国家标准对“概念”进行界定,即经由对特征的特殊组合所产生的知识单元,“概念体系”,即依照概念之间的相互关系形成的结构化概念的集结。人类经由科学研究明确事物特征,把此类特征连接,于理性抽象期间生成概念,然后将此类概念相结合,产生一个经验和逻辑彼此统一的概念体系,以构建有关该事物的科学理论。教育学的概念体系不但是人类对教育现象的认识成果,同时还是人类对教育现象予以研究、表述的工具,由对教育现象的科学研究获知相应教育学概念,基于此对教育现象实施教育学研究。“经由语音/文字对专业概念的约定性符号予以表达/约束,即术语。”概念体系即术语体系的根基,一个概念仅与一个术语相对应。若概念集中对人类认识某项事物进行体现,则术语便可视为概念的语言表达方式。针对一门科学而言,概念与概念体系的生成过程于符号方面的呈现便属于术语与术语体系的建构过程。就科学知识而言,其能被划分为“概念性的知识”与“操作性的知识”两种,前者即人们知晓怎样借助概念对某些现象予以阐明,后者即人们知晓怎样借助数学工具对某些现象的数量/尺度予以计算,明确怎样展开观察实验对概念的阐明、数量的计算予以论证。基本概念与概念体系的生成不能单一视为客观过程,实质上为主客观辩证统一的动态过程。专家学者马克斯韦伯表示,社会科学的研究活动由抽象加设概念的构建所决定,社会科学理论与其研究的重要主观因素即“理想类型”/“纯粹类型”,其通过既定对象于一般情形下常见要素与特征构建产生,可谓是社会科学出现的先行条件。概念与概念体系于科学理论中的功能价值并不只是对既存事实的表述与分析,存在生产性创新作用,是新概念、新概念体系生成的根基。术语这一概念的符号表达极为重要。教育学的概念与术语体系身为该学科的架构会对教育学理论概貌、力量构成较大影响。教育学基本概念与术语体系的构建可视为教育学科学化发展的根本任务,本就为科学研究,需要依据相应科学原则实施。

二、教育学概念和术语体系的建构与其基础、原则

教育学基本概念与术语体系的生成和教育现象的科学分类密切关联。教育现象的科学分类可谓是教育学概念与术语体系生成的科学基础,其匮乏的原因是教育学概念与术语体系的繁杂混乱。知名学者巴什提出,概念的产生,即位于相应视域下经由辨别相似性、差异性为基础,以将事物间的关系排序产生成套信息。将概念的生成划分为两级水平,第一级为经验概念水平;第二级即生成具体解释的概念。依照本体对象部分相同特征把其置于各集合中且将其命名,在类别形成的期间生成概念。巴什还指出此类概念的生成过程具有较多隐喻与转喻,科学概念应位于第二级水平。教育学概念的构建不应局限在教育现象的集合命名上,需要对科学语言做出具体的阐明,从而获知概念的内涵。同时,分类应对相互之间的异同予以辨别,本就具有概念间的关系,在此基础上构建的结构化的概念集合,即概念体系。我们对概念关系界定的依据并不是布列钦卡提及的概念即单一的语义关系,具体为概念相对应的本体对象间的关系,语义仅有对此关系阐述、解释其间方存在认知价值。教育学的基本概念是基于能观察的社会事实,在其间抽象所得,对具体社会事实的个别性进行剔除,以获知某一普遍性观念体系。概念化过程让教育学由经验层面提高至理性层面,基本概念体系的构建让其于系统化期间变为一项理论,理性抽象、理论建构经由相应科学方式让其存在于客观基础之上,教育学荣登科学行列。术语学界把术语分类功能称之为“系统化功能”,对教育现象的认知需经由组织相应系统构建普遍性理论,教育学属于系统阐述的即教育学概念和概念间的关系,也就是教育学概念系统,其将阐述的教育现象为本体论基础。尽管布列钦卡的语义分析对概念与术语意义的澄清较为有利,然而概念与术语体系的根基并非在语义当中,而是客观的教育现象。因对同一教育现象分类的维度有所差异,获知的基本概念、术语体系有所区别,我们应构建较多教育学基本概念与术语体系,以对各维度下对教育现象的认知予以体现。在构建教育学基本概念与术语体系时需对术语具有的专业性、科学性等予以关注,是确保教育学基本概念、术语体系于教育科学研究期间体现功能作用的关键。对教育学基本概念进行界定时不应有广义、狭义这类模糊形式实施,位于相同教育学概念体系当中,内涵不一样的概念必须分开处理。仅有位于统一基本概念体系中,并非单一的实施概念语义分析,方可明确此类概念,为教育学的科学发展给予有力支撑。教育学基本概念的构建,需要以其独有的理论、方法为支撑,坚定不移地由教育学方面对此类概念加以界定。若单纯借鉴其他学科,如心理学把其视为教育学概念进行运用,即赫尔巴特的行为方式会导致教育学学科边界不够明确。有关教育现象科学分类的研究可谓是建构教育学术语和概念体系的先行条件。由教育现象着手生成有关教育概念的途径较为多元,经由此类途径能获知教育现象的概念,然而并非全部为科学概念。科学概念的生成需要基于经验事实,依据科学的方式实施抽象分析与归纳,以获知研究对象的科学知识基本单元,这些知识单元于其话语表达上方被叫作科学概念。同时,教育学需要对此类概念间的关系予以细致分析,按照基本知识单元间的内部逻辑关系展开结构化过程,以在学科理论下构建产生概念体系。在概念被科学共同体接受认可并变为其公共话语基本构成单元后便产生了教育学的术语和基于概念体系产生的其话语表述的术语体系。

三、教育学术语与概念体系的衍生层级

事物均在彼此联系与持续发展变化当中,此事实于逻辑层面的体现,即概念的衍生与因此形成的概念体系层级关系。教育现象亦如此,其基本概念、术语持续衍生变化并构成相应层级关系。概念与术语体系即位于逻辑层面对概念本体间关系的表述。因概念本体间的关系较为多元,各概念体系中具备各种关系,事物发展变化并不是固定统一的,故概念与术语体系中的概念关系不会位于相同层面展开,需要在多层次、角度中按照相应顺序实施,因而产生多层级的概念与术语体系。就教育现象而言,基本概念、术语体系必定为繁杂的多层级,并非不同概念/术语间单一的语义关系。教育学基本概念与术语体系需要依照概念相对应的教育现象间的关系予以构建,以对教育现象间的逻辑关系予以明确,便于教育学对社会生活实际教育现象加以表述。因此,基于“教育现象进化树”提出教育学基本概念体系。该概念体系中,教育与学习,教授、教学间,与学习和适应性的学习、模仿等之间,即基于整体部分关系与种属关系的层级关系,适应性的学习、模仿与创造性的学习等概念间的本体论关系即进化时序关系,在社会现实教育现象构成中并列存在,在教育学基本概念体系中为同一层级,可视为非层级关系。但因概念体系通常囊括多项关系,教育学的基本概念与术语体系之间的关系也具有多样性。教育学基本概念与术语体系建构需要注重囊括学校以内的人类社会生活所具有的各类教育现象。依照现有教育学理论提及的“教育”这一概念来讲,学校内外各种教育现象均被忽视,促使教育学学科边界不明,匮乏学科焦点,对其科学发展构成较大阻碍。经由实际情况看出,就算是现代学校,图中列举的一对一个别教学、训练等均可能随时随地出现,位于人的生长发展中具备显著效用。但这不代表所有概念均应归入学校教学领域。教育学的概念衍生属于连续不间断的动态过程,对教育现象划分类别期间,对概念内涵的定义与外延划分具有相对性与连续性,教育学基本概念体系与其衍生层次关系应视为一个整体,不容许割裂理解。

人类学概念篇3

关键词:叙词表 本体 通用概念 标准差 词频

分类号:G254

概念的获取与分类是知识组织体系构建的重要工作。例如,叙词表的选词主要由普通名词与专有名词构成,普通名词主要包括具体事物名称和抽象事物名称,具体事物名称例如“海洋”,抽象事物名称例如“铸造”;专有名词通常为人名、地名、产品名等,例如“孙中山”。在本体构建中,概念词汇与实例词汇也是本体构建的主要成分,例如,可以用“城市”代表一个概念,而“北京市”则是一个实例。在所有这些概念词汇的研究中,通用概念具有一定的特征和应用价值,数量上也占有一定的份额。无论是综合叙词表,还是专业叙词表,通常都有一个单独的通用概念范畴,有的叙词表命名为一般概念,有的叙词表命名为通用词,这些词例如“研究”、“设计”、“应用”等,是在不同专业都有应用的泛指词,在概念组配方面有重要价值。在国内图书馆学、情报学领域相关机构及领域专家的参与下,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2009年启动了《汉语主题词表》(工程技术版)的编制与修订工作,通用概念的选词与词间关系的建立,是该项目的重要工作之一。

1、从传统知识组织体系中继承获取

1980年,《汉语主题词表》(以下简称《汉表》)编制完成并出版,上世纪80至90年代,我国叙词表的编制与应用达到了巅峰时期,编制了上百部的综合及专业性叙词表。人类知识总是在继承中不断发展的,这些叙词表概念可以作为重要的原始语料或参考词汇,经过遴选直接纳入候选词库,根据修订和重新编制的原则,进行选词、分类、建立词间关系等叙词表编制工作。

原《汉表》通用概念分自然科学一般概念与社会科学一般概念。自然科学一般概念的一级范畴号为92,下分为9个二级类目,其中92a是一般概念,例如机理、计算、结论、现状等概念。其他二级类目包括92B形状、尺寸,92C时间、方位等,共收集了475个通用概念。作为《汉表》修订项目,这些词在入选方面应该占有较大的权重,甚至根据这些词汇的统计数据属性重新进行分类。例如,“计算”一词,需要统计在各级大类中的词频情况,根据词频大小,确定是继续放到通用概念下,还是放到0类(数理科学与化学)或tp类(自动化技术、计算机技术)。

另外,还有大量的专业叙词表,例如《农业科学叙词表》、《水利水电科技主题词表》(以下简称《水表》)等,同样有通用概念。《水表》一级范畴号20“通用词”下设2个二级类目,20a为“复合通用词”,例如“安全管理”、“分布规律”等;20B为“一般通用词”,例如成分、利用、应用等。

2、基于词频分布人工获取通用概念

首先观察一个具体的例子,“设计”是一个公认的通用概念,以“设计”作为关键词检索万方数据,在“工业技术”类文献下,检索结果如截图1所示:

从图1可以看出,“设计”一词作为关键词,出现在所有工业技术下的二级类目中,而且词频数量巨大,对应的文献量巨大,有典型的通用概念特征。使用“水库”一词进行检索,在“工业技术”类下检索结果如截图2所示:

从图2可以看出,“水库”一词的词频特征也非常明显,在“水利工程”类目中词频上万次,而其他类目中词频都非常低,直观感觉有显著的差异。通过这样的例子可以看出,“设计”是一个通用概念,“水库”是一个属于tV(水利工程)类的专业概念。

虽然以上两个例子简单明了,但存在具体操作问题。在传统的叙词表编制中,概念的获取主要通过领域专家人工提供,耗时长,过度依赖领域专家个人隐性知识。虽然提供的概念本身是符合编制规范的,但不同人员可能会提供不同数量的概念,存在概念覆盖面是否全面的问题。通过统计关键词词频分布获取通用概念,不仅工作量大,而且同样存在阈值把握问题。例如,如果词频为渐变或等差数列式递减,没有显著差异,则如何判断?另外,关键词词频与不同类目下文献数量也有一定关系,假设万方数据中“水利工程”类文献收集的比较少,可以推断“水库”关键词的词频也不会如此高,而万方数据各类目下的文献数肯定是不一样的,所以基于词频会存在误差。

3、基于类目间关键词词频标准差大小机器辅助获取

针对以上问题,本文试验了机器辅助获取、消除词频误差的相对词频与标准差方法,获取通用概念,统计方法与试验结果如下。

3.1 材料与方法

试验材料使用万方数据学术论文库,该库基本采用《中国图书馆分类法》的分类体系,文献共分22个一级大类。一级大类“工业技术”下分16个二级大类。抽取1987-2009年所有学术论文文献数据,提取论文的关键词,经过去重、去掉词频为1的关键词等数据清洗,得到总量约300多万个关键词,从这些词中随机抽取1万个关键词,用于完成本试验。由于课题是《汉语主题词表》(工程技术版)的编制,所以抽取的关键词必须是在一级大类“工业技术”下的文献中出现过的关键词。为了探索一个概念通常情况下出现在几个类目中,统计了这1万个关键词在16个二级类目文献数据库中的词频分布情况。包括:关键词在各二级类目文献中的词频;在工业技术一级类目下的总词频;计算了每个关键词以上两项统计值相除后的相对词频值;使用相对词频值,计算了每个关键词相对词频值在16个二级类目间的标准差。

3.2 基于标准差排序获取通用概念

理论上讲,关键词首先应该在16个二级类目文献中都有词频,这样的关键词通常是通用概念,从试验数据中提取的在所有类目文献中都有关键词分布的词汇见表1。从表1数据可以看出,19个关键词基本上都属于通用概念或是工业技术中的专业通用概念,标准差比较小的“设计”(0.0697)、“优化”(0.0566)、“调节”(0.0509)等,都是典型的通用概念。随着标准差的增大,单个关键词虽然可以应用到所有文献中,但还是相对集中地出现在某一类文献中,例如,标准差为0.2121的“变压器”,应该属于tm类(电工技术),标准差为0.1487的“可视化”应该属于tp类(自动化技术、计算机技术)。

对于在15个类目中都有分布的关键词,同样可以使用标准差分布表,从小到大排序,截取标准差比较小的关键词,进行人工判断,选择常见的通用概念。使用试验数据,选出“解决办法”(0.05)、“尺寸”(0.07)、“降温”(0.07)等关键词,也是非常典型的通用概念。同样方法还可以考虑在14个类目、13个类目等文献中分布的关键词,具体考虑到多少个类目为止,需要根据具体

数据获取经验值,并在大规模数据中进行验证与评价。3.3基于标准差与总词频二维信息获取通用概念

依据标准差判定通用概念时,重点考察了关键词的均匀分布问题,总词频的特征没有很好地体现,以表1中数据为例,关键词“热传导”(0.0438)、“冲击力”(0.0529)的标准差非常小,但对应的总词频分别为253、68,远远小于“设计”的总词频21252。从数据特征上看,在判断优质通用概念时,应该同时考虑标准差与总词频两方面的信息,才能将在多数类目中具有关键词分布的通用概念细分和分块考虑。本文借鉴管理学Sw0t分析方法解决这个问题,方法是制作关键词二维分布图,横坐标为总词频,纵坐标为标准差,依据关键词总体数据分布相对集中的区域,给定分区模型,如图3所示:

根据经验判断,图3基本假设为Ⅰ区,Ⅱ区偏向专业分类,Ⅲ区、Ⅳ区偏向通用类。具体细分为:处于Ⅰ区的关键词总词频低,标准差高,属于概念专指度相对高的专业低频概念,例如关键词“分散”(628,0.1233);处于Ⅱ区的关键词总词频高,标准差高,属于使用范围广但更集中、可以归入一个专业类的专业概念,例如关键词“变压器”(4114,0.2121);处于Ⅲ区的关键词总词频低,标准差低,属于概念专指度相对低、无法具体归类的低频通用概念,例如关键词“热传导”(253,0.0438);处于Ⅳ区的关键词总词频高,标准差低,属于典型的通用概念,例如关键词“设计”(2l252,0.0697)等。

对15个类目、14个类目等关键词统计的具体数据进行观察,发现总体特征符合以上规律。如果作为工程项目,在大规模数据计算实践中,还需要进一步确定两个方面的指导值或经验值:①区分4个区交点的坐标点位置,而且不同的类目数,交点位置也是变动的;②关键词类目的适合数,例如关键词在5―8个类目中分布时是否还可以使用这样的方法进行判断。

4、讨论

4.1 通用概念与概念应用广泛的区别

在知识组织体系的概念分类中,通常会涉及到学科和主题问题,也涉及学科与应用问题,例如本文统计的关键词“变压器”,普遍应用于所有工业技术中,但从分类角度看,放到tm类(电工技术)更合理。也就是说,如果从应用角度分,可以是通用概念,但从学科角度分应该属于专业概念。最典型的例子是“计算机”。当今信息时代,计算机已经成为各行业普遍使用的工具,统计文献的关键词词频,也会出现在所有分类文献中,但按学科分类,“计算机”这一概念还是应该放到tp(自动化技术、计算技术)类更合适。这样一些概念,例如“设计”,各学科都通用,无法具体归到某一个专业学科分类中,是典型的通用概念;而类似“计算机”这样的概念,只能说应用广泛,而不是通用概念,所以通用概念与概念应用广泛有着不同的含义。

4.2 通用概念、专业通用概念、专业概念之间的关系

在数据处理中,通用概念与专业概念有时也不是泾渭分明的,在通用概念与专业概念间应该有一类词是专业通用概念,对应交点附近的那些语词。在传统的知识组织体系中,这种现象也是普遍存在的。原《汉表》的范畴类目,除了一级大类“自然科学一般概念”、“社会科学一般概念”外,43个一级大类下,也同时设置了大类下的一般概念,例如一级大类“67机械工程”下设“67aa机械工程一般概念”,“69水利工程”下设“69a水利工程一般概念”。二级范畴"69B水文学”下有三级范畴“69Ba水文学一般概念”,“地表水”是其一般概念。所以,在专业内为通用概念,在专业间又趋向于专业概念,这类专业通用概念还是普遍存在的。知识组织体系应该将这些概念进行明确区分,以有利于其分类与应用。

4.3 通用概念选词范围由知识组织系统的应用目的决定

通常情况下,类似“研究”、“应用”、“实践”、“理论”等词汇属于典型的通用概念,这些词的特征为专指度低、检索意义不大,用户检索文献时不会使用“研究”去检索。但通用概念在概念组配方而具有重要意义,例如组成“问题研究”、“对策研究”、“经济研究”、“科学研究”、“理论研究”等先组概念,这些词多数也是通用概念。由于知识组织体系的应用不同,一些词汇也可以放到专业范畴内,例如“经济问题”,可以放到经济类下作其专业通用概念,而不是与“研究”、“应用”等典型通用概念聚到一起。为了加强分类导航功能,新版《汉表》范畴表主要参考了《中国图书资料分类法》的分类体系,通用概念将时间、地区、民族、科学机构、科学理论等相关术语都认定为通用概念。所以除了典型的通用概念外,还需要考虑获取那些偏向于某一专业的通用概念。

人类学概念篇4

论文摘要:研究概念的生成,有其理论价值和实用价值。概念的生成也可通过元素组合的方式产生,这是一门新兴的学科,是科学研究的工具。

概念是人类抽象思维的元素,是人类文明的基石,是人类进步为脚印。一部人类的智能史也就是概念的发展史:由无到有,由少到多扩由简单到复杂。今天概念已形成一个庞大无比的系统,而且还正在扩大化、复杂化。那么,人类的概念是怎样产生的呢?在《实践论》中说:“社会实践的继续,使人们在实践中引起感觉和印象的东西反复了多次,于是在人们的脑子里生起了一个认识过程中的突变(即飞跃)产生了概念。概念这东西已经不是事物的现象!不是事物的各个片面,不是它们的外部联系,而是抓着了事物的本质,事物的全体,事物的内部的联系了。概念同感觉,不但是数量上的差别,而且有了性质上的差别。循此继进,使用判断和推理方法,就可以产生出合乎论理的结论来。”(《选集》卷一262页)这是概念的最早的最基本的生成形式。但这并不是概念的唯一的生成形式。

科学的假设当然也是概念,但科学假设的提出,并不一定是严格遵循“感性认识的反复一一飞跃一一概念”的路线的,而科学的假设可能是事物的本质,事物的全体,事物的内部联系,假如它们被证实了的话;但也可能并不是这么回事,假如没有被证实的话,但它依然是概念呀!在现在的信息时代里,研究概念生成的多种多样的形式和途径,这是既有理论价值又有实用价值的,它有利于开发人们大脑的潜能,培养创造性思维,促进人类知识的革命。

概念也可以通过元素组合的方式产生。那些最基本的最简单的概念,可以称之为元素,也就是复杂概念或复合概念的区别性特征。如:

这时我们可以排列如下矩阵:

在我们的矩阵中,便出现了16个复合概念。其中第3号内涵是:

这便是电视。一个复合概念的构成元素的总和,即它的区别性特征的总和,‘便是它的内涵。而其中的第4号概念是:

这便是电视电话,有图象的电话。而第1号和第2号概念则是全新的过去不的东西:

第1场新概念可以叫做“全息电视”,第2号概念可以叫做“全息电视电话”。在我们的短阵中,有许多概念所反映的现象是过去没有的,这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过去没有,但今后会有,因为它是合理的,可能的,如这里的第1和第名号新概念;第二种是现在过去没有,将来恐怕也永远不会有,因为这种排列组合是不合理的,不可能的,如这个矩阵中的第13号和第14号概念:

因为无图象、无声音同全息是矛盾的,所以是虚假的概念,不可能找到或制造出它所指代的对象来的。再如我们有如下的基本元素:

同样可以排成如下矩阵:

也同样可以得到16新概念,即i6种新的概念所反映的多功能用品,如:

通过元素的排列组合来生成新概念比在感性认识的多次反复的基础上飞跃而产生概念。当然具有多快好省的特征。第一是“多”,可以产生一大批一大批概念。第二是“快”,很迅速地产生新的概念。第三是好,它提供的是一组概念,一群概念,一个概念场,让你在一个概念场中来检查概念,比较概念,选择最佳的最适用的概念。第四是才‘省”,这样产生概念,目标明确,避免了许多无效劳动。所以这种元素组合式概念生成法是值得也应该提倡的。当然这种方法得以前一个概念的基本生成法为基础,而且也应当受到经验的事实来检验。在人类的知识极其贫困的时代,这种元素组合式概念生成法是很难大显身手的。在今天知识更新的信息时代里,这种概念生成法有了大显身子、英雄用武之地了,时代的进步和发展也迫切需要这种概念生成法了。

元素组合式概念生成法可以作为科学研究的工具,也可以作为创建新学科的手段。在这横向联系的科学向综合边缘方向发展的时代里,通过学科的排列组合,便可以得到许多潜在的科学部分,并使之转化为显科学,如:

社会语言学——语言社会学

心理语言学——语言心理学

生物语言学——语言生物学

声学语言学——语言声学

化学语言学——语言化学

地理语言学——语言地理学

地质语言学——语言地质学

数学语言学——语言数学

哲学语言学——语言哲学

逻辑语言学——语言逻样学

符号语言学——语言符号学

历史语言学——语言历史学

法律语言学——语言法律学

美学活言学——语言美学

信息语言学——语言信息学

控制语言学—语言控制学

医学语言学——语言医学

系统语言学——语言系统学

这些新概念所反映的对象有的已经成了新兴的学科,有的不久也可以成为新兴的学科,当然有的将永远是一个虚假的概念。但是当我们以语言学为一方,以其他学科为一方,进行排列组合之后,得出了我们的新概念新学科的名单,这便是我们把握语言学进一步发展的一个类似门捷列夫元素周期表的草案,它帮助我们选择主攻方向,帮助我们预测语言学的下一步发展,当语言学中一个个新兴学科出现的时候,我们不会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而会镇定自如,轻松愉快地接受它,品评它。

在我们的语言学研究中,一些最基本的元素,一些初始的概念,最基本的对立,最重要的区别性特征,如:

它们的排列组合可以生成许多复杂的新概念,其中有不少是有用的概念,还等待我们去开发。

元素组合式概念生成法在现代科学研究中,是十分重要的。我们应当把它运用到基础教育中去,启发中小学生早期掌握元素组合式概念生成法,这对他们掌握丰富复杂的概念有益,让他们感觉到这些仿佛早就存在于他们的大脑中了,不过是老师唤醒了这些复杂的概念罢了,这样他们的学习不但轻松而且愉快。

因此,我们决不把元素组合式概念生成论神秘化。它虽然是新捉出来的东西,但早就存在了,早就被许多人不知不觉地运用了。我们不过是主张把它自觉化,模式化,普及化。这样才能适应提高全民族文化素质的需要,才能适应高科技友展的信息时代的需妥。当然元素组合式的概念生成论还得以溉念的分解为基础。所谓概念的分解包括,一是复杂概念分解为简单概念,二是简单概念分解为一些区别性特征。应该是先有分解后有综合。

人类学概念篇5

关键词:认知语义学;研究;隐喻

中图分类号:H0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10)12-0079-01

一、认知语义学简述

(一)认知语义学基本领域

认知语义学是是认知语言学的一个新兴学科,以体验哲学为基础。认知语义学越来越得到人们的关注和认可。认知语义学的一些主要观点,如语义的经验观,百科观,意象图式观,原型观,隐喻观,象似观等理论被广泛地应用于语言的解释和研究。要能够将语义关系论述清楚,就必须将语义置于核心地位,因而从认知角度研究语义就产生了认知语义学,而且成为认知语言学的核心内容。

认知语义学的理论主要可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研究人类前概念经验中的两类结构:基本类结构和图像―图式结构;第二部分研究从以上两类结构演化出抽象概念的两类方式:从物理域到抽象概念域的隐喻性扩展;从基本类范畴向上级和下级类范畴的扩展。

(二)认知语义学的主要观点

Lakoff和Johnson认为认知语义学主要研究人类的概念系统。语言意义是是概念结构的外壳,认知语义学的研究对象是概念内容和基于概念内容的语言结构。既然认知语言学或者认知科学研究对象是人类的概念化过程,显然认知语义学要研究的就是人类大脑中理解,建构概念的过程。

认知语义学指导原则有四点:概念结构的体验性;语义结构即概念结构;意义的多维表征的;意义构建的概念化。其另外六个认知语义学的指导原则是:意义是认知中的概念化过程,意义存在于人脑中;认知模式主要由人类感官决定,人类可以对自身所摄取到的内容构建真实或心理的图像;语义成分以空间或概念空间为基础;认知模式主要是意象图式形式,意象图式主要通过隐喻和转喻而不停转换;语义比句法更为基本,某种程度上决定句法;概念依赖原型,语义是语言和概念结构间形成的关系网络。

二、认知语义学与隐喻研究

(一)隐喻研究简介

说到隐喻,就必须提及Lakoff和Johnson。他们不仅是从认知角度研究隐喻的拓荒者,而对隐喻研究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比如Lakoff的著作《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已经被奉为认知经典教科书。他们认为隐喻普遍存在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不仅局限于语言中,它也存在于所有的思想和行为中。

(二)认知语义学对隐喻的研究

在认知语义学中,隐喻被认为是概念形成的基础。下面要阐述的是认知对隐喻的形成和应用的解释。首先,隐喻的心理基础是意象和意象图式。一个隐喻可以被我们所理解,就是说明隐喻的两个域之间必定存在一定的映射或者匹配关系。意象图式作为隐喻的心理基础实际上是源于人类各种经验中的抽象的图示,是人类在生活在世界中对客观世界的基本认知结构。意象图式描述的主要时间和空间的关系,相对于时间来说,空间概念更为基本,无论哪种语言,如果我们想要描述时间概念,那么空间概念自动会被激活。可以说,空间隐喻在我们的认知系统中占据着中心地位。这一点还可以从Langacker的认知语法得到证明,因为最初认知语法由于对空间的阐释,被叫做空间语法。人类语言中最基本的隐喻是空间隐喻,就是说语言形式就是从空间域向非空间域进行投射,在大量的研究基础上,我们可以得出结论:空间隐喻普遍存在于日常生活语言之中,人类的许多抽象概念均是通过空间隐喻来构建的,所以,隐喻研究的基础是时间和空间的隐喻,空间隐喻是构建时间隐喻的基础,那么空间隐喻研究就应当被认为是认知语义学研究的重中之重。认知的框架十分适合隐喻的研究,特别是对空间隐喻的研究,可以更加真实客观的阐释人类理解事物的方式,也为隐喻研究提供了理论支撑。除此之外。

(三)隐喻的认知机制

隐喻可以看做一个人类概念系统,隐喻的意义不是随意的,而是从我们对世界的认识中抽象提取出来的。Lakoff认为认知语言学中基本层次范畴和意象图式这两种理论是真实存在的,人类在日常生活中可以反复的,直接的对其加以体验。至于另外的抽象概念结构则并不是直接存在的,是通过投射而产生的。一般情况下,人们可以用自身能够直接体验到的知识系统来帮助理解更为复杂抽象的体验。

三、总结

隐喻理论具有很深刻的的哲学基础和认知基础,比如意象图式和经验主义认识观。隐喻意义的实质是源域和目标域的映射关系。人类的隐喻能力实质上是人类自身知识通过概念化过程形成的,所以,认知语义学对隐喻的研究具有更加充分的解释力。

人类学概念篇6

一、以实验为引线,导出化学基本概念

实验的本质就是为概念的正确性带来实据,学生学习化学首先接触的就是基本概念,在教学过程中,我们不可急于求成,首先要让学生细心观察实验现象并得出结论,培养学生由抽象思维上升到概念思维的能力,达到事半功倍的教学效果。如在学习“催化剂”和“催化作用”的概念时,关键在于做好分解过氧化氢制氧气的三个对照试验,让学生观察到不同的现象,从而感知二氧化锰所起的作用。最后,水到渠成地总结出“催化剂”和“催化作用”的概念。这样,本来很抽象化的概念通过学生亲自观察与总结,变得很容易理解与掌握了。

二、运用通俗形象的比喻讲解概念

形象的比喻有利于对概念思维的形成和对要领知识的巩固。有些化学概念很难通过实验来建立,这就得借助于教师形象化的语言来表达,然后再综合分析引出准确的概念。如学习“元素”这一概念时,许多学生对“总称”难以理解,更难理解元素只有种类之分而无个数之分的意义。因此,常有水分子是由两个氢元素和一个氧元素构成的说法,而这种说法又恰恰是错误的。如运用比喻:元素比喻为人类,而原子就如一个个的人,问题就简化多了。学生对白人、黑人、黄人……都是人是能认识的,对于白种人、黑种人、黄种人……都属于人类也是能够理解的,因此,对于“人类”只有种类之分而没有个数的意义联系到“元素”概念,而一个个具体的人:白人、黑人、黄人等,既有种类又有个数的意义,这和原子的意义又是相似的。这样,学生的求知兴趣不但增强了,而且对概念的理解也更加形象深刻。

三、讲清楚概念的内涵与外延

内涵是指概念所反映的客观事物的本质属性的总和,而外延则是概念的范围与对象。

讲清楚概念内涵与外延的方法,应该是启发学生抓住概念表述中的关键字词。如在讲解“分子”这一概念时教师应该强调“化学性质”和“一种”等关键字词,分子的概念才具特色。如将分子概念要领中的“化学性质”简化为“性质”或删去“一种”两字,分子的概念不是面目全非就是范围大了。又如,对于“溶液”的概念中关于“一种或几种物质分散到另一种物质里”,这里的“物质”并没有指明是固体液体或气体,更没有指明是“水”等,也就是说“物质”可以是液体,也可以是固体或气体,其实溶液是广泛的,如“空气”和“各种合金”等也是溶液,只不过我们通常所指的是在液体中所形成的溶液,而概念要求是“均一稳定的混合物”就属溶液。所以,教师一定要给学生引导到位,以免学生对概念造成误解。

四、注意概念的发展变化

人们对客观事物的认识是由浅到深、由少到多,循序渐进的,客观事物也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为了避免教学上的前后矛盾,防止绝对化,教师必须注意概念的阶段性及其发展变化规律。例如,对于“燃烧”的定义,初中化学教材指出:可燃物与空气里的氧气发生的一种发热发光的剧烈的氧化反应。但教材后面的章节里有这样一例:“氢气在氯气中燃烧,生成有刺激性气味的气体”,据此,教师要抓住这一点让学生明确“任何发热发光的剧烈的化学反应,都可以叫做燃烧”,不至于使学生误认为只有在氧气参加时可燃物才能燃烧。

五、运用比较法加强对概念的理解

一些学生对概念的模糊认识,可举例进行分析,对概念的理解会更深一步。如在讲述“氧化物”时,为了避免学生产生“含氧的物质就是氧化物”的错误认识,教师可有意列出之类物质的化学式:o2、p2o5、Kmno4、mno2、KClo3、Fe3o4、p2o5等,要求学生判断谁是单质,谁是氧化物,谁是化合物,进一步加以区别,加深对具体概念的理解。

六、突出概念的要点分析,使学生正确理解概念

如在讲解溶解度的概念时,教师应强调溶解度有“四要素”:一是温度一定,二是100克溶剂里,三是达到饱和状态,四是溶解度的单位是克。这样,学生在实际运用溶解度定义时才能深入浅出地领会其实际含义。如在讲解初中化学里四大基本化学反应类型时,教师更应注意强调它们的要点,并进行比较区别对待。

七、利用恰当的非文字语言讲清概念的区别与联系

如在讲解初中化学基本的化学反应类型时,化合反应表示为:a+B=C;分解反应表示为:a=B+C;置换反应表示为:a+BC=aC+B;复分解反应:aB+CD=aD+BC。并且对每个反应类型举例探讨,让学生搞清楚为止。又如在讲解中和反应的实质:H++oH-=H2o时,教材里面采用的是微观示意图让学生理解接受的,学生对于宏观的物质是很容易理解的,可对于在溶液里面成为离子的形式不太好接受,所以,课堂上我采用多媒体课件形象地演示给他们,帮助他们理解与掌握。所以,有时候我们用语言文字难以表达清晰的东西,变换一下方式会有很好效果。

八、注意加强新旧概念的联系

如九年级化学上册内容里学到“氧化反应”的概念时,是通过木炭、硫、磷、铁丝、蜡烛分别在氧气中的燃烧试验,让学生讨论和总结得出这一概念。其中有不少学生理解为:“氧化反应就是物质与氧气发生的反应。”所以,教师在教学中要强调“物质与氧发生的反应”,及时更正学生的误解。而在下册进一步学习氧化-还原反应时,要注意与旧概念的联系,进一步深化对概念的理解,使新旧概念有机地结合起来,以达到良好的教学目的。

此外,教师还可以找一些与教材概念同步的练习题,让学生加深对概念的理解与运用,同时纠正自己的错误认识。

人类学概念篇7

1、实地观察。

一些概念照本宣科很抽象,可带领学生到室外实地考察,先观察地理事物的外部特征,再综合、分析,抓住事物的本质特征,形成概念的内涵。如学习亚热带常绿阔叶林这一概念时,带学生观察校园里的樟树、山茶树、广玉兰树等,并与梧桐树、柳树、水杉树比较,了解到前面这三种树木的叶子革质、有光泽、呈椭圆形,并且终年常绿。“常绿阔叶”为它们共同特有属性。它们都是典型的亚热带常绿阔叶树,由这些树木构成的森林即是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再让学生自己分析梧桐树、枫树、马尾松是不是常绿阔叶树?学生马上会回答:梧桐树、枫树是落叶阔叶树;马尾松常绿而不是阔叶。这样,学生对常绿阔叶林这一概念的内涵和外延就有了比较全面的认识。

2、抓关键词。www.133229.com

表达概念内涵即地理事物本质特征的往往只有几个词语。我们教师要帮助学生抓住关键词,分析疑难点。如天体“宇宙间物质的存在形式”这一概念,学生对“物质”并不难理解,“宇宙间”却难以确定。我指出,地球也存在于宇宙空间,是天体。但是,在地球大气圈以内的物质只能说是地球上物质,不能说是天体。地球大气顶部是宇宙空间与地球的界线。教师只要讲清这一界线,学生就容易明白恒星、星云、行星、卫星、彗星、星际物质、运行中的人造卫星和宇宙飞船等都是天体。而停在发射架上的人造卫星,或是降落到地面的流星体残骸即陨星就不是天体。

3、归纳法。

对内容较多、表述较长的地理概念进行归纳、提炼,分层次、多角度去理解。如自然资源的概念,完整的表达是“人类直接从自然界获得并用于生产和生活的物质与能量”。如果对这一句话进行归纳、转换,就是下列的两个属性:

自然属性:客观性,天然存在,没有经过人类加工。

经济属性:有用性,在当今技术条件下能用于生产和生活。两个属性缺一不可。这样一转换,自然资源的内涵就一目了然。

4、类比法。

明确了单个概念的内涵和外延后,为了能达到准确运用的目的,还必须搞清概念间的几种关系。

①近似概念。

如天气和气候,国土和国土资源,热带雨林和热带季雨林,水资源、水力资源和水利资源等都属近似概念,很易混淆。只有从本质特征即内涵上区分,找出相同点和不同点,才能确定适用范围。例如降水和降雨,都表示大气中水汽凝结降落到地面这一现象。不同点是降水指从云雾中降落到地面的液态和固态水,而降雨即从云中降落到地面的滴状液态水。可见,降雨只是降水的一部分,仅指液态水即雨水。所以,在描述气候特征时,如亚热带季风气候年降水量1000mm左右,用的是“降水量”;河流的五种补给形式之一是“雨水”即降雨,两者不可调换。

②矛盾概念。

外延相反的概念叫矛盾概念。如内力作用与外力作用,寒流与暖流,重工业与轻工业等。这类概念也必须从内涵入手,找出差异再分析外延上的相反性,确定“矛盾”所在,才能正确区分。如可再生资源和非可再生资源是一对矛盾概念。可再生资源是在人类历史时期内不断更新生长、繁殖的资源;在人类历史时期内不能重新出现的即是非可再生资源。两者的差异便是“人类历史时期内能否重新出现”这一时间尺度,也是导致外延相反的主要原因。根据这一标准分析,矿产资源是非可再生资源,生物资源、土地资源、水资源、气候资源等都是可再生资源。

③包含关系的概念。

地理环境、社会环境、城市环境三个概念,都表示人类生存的环境。但地理环境是以人类为中心的环境;社会环境是人类在自然环境基础上通过长期有意识的社会劳动创造的人工环境;城市环境是人类对自然环境干预最强烈的地区,人口多、房屋密集、交通拥挤是最大的特点。可见三个概念中,内涵最丰富的是城市环境,外延最大的是地理环境。它们外延上的关系可用下图表示:

附图{图}所以,要区分这类概念,应在确定内涵的基础上,根据内涵大外延小,内涵小外延大的原则来分析彼此间的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

④概念的广义和狭义。

人类学概念篇8

关键词:中国古代文论;范畴;谓词;术语;概念;三位一体

范畴研究是中国古代文论研究的一项基础工作,一直为学界所重。1980年代中期以来,在大量具体范畴研究的基础上,很多学者开始尝试中国古代文论“范畴体系”的建构。[i]范畴体系研究乃是对古代文论范畴的一种整体把握,与范畴个案研究的一个明显区别在于,它需要研究者对“何为范畴”、“何为古代文论范畴”、“如何确定古代文论范畴”等前提性问题有更为自觉的认识。在已有研究论著中,很多学者对“范畴”本身做了不同程度的辨析,问题涉及“范畴”一词的涵义以及“范畴”与“概念”、“术语”之间的关系等。从其用心看,研究者显然是希望将自己对古代文论范畴的研究建立在一个明晰、可靠的学理基础之上;但是从实际效果看,与其说解决了一些问题,不如说暴露了更多问题。沿着这些问题追溯下去便会发现,其根源正在于未能对“范畴”以及“范畴”与“概念”、“术语”的关系获得正确的理解。鉴于此,本文拟对“范畴”问题作一番追根溯源之论,以期能提示古代文论范畴研究走出无法确定其研究对象的困境。

一、“范畴”何谓:欲辨还乱的古代文论“范畴”

说到“范畴”一词的涵义,研究者经常会引用列宁的话加以解释,即范畴是“认识世界的过程中的一些小阶段,是帮助我们认识和掌握自然现象之网的网上纽结”;[ii]但是,一旦进入具体操作阶段,面对古代文论中历代累积起来的无数名词术语的时候,人们又大多心生疑惑:难道这么多名词都是古代文论范畴吗?难道这么多名词都需要我们联结到古代文论的体系之网中去吗?而人们的直觉反应往往是:这不太可能!于是由疑惑而生否定,人们便希望能够分清这些名词中哪些才是“真正”的文论范畴,哪些则不是。那么,应该根据什么标准来划分呢?那些不能归入文论范畴的词语又该称为什么呢?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一些研究者引入了“概念”和“术语”,试图以“术语-概念-范畴”三分模式为框架,将“真正”的文论范畴甄别出来,而将剩下的文论词语分别划归“术语”和“概念”之内。

汪涌豪先生《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体系·范畴论》一书对“术语”、“概念”和“范畴”三者关系的辨析在有关论著中颇有代表性。对于“范畴”与“概念”的关系,他认为,“范畴是比概念更高级的形式”,[iii]“概念是对各类事物性质和规律关系的反映,是关于一个对象的单一名言,而范畴则是反映事物本质属性和普遍联系的基本名言,是关于一类对象的那种概念,它的外延比前者更宽,概括性更大,统摄一连串层次不同的概念,具有最普遍的认识意义。”[iv]并举例说明,“范畴指超越于具体机械层面或技术层面的专门名言,是人们对客观事物本质特征的一些理性规定。譬如‘格律’之和谐、精整,‘结体’之遒劲、疏朗,这‘和谐’、‘精整’、‘遒劲’、‘疏朗’是概念、范畴,而‘格律’、‘结体’则不是。”[v]对“概念”与“术语”的关系,他认为,“术语是指各门学科中的专门用语,上述‘格律’、‘章法’属此,其情形正同‘色彩’之于绘画,‘飞白’之于书法。概念和范畴则不同,概念指那些反映事物属性的特殊称名,与术语一旦形成必能稳定下来不同,它有不断加强自己的冲动,它的规范现实的标准越精确,意味着思维对客体的理性抽象越精确。”[vi]据此他批评“有人将古代文学理论批评范畴作泛化处理,在确认‘道’、‘气’等本原性范畴,‘神思’、‘兴会’等创作论范畴,‘靡丽’、‘豪放’等风格论范畴之外,还将‘格律’、‘结字’、‘章法’、‘流别’、‘文风’等也定性为范畴,从而使古代文学理论批评发展的线索,因此显得淆乱不清。”[vii]但是看过论者对“术语”、“概念”和“范畴”三者关系不可谓不详细的分析,却很难让人有明朗、清晰之感。其中的很多论断乍看很像那么回事,倘若细究,则又显得游移不定。例如,论者认为“概念”是“关于一个对象的单一名言”,而“范畴”是“反映事物本质属性和普遍联系的基本名言”。后一句也许没有问题,但是说“概念”只与“一个对象”有关则明显与事实不符。现实中不仅有指称一个对象的概念(如“长城”、“故宫”等),更有不少概括很多对象的概念(如“人”、“马”等)。显然,以反映对象的“单一”和“普遍”作为区分“概念”和“范畴”的标准是很不可靠的。那么,如若以所反映对象普遍性程度的高低来区分“概念”和“范畴”又是否可行呢?这样做同样会面临诸如“究竟所反映对象的普遍性高到何种程度才是范畴,低到何种程度才是概念”之类的困惑。再如,论者认为“范畴”不应该是“具体机械层面或技术层面的专门名言”,而是“对客观事物本质特征的一些理性规定”,认为“格律”、“结体”等表示文章构成和创作技巧的名词仅仅是文论的“术语”,而只有那些表示“格律”、“结体”特征的词语如“和谐”、“精整”、“遒劲”、“疏朗”才是概念和范畴。这种说法问题更多:难道一门学科的专门术语就仅仅是那些“具体机械层面或技术层面”的名言?难道“格律”、“结体”是古代文论的“术语”,而“和谐”、“精整”等就不能是古代文论的“术语”?难道一个词语是“术语”的同时就不能是“概念”和“范畴”?反之,难道一个词语是“概念”和“范畴”的同时就不能是“术语”?而最令人疑惑的是,论者在这里反对把“章法”列为范畴,但是在该书后面论述古代文论范畴系列时,“章法”又被明确视为创作论范畴,而且与之一起被列入创作论范畴的还有“字法”、“句法”、“构思”等众多属于“具体机械层面或技术层面的专门名言”,[viii]这岂不是明显的自相矛盾?

罗宗强先生对术语、概念和范畴关系的看法比较审慎。他认为解读古代文论范畴是“是一个难度很大的研究领域,哪些属于范畴,哪些只是一般的批评辞语?哪些是常用的、已经进入相对稳定的古文论系统,哪些只是用于一时,带着随意的性质?因了这些问题的不同认识,对于范畴的选择标准也就不同。有的学者已就这些问题进行了理论的探讨,提出了一些意见。但要取得普遍的认同似尚须一个较长的讨论过程。例如,我们如果把‘奇’作为一个范畴,那么与之相类的‘正’(贞、雅)、‘逸’、‘悲’、‘怨’、‘静’、‘远’、‘轻’、‘俗’、‘寒’、‘瘦’、‘清’、‘浊’、‘飘逸’等等就应该归入范畴之列;同理,司空图《二十四诗品》中的很大一部份,也都应该归入范畴之列。那么它们是不是范畴呢?要知道这类用语是很多的,多到可能有上百个,而且其中的不少是带着随意性的,并不普遍也不经常被使用。它们中的一部份,甚至只是某一位评论者在某一次的随意的评论中用过。他们在使用它的时候,既未作认真的概念内涵的严格界定,事后也未曾有意义连贯的使用。我们是称这一些为术语呢?还是称它们为概念?还是称它们为范畴呢?那么我们要在这些性质不易界定的术语、概念、范畴中挑选哪些作为范畴的研究对象呢?另外一些词语如‘诗言志’、‘诗缘情’、‘文明道’等等,也有研究者把它们当成范畴。它们究竟是不是范畴?实在也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或者我们可以把它们当作文论短语,当作一个完整的文学观点?面对古文论上的这些复杂现象,我们有时可以从纯粹理论上为‘范畴’一词下定义,来决定我们的研究对象。但一到具体问题,立刻就会遇到麻烦。正是由于问题的复杂性,有的研究者在面对这类问题时常有不易驾驭之感。例如,同一部著作中对同一个词前称概念后称范畴,或者理论阐述时把概念与范畴区别开来,而具体论述时又把二者含糊放在一起。我们似乎可以说,百年来的范畴研究,似是在一种概念尚模糊、理论认识尚未十分明晰的状态之下展开的。”[ix]

之所以将罗先生的这段原文照引,并非因为这段话提供了问题的答案,而是因为它指出了古代文论范畴研究中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即中国近百年来几代人所做的古代文论范畴的现代研究,基本上“是在一种概念尚模糊、理论认识尚未十分明晰的状态之下展开的”。尽管罗先生本人也没有明确提出确定古代文论范畴的统一标准,但从他对学界有关古代文论范畴认识的模糊性的具体评述中,还是可以看出他的大致思路:第一,一个文论用语是否属于范畴应该与这个用语使用的普遍性有关;第二,古代文论用语应该根据其使用情况分为术语、概念和范畴,作为范畴的文论用语应该与作为术语和概念的文论用语有所区别;第三,还应该在古代文论中的概念和范畴的外延之间做出明确区分,同一个古代文论用语不宜既称为概念又称为范畴。罗宗强先生的观点与前述汪涌豪先生的看法大体相同,也反映了很多古代文论范畴研究者对这一问题的基本看法,其核心是试图将古代文论用语明确划分为“术语”、“概念”和“范畴”三类而不相“混淆”。但是,论者自身的矛盾已经表明,这一试图消除古代文论范畴“混淆”的方法非但未能真正消除古代文论范畴的“混淆”,反而造成了更明显的混乱。

那么,走出困境的出路在哪里呢?

二、“范畴”探源:亚理士多德的“范畴论”

问题的症结恰在于研究者未能真正理清术语、概念和范畴三者之间的关系,在区别术语、概念和范畴的内涵的同时,也对其外延做出了过于机械的划分。

所谓术语(term),诚如汪涌豪先生所说,是指“各门学科中的专门用语”,也可称各门学科中的专门名词(广义的);而中国古代文论术语,当指中国古代文论这门学科中的专门用语或名词。由此可知,古代文论术语是针对古代文论这门学科而言的,指的是具有古代文论学科特点的那些名词;因此,确定有关论著中的某个用语是否属古代文论术语,主要是看这一用语是否具有古代文论学科的特点,也即是看这个用语是否是对有关文章问题的描述和规定。古代文论术语的这一基本特征,决定了其范围是非常广泛的,理应包括古人有关文章的起源(如“道”、“气”、“圣”等)、创作(“格律”、“结体”、“章法”)、文本(如“文质”、“意象”、“意境”、“神韵”、“和谐”、“精整”、等)、欣赏(如“知音”、“滋味”、“兴”等)、发展(如“通变”、“源流”、“体用”等)等各种问题的论述中所使用的众多词语。而且,所谓术语的“学科特点”并不意味着不同学科术语之间的对立,同一个用语既可以是此一学科的术语,也可以是彼一学科的术语,如“道”、“气”、“神”、“理”、“性”、“情”等,可以同时作为中国古代哲学和中国古代文论的术语。正因此,确定古代文论术语的关键是根据这个词与古代文论学科的内在联系,而不是根据这个词与其他学科用语之间的外部关系。

概念(Concept)是关于某种事物的观念,表现为语言中的词。概念与词虽然有观念与符号之别,但二者是一里一表的关系,当我们思及某个概念时总是要想到某个词,而当我们说到某个词时,也总是意味着在表达某个概念。古代文论的概念是古人关于文章的观念,其具体表现即为古代文论中的描述、说明和规定文章的众多词语。这也就是说,并非古代文论著作中的所有词语都是古代文论的概念,前提条件是这个词必须表示有关文章的某种观念和思想。据此不难想像,古代文论的概念同样是非常丰富的,它应当包括古代文论中所有有关文章发生、发展、创作、构成、特征、接受等各个方面的观念,无论这个观念是主体的还是对象的,是整体的还是部分的,是宏观的还是微观的,是抽象的还是具体的,是动态的还是静态的。

范畴(Category)与术语、概念一样都是西语译词,但较之术语和概念,范畴的涵义稍显复杂。作为认识论和逻辑学用语的“范畴”一词始于亚理士多德的《工具论·范畴篇》。在《范畴篇》中,亚理士多德把语言的表达形式分为“复合的”和“简单的”两种,复合的表达如“人跑”,“人得胜”,简单的表达如“人”、“跑”、“得胜”等。按照现在的说法,“复合的”表达相当于或长或短的句子,“简单的”表达则相当于词。亚理士多德又将“一切非复合词”(即“简单的表达”,也即词)分为“实体”、“数量”、“性质”、“关系”、“地点”、“时间”、“姿态”、“状况”、“活动”和“遭受”10类,并举例说明:“实体,如人和马;数量,如‘两肘长’、‘三肘长’;性质,如‘白色的’、‘有教养的’;关系,如‘一半’、‘二倍’、‘大于’;地点,如‘在吕克昂’、‘在市场’;时间,如‘昨天’、‘去年’;姿态,如‘躺着’、‘坐着’;状况,如‘穿鞋的’、‘贯甲的’;活动,如‘分割’、‘点燃’;遭受,如‘被分割’、‘被点燃’。”[x]亚理士多德把这10类“非复合词”称之为10类κατηγοριαs,汉语把这个词翻译为“范畴”,取《尚书·洪范》“洪范九畴”中的“范”“畴”二字组合而成。“洪范九畴”中的“范”意为方式、方法,“畴”意为同类、类别,合为“范畴”有“方法的类型”之义。但是,作为“方法类型”的“范畴”一词主要反映的是由古希腊语κατηγοριαs一词衍生而来的category(英语)一词的若干现代用义之一,严格地说,并不能准确传达出亚理士多德所使用的κατηγοριαs一词的原初内涵。

Κατηγοριαs是亚理士多德在著《范畴篇》时自撰的一个词语,衍生自另一个非常普通的古希腊惯用语κατηγορειν。Κατηγορειν在古希腊语中意为“反对某人的言说”、“控诉”,其本身又由κατα与αγορενειν两个部分构成。Κατα是古希腊语中一个普通的介词,意为“使……向下”,αγορενειν意为证明或公开地说,合为κατηγορειν一词,便可表示“控诉”、“反对之语”等义。一般说来,“控诉”(κατηγορειν)总是意味着要运用言语对一个事物或一件事情的本来面目进行描述和说明,而这也应该是亚理士多德依此创造的κατηγοριαs一词的基本用义。换言之,亚理士多德把表示“实体”、“性质”、“关系”、“数量”等10类词称为κατηγοριαs,即意在表明它们都是从某个方面描述、说明事物的词。亚理士多德在除κατηγοριαs之外,还经常使用与此相近的含有“肯定”、“说明”之义的κατηγορεισθαι一词,这也可以从侧面说明他所造κατηγοριαs一词的主要用义。综合这些分析,亚理士多德在《范畴篇》使用的κατηγοριαs一词更适合译作“谓词”——“谓”意为说明,“谓词”即用于说明之词。[xi]

根据κατηγοριαs一词的基本内涵和亚理士多德对κατηγοριαs的具体论述,可以对其“范畴论”做出两个最基本的说明。第一,亚理士多德“范畴论”的主要研究对象即是广泛存在的所有的词(“一切非复合词”),这些词是用来描述、说明各种事物的。第二,根据词描述、说明事物的不同角度和层面,亚理士多德把所有的词归入实体、数量、性质、关系、地点、时间、姿态、状况、活动、遭受等10类,并把这10类词统一称为“谓词”(范畴)。因此第三,汉语学界所说的亚理士多德的“范畴论”实为“谓词论”,所谓10类“范畴”即10类“谓词”,也即10类说明事物之词。

分析至此,便接近了一个关键问题,即亚理士多德所说的“谓词”(范畴)的具体所指(即外延)究竟是什么?有一种观点认为,亚理士多德所说的“谓词”(范畴)仅仅是指“实体”、“数量”、“性质”、“关系”、“地点”、“时间”、“姿态”、“状况”、“活动”、“遭受”等10个概念(词)。如果这种说法成立,那么可称为“谓词”(范畴)的概念(词)是十分有限的。但是,这种说法显然与亚理士多德的本义不符。亚理士多德所说的“谓词”(范畴)的具体所指可以分三个层次来理解:首先,从其最直接的用意看,“谓词”(范畴)应是指包涵在这10类“谓词”(范畴)中的所有具体的词,也即用于描述、说明各种事物的“一切非复合词”。亚理士多德的逻辑其实很清楚:所有的词可以分为10类,这10类词即是10类“谓词”(范畴),因此其中的每个词也自然都是“谓词”(范畴)。详言之,每个词从其所在的“谓词”(范畴)类别看,可称为“某某谓词”(某某范畴);而从其所在的类都是“谓词”(范畴)的一类看,每个词又可以直接统称为“谓词”(范畴)。例如,我们一旦确定“黑”、“白”、“好”、“坏”等词属于“性质谓词”(性质范畴),那么它们也就毫无疑问地都是“谓词”(范畴)。“谓词”(范畴)与每个具体的词的关系乃是共名与个体的关系——共名总是适合于每一个个体,正如“人”这个共名可以用来泛称每一个具体的人。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亚理士多德所说的“谓词”(范畴)的直接所指是极其广泛的,实际上包涵了所有用来描述、说明各种事物的词。这一结论也许会让一些研究者颇感意外,但这又完全是在情理之中,因为亚理士多德所说的“谓词”(范畴)本身即意为“用于说明之词”,而事实上又有哪一个词不是“用于说明(事物)”的?[xii]其次,既然“谓词”(范畴)的本义是指所有用于说明事物之词,那么据此可以认为那些表示各类“谓词”(范畴)名称的词本身如“实体”、“数量”、“性质”、“关系”、“地点”、“时间”、“姿态”、“状况”、“活动”、“遭受”等10个词也同样应该属于“谓词”(范畴)。具体地说,这10个词所说明的是第一层意义上的10类众多的具体“谓词”(范畴),例如,“人”、“两肘长”、“白”、“一倍”等词是用来描述、说明各种事物的具体“谓词”(范畴),而“实体”、“数量”、“性质”、“关系”等又是用来描述、说明“人”、“两肘长”、“白”、“一倍”等具体“谓词”(范畴)的“谓词”(范畴)。——这可以视为亚理士多德所说“谓词”(范畴)的第二层所指。沿着这一思路还可以追问:作为所有具体“谓词”(范畴)总名的“谓词”(范畴)本身是否也是一个“谓词”(范畴)?答案自然也是肯定的,因为“谓词”(范畴)这个词其实是对“一切非复合词”的一个总的描述和说明。——这可以视为亚理士多德所说“谓词”(范畴)的第三层所指。

如果说第一层次的具体所指是亚理士多德《范畴篇》“谓词”(范畴)的“实谓”(即《范畴篇》“谓词”(范畴)的实际所指),那么第二层次和第三层次的具体所指则是亚理士多德《范畴篇》“谓词”(范畴)的“当谓”(即根据《范畴篇》之理,其“谓词”应当有的具体所指)。但无论是哪个层次的“谓词”(范畴),就其都是说明事物的“谓词”(范畴)而言,其间并没有根本差异。由此可见,根据亚理士多德“谓词论”(范畴论),语言中所有的词在一定条件下都可以成为说明某种事物的“谓词”(范畴)。

三、“范畴”涵义辨析及“范畴”、“概念”、“术语”关系另解

藉由对亚理士多德《范畴篇》的具体分析,我们可以对其“范畴论”形成以下几点基本看法:第一,“范畴”实为“谓词”,即用于说明事物之词。这是“范畴”一词的原初内涵,也是作为认识论和逻辑学术语的“范畴”一词的基本涵义。认识到这一点可防止对“范畴”(category)一词不同用义的混淆。我们知道,在现代西语中,“范畴”一词经常用来表示某些基本的、明确区分的实体类别或概念类别。笔者暂未找到有关语言学资料,可以清楚地说明最初表示“说明事物之词”的“范畴”究竟是如何在现代西语中衍生出了“事物类别”(包括“概念类别”)这一流传甚广的用义,但是下面的这个推理应该有一定的道理。根据前文分析,在亚理士多德的《范畴篇》中,“范畴”一词是10类“非复合词”的共名,10类“非复合词”即10类“范畴”,或者说亚理士多德所说的“范畴”包涵了10类“非复合词”;又因为词是概念的表现形式,所以也可以认为亚理士多德所说的“范畴”包涵了10类概念。但是在后人的理解中,“范畴”由表示“10种类别的概念”逐渐变成了表示“10种概念的类别”,这样“范畴”也就有了“概念的类别”之义。在“概念类别”这一用义的基础上再稍作引申,“范畴”便有了“事物类别”这一更广泛的用义。这一衍变过程可以示意如下:

各类“非复合词”——各类概念——概念类别——事物类别

可以看出,在“范畴”一词用义的整个衍变过程中,从表示“各类概念”到表示“概念类别”是非常关键的一步。有人可能认为,“范畴”表示“各类概念”与表示“概念类别”,其间没什么本质的区别。但事实并非如此,二者表示的实际意义区别甚大:说“范畴”表示“各类概念”,表明这是用“概念”来说明、界定“范畴”,“范畴”与“概念”之间是种概念和属概念的关系,表明“范畴”本身也是“概念”,最终要表现为具体的“概念”。这个意义上的“范畴”,其具体所指应该是各类概念中的所有具体的概念(词),如《范畴篇》中的“范畴”即应该是指“人”、“两肘长”、“白”、“一倍”等所有具体的词。但如果说“范畴”表示“概念类别”,则是用“类别”来界定、说明“范畴”,视“范畴”为一种“类别”。这种意义上的“范畴”,其具体所指则是这些概念的“类别”,而不是所有具体的概念。照此理解,《范畴篇》中的“范畴”就只能是指“实体”、“数量”、“性质”、“关系”等词所指称的10类“非复合词”的“类别”本身,而不是各类中所有具体的词——“词的类别”与“各类具体的词”的区别正如“人类”与“各类具体的人”的区别,其实质是类别与个体的区别,二者虽极易混淆却又绝不能混淆。

上述分析也表明,当人们不再把亚理士多德的“范畴”理解为“各类概念”的共名而是理解为“概念类别”的共名时,其实已经背离了“范畴”一词的原初用义。但是在西语中,“范畴”一词的原初涵义与现代用义是并存的,学者一般也能够意识到二者之间的区别和适用语境。问题是,当我们组合成“范畴”这个汉语词把κατηγοριαs以及其他语言中与之相应的category等词翻译为汉语时,却只能表达出这个词所表示的“概念类别”或“事物类别”这层用义,而将其对学科“范畴”研究而言极为重要的“谓词”这一本义遗落了。这一表意并不完整的翻译埋下了汉语学界学科范畴研究中乱象丛生的病根。正是在此基础上,人们开始了对各种学科理论范畴的具体所指的普遍误解,主要表现为仅仅把作为各类概念的名称的词当作“范畴”,同时把各类概念中的具体概念仅仅视为“概念”以便与其所理解的“范畴”区别开来。如认为亚理士多德《范畴篇》所说的“范畴”仅是指“实体”、“数量”、“性质”、“关系”、“地点”、“时间”、“姿态”、“状况”、“活动”、“遭受”等10个作为10类词名称的词,而不是指这10类词中所包涵的“人”、“两肘长”、“白”、“一倍”等众多具体的词。论者并没有认识到,亚理士多德实际上是把“实体”、“数量”、“性质”、“关系”、“地点”、“时间”、“姿态”、“状况”、“活动”、“遭受”这十类词称为“范畴”,而不是仅仅把“实体”、“数量”、“性质”、“关系”、“地点”、“时间”、“姿态”、“状况”、“活动”、“遭受”这十个词称为“范畴”(当然,这十个词对其所说明的这十类词来说也是范畴,但这已经是另一个层面的范畴)。转贴于

第二,“范畴”作为说明事物之词总是针对其所说明的事物或事物的某个方面而言的,当一个词被用于说明某个事物或事物的某个方面时,这个词也就成了说明某个事物或事物某个方面的某类“范畴”中一个。如当我们用“相同”这个词说明两个事物之间的关系时,“相同”也就成了说明这两个事物关系的一个“关系范畴”。从原则上说,一切语言中的一切词都可用于说明事物,因此一切语言中的一切词在一定条件下都会成为“范畴”。“范畴”与词的这层关系,为我们提供了确定某个学科或某个理论的“范畴”的明确标准:所谓某个学科或某个理论的“范畴”,也就是所有用以从某个方面描述、说明这门学科或这一理论研究对象的词(概念)。这些词就其所描述、说明的研究对象的某个方面而言,可称为“某类范畴”;而就其所描述、说明的整个研究对象而言,又可统称为“某学科范畴”或“某理论范畴”。

第三,既然“范畴”即是用以从某个方面说明事物的词(概念),那么根据所说明事物的范围大小不同,作为“范畴”的词的数量也会有多少之异。从学术研究的角度看,有关“范畴论”可以根据其所说明的事物范围的大小分为两个基本层次,即“一般范畴论”和“学科范畴论”。所谓“一般范畴论”就是关于说明所有事物的所有的词的理论。前述亚理士多德的《范畴篇》即属于这一层次的范畴论。《范畴篇》并不研究某一具体学科、具体理论的范畴,而是从超越具体学科和具体理论的最一般的层面,把语言中所有用于说明各种事物的词作为自己的考察对象,并在所有的词与作为整体存在的世间各种事物之间建立起了一种说明与被说明的关系。这是一种关于范畴自身的“范畴论”,它虽然并不深入研究世界上任何一个具体的事物,但一切事物却都是其观照的对象;虽然并不精心分析语言中的任何一个具体的词,但所有的词却都是其关注的目标。作为“一般范畴论”,既然它所研究的是用于说明所有事物的所有的词,因此在它这里所有的词就是关于所有事物的范畴,词与范畴实现了完全的统一。亚理士多德又把所有的范畴分为10个基本的大类,这是对“一般范畴”更深入的说明。

所谓“学科范畴论”是指有关某一具体学科和某一具体理论的范畴的理论,诸如“哲学范畴论”、“社会学范畴论”、“诗学范畴论”等。“一般范畴论”与“学科范畴论”之间是一般与特殊的关系:“一般范畴论”揭示的各种“学科范畴论”共同蕴涵的一般性规律,而各种“学科范畴论”则是一般性范畴规律的具体体现。“学科范畴论”与“一般范畴论”的主要区别在于:“一般范畴论”中的范畴说明的是语言所能反映的世界上的所有事物,而“学科范畴论”中的范畴说明的则是作为某一具体学科研究对象的某种或某类事物;前者的外延(在理论上)是泛指的、无限的,后者的外延则是特定的、有限的。

至此,我们已经对术语、概念、范畴三者作了必要的分析和比较。简言之,术语是指一门学科的专用名词,概念是指关于事物的观念,范畴则是指(从不同方面)说明某个事物的词(概念)。显然,如果单从内涵上看,三者具有各自的独特规定性;但是如果从某个特定学科的术语、概念、范畴三者的外延上看,就会出现一种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这个特定学科的术语、概念和范畴在外延上是基本一致的。其中的道理并不深奥:作为这个特定学科专用名词的“术语”,实即是从各个方面说明、描述这一学科研究对象的各种词语;而作为这一特定学科的“概念”,包涵了关于这一学科研究对象的各个方面的观念,其表现形式也是那些从各个方面说明、描述这一学科研究对象的各种词语;至于这一学科的“范畴”,同样是从各个方面说明、描述这一学科研究对象的这些词语。也即是说,同一个词,从其作为说明这个学科研究对象的一个用语来说,可称为这一学科的“术语”;从其所反映的有关这门学科研究对象的观念来说,则可称为这一学科的“概念”;而从其作为从某个方面说明这个学科研究对象的某类概念中的一个概念来说,又可称为这一学科的“范畴”。即以“韵味”这个词为例,它是中国古代文论学科的一个专用名词,因此可称为“古代文论术语”;它又反映了古人关于文学作品性质的一种观念,因此又可称为“古代文论概念”;它还是古代文论中用以说明文学作品性质的一类概念中的一个,因此还可称为古代文论中关于“文学作品性质的范畴”。总之,在同一学科中,术语、概念和范畴是三位一体的;术语、概念和范畴实际上是对这一学科理论所包涵的、具有这一学科理论特点的、用于描述规定这一学科研究对象的有关词语的不同命名,表示的是同一个词在不同关系中的三种不同的身份。

当然,还有必要再强调一下同一个词作为概念和作为范畴的区别。当我们称一个词为“概念”时,意在表明它反映的是某个事物或事物某个方面的观念,强调的是这个词与其反映的观念之间的相互关系;而当我们称这个词为“范畴”时,则意在表明它表示有关某个事物的各类概念中的一个具体概念,强调的是这个词(概念)在有关这个事物的所有概念所构成的概念系统中所处的层次和位置,也即是强调这个词(概念)与其所处的概念系统之间的相互关系。

四、走出古代文论范畴研究的困境

当我们理解了术语、概念和范畴之间的这层关系,重新回到中国古代文论范畴这个话题时,很多缠夹便能够厘清,许多误解便可以消除。首先,我们在确定古代文论范畴的具体所指时不会再陷入非此即彼的机械困境,而是遵循亦此亦彼的辨证思路。我们不必再为古代文论中的某个词语究竟是“术语”还是“概念”抑或是“范畴”大费其神,因为它既可以是术语,也可以是概念或范畴。如前引汪涌豪先生所举“章法”一词,本是术语、概念、范畴三位一体,论者的错误并不在于既称其为术语(前),又称其为范畴(后),而在于一面坚持对术语、概念和范畴的外延作机械划分,一面在具体研究中又无法严格遵循这一划分。这一自相矛盾恰恰说明,在术语、概念和范畴的外延之间进行机械划分的做法是行不通的。其次,我们也不必再因为误解范畴的“普遍性”而陷于对“哪些古代文论用语是普遍使用的范畴,哪些古代文论用语仅仅是随意性使用的概念”之类问题的困惑。确定某个概念是否属于范畴,其标准并不是看这个概念的使用是普遍还是随意,而是根据这个概念是否是从某个方面对有关研究对象(实体)的规定和说明。根据这个标准,无论是使用极广的“赋”、“比”、“兴”、“意境”、“意象”、“境”、“气”、“风骨”等,还是使用范围较小、时间较短的概念,甚至只是个别人使用的概念(如扬雄论文所用的“元”、“妙”、“包”、“要”、“文”,明唐顺之论文所说的“丹头”等[xiii]),从有关文章的某个类别的概念来看都可以称为古代文论的范畴(如扬雄所说“元”、“妙”、“包”、“要”、“文”等是说明文章特征的范畴,唐顺之所说的“丹头”是说明文章构成的范畴)。学界因循的根据概念使用的普遍性确定何者为范畴的做法,不惟与概念和范畴的辩证关系不合,亦且带有很强的经验性,以至于反复陷入其本来要竭力避免的随意性。第三,不至于再将不同范畴层次间的区分与概念和范畴的区分相互混淆。如薛富兴先生曾在《关于中国古代美学范畴体系》一文称:“范畴是反映一门学科研究对象和过程最重要环节,勾勒该学科基本轮廓的核心概念,是一门学科的骨架。反映每一门学科体系的范畴的数量是十分有限的,但每一个范畴却可以有不同的概念表达形式。”[xiv]其实“反映一门学科研究对象和过程最重要环节,勾勒该学科基本轮廓的核心概念,是一门学科的骨架”以及“数量是十分有限的”云云,说的并不是一门学科所有范畴的特征,而应该是这门学科的“基本范畴”或“重要范畴”的特征。而一门学科中除了这些基本范畴和重要范畴外,还有大量的“非基本范畴”和“次要范畴”,这些范畴却并不一定要“反映一门学科研究对象和过程最重要环节”,也不必“是一门学科的骨架”,其数量也不是“十分有限”,而应该是“十分丰富”的。例如,在他所举的“味”与“滋味”、“韵味”、“兴味”等文论名词中,并不能因为“味”是“滋味”、“韵味”、“兴味”等概念的共名,就认为只有“味”是“范畴”,而“滋味”、“韵味”、“兴味”等就只是“概念”。一个恰当的说法是:“味”是一个文章鉴赏范畴,而“滋味”、“韵味”、“兴味”等则属于文章鉴赏范畴中的“味”一类范畴。在古代文论范畴中,“味”所处的范畴层次可能稍高一点,而“滋味”、“韵味”、“兴味”等所处的范畴层次可能稍低一点,但这却并不等同于范畴与概念的区别。事实上,如果仅仅根据“味”与其所表示的某个文章鉴赏观念的关系,那么“味”一样可称为“概念”;而如果着眼于“滋味”、“韵味”、“兴味”等与有关文章鉴赏的这类概念的关系,那么它们同样可以称为“范畴”。[xv]

理解了术语、概念和范畴之间的这层关系,前引罗宗强先生的一系列疑问也便可以得到解释。如问:“我们如果把‘奇’作为一个范畴,那么与之相类的‘正’(贞、雅)、‘逸’、‘悲’、‘怨’、‘静’、‘远’、‘轻’、‘俗’、‘寒’、‘瘦’、‘清’、‘浊’、‘飘逸’等等就应该归入范畴之列;同理,司空图《二十四诗品》中的很大一部份,也都应该归入范畴之列。那么它们是不是范畴呢?要知道这类用语是很多的,多到可能有上百个,而且其中的不少是带着随意性的,并不普遍也不经常被使用。它们中的一部份,甚至只是某一位评论者在某一次的随意的评论中用过。”本文的回答是:“奇”与“正”(贞、雅)、“逸”、“悲”、“怨”、“静”、“远”、“轻”、“俗”、“寒”、“瘦”、“清”、“浊”、“飘逸”等都毫无例外是中国古代文论的范畴,司空图《二十四诗品》所说的那些词语也同样应该归入古代文论范畴之列;不论这类用语多到何种程度,也不论其使用带着多大的随意性和不普遍,按理都应该是古代文论的范畴。只要是古人从某个方面描述、规定文章的词语,都属于某种类型的古代文论范畴(罗宗强先生列举的这些用语属于“文章特征范畴”或“文章风格范畴”)。又问:“我们是称这一些为术语呢?还是称它们为概念?还是称它们为范畴呢?那么我们要在这些性质不易界定的术语、概念、范畴中挑选哪些作为范畴的研究对象呢?”本文的回答是:我们既可以称这些词为“术语”,也可以称这些词为“概念”和“范畴”。由于这些词都可以称为范畴,所以也就不必在它们中挑选哪些作为范畴的研究对象,我们要做的是确定哪些范畴作为主要研究对象,哪些范畴作为次要研究对象。至于罗宗强先生所说的“同一部著作中对同一个词前称概念后称范畴,或者理论阐述时把概念与范畴区别开来,而具体论述时又把二者含糊放在一起”这种现象,恰恰是同一学科理论中概念与范畴的外延重合关系的真实反映。同一个文论词语,当研究者为了强调它所反映的某个文章观念时,往往会不自觉地称之为“概念”,而当研究者为了强调它与关于文章的概念系统中的某一类概念的关系时,往往又会很自然地称之为“范畴”。因此,说“任何范畴必须是概念”当然没错,但是说“并非所有的概念都是范畴”则要作具体分析:如果这是一些孤立的概念当然不是范畴,但如果这些概念都是某个学科理论中的概念,都是从不同方面对这一学科研究对象的规定和说明,那么则应该都属于这一学科的某类范畴。

罗宗强先生的另一个问题也很有意义,即“诗言志”、“诗缘情”、“文明道”等究竟是不是范畴的问题。他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根据亚理士多德的理解,范畴应该是“非复合词”(即词),而不应是“复合的”语言表达(即句子)。“诗言志”、“诗缘情”、“文明道”等显然并不是词语(罗宗强先生称之为“词语”是不准确的),而是短句(与亚理士多德所说的“人得胜”这一复合语属于同一类表达形式),因此不能称之为古代文论范畴——恰当的说法是“古代文论命题”。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对术语、概念和范畴三者之间关系的误解,不仅存在于中国古代文论范畴研究中,也同样存在于中国古代哲学范畴研究中;甚至可以说前者对术语、概念和范畴三者关系的误解,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受到了后者的影响。这里特别需要提到的是张岱年先生的《中国古代哲学概念范畴要论》这部著作。在该书中,张岱年先生对名词、概念、范畴做出了明确区分:“名词、概念、范畴三者既有同一性,又有差别性。表示普遍存在或表示事物类型的名词可称为概念,如物、马等等。而表示一个人或某一物的名词不能叫做概念,如一个人的姓名称号或某一历史事件的名称等等都不是概念。在概念之中,有些可以称为范畴,有些不是范畴。简单说来,表示存在的统一性、普遍联系和普遍准则的可以称为范畴,而一些常识性的概念如山、水、日、月、牛、马等等,不能叫做范畴。”[xvi]张岱年先生所理解的三者的关系是一种逐层包含的关系,即名词包含概念,概念又包含范畴。从外延上来看,名词的外延最大,概念的外延次之,范畴的外延最小。但是,张岱年先生的这种区分并没有足够的学理根据:如为什么只能称表示一类事物的名词为概念,而不能称为表示某个特定事物的名词为概念?事实上所有的名词都应该表示概念(亚理士多德甚至把表示“第一实体”——即不可再分的单个事物——的词归为“实体范畴”)。又如:为什么说那些“常识性的概念”如山、水、日、月、牛、马等不能叫做范畴?而在亚理士多德所划分的10类范畴中,就有一类专指“人”、“牛”、“马”、“动物”等概念(词)。亚理士多德把这类范畴称为“实体范畴”,而且是所有10类范畴中的核心范畴。

张岱年先生又根据上述思路对中国古代哲学用语做出了更具体的划分。他认为:“凡一家独用的概念或名词,不能算作有普遍意义的范畴。例如墨子所讲的‘三表’,在墨家思想中是很重要的,但没有被别的学派接受,墨家灭绝之后,‘三表’成为一个历史名词了。公孙龙所谓‘指’是他一家的一个独创的概念,也没有成为一个普遍的承认的范畴。还有些概念,在一定的历史时期颇为流行,但后来销声匿迹了,例如‘玄冥’、‘独化’,在两晋南北朝时期颇为流行,唐宋以后则无人采用,因而也不能算作有普遍意义的范畴。又有个别的思想家,喜欢自造生词,如扬雄在《太玄》中仿照《周易》‘元亨利贞’而独创的所谓“冈、直、蒙、酋”,只能算作个人的用语,不能列为范畴。”但他接着又说:“但是,也有一些思想家提出了一些独创性的概念,虽然没有普遍流行,却是正确地反映了客观实际的某一方面,具有较高的理论价值,所以仍可称为哲学范畴。例如张载所谓‘能’(《正蒙·乾称》:‘屈申动静终始之能’)、方以智所谓‘反因’(《东西均·反因》),似乎都可以列入古代哲学的范畴。”[xvii]前后两段对比,可以更清楚地看出根据所谓“普遍性”和“流行性”这一模糊的、经验的标准来确定中国古代哲学范畴所带来的随机性和矛盾性。前面说“一家独用的概念或名词,不能算作有普遍意义的范畴”,后面又认为有些思想家独创的、没有普遍流行的概念“仍可称为哲学范畴”;前面判断范畴的标准是概念使用的普遍性和流行性,后面判断范畴的标准则又变成了“较高的理论价值”。再有,说“凡一家独用的概念或名词,不能算作有普遍意义的范畴”,又说“玄冥”、“独化”“不能算作有普遍意义的范畴”,那么这些没有“普遍意义”的范畴究竟是不是范畴?根据一般逻辑,没有“普遍意义”的范畴当然还是范畴;但根据论者确定范畴的标准,似乎又不能算是真正的范畴。另外,如果因为“玄冥”、“独化”在唐宋以后无人采用便不能算是范畴,那么古代很多哲学用语现在都已经不再被采用,这岂不是说它们都不能算是范畴吗?种种矛盾说明,根据所谓概念使用的普遍性和流行性来确定何者是范畴,实际上是走进了一个永远无法自圆其说的怪圈,只能左支右绌,平添各种混乱。

普遍性可以作为区分普遍范畴和非普遍范畴的标准,流行性可以作为区分流行范畴与非流行范畴的标准,理论价值可以作为区分理论价值较高的范畴和理论价值较低的范畴的标准,但是它们都不能作为区分范畴和非范畴的标准。确定某个理论的范畴的标准只能是概念(词)与有关某个实体的概念系统中的某类概念的关系。具体地说,首先是看这个名词(广义的)是否是对这一理论所研究对象的描述和规定。这是确定范畴的最基本的标准,一个词只要是对有关研究对象的描述和规定,即使暂时不知道它究竟属于其中的哪个类别的概念,仍然可以肯定它是关于这个研究对象的理论的范畴。其次是看这个词属于有关研究对象的概念中的哪个类型。这一步是为了对这个范畴获得更具体的认识。范畴分类的角度和形式是多样的,可以根据研究需要分别做出不同的划分。概言之,只要是符合上述条件的词,都可以称为有关某个研究对象(实体)的某类范畴;这与其使用人数的多少无关,与其使用时间的长短无关,也与其理论价值的高低无关。

总之,术语、概念和范畴虽然内涵有别,但就某个特定的学科理论而言,其术语、概念和范畴的外延是完全相同的。一旦理清了这层关系,我们在古代文论范畴研究中便可以挣脱很多近似于“作茧自缚”的限制和拘束,并克服由此带来的种种方法和视野上的缺陷,使得对古代文论范畴进行最为广泛、最为完整的把握成为可能。理清了这层关系,我们便不必再犹疑、困惑于究竟哪些概念(词)才是古代文论范畴之类的问题,而是把更多的心思用于区分古代文论范畴的类型与层级,辨析各类范畴之间的内在关联,分析各种范畴的基本内涵,探析各种范畴的历史源流等。当然,这已经是下一步的研究任务了。

[i]有关古代文论范畴体系研究的主要论文有:彭修银的《关于中国古典美学范畴系统化的几个问题》(《人文杂志》1992年第4期),党圣元的《中国古代文论范畴研究方法论管见》(《文艺研究》1996年第2期)、《中国古代文论的范畴和体系》(《文学评论》1997年第1期)和《传统文论范畴体系之现代阐释及其方法论问题》(《文艺研究》1998年第3期),蒲震元的《从范畴研究到体系研究》(《文艺研究》1997年第2期),姜开成的《论“意象”可以成为文艺学的核心范畴》(《浙江学刊》1997年第4期),薛富兴的《关于中国古典美学范畴体系》(《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年第4期),李凯的《古代文论范畴研究方法论再探》(《西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3期),牛月明的《中国文论话语的元范畴臆探》(《文史哲》2001年第3期)等。研究专著有陈良运的《中国诗学体系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版),詹福瑞的《中古文学理论范畴》(河北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蔡钟翔主编的《中国古典美学范畴丛书》(先后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出版,现已出版10余种),汪涌豪的《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体系·范畴论》(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等。

[ii]列宁:《列宁全集》第38卷,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第90页。

[iii]汪涌豪:《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体系·范畴篇》,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5页。

[iv]汪涌豪:《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体系·范畴篇》,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6页。

[v]汪涌豪:《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体系·范畴篇》,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4页。

[vi]汪涌豪:《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体系·范畴篇》,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5页。

[vii]汪涌豪:《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体系·范畴篇》,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1页。

[viii]汪涌豪:《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体系·范畴篇》,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554-570页。

[ix]罗宗强:《二十世纪古代文学理论研究之回顾》,见《20世纪中国学术文存·古代文学理论研究》(罗宗强编,湖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此文为该书序言。

[x]参考《工具论·范畴篇》,秦典华译,《亚理士多德全集》第一卷,苗力田主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5页。引用时略有改动。

[xi]邓晓芒在译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时,把德语中的pradikamente一词译为“云谓关系”,表明译者注意到了该词源自的古希腊语κατηγοριαs的原初用义。见《纯粹理性批判》,康德著,邓晓芒译,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73页。

[xii]从《范畴篇》的具体表述也可明确看出亚理士多德所说的“范畴”的直接具体所指乃是各类“范畴”中的具体的词。如称:“‘相同’、‘不同’、‘相等’、‘不等’都可以使用‘更多’或‘更少’这样的字眼。这些词都属于关系范畴。”(《工具论·范畴篇》,秦典华译,《亚理士多德全集》第一卷,苗力田主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19页。)这句话清楚地表明,亚理士多德是把“相同”、“不同”、“相等”、“不等”这些具体的词称为“关系范畴”的。依此类推,被称为“实体范畴”、“数量范畴”等各种“范畴”的也应该是包涵其中的具体的词。统言之,这些具体的词即一个个“范畴”。

[xiii]扬雄语见《渊鉴类函·文章》引扬雄《法言》逸文。原文为“圣人之文,其隩也有五,曰元,曰妙,曰包,曰要,曰文。”又言:“幽深之谓元,理微谓之妙,数博谓之包,辞约谓之要,章成谓之文。”唐顺之语见明万士和《二妙集序》引。以上材料均见《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体系·范畴篇》,汪涌豪著,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7页。

[xiv]薛富兴:《关于中国古代美学范畴体系》,《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年第2期。

[xv]薛富兴:《关于中国古代美学范畴体系》,《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年第2期。

人类学概念篇9

关键词:概念-属性分离加工;语义表征;组织方式;实践价值

中图分类号:G64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8-3561(2016)13-0079-02

科技日益进步,社会飞速发展。当今时代,知识更新的速度越来越快,日常学习生活中出现了越来越多新的科学概念。掌握好各类科学概念,深入理解概念的内涵与外延,才能提高学习效率,更好地建构自身的知识结构。如何利用概念-属性分离表征的加工特于教育教学,从而更加有效地掌握科学、准确的概念呢?本文从以下几个方面对概念-属性分离加工及其实践价值进行相关研究。

一、概念-属性分离加工的由来

(1)语义范畴特异性损伤的启示。近年来,由各种原因所导致的脑损伤患者所表现出来的认知功能缺损,逐渐被广大科研工作者重视。其中,部分脑损伤患者表现出语言障碍,这些脑损伤患者的语言损伤情况,为从心理学角度揭示语言现象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语义范畴特异性损伤是语言障碍中具有代表性的一种损伤,是指某些脑损伤患者识别某个或某些语义范畴内的客体的能力出现了特异性损伤,而识别其他范畴物体的能力则相对保存完好的现象。

1984年,warrington和Shallice在对两例单纯性疱疹脑炎患者的观察研究中发现,患者对有生命类的客体命名时出现障碍,而对无生命的客体不存在命名困难。该现象的发现引起了研究者的极大兴趣,并将这种现象称为语义范畴特异性损伤。随着研究的深入,这种损伤的范畴也逐渐扩大。有研究表明,语义范畴特异性损伤不仅仅局限于有生命的客体,工具、植物和食物也会出现特异性损伤。此外,还有研究发现弱智儿童表现出生物范畴和非生物范畴的双重损伤。随后的研究表明弱智儿童更易发生生物范畴损伤,而工具类概念的语义组织与正常儿童没有差异。研究者们已经相继发现了两百多例范畴特异性损伤的患者,大部分患者表现为生物范畴受损而非生物范畴保持相对完好,只有一少部分出现相反的现象。这些研究提示了人类对某些特定范畴的概念的表征方式可能存在着特异性的加工范式,即概念-属性分离加工模式。

(2)概念-属性分离加工模式。研究发现,相对于人造物概念,动物概念具有独特的加工优势。例如,动物概念具有更好的记忆效果,且提取速度要快于人造物。动物概念这种独特的加工方式可能是由于其在进化过程中具有重要意义所决定的。在人类的长期进化过程中,由于动物概念对于人类的生存和繁衍具有重要的意义,对其进行更加快速有效的加工显得尤为重要。人脑中的语义知识会根据它们对人类生存和繁衍的意义,分化出一些重要的知识范畴。这些知识范畴具有独特的加工优势,并且有不同的神经加工机制,并以语义模块化的形式固化在头脑中。动物类概念就是这样的一类概念。而人造物概念形成的时间较晚,则不具备这种加工优势。因此,类似于动物概念的语义范畴特异性概念具有不同于其他概念的独特的加工方式。

人脑偏爱加工那些快速而且准确的信息,而不喜欢费时且容易出错的信息。如果概念带有更多的属性,就意味着在提取时要经过更多的加工和计算,必然要付出加工效率低下的代价。因此,为了进行更加快速有效的加工,动物类概念在表征时,没有必要将属性与概念本身结合。概念-属性组合的表征方式必然带来认知系统负荷的增加以及计算的复杂性增加。对于类似动物这样的概念,只需要达到快速识别即可,无须通达其所属特征。因此推论,在语义范畴特异性概念的表征中,其属性与概念本身是分离的,而人造物概念在人类生活中虽然意义重大,但其在人类漫长的进化历史中出现时间较晚,还没有形成特异性的加工方式,不具有加工优势,因此人造物概念不具有概念与属性本身分离的现象。

二、研究过程

(1)研究对象。随机选取本科大学生60人,其中男生26人,女生34人,男女比例接近1∶1,裸眼或矫正视力正常,实验后每个被试学生均获得一份精美的礼品。

(2)研究方法。本文主要采用实验法进行研究。通过比较不同语义范畴概念之间的扇效应的大小,来确定概念属性与概念之间的表征关系。本研究采用经典的学习再认范式,包括学习阶段、测试阶段、再认阶段三个阶段,实验材料是由“某个概念”具有“某种属性”形式的句子组成。学习阶段的材料,由概念-属性归属一致、概念-属性冲突模式两种类型的句子组成;测试阶段主要是检验被试是否全部记住了学习阶段的句子;再认阶段是让被试判断哪些句子是记忆过的,哪些句子是没有记忆过的。实验程序使用e-prime编写,并使用计算机呈现,结合被试反应时和正确率采用SpSS20.0对实验数据进行统计分析。

(3)研究结果。通过比较动物概念及属性与人造物概念及属性的扇效应大小,发现二者均可以产生扇效应,但人造物所产生的扇效应要远远大于动物所产生的增量。研究结果表明,动物性概念有着不同于其他概念的表征方式,即其属性与概念本身是分离表征的。

三、概念-属性分离加工的实践意义及价值

概念学习贯穿于人的一生,而儿童期是概念学习的最佳时期。儿童的思维发展处于具体形象思维阶段,日常生活中的具体事物是其所掌握的概念的主要来源,因此,儿童的概念表征具有明显的具体形象性。事物的感觉特征,如外形特征、活动方式和显著特性、生存空间以及与自身的关系等,对于儿童时期的概念掌握具有重要作用。

有关概念-属性表征理论认为,动物概念更多地具有感觉特征,因此,具有类似于动物概念表征方式的概念更符合儿童的认知发展特点。这就是为什么儿童比较喜欢学习动物概念以及儿童连环画图书中动物概念远远超过其他概念的原因。同时,由于动物概念具有更多的共性特征,因此,更有利于儿童掌握概念之间的关系。综上所述,儿童掌握动物概念相对于其他概念较容易。所以,在针对儿童的教学中,教师首先应引导儿童掌握类似于动物的概念并积极向儿童提供各种直接感知的实物或图片,因为儿童对这样的概念具有独特的加工优势,掌握起来较容易,从而调动儿童学习其他抽象概念的积极性。对于家长来说,给儿童购买一些实物玩具和带领儿童去动物园游玩等,都有助于儿童对概念的学习和掌握。

四、结束语

深入理解各种概念,对于提高人的认识能力,丰富人的知识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随着社会的飞速发展,知识更新的速度越来越快,日常学习生活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新的科学概念。如何利用概念-属性分离表征的加工特于教育教学,使儿童更加有效地掌握科学、准确的概念,将成为科学研究的重要领域之一。

参考文献:

[1]方燕红,朱秋莹,张积家,等.弱智儿童语义范畴的特异性损伤[J].中国特殊教育,2008(09).

[2]梁丹丹,任会启.弱智儿童实体名词的语义组织研究[J].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12(04).

人类学概念篇10

一、在物理学中,我们要做到:勤鼓励,不管提问题学生程度的高低,也不管所提问题的正确与否一律热情鼓励。对于不切实际,漫无边际,瞎想出来的问题,对于钻牛角尖的问题要耐心疏导。将他们的思维逐步纳入正确轨道。对那些学生有能力解决的问题应要善于点拨,提供思路。让学生自己去钻研解决。学生提出的问题有时会超出教师的预料。例如:有的学生学过力是改变运动状态的原因后问道:站在汽车里的人齐心协力向前推汽车汽车纹丝不动,但是站到汽车外面来扒就能推动,都是有力作用到物体上为什么前者运动状态未能改变。却后者却能改变?还有自己抱不起自己,抱别人却能抱起?

二、掌握基本的物理概念和物理规律是中学物理教学基本任务之一。怎样才能达到这一目的呢?不少教师往往简单地认为教师根据教材一字不差地讲解概念。就完成了物理概念的教学这是对概念教学的曲解。所谓掌握概念,就是要求学生会在探索概念,在形成概念的基础上运用概念的基础上运用概念,在运用概念的基础上加深理解概念。生很少懂得物理概念是怎样来的,为什么要引入某一概念。例讲到“杠杆”这一节时,引入杠杆概念前提问学生什么叫杠杆?好多学生被问得哑口无言。直到学生照书本上读了原句才解了围。这样引入概念是不符合学生认识规律的。

其实任何物理概念都是有事实基础的教师应精心选择最好的事例,最好的演示,最好的实验。向学生提供直观材料,让学生进行观察、分析、比较,透过形形色色的现象全力抓住事物的本质特征。并能启发学生用自己的语言概括出本质特征来。

三、培养学生善于从现象中抽象概括出事物的本质特征的同时,还可以让学生学会将新旧物理概念进行类比的方法。当然被类比的两物理概念必须有某些属性的相似。这样既加深了对旧概念的理解,又为引新概念铺平道路,一举两得。例如:密度概念,压强概念,速度概念,功率概念等就可进行类比。这四个概念中最早接触的是速度概念。让学生理解做匀速直线运动的物体快慢程度可用相同时间通过的路程来表示。而这个相同的时间一般取单位时间,因此匀速直线运动快慢就用单位时间内通过的路程——来表示速度。这样在讲密度时当学生知道相同体积不同物质的质量不同,让学生思考如何表示物质的定特性呢?让他们可用类比方法,类比出单位体积的质量来表示物质的特性。这样就能顺利地引入密度概念。其他如压强、功率等也可用此类比方法。

总之,在物理教学中,教师的解颐笑语,有深入浅出、“雅俗共赏”、智中见志的特点和功能;生动有趣的实验,把“外在”的信息,即物理课题以新奇的方式揭示在学生面前,能使课堂气氛活跃,引人入胜,从而培养学生的学习兴趣,并在乐趣中获得知识,巩固知识。这样的教学方法,无疑会产生良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