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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经济学的国民经济体系十篇

发布时间:2024-04-25 17:46:01

政治经济学的国民经济体系篇1

关键词:民族主义;自由主义;马克思主义

随着人类经济活动拓展到民族国家之外,经济活动的主体从个人发展到民族国家与跨国的经济和社会组织,政治与经济互动关系已经不再是民族国家之内的问题,而是一种国际的政治经济现象。对这一问题的系统研究构成了国际政治经济学。

传统意义的政治经济学与国际政治经济学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国际政治经济学是从一般的政治经济学中发展而来,都是力求探讨社会政治与经济的相互关系和联系,并吸纳一般政治经济学的众多理论与研究方法。但国际政治经济学所关注范围更大,“尽管不是完全地,(但)主要是集中于国际行为体(国家、全球公司、国际组织、社会运动等等)间的活动”①。国际政治经济学又不完全拘泥于国际与国内的界限,因为随着经济全球化趋势的发展,国家内部的政治和经济活动也可能影响到国际间的政治与经济关系,国际政治经济活动也对国家内部的政治与经济产生作用。但国际政治经济学所研究的行为主体主要是民族国家体系内的国家等国际行为体而不是个人,因此,国际政治经济学有着不同于传统意义上政治经济学的特殊性。

国际政治经济学融合了经济学与政治学的众多内容,但它不是两者的简单结合,而是在两者基础上的新综合。国际政治经济学作为国际经济学与国际政治学的交叉学科,它主要是研究国际经济与政治的互动关系,但其中的政治、经济因素不同于国际政治或经济中的纯国际政治或经济因素,还包括国内的政治和经济因素,甚至是文化的因素。

当代国际政治经济学自60年代末出现后,近年来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由于这一学科的交叉性,它的理论来源的多样化,研究的角度既有宏观又有微观,政治因素与经济因素(最新的发展还包括文化因素)相混合,其理论分类较为多样。但目前最为人们广泛引用的是吉尔平的分类,即:民族主义(也称重商主义、现实主义或国家主义)、自由主义(也称全球主义)和马克思主义①。作为国际关系理论的一部分,吉尔平对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的分类应该说是以国际关系理论分类为基础的,与国际关系理论主流分类相一致②,具有相对的包容性。但其自身由于研究内容不完全等同于以政治为主要特征的国际关系理论,因而这一分类也有一些自己的特点。

一、民族主义理论传统及其当代代表

1理论渊源。

国际政治经济学的民族主义理论是诸流派中最具历史传统的理论。从政治经济学上,它可以追朔到16世纪以来的重商主义思想,在政治思想上,它源于修昔底斯、马基雅维里等人确立的政治现实主义传统(这一思想传统由于文章篇幅有限和已有很好文章论及③,这里不再赘述)。另外,韦伯的国家社会学中的许多思想也是民族主义理论重要来源之一。重商主义传统 古典重商主义是最早对国际政治经济关系进行研究的思潮和向当权者提供的政策建议。古典重商主义者如博丹、柯尔培、托马斯·孟等人的思想本质正如瑞典经济学家赫克歇尔所归纳的那样,是使所有经济活动服从于当权者的国家利益④。古典重商主义者吸收了如马基雅维里和霍布斯等人的思想,认为正式的权威如果不能节制自我利益的追求,其结果将是残酷的“天然状态”。因此,必须用公共权威来使个人利益转化为普遍利益⑤。古典重商主义是顺应建立现代世俗国家要求的。因而在欧洲新型民族国家初创的一百年间它得到了普遍采纳。但由于它对财富认识上的缺限和在实践中的矛盾性。到了18世纪,受亚当·斯密等人严厉批判;加之推行自由贸易政策英国成为世界最大的霸主,一时重商主义似乎失去了昔日的光采。

19世纪初前后,重商主义思想又以一种经过改造的面貌出现。汉密尔顿和李斯特是代表。两人都主要从国家安全的角度来论述贸易保护主义的必要性的。汉密尔顿把国家的经济建设与年轻美利坚的生存和发展联系在一起,强调经济活动的布局与国家的生存息息相关。为此国家必须要“拥有一切必需的供应品”①。这种“进口替代”发展战略思想的雏形不久又影响了李斯特。李斯特不仅从政治还从经济上较科学地阐述了其重商主义思想。首先他认为自由主义论点是一种静态和短视的学说,忽视了长期的和动态的比较优势和经济利益。其次,李斯特认为自由主义者漠视了国家具有不同于个人这样的经济主体的利益特殊性,国家所处的现实环境和它的历史发展程度决定了国家间的对外经济政策也不可能也不应该一致②。汉密尔顿和李斯特及其以后重商主义思想在西方学术界(主要是经济学)并不占主导地位,但在国家的决策者中却有着深刻的影响。特别是后起的工业国。

经济学家维纳对重商主义这种带有强烈经济民族主义色彩的理论总结如下:财富对国家来说是实力的基础,不论为了防卫还是为了侵略;实力是国家获取财富并使之成为必要和有价值的手段;财富和实力是国家的两个根本目标,从长远看两者是统一的,但在某些时机为了长远的经济繁荣,国家有必要作出某种经济牺牲③。韦伯的国家社会学对国际政治经济民族主义理论的影响 韦伯的国家社会学中也体现了一定的政治经济学思想。尽管韦伯不否认市场的效能和社会阶级的力量,但国家在韦伯思考的政治经济关系中处于中心地位。他认为政治与经济存在着互动关系,在领土范围内合法强制手段的垄断使那些当权者具有对敌对社会力量的明显优势;所以,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既能支配市场又能控制社会阶级,而现代国家的发展依赖于相对发达的资本主义经济,市场不能脱离国家而存在,国家产生于市场,经济过程又不能远离社会与政治的过程,而是两者相互关联和相互依赖,两者的关系是一种复杂的、历史的具体结合④。韦伯的政治经济思想与以往的重商主义在两个方面是相似的,第一,认为民族主义是经济活动的推动力量,经济国际化是民族主义情绪的强化与外化;第二,把经济活动放入到一个社会和政治是某种限制性或决定性因素和环境中来分析的。另外,韦伯的“理性”现代官僚的概念对国家经济利益的决定对后来的民族主义理论微观研究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2当今国际政治经济学民族主义理论的特点和代表。

特点 当今国际政治经济学的民族主义理论虽继承了16世纪以来的重商主义传统和政治现实主义传统。但当今民族主义理论的根基是已经演进的并更加系统化的国际政治的现实主义。他们认为国家对权力与财富的执着追求来源于人的政治动物本性(这一观点最早来自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摩根索在其《国家间政治》中把它作为国际权力斗争的最终决定因素)或者国际社会的无政府状态(哈斯是较早论证了这一点的,后来沃尔兹在《国际政治理论》中将此作为国际政治结构理论基础)。因此,民族主义论者强调国际关系的动力来自于这种国家的政治动物本能或国际政治的独特结构,这也自然地反映到国家经济关系之中。所以,他们认为国际政治与经济的关系是政治环境和政治结构决定经济关系,或更简单地说是政治决定经济。

国际政治经济学的民族主义论者是从以下三个假设来思考国际政治经济关系的。第一,民族国家是国际政治经济关系主要行为者和分析对象。国家是其行为的最高判断权威;其他行为者服从于国家,它们之间的相互交往的基础受制于国家权威。同样,在国际经济关系中也服从这一法则。第二,民族国家是权力最大化的追求者。权力对国家来说既是目的又是实现其他目的手段。这是国家的政治动物本性或国际政治结构的自决定的。第三,民族国家是理性。以成本收益法则行事,但这种收益不是绝对收益而是相对收益。因此,由于在国际政治经济关系中国家之间对权力与财富的追求不是平行的和相等的,民族主义者认为国家间的政治经济关系是一种互为消长的“零和游戏”,具有相互冲突性①。此外,民族主义论者还认为国际权力分配格局是决定国际经济关系形式和状态的因素。由于民族主义论者以国际政治现实主义的基础来思考国际经济,他们对国际政治经济关系的发展前途大多是持悲观态度的,强调对国际政治经济关系的现状维护和管理。

在民族主义理论中有两种研究角度。一种强调国际关系权力分配格局或国际政治结构是国家对外经济政策和国际经济关系的基础,它与国际政治现实主义理论的联系较为密切,是一种宏观的研究;其理论核心是所谓的“霸权稳定论”②。这种研究具有浓厚的实证主义和历史循环论的特点。另一种重视国内的官僚制度、政治体制、政治特征和利益分配关系对国家对外经济关系的作用,它的一些研究方法受一般政治学和行政学中的理论影响,如被称为“官僚政治学研究方法”的国际政治经济学受到两方面理论的影响,一是韦伯的“理性”现代官僚概念,二是美国组织理论中“非理性”官僚概念③。后一种研究可称为微观研究。这两种研究并不是完全没有联系的,只是各有侧重,宏观研究中也有一定的国内政治因素作用,微观研究中也是以国际政治结构为前提的。宏观理论的主要代表有吉尔平、克拉斯纳等,微观理论的代表有克岑斯坦、艾文斯等。由于微观理论多从国内政治特点来分析国家的对外经济关系,往往带有比较政治经济学成分。

代表作品 在宏观理论中,吉尔平是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他的《国际关系的政治经济学》堪称宏观国际政治经济学民族主义理论的集大成者。在此书中,吉尔平从政治经济不平衡发展规则出发,认为国际政治经济关系是一种动态的循环过程,国际权力政治的现实决定了国家间在国际政治经济竞争中总是追求“相对领先”,由于各国经济发展不平衡,后起的经济强国必然要利用发展起来的经济力量要求获得政治上相应的权力,而衰微的强国必然利用旧的制度权力竭力阻止新兴国家在国际政治经济上的崛起,维持其原来的政治经济特权,这种新旧势力的较量最终可能是战争,结果是建立新的权力分配格局和新国际经济体制,这种现象周而复始推动国际关系的发展④。

在微观理论中,克岑斯坦的《权力与充裕之间》是较有影响的一本书。书中通过对6个工业化国家国内结构的解释来试图弥补宏观理论过多注重国际和跨国因素而较少触及国内因素的缺限。克岑斯坦认为在面对世界经济的共同挑战中,民族国家的内部结构是产生不同反映的主要原因,离开这一因素,就不能理解国际相互依存与政治战略的关系,国际环境和国内结构共同作用决定着国家的经济对外政策,但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如霸权衰落时,国内的政治结构在决定国家的对外经济战略上显得尤为突出①。

二、自由主义理论渊源与当代代表

1理论渊源。

自由主义国际政治经济学的理论在一定程度上讲是国际政治自由主义理论的经济解释。它是从经济的角度解释国家间合作可能性和必要性。它的理论主要来源于亚当·斯密开创的古典政治经济学和凯恩斯的政治经济思想。古典政治经济学 自由主义的国际政治经济学鼻祖当推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斯密从个人理性出发,认为以绝对成本差异为基础的国际分工在不受政治因素的干扰下将最终导致个人和社会效率的提高、福利的最大化和社会的和谐,从而增进国家的实力和国家间的和平。因此,自由贸易是人类理性的最佳选择,经济不应该受政治机器的干预②。在亚当·斯密之后,李嘉图、穆勒等人发展并改进了自由主义政治经济学。首先,李嘉图以相对成本法则来代替绝对成本法则,这使自由贸易理论更适用于一般的条件,更具普遍性。其次,亚当·斯密的理论在研究方法上是哲学的和整体性的,把政治经济学放在一个道义的和历史的背景下,而李嘉图把理论注意力缩小,但使理论更具说服力,把经济问题和政治与社会问题更明显地分开并提出更为精炼的解释;虽然亚当·斯密的研究主体是个体,但李嘉图比亚当·斯密更明确地为自由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建立了方法论个体主义(methodologicalindividualism)的基础,使之可以应用于各种条件下的个体,如国内经济中个人、集团和国际经济中的民族国家经济,并为后来的经济学一直所沿用。

尽管古典政治经济学没有在其理论中用其自由经济理论来详细阐述国际政治经济的关系,但从其理论的内在涵义中可以看出其国际政治经济观:经济自由主义相信贸易与经济合作是和平的源泉,因为分工贸易下的国家间经济关系是一种“双赢”的游戏,并由此产生了一种国家间相互依存的互惠权利,有助于巩固国家间的合作关系,从而对国际间的政治和平与稳定起促进作用③。凯恩斯经济思想的影响 凯恩斯与马克思一样,认为资本主义的生产与消费存在着失衡,并且这种失衡是市场力量所不能解决的,必须依靠政治力量。这不仅在国内政治经济中有着重要意义,对国际政治经济也有着重要的意义。凯恩斯又一次把“纯经济学”带回了政治经济学的范畴。凯恩斯认为,优先考虑充分就业在一个开放的经济条件下,既受国际经济的影响又影响国际经济。实现充分就业方法之一是扩大出口,但各国都以扩大出口来解决就业问题就又回到了重商主义的道路。如何解决竞争与国际和平这一矛盾,凯恩斯在反思30年代世界经济大萧条中各国在贸易上采取“以邻为壑”政策所造成的政治经济恶果后,提出了以国际经济合作和政策协调来解决这一问题。这样,凯恩斯在国际经济领域中从某种意义上引入了经济宏观管理和协调的思想,他认为在无政府的国际结构下,建立类似政府在国内经济中所起作用的国际制度是在竞争中促进合作有效途径。这一思想对70年代以来的自由主义国际政治经济学,特别是相互依存理论有着很大的影响。

2当代自由主义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特点及其代表。

特点 自由主义国际政治经济学在思维上与国际关系中的理性主义思想是一致的。一般都承认国际无政府状态,但他们更重视与这一状态并存的还有有序的国际交往;强调国际关系中各国的共同利益、共同价值观和共同规范对国际社会存在所具有的聚合作用和由此带来的和谐性。因为这是人的内在的理性本质使然,人的这种内在理性本质使人能按照自然的法则,在合理保存和造福自我的同时发挥其固有的群体秉性①。自由主义理论正是从经济上阐述这一思想的,其核心是比较优势法则。自由主义理论按照这一法则,认为国家间的经济交往的加深以及由此产生的相互依存关系在总体上对民族国家的“自治”有着一定的削弱作用;并且国家间经济相互交往的加深在利益上造成的“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状态可以促使各国在经济竞争中寻求政策的协调,良化竞争,而不是回到重商主义的“以邻为壑”的相互残杀之中。这种协调可以用一定的制度加以保证和促进,如当今世界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贸组织等。因此,自由主义者在国家与市场的矛盾关系问题上,更多地倾向于市场的力量,认为国际经济交往与相互依存关系的存在可以改造传统的权力政治特性或消融国际政治的冲突性,发展国家间的经济交往是实现世界永久和平的重要途径。这种经济决定政治或改造政治的观点是自由主义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最重要的本质。

自由主义理论也是从三个基本假设出发的。第一,个人是政治经济学分析的主要出发点和行为角色,尽管国家在国际经济交往中占重要地位,但社会经济活动的目的最终要归结到个人。第二,个人是理性的和功利(而不是权力)最大化的追求者。因为个人这种功利是主观自我满足的最高价值水平,是“两利相较取其重,两弊相较取其轻”的选择的绝对利益的增加,而不是民族主义者的相对利益的领先。第三,个体间的这种利益机会成本间的选择是促进彼此间合作的重要手段,因为这种条件下的经济交往不再是一种“你得我失”的“零和游戏”,而是一种“双赢”的互利。另外,自由主义论者尽管认为国家力量在经济生活中应越少越好,否则会干扰市场的作用和回报,但也主张国家提供某些“公共商品”来为维护市场的自由竞争创造必要的条件,或阻止市场失败②。因此,自由主义论对国际政治经济关系发展是持乐观态度。因为,在国际政治经济关系中国家的利益认定不是现实主义者的权力增加,经济交往的结果是彼此经济和福利的增进,进而对国际关系的和谐有积极的作用。

自由主义理论内部在具体的研究上也有一些特点。一种是宏观的自由主义观点,强调世界经济的发展对国际政治的改造作用。在宏观理论中有极端主义的观点,认为民族国家在世界经济一体过程中已经让位于市场,国家受到了一些巨治结构在世界经济全球化中正在逐步过时,并将其权力转让给更能适应新的国际环境的跨国组织,声称技术和市场的发展使经济消融政治已不可避免①。但更占主流的是吸收国际政治现实主义思想的相互依存理论。另一种是微观理论,它把研究的侧重点放在了国际经济关系对国内政治的改造上,注重世界经济相互依存关系的发展对国家内部政治关系的作用上。这种研究也同样具有一定的比较政治经济研究的色彩。但与宏观理论(应该说宏观理论中也有对国内政治的分析,但研究的重点是国际政治特征)相比,影响力较小。

自由主义理论与其他两个理论在研究方法上不同的是,它更多采用科学的研究方法,而不象民族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理论主要以历史—哲学的研究方法为主。

主要代表著作 自由主义理论最有影响的理论是相互依存理论。这一领域进行最早研究的是美国经济学家理查德·库珀。他于60年代末所写的《相互依存的经济学:大西洋共同体的经济政策》是依存理论最早作品,并使相互依存这一概念普及化。库珀在此书中认为技术进步已经从根本上改变了国际经济的条件,更重要的是,传统的比较成本的差异似乎正在消失,贸易利益明显地来自竞争优势;而且全球经济一体化可能阻止了世界市场的均衡,在常规的周期内,未来的国际收支不平衡较之以往可能更加频繁,而且规模更大,鉴于此,库珀采纳了凯恩斯的经济合作思想,提出国际政策协调是在依存世界中唯一能实现各国经济目标的途径,重商主义既会引发失败的竞争又为目前的国际制度所限制②。但他和凯恩斯一样,较少考量国际政治条件是否能促进还是阻碍国际协调,只是假设各国领导应从功利“理性”出发摒弃自私政策,进行政策的协调。

约瑟夫·奈和罗伯特·基欧汉在70年代中期推出的《权力与相互依存》是相互依存理论中最具影响作品之一。他们认为当今世界相互依存的现实已经使长期占统治地位的现实主义解释部分失效,应该用一种新的、更全面的理论来补充或替代现实主义理论。这一理论就是他们称之为“复杂相互依存理论”的理论。这是带有现实主义色彩的自由主义理论,但却深入地分析了相互依存的现实对国际权力政治的改造。在书中,奈和基欧汉认为现实主义理论的三大假设在相互依存的条件下已经不再绝对化了。因此,在相互依存的条件下,传统的一元化领导不可能有效,需要国家间多层次政策协调,使各国特别是弱国都认同国际制度的合法性③。奈与基欧汉此书可以说是自由主义理论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理论,对后来的相互依存理论研究起了极大的影响。但它也存在这两个方面的不足。第一,南北关系中的合作基本涉及很少;第二,国际制度的建立和维护论述不够充分。80年代中期由基欧汉所写的《霸权之后》,就是对国际制度的建立和维护进行进一步深入论证的专著。此书是较典型地采用科学研究方法,用博奕理论论证了自私者之间从理性出发也可以在竞争中的进行合作,并认为合作的程度取决于制度的功能①。同样这一著作对南北关系也关注很少。

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经济学及其当代的研究

1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政治经济学观。

以政治经济学对国际关系进行研究一直是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研究的基本方法,这一研究的理论基础是历史唯物主义。尽管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在一些观点上有所不同,但唯物史观作为这一流派研究的理论指南并没有很大的变化,而且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关系分析得出的一些重要结论如剩余价值理论也一直是当代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学研究中重要基础。

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关系的理论 尽管马克思没有对国际层面的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关系进行过系统的表述,但他的思想中也具有一定的国际政治经济学成分。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内在动力是对剩余价值的无限制追求,其造成的社会政治结果是:社会再生产的不断破坏和贫困人口的加剧。另外,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也是外向扩展性的,随着商品和资本的输出,资本主义在改造世界面貌的同时也带来了发达国家与不发达国家的不对称的依赖关系和全球性的资本主义政治经济统治,并且促进了世界性的阶级联系和发展了世界性阶级对抗的政治结构,这种阶级结构关系使马克思呼吁“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以资本主义,而且这种革命的物质条件也在资本主义发展中准备好了。

列宁的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 列宁的政治经济学观应该是一种真正意义的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经济学,它是在马克思的理论基础上并结合了当时世界资本主义最新发展的现状建立起来的,其中吸收了罗莎·卢森堡、希法亭和布哈林等人的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观。列宁的理论集中地体现在《帝国主义论》这部著作中。在马克思主义的基础上,列宁从资本主义垄断时期的五大政治经济特征出发论证了其对外政治经济扩张的必然性,认为由于资本主义各国在世界范围内的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导致它们在国际上或暂时进行妥协或进行争夺经济资源的战争;无产阶级可以在战争中从最薄弱的资本主义环节夺权,进而实现世界性革命的成功。因为资本主义社会这时不论从政治上、经济上还是社会生活中已经腐朽和没落。列宁的理论在很长时期一直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国际政治经济研究的主导理论。

2战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②。

特点 当代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经济学尽管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在一些问题上存在着不同见解,但在一些最基本的观点上仍然与经典作家保持着一致。如:认为资本主义创造了财富的两极分化,并且否认个人之间的交换关系必然的导致社会福利的最大化这样自由主义的观点,相信资本主义体系作为一个具有内在冲突的体系应该也必然地要被社会主义所取代。因此,尽管在革命的道路和方式问题上有一定的分歧,但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经济学否定旧制度或资本主义政治经济体系合理性,要改造这一体系,建立新体系的革命性没有变化。从具体上讲,战后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经济学在以下几点体现自己的特色:

第一,大多数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经济学学者仍然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来解释国际政治经济关系,在政治与经济的关系问题上,占主导地位仍是经济决定政治。在国际政治经济关系上,认为资本主义的生产本质决定了资本的扩张性和资本主义的世界经济格局,这种经济格局又决定着世界的政治面貌。第二,马克思主义的国际政治经济学认为政治经济学的主体和分析单位是阶级,或者资本和劳动。中心与的世界经济结构划分就表现了国际阶级划分色彩。第三,他们认为在国际政治经济关系中,阶级的行为是为了本阶级物质经济利益的最大化。第四,由于资本主义的生产本质决定了在世界范围内资本与劳动的关系不可能是一种和谐的关系,而且在经济成果上必然“你得我失”,因此,马克思主义的国际政治经济学认为国际政治经济关系是“零和”的①。

战后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集中反映在三个领域:一是对第三世界的贫困和持续不发达的研究;二是对全球资本主义政治经济体系的研究;三是对不断全球化过程中西方工人运动命运的研究②。第一方面是以“依附理论”为主要特征,它的主要代表人物既有第三世界的一些学者,也有一些西方的持马克思主义观政治经济学学者;第二方面是以“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理论和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的“葛兰西学派”为代表。第三方面的内容主要是对经济全球化过程中,西方工人的权利和对资本流动的反应与斗争策略的研究。最后这一内容的研究不如前二个方面研究有世界范围的影响(所以下面不做介绍)。战后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基本上是以宏观为主,除“依附理论”和西方工人运动研究中有些对具体国家和地区的个案研究外,绝大多数都是侧重整体研究。

代表性观点 西方发达国家资本输出并没有导致不发达国家工业化程度的加快,是“依附理论”研究的起点。1957年保罗·巴兰在其《增长政治经济学》中首先提出这一问题,并认为:资本从亚非拉地区榨取剩余价值后,并没有把剩余价值用于开发第三世界,而是返回到发达国家,从而造成这些地区的发展停滞③。在这位“依附论之父”的观点基础上,其他学者后来进一步提出各种“依附理论”④。其中现在较有影响是卡多佐的理论。70年代起,随着一些第三世界国家与地区的经济发展,针对这一现象,卡多佐认为:在一些欠发达国家和地区存在所谓的“历史结构”条件时,即外来资本、本国资本和本国的政治统治处于一种相互有利的关系状态下,外来资本引入可能导致资本主义的发展,但这种发展不同于早期的资本主义发展过程,而是一种联系性的依附发展(associateddependentdevelopment)①。

政治经济学的国民经济体系篇2

【英文摘要】thedisciplineofinternationalpoliticaleconomy(ipe)wasfoundedonthebasisoftheoriesofpoliticaleconomy.marxistpoliticaleconomyhasmadegreatcontributionstoitsoriginanddevelopment.First,marxistpoliticaleconomyoffersamorescientificexplanationforthedialecticalrelationbetweenpoliticsandeconomicsthanmercantilismandclassicaleconomics.Second,itwasmarxistswhofirstconductedsystematicstudiesoftheinteractiverelationbetweeninternationalpoliticsandinternationaleconomy.third,marxistdialecticalmaterialismandhistoricalmaterialismhaveprovidedthemostscientificmethodologyforresearchintoipe.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国际政治经济学/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marxistpoliticaleconomy/internationalpoliticaleconomy/contemporaryworldeconomicsandpolitics

【正文】

国际政治经济学是70年代以来在国际关系理论发展进程中的一个新兴研究领域,并逐步在国际政治经济研究中占据着主流地位。顾名思义,国际政治经济学就是运用政治经济学的方法研究国际政治经济问题。按照国际学术界的普遍观点,国际政治经济学是“两个独立存在的研究领域之间的一个交叉学科。前者是经济学,研究的是作为满足需要的市场手段的生产和交换;后者是政治学,研究的是权力的运行过程”,(Robertkeohane:afterHegemony:theCooperationandDiscordinworldpoliticaleconomy,p.21,princeton,princetonUniversitypress,1984.)“国际政治经济学是对政治与经济在世界范围内的相互作用的研究”。(JefferyFriedenandDavidLake:internationalpoliticaleconomy:perspectivesonGlobalpowerandwealth,p.1,newYork,St.maritin’s,1995.)可以说,国际政治经济学就是“国际”的“政治经济学”。

国际政治经济学的理论渊源可以追溯到重商主义、古典自由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理论,其中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对国际政治经济学的形成和发展作出了突出的理论贡献。

一、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

当人们讨论当代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时,通常都将其划分为三大理论学派,即自由主义、新重商主义(经济民族主义或经济现实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即使是西方学者也承认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传统是极其丰富的,它在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的发展中具有不可磨灭的重要作用。在西方,人们对马克思主义的评述,一般都是将其作为不同于传统自由主义和新重商主义的一个重要学派,对马克思主义在国际政治经济学领域的贡献,更多地是强调其方法论上的意义。

政治经济学所要探讨的并不仅仅是一般的经济问题,而是更为广泛的社会政治经济问题,这也是重商主义政治经济学最先使用“政治经济学”这一概念时的初衷,即将其区别于一般意义上的经济学。马克思指出,政治经济学的任务,就是要从“经济发展”上去理解由此引起的一系列经济和社会现象的本质及其规律。“政治经济学不是把财产关系的总和从它们的法律表现上即作为意志关系包括起来,而是从它们的现实形态即作为生产关系包括起来”,(《马克思恩格斯选集》,2版,第2卷,61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政治经济学“从最广的意义上说,是研究人类社会中支配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和交换的规律的科学”。(《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89页。)也就是说,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并不是物质资料生产和交换本身,而是研究隐藏在其背后的社会政治经济关系。

重商主义是最早运用政治经济学方法研究国际问题的理论学派,在政治哲学上,重商主义者信奉的是修昔底德、马基雅弗利、霍布斯等人的“自然状态”学说和霸权理论,即认为国际社会处于一种彼此争夺权力与财富的无政府状态,国家间的相互关系是一种“一方之所失必为另一方之所得”的“零一和博弈”(zero-sumgame)。在一个资源有限的世界里,一个国家要想改变或改善自己的权力地位,“就只有掠夺别国的财富”。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重商主义又被称为“经济民族主义”、“经济现实主义”、“现实主义——重商主义”。重商主义盛行的时期,正是欧洲各个新兴国家加紧扩张财富、人口和领土的时代,这就决定了重商主义的基本特征是要“将一切经济活动都从属于国家对权力的追求”,即在重商主义者看来,政治与经济之间的互动就在于政治决定经济。

古典政治经济学对重商主义学说进行了批判,认为一个国家相对于其他国家的权力十分重要,但是国家乃至国际的经济条件和经济制度,特别是市场则更为重要。在经济生活中,起决定作用的并非国家的政治权力,而是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古典政治经济学在政治哲学上信奉约翰·洛克的政治自由主义,即在由其本身规律支配的自然状态下,人人都是平等的;为了保障社会秩序和个人之天赋权利,人们根据某种契约而设立了政府,并赋予其制定法律的权力。但是,政府的作用仅限于保障人们的生活、自由和财产权利。古典政治经济学研究的主体不是国家,而是个人,即代表的是工业资产阶级的利益。古典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基本出发点或理论基础是“自由放任”,即在政治与经济的关系上,强调经济因素,特别是市场对国家政治行为的决定性作用,国家之政治职能是为个人的经济利益服务的。在古典政治经济学家看来,国家间的关系并不一定都是一种“零—和博弈”,而可能是一种“非零—和博弈”(non-zero-sumgame),即所有有关国家都可能从相互交往中获得收益。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说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经济学和政治学有机结合的产物。重商主义强调政治决定经济、古典政治经济学强调经济决定政治,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则将两者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并在此基础上将其贯彻于对国际政治经济相互作用的分析。马克思和恩格斯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方法论出发,把政治经济学既作为一门对社会关系进行抽象的理论学科,又把它作为“一门历史的科学”。(同上书,第489页。)他们从资本主义时代最一般的经济范畴——商品入手,以劳动价值论为基础,以剩余价值论为核心,揭示了资本主义经济现象背后所隐含的各种政治、经济及社会关系。正如马克思指出的:“经济范畴只不过是生产方面社会关系的理论表现,即其抽象。……人们按照自己的物质生产的发展建立相应的社会关系,正是这些人又按照自己的社会关系创造了相应的原理、观念和范畴。”(《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143-144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政治经济学的任务就是“研究人类各种社会进行生产和交换并相应地进行产品分配的条件和形式”。(《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92页。)

在国际政治经济学方面,由于历史的原因,马克思和恩格斯未能给后人留下系统的论著,特别是马克思原来计划写作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第2-6册未能完成,其中即包括有国家(人口、殖民地、外国移民等)、生产的国际关系(如国际分工、国际交换、输入和输出、汇率等)、世界市场和危机等等内容。(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4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尽管如此,他们仍在这一领域为后人留下了许多宝贵的理论财富。其中主要包括:

首先,资本主义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体系。这是马克思之前的政治经济学家从未论及的问题。早在19世纪40-50年代,马克思和恩格斯就指出,资本主义的发展已经把整个世界联结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使各个国家不仅在经济上,而且在政治、文化等各个领域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相互依存。“单是大工业建立了世界市场这一点,就把全球各国人民,尤其是各文明国家的人民,彼此紧紧地联系起来,以致每一国家的人民都受到另一国家发生的事情的影响”。“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41、276页。)

其次,资本主义政治经济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马克思主义分析社会政治经济现象的基本出发点,由此出发,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变化,必然带来其政治结构的变化,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确立,是以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为基础的。与此同时,资本主义国家对外经济政策的制订,也是由其国内政治经济结构所决定的。“资产阶级日甚一日地消灭生产资料、财产和人口的分散状态。它使人口密集起来,使生产资料集中起来,使财产聚集在少数人的手里。由此必然产生的结果就是政治的集中。各自独立的、几乎只有同盟关系的、各有不同利益、不同法律、不同政府、不同关税的各个地区,现在已经结合为一个拥有统一的政府、统一的法律、统一的民族阶级利益和统一的关税的统一的民族”。(同上书,第277页。)

第三,世界资本主义的发展对落后国家政治经济发展的作用和影响。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处的时代,正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大举进行殖民扩张的时期。因而,关于殖民主义对殖民地国家政治经济的双重影响,是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经济理论的重要内容。根据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殖民主义在落后国家的作用是双重的:一方面,它给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它不仅严重地破坏了殖民地的生产力,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生产关系的正常发展,从而严重阻碍了殖民地经济的发展。另一方面,它破坏了殖民地原有的经济基础,从而为新的生产方式的建立开辟了道路;它以武力实现了一些国家的政治统一,并以经济纽带将其巩固下来;它促进了西方先进思想的传播,为这些国家民族资产阶级的发展提供了理论武器。殖民主义者出于其卑鄙的私利,却在殖民地造成了一场伟大的社会革命,充当了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同上书,第766页。)

最后,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世界市场、国际分工、对外贸易、国际货币和资本输出等一系列国际经济的具体理论与实践问题进行的精辟阐析。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提出:商品生产和发达的商品流通,即贸易,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历史前提。世界贸易和世界市场在16世纪揭开了资本的近代生活史。(参见《资本论》,第2卷,528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根据古典自由主义的国际贸易理论,小国和穷国在国际贸易中获益最大。马克思则在李嘉图比较利益理论的基础上,将劳动价值论和剩余价值学说应用于对国际贸易的分析,提出了资本主义的发展“使地球的一部分成为主要从事农业的生产地区,以服务于另一部分主要从事工业的生产地区”。(《资本论》,第1卷,第494-495页。)从而形成“比较富有的国家剥削比较贫穷的国家”。(《资本论》,第3卷,第112页。)马克思在国际货币理论中批判了李嘉图的观点,分析了世界货币的职能,指出了商品流通与货币流通之间的互动关系,并初步论证了资本输出的问题。马克思从国际贸易的社会作用角度分析了自由贸易和保护贸易。指出,“在现在的社会条件下,到底什么是自由贸易呢?这就是资本的自由。排除一些仍然阻碍着资本前进的民族障碍,只不过是让资本能充分地自由活动罢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27页。)“保护关税制度不过是为了在某个国家建立大工业的手段……在资产阶级开始以一个阶级自居的那些国家里(例如在德国),资产阶级便竭力争取保护关税。保护关税成了它反对封建主义和的武器,是它聚集自己的力量和实现国内自由贸易的手段”。(同上书,第229页。)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及其对国际政治经济问题的论述,为现代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经济理论和当代国际政治经济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特别是19世纪后期,古典政治经济学被纯粹经济学所取代而处于消亡状态,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却仍保持活力,在列宁和布哈林的帝国主义理论中得到丰富和发展,对以后的国际政治经济学产生了直接的影响。

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方法论意义

无论是马克思恩格斯对自由资本主义时代国际政治经济的分析还是列宁、布哈林对垄断资本主义时代世界经济与政治的研究,都不可避免地因其历史局限性而使他们的某些观点和结论与现实不完全吻合,但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方法论,即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却始终对研究历史的和现实的国际政治经济具有科学的指导意义。对此,西方学者也不否认。英国学者巴勒克拉夫曾指出:“马克思主义提供了合理地排列人类历史复杂事件的使人满意的唯一基础”,是“今天仍保留着生命力和内在潜力的唯一的历史科学”。“当代著名历史学家、甚至包括对马克思的分析抱有不同见解的历史学家,无一例外地交口称赞马克思主义历史哲学对他们产生的巨大影响,启发了他们的创造力”。(巴勒克拉夫:《当代史学的主要趋势》,26、261页,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

列宁在论及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贡献时指出,唯物主义历史观消除了以往历史理论的两个主要缺点,即只考察人们历史活动的动机,而不考究产生这些动机的原因,没有摸到社会关系体系发展的客观规律,没有看出物质生产发展程度是这种山峰的根源;没有说明人民群众的活动。马克思主义以前的社会学和历史学,至多是积累了片断收集来的未加分析的事实,描述了历史过程的个别方面。“马克思主义则指出了对各种社会形态的产生、发展和衰落过程进行全面而周密的研究的途径,因为它考察了所有各种矛盾的趋向的总和,把这些趋向归结为可以准确测定的、社会各阶级的生活和生产的条件,排除了选择某种‘主导’思想或解释这种思想时的主观主义和武断态度,揭示了物质生产力的状况是所有一切思想和各种趋向的根源。”(《列宁选集》,3版,第2卷,42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是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最深刻、最全面、最详细的运用。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指出:“我考察资产阶级经济制度是按照以下的顺序:资本、土地所有制、雇佣劳动;国家、对外贸易、世界市场。在前三项下,我研究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分成的三大阶级的经济生活条件;其他三项的相互联系是一目了然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31页。)在对政治经济学进行研究的过程中,马克思得出的结论就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关系及其对社会形态发展变化的决定性作用。“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同上书,第32页。)恩格斯认为,马克思的这一原理“不仅对于经济学,而且对于一切历史科学(凡不是自然科学的科学都是历史科学)都是一个具有革命意义的发现”。(同上书,第38页。)

政治经济学所要探讨的是政治与经济两者间的相互作用、相互影响。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为基础,对政治与经济间的互动关系作了最为科学的理论说明。经济是基础,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经济决定政治,政治对经济具有反作用。这些原理已经为人们所熟知。与古典政治经济学“市场决定一切”和“自由放任”的理论不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关于经济是基础的论断,是以对人类社会生活和政治生活的物质基础的分析为出发点的。“每一时代的社会经济结构形成现实基础,每一个历史时期的由法的设施和政治设施以及宗教的、哲学的和其他观念形式所构成的全部上层建筑,归根到底都应由这个基础来说明”。(《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365页。)马克思主义经济决定政治的原理,并不是简单的经济决定论,而是强调“经济领域中的生产关系”对政治关系的决定作用。在阶级社会,人们对生产资料占有的关系不同,在社会经济结构中的地位不同,因而经济和政治的利益关系不同。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重商主义和古典政治经济学理论的另一重大区别在于其正确地认识政治的独立作用。重商主义政治经济学片面强调政治,特别是政治权力的决定性作用,古典自由主义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马克思主义认为,“一种历史因素一旦被其他的、归根到底是经济的原因造成了,它也就起作用,就能够对它的环境,甚至对产生它的原因发生反作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728页。)政治权力在经济上并不是无能为力的,而是具有重要作用的,在一定条件下,“政治同经济相比不能不占首位。不肯定这一点,就是忘记了马克思主义的最起码常识”。(《列宁选集》,第4卷,第407页。)

不仅国内政治经济间的互动是这样,国际政治经济更是如此。马克思恩格斯对世界市场、国际贸易,特别是对自由贸易和保护贸易的分析就是他们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分析国际问题的最好例证。列宁和布哈林对垄断资本主义的研究比之前人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们坚持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方法论。加拿大学者斯蒂芬·吉尔指出,马克思主义的传统就是始终运用一种连贯一致的政治经济学方法研究国际政治经济,从而确立了一种研究国际政治经济学的新视角。

三、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

国际政治经济学产生于70年代,除了学科发展的背景,即“新政治经济学”和“新现实主义”国际关系理论的出现之外,与战后世界经济与政治的发展紧密相关。70年代以后,国际政治经济发展的基本特点表现为:(1)第三世界的崛起,使西方垄断资本主义国家在国际事务中的支配地位面临严重的挑战。特别是1973年发展中国家的石油斗争,对西方国家造成的巨大冲击是史无前例的。第三世界国家自70年代开始进行的争取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的斗争,也对垄断资本主义国家在世界经济和国际政治中的支配地位提出了挑战。正如一些西方学者指出的:“新独立的第三世界国家,带着它们的新的经济问题和经济要求登上了国际舞台,它们所关心的主要政治问题都是经济上的:发展、援助、贸易、外国直接投资以及最终的独立。……第三世界作为一个整体,正在要求建立一种新的国际经济秩序,要求重新确立富国与穷国之间的国际关系。……经济问题与安全问题重合在一起,成为国际关系的焦点。”(JoanSpero:thepoliticsofinternationaleconomicRelations,4thedition,pp.3-4,London,UnwinHyman,1990.)(2)资本主义世界内部的政治经济危机,造成了政治经济力量对比的深刻变化。随着西欧和日本的复兴,美国在资本主义世界地位的相对衰落,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日趋公开化,特别是布雷顿森林体系的瓦解和美元国际垄断地位的丧失,使美国在西方的领导地位面临重大挑战。这种挑战主要不是来自军事的和政治的,而是来自经济的,根源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经济实力对比的变化。同时,随着垄断的发展,国家对经济事务,特别是国际经济事务的介入越来越深,越来越明显,从而使得国际经济问题,特别是国际经济与国际政治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问题越来越成为人们关注的重点。(3)国际政治经济相互依赖的不断加深。70年代以后,无论是南北之间、东西之间,亦或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之间,政治经济相互渗透、相互影响和相互依存越来越密切,越来越明显。过去那种殖民地与宗主国之间的“极端不对称”的相互依赖和不同社会制度国家间的政治经济隔绝的局面出现了重大变化。由于国家间彼此相互依赖的程度不断加深,国际组织的作用也越来越重要,各种全球性的政治经济问题日益成为各国所共同关心的问题,跨国政治经济关系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冷战后,随着两极格局的终结,国家间政治经济关系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变化。变化之一是世界经济全球化的趋势不断加强,资本、商品、劳务乃至信息在世界范围内流动的加速和日益频繁,使国际经济和金融机构以及跨国公司、跨国银行的政治经济作用不断强化,使国家间政治经济关系出现诸多新特征。变化之二是冷战时期东西方尖锐的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对立尽管没有消失,但是已经有所缓和。国家间关系不再像冷战时期那样以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划线,不同社会政治制度、不同经济发展水平国家间在经济乃至政治领域的合作越来越成为国家间关系的主流。变化之三是一国国内政治经济和国际政治经济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彼此间的相互影响、相互作用更加明显。任何一个国家对内、对外政策的制订都越来越受到世界政治经济发展的影响和制约;主要国家对外政策和对外行为,无论政治的还是经济的,都不仅对全球而且对其他单个国家的国内政治经济均具有重大影响。变化之四是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的转折性变化,这种变化不仅表现为格局样式的变化,而且格局的构成要素本身也发生着根本性变化。人们界定“国际政治力量”的重点已经从政治军事实力向经济与科技能力转化;随着区域一体化的进展,不少人对国家构成为政治力量核心的传统观点提出了异议;国际政治经济多元化的发展,也在很大程度上弱化了“极化”世界的趋势。

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的发展,给国际问题研究提出了一系列新的课题,也给国际政治经济学注入了新的内容,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当前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的热点问题不仅包括传统的研究课题,诸如国际政治经济格局和国际政治经济秩序、国际贸易、国际投资、国际货币金融、国际债务、国际援助,等等,而且增加了一系列新的研究课题,包括:全球化的政治经济内涵及其对全球和各种不同类型国家内的政治经济后果;地缘政治经济、区域一体化和区域合作间的交融与互动;国际合作机制(internationalregimes)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功能和作用;国际货币金融体系、国际金融市场对全球及各国政治经济发展的意义和影响;世界贸易组织及其政治经济功能;跨国政治经济(跨国组织、跨国公司的政治经济功能),等等。

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的教学与研究的基本趋势就是将世界经济与国际政治紧密结合在一起。这种结合并不是简单地将两者并列或相加,而是要把握两者之间的相互作用(互动关系)。人们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世界贸易组织的研究,已经不仅仅停留在对其经济职能的研究,而主要是其政治功能的研究,即这些国际经济组织在世界经济中的作用产生了哪些政治影响,作为国际经济组织,它们是如何直接发挥政治作用的,对当代国际政治格局的意义是什么,对大国间关系的影响有哪些,等等。

90年代以来,在世界范围的国际关系研究领域内,特别是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出现的一种新趋向就是回归马克思主义。“世界体系理论”、“新依附理论”、“批判理论”、“后现代主义”的盛行,表明了严肃的国际关系学者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特别是其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和政治经济学理论的尊重和认同。因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关于政治与经济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的学说和基本方法,对于研究和探讨当代国际政治经济问题无疑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在1998年被确定为高等院校的公共政治理论课,较之原来的“当代世界政治经济与国际关系”有了更多的新内容,其中最主要的是加大了世界经济的内容。然而,作为一门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课程,如何体现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完整性和指导性,如何将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的现实紧密结合起来,是进行该课程教学所面临的重要课题。如前所述,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所在,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包括方法论)、经济学和政治学的结合;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发展的重要特征是世界经济与国际政治之间的相互融合和相互渗透。运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是建立系统、完整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理论课程的可行之路。

以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作为贯穿于“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教学的基本理论线索,运用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方法可以使我们更加深入、准确地把握当前世界经济和国际政治格局发展的基本脉络,分析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在战后,特别是冷战后加速改革的内在动因,了解各种不同的国际政治经济行为主体和角色的行为和互动关系,从而洞察当今纷繁复杂的国际形势。同时,这也是加强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的重要内容,是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重要途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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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StephenGillandDavidLaw.Globalpoliticaleconomy:perspectives,problemsandpolicies[m].London:SimonsandShutter,1988.

政治经济学的国民经济体系篇3

【关键词】法治政府;生态;民主政治;市场经济;公民文化;社会自治

《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各级政府必须坚持在党的领导下、在法治轨道上开展工作。要进一步建立权责法定、执法严明、守法诚信的法治政府,就需要研究法治政府存在的外部环境,为法治政府建设提供良好的生态环境。张文显认为理性文化是法治的文化基础,民主政治是法治的政治基础,商品经济和市场经济是法治的经济基础。姚建宗则提出法治的生存土壤说,包括自治的社会生活,自由的经济生活,民主的政治生活,多元的文化生活,的制度安排。以上学者关于法治的基础或法治的生存土壤为我们研究法治政府生态提供了一定的借鉴。

1稳定的民主政治是法治政府的政治环境

马克思主义认为民主是一种国家形式,一种国家形态,民主意味着形式上承认公民一律平等,承认大家都有决定国家事务的权利。民主是特定的经济关系和利益关系基础之上,保障公民权利得到平等实现的政治形式。

大部分学者认为民主与法治是共生的,它们相互依存、相互渗透。“法治与民主是伴生关系,没有稳固的民主就没有真正的法治,没有真正的法治就没有稳定的民主。”[1]一个良好的政治体系会促进民主和法治的均衡发展。没有牢固的民主制度结构,就很难有可靠的法治,就不可能实现法治政府。

民主政治决定着法治政府的价值基础。理性是所有人都具有的能力,因此应给所有公民以同等的权利,通过民主程序,让人民及其代表积极参与,才能制定出切实体现和维护公共利益和公共意志、保障公民权利的法律,这样的法律才具有合法性。卢梭指出:法律只不过是社会结合的条件。服从法律的人民就应当是法律的创作者,规定社会条件的,只能是那些组成社会的人们。[2]在这个意义上,只有民主政治才能最大限度地制定蕴涵核心价值、符合法治原则的法律,所以我们说民主是法治政府的价值基础。

从权力角度看,民主对于权力而言,说明的是权力来源和正当性的问题;而法治对于权力而言,说明的是权力如何行使的问题,从法律角度看,民主政体中的法律既反映民主又体现对权力的规范和制约,在我国人民民主制度中,法律是人民参与的产物和人民意志的集中,法律对国家和行政的控制指向人民利益的保护,如果转化为法律语言,便是人权保障,而促进民主和保障人权成为法治的基本目标。[3]法治政府主要是通过民主途径达到的。

“民主为体,法治为用。民主是法治的前提,法治是落实、保障民主的方式和途径。民主和法治应并轨运行,同步推进。”[4]只有不断的加强民主政治建设,提高人民的政治参与的程度,规范人民政治参与的程序,制定体现人民利益的法律,法治政府运行规则和运行过程才能受到人民的监督,才能逐步法治政府的实现。

2成熟的市场经济是实现法治政府的经济环境

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这一变化说明我们更加尊重市场规律,进一步明晰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那么什么是市场经济呢?道格拉斯・格林沃尔德把市场经济解释为“一种经济组织方式,在这种方式下,生产什么样的商品,采取什么方法生产以及生产出来以后谁得到它们等问题,都依靠供求力量来解决。”[5]萨缪尔森称:“原始意义上,市场就是买卖物品的地方,更一般地说,市场就是买方相会合以交换东西所利用的一种机制。市场的关键是:它使买方和卖方一起确定价格数量。”[6]

市场经济是市场与法治的高度融合。市场经济是法治的基础,现代法治只有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才能产生,市场经济的自由、公平竞争需要法治的保障。现代市场经济的一个特征是的市场经济与法治相融合,其具体含义就是市场机制与宏观调控机制都通过法律的作用实现的。法律贯穿贯彻于市场经济的各个环节和领域,通过发挥其全方位的整合作用而实现法治的整体效应,从而使现代市场经济成为一种新型的、规范化、制度化了的市场经济,即法治经济。在市场经济中,以法律为纽带,以市场为中心,把国家、社会组织和个人的活动和行为紧紧地、广泛地与市场经济的各个环节连结在一起,以充分获求和实现经济活动乃至一切社会活动的效率和效益。在这个过程中,法律的影响和作用广泛存在,经济利益和法律后果支配人们的各种行为。

市场经济的自由与平等是法律确认财产所有权的结果。市场经济是规则经济、权利经济,其特征是自由交易、公平竞争,市场经济天然地要求法治,作为市场经济的内在特性,自由、平等构成了法治理念的核心价值观,成为推动法治政府建设和发展的强大动力。市场经济条件下的自由与平等,是市场经济的本质内涵和“天然”特征。市场经济所体现的自由与平等是通过市场经济的法律确认市场主体的财产所有权,以及市场平等交换的原则,来切实地实现个人的自由与平等。市场经济中交换主体为了各自利益的实现,内在必然地要求各自法律地位的平等与自由。市场经济社会以利益本位为基本价值取向,以经济效率为首要价值目标,通过法律保护的平等、自由与所有权,反映了市场经济条件下所形成的利益关系和法权要求。市场经济的价值取向的平等与自由,主张通过自主经营,讲求经济实用,鼓励竞争与合作等来实现。所以只有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法律成为市场经济运行的普遍法则,遵守法律成为市场主体的普遍的理念,当守法成为社会成员的一种习惯,当法律成为社会运行的普遍规则,才能够建成法治政府。

3理性的公民文化是法治政府的文化环境

阿尔蒙德认为政治文化是一个民族在特定时期流行的一套政治态度、政治信仰和感情,它由本民族的历史和当时的社会、经济和政治活动进程所促成。[7]在他看来,政治文化包括认知、情感和评价三个层次的取向。美国政治学家派伊认为政治文化是政治系统中存在的主观因素,包括一个社会的政治传统、政治意识、民族精神和气质、政治心理、个人价值观、公众舆论等,其作用是赋予政治系统以价值取向,规范个人政治行为,使政治系统保持一致。当一个社会中的政治文化以参与型政治文化为主时,我们称之为公民文化。

理性的公民文化是建成法治政府的文化环境。改革开放以后,我国逐步建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市场经济促使公民利益意识觉醒,引发的利益分化导致农民群体分层,强化了农民政治参与意识,市场经济的价值取向对我国政治文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我国的政治文化逐步走向世俗化和理性化。政治文化的世俗化意味着广大农民能够以自我世俗利益为标准决定自己的政治行为,以世俗的眼光看待政治体系;政治文化的理性化意味人民从自身的经济利益出发来考量政治参与的动机和目的,更加注重政治参与的实际效能和政治参与的投入与产出的比率,目前我国政治文化已由顺从型政治文化逐步向参与型政治文化过度。

现阶段我国社会主义政治文化占主导地位,但主流政治文化还受到封建社会的顺从型政治文化、西方个人主义政治文化等政治亚文化的影响,使得我国政治文化的异质性增强,各种价值观念、情感偏好、评价取向相互交织,冲突。当前我国政治文化的负累依然对民主法治进程形成某种程度的牵制,历史的惯性仍未完全失去运行的力量,因此,培育与民主法治相匹配的新型政治文化也就成为必要。

政治文化可以或者不可以和政治系统的结构相协调。一个协调的政治结构可能是一个与文化相适应的结构。要想建成法治政府,就需要与之相协调的公民文化,文化与体制相适应,是民主法治稳固并良性运作的要件。张文显指出,法治需要特定的文化类型为其文化基础,即理性文化,“就实行法治的需要来说,公民意识、权利义务观念、平等自由观念、科学精神、社会契约观念、政治市场观念、思想市场观念等理性文化要素具有特别重要的作用。只有当这些文化要素成为根深叶茂的社会意识,法治的理想才能变为现实。”[8]理性文化的张扬固然需要制度变革的推进,更需要全民素质的普遍提高,而教育则是一项持久的基础工程。法治政府需要高级正规的教育制度,传输信息、常识、自我判断能力吗,培育理性的公民文化,基础教育更为重要。

4公民社会的有序发展是法治政府的社会环境

市民社会,常常又被称为公民社会或民间社会。公民社会理论是当代学术界研究的热点问题之一,20世纪80年代末,我国学术界主要从经验和规范两个层面对市民社会问题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从经验层面对于中国市民社会的建构进行了有益的探索,从规范层面对于近现代西方思想家的市民社会理论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对于公民社会与民主政治的发展等相关性问题进行了深入的研究。

关于公民社会(civilsociety)的界定,各国学者提出了许多不同的定义,所有这些定义大体上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政治学意义上的,一类是社会学意义上的。政治学意义上的公民社会概念强调其“民间性”,即公民社会主要是指保护公民权利和公民政治参与的民间组织和机构。社会学意义上的公民社会概念强调它的“中间性”,即公民社会是介于国家和家庭、企业之间的中间领域。公民社会的主体主要是民间组织或公民社会组织(CSos),由于公民社会是介于国家和家庭、企业的中间领域,享有相对于国家的自主性,所以公民社会组织具有非官方性、独立性、自愿性以及非营利性等特点。

一个健康、成熟发展的公民社会是法治政府的坚实基础,是建设法治政府的社会条件。公民社会是政府权力最有效的“监控器”。由于庞大的政府权力具有绝对的支配性,因此它极有可能侵入公民社会领域,破坏公民社会的运行方式和运行节奏。因此公民社会在划清与政府权利的界限时,必须保持对政府权力的警惕。而相比公民个人及其有限的力量,以共同体形式出现的公民社会更能发挥出制约政府权力的作用,使政府权力在法律的范围内运行,为法治政府的建设提供了有力的监督作用。同时公民社会为公民和政府之间的沟通创造了对话的空间,公民联合起来形成公民社会,个人的力量得到放大和充实,与政府进行平等对话就有了平台和空间,在政府与公民社会的沟通中,政府权力的支配性大大消弱,同时在与政府的沟通中,逐步培养公民的参与意识和民主精神,监督政府行为,使政府在法律范围内行使,成为建设法治政府的强大保障力量。政府权力与法的来源是公民,公民是社会的主体,国家的主人,而法治政府则是指政府运行的法治化民主化。因此,政府法治化,既要有公民社会的参与,又不能脱离社会的法治化。从法治而言,核心是对公权力的制约。法治既是一种制度形态,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和状态。所以,积极推动公民社会建设,发挥公民社会的功能,不仅是建设法治政府的根基,也是当代中国社会转型的根本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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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美]道格拉斯・格林沃尔德.《现代经济学词典》,商务印书馆,1981:275.

[6][美]萨缪尔森.经济学(上)[m].中国发展出版社版,1992:36-37.

政治经济学的国民经济体系篇4

一、马克思主义政治观的科学内涵与时代意义

马克思主义政治观是由马克思、恩格斯以及列宁在揭示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必然性、揭示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全面阐述科学社会主义原理的过程中确立的。其基本观点包括政治是经济的集中体现,政治的本质是为实现本阶级利益的阶级斗争,政治的核心内容是国家政权,政治的内容随着历史的发展而变化等四个方面的基本要点。

首先,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从经济与政治的辩证统一关系入手,科学地揭示了人们在社会生产中结成的不以他们意志为转移的、并同一定发展阶段物质生产力相适应的生产关系,正是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要或快或慢地发生变革。马克思主义的政治观在历史唯物主义理论的基础上,揭示了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阐明了社会生产方式对社会政治上层建筑的决定作用。它用历史唯物主义分析和解释社会政治现象,在社会的客观物质条件下寻找政治问题的答案。而持非马克思主义政治观的人看不到政治对经济的依赖关系,他们把政治和经济割裂开来,甚至把政治思想看成是决定社会发展的最终原因。今天,我们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事业中,所坚持的政治路线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即毫不动摇地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用经济发展解决政治问题,理直气壮地讲政治,以政治建设保障经济发展,从而正确处理社会主义条件下政治与经济的辩证关系。只有把经济工作和政治工作紧密地结合起来,才能保证经济工作和其他各项工作沿着正确的方向更好更有秩序地进行,加快我国现代化建设步伐。

其次,马克思主义政治观具有鲜明的阶级性与彻底的革命性。马克思、恩格斯明确指出“一切阶级斗争都是政治斗争”。充分指明了政治的本质就是为实现本阶级利益的阶级斗争。任何阶级或社会集团的政治活动归根结底是为了实现或维护本阶级或本集团的根本经济利益。当然,这里所讲的阶级关系和阶级斗争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只是敌对阶级之间的关系和斗争,还包括统治阶级内部不同利益集团政治利益的重新调整和分配,以及为巩固自身既得的政治利益而在政治、经济、文化各领域所从事的建设性工作。因为马克思主义政治观的核心问题是国家的政权问题,所以任何阶级都必然把夺取和巩固国家政权作为自身政治活动所追求的首要和根本目标。中国在领导中国人民三座大山,取得革命胜利后,在巩固国家政权的基础上进行了社会主义的三大改造,彻底消灭了剥削制度和剥削阶级,建立起了社会主义新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和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建立,为当代中国的一切发展进步奠定了根本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础。在此基础上,我们党不畏艰险,继续艰辛探索社会主义建设规律,以邓小平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带领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开创了改革开放的伟大事业,面对十年“文化大革命”造成的危难局面,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以巨大的政治勇气和理论勇气,科学评价毛泽东同志和毛泽东思想,彻底否定“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错误理论和实践,作出把党和国家工作中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实行改革开放的历史性决策,确立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吹响走自己的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时代号角,创立邓小平理论,指引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在改革开放的伟大征程上阔步前进。改革开放20多年来,我国经济从一度濒于崩溃的边缘发展到总量跃至世界第四、进出口总额位居世界第三,人民生活从温饱不足发展到总体小康,农村贫困人口从两亿五千多万减少到两千多万,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中国的发展,不仅使中国人民稳定地走上富裕安康的广阔道路,而且为世界经济发展和人类文明进步作出了重大贡献。这些显著的成就都是在不断进行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改革,完善上层建筑的过程中逐步取得的。从“以阶级斗争为纲”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再到今天的科学发展观,足以说明改革是第二次革命,只有破除旧体制障碍,不断进行理论与实践创新,与时俱进,以民为本,才符合马克思主义政治观所赋予的时代蕴意。

最后,马克思主义认为政治的内容是随着历史的发展而变化的,具有广泛的实践性和显著的发展性。不同的时代对政治有不同的内容解释。在无产阶级夺取政权以前,政治的主要内容和含义就是阶级斗争和阶级关系,中心任务是地主资产阶级统治,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当无产阶级取得政权后,政治的主要内容就应该是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这对经济落后、工业化发展不足的国家尤为重要。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的第二代领导集体由于准确把握了社会主义政治的本质内涵,紧紧抓住了和平与发展的主题,重视“经济方面的政治”,认为社会主义的根本任务是发展生产力,国家政权稳固后,就应尽快壮大我们的物质技术基础,即要用经济手段来解决政治问题。因为只有经济建设上去了,综合国力才能得到提高,才能更好地巩固和维护国家政权、维护和体现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维护和发展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所以全党全国人民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努力通过改革,调整生产关系中与生产力不相适应的部分,调整上层建筑中与经济基础不相适应的部分。在发展生产力上大做文章。特别是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上科学发展观的提出更是顺应了历史的要求,立足于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实践进一步丰富和完善了我们党关于社会主义建设的指导思想,增强了党的执政地位,把握了政治建设的规律,充分体现了马克思主义政治观的当代价值。二、坚持以人为本,是马克思主义政治观的根本核心,也是科学发展观的本质和核心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在谈到人的发展时,首先指的是“个人的发展”,指个人精神、智力、体力等各方面充分自由的发展。从这个意义上讲,人类解放的基本内容是人类获得自由,是人类的自由发展和全面发展。这一结果始终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追求的终级目标。马克思主义政治十分强调人和社会的一致性和统一性,认为科学社会主义的历史任务就是揭示社会发展的规律,寻求个人发展和社会发展相统一、相协调的途径。马克思站在无产阶级和人民大众的立场上,以历史唯物主义为理论基础,以人民群众为政治主体,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最终的归宿。认为人民群众不仅是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创造者,而且是社会变革的决定力量,没有人民群众,就没有社会的一切;没有人民群众,就没有社会的历史。这充分体现了马克思主义鲜明的政治立场,而且也充分说明“以人为本”是发展经济的根本目的和根本动力。

众所周知,建国后的一段时间,由于没有正确地把握马克思主义政治观的科学内涵,忽视了对人的权利与利益的尊重,给党和国家的事业造成了重大的损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重新端正和确立了党的思想路线及政治路线,转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首先保证了人的生存权和发展权,使近20多年来我们国家的经济建设取得了日益显著的成就,充分调动了广大人民群众参加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热情和创造力,也充分体现了马克思主义“以民为本”唯物史观的根本观点。随着改革的不断深入,党在不断总结自身实践经验教训与世界各国发展的经验教训的基础上,正确分析当代中国发展所面临的一系列突出矛盾和问题,在正确地理解和把握了社会主义新时期政治的科学内涵后又一次旗帜鲜明地树立起马克思主义政治观,适时地提出了科学发展观。

对于科学发展观当中“以人为本”的科学内涵,在中央人口资源环境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作了深刻阐述。他说:“坚持以人为本,就是要以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为目标,从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出发,谋发展、促发展,不断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的经济、政治和文化权益,让发展的成果惠及全体人民。”显然,这里讲的以人为本主要是指发展目的问题。这就是说,我们的发展不是为发展而发展,而是为了富裕人民、造福人民、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而发展。这与马克思主义政治观所体现出的人文关怀是相一致的。首先,它把人民群众作为经济社会发展的价值主体,努力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其次,它把人民群众作为经济社会发展的利益主体,从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出发谋发展、促发展。人民群众既是先进生产力和先进文化的创造者,又是其成果的享有者。最后,它把人民群众作为经济社会发展的动力主体,最广泛地调动人民群众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以人为本”,蕴涵着丰富的人本关怀,是实现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也充分揭示了经济社会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与人的全面发展的内在关系。

可见,科学发展观是马克思主义政治观在新时代中国的具体体现,它鲜明地提出坚持以人为本,始终坚持把提高人民群众物质文化生活水平作为发展的归宿,把提高人的素质、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作为社会发展的目标;强调要实现经济社会的全面发展,促进城乡、区域、人与自然的协调发展,坚持可持续发展。这标志着我们党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和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认识取得了新的成果,适应了当代中国社会发展实践的要求。十七大又把深入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写入党章,这是顺应党心、民心,顺应时展的客观要求和我国经济社会文化发展的总体潮流,党章的修改,必将指导党的工作打开新局面,创造新境界。

三、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观是马克思主义政治观在新时期中国科学的运用和发展

马克思主义政治观是辩证唯物主义的政治观,它不仅强调政治和经济辩证统一的关系,而且更多的表现在对经济规律和社会规律的科学认识与把握中。这些规律虽都有人的活动和主观能动性在里面,但却具有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性质。只有尊重客观规律、遵循并正确运用自然规律,才能使整个社会走上良性发展道路。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观是对经济社会发展认识的进一步深化,是推进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全面发展的指导方针,是马克思主义政治观在新时期中国科学的运用和发展。

政治经济学的国民经济体系篇5

从市场在配置社会经济资源过程中发挥的作用来看,我国已进入市场经济社会上,但现行民主却基本定型于计划经济社会。因此,现行民主对于市场经济社会,难免存在不完全适应的情况。所以,现行民主必须作出相应的调整,但如何调整呢?笔者拟根据经济与政治间的互动关系原理对此作出尝试性回应。

我国市场经济社会有两个方面的特征:其一是基本经济制度方面的特征,主要表现为宪法序言关于社会主义道路的宣告,第6条关于社会主义制度的基础是生产资料公有制,消灭人剥削人的制度,实行各尽所能、按劳分配的原则,宪法修正案第5条关于国有经济是国民经济中的主导力量,宪法第8条第2、3款、第9条第1款以及第10条第1款的有关规定等,这是我国市场经济的本质特征,称为基本经济制度特征;其二是经济体制方面的特征,主要表现为宪法修正案第7条关于国家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规定,这是我国市场经济社会的非本质性特征,称为经济体制特征。市场经济社会的体制性特征的各种具体属性是有关经济体制自身固有的东西,不论姓社姓资,只要发育水平相等,它就有相同的经济属性。但这并非与基本经济制度毫无关系,事实上,后者虽不能决定其有无,但却主导或限制着它们的作用力方向。

马克思主义认为,“第一历史时代的经济生产以及由此而决定产生的社会结构,是该时代政治和精神的历史的基础”。2“任何民主,和任何政治上层建筑一样,归根到底是为生产服务的,并且归根到底是由该社会中的生产关系决定的。”3作为政治上层建筑的民主,是由该社会中的经济基础决定的,它可以促进经济基础的发展,也可以阻碍其发展。

作为一种国家形式的民主,是一种协调国家权力所有权(在实践中表现为公民权利,其表现形式主要是公民的政治参与)与国家权力行使权(在实践中体现为国家权力,其表现形式主要是国家权力的配置)的方式4。根据经济决定政治的原理,我们可以将民主从内容和形式两个方面加以区分:即与社会基本经济制度相联系的体现国家阶级本质的特定内容和与社会经体制相联系的实现其特定内容的表现形式。民主内容决定民主形式,但民主形式可以促进民主内容发展,也可以导致这种民主的衰亡。

比较而言,现行民主的内容即人民民主与我国市场经济社会的基本经济制度特征是适应的,并且已趋于相对稳定,而现行民主的形式即国家权力的配置与公民的政治参与离我国市场经济社会的经济体制性特征的要求还有不少差距。因此,我国社会主义民主建设的重点应当放到民主形式建设上,具体来说,就是要构建适应市场经济社会的国家权力的合理配置和公民的有效政治参与。

在政治现实中,国家权力往往表现为相对独立于公民权利之外而存在的集中运用的物质力量,具有通常分散存在和运用的公民权利所无法比拟的强度。因此,国家权力一旦形成就极易反过来控制公民权利,甚至奴役公民本身,使公民与国家机关及其官员之间政治上的主仆关系在现实生活中换位;此外,由于国家权力具有强烈的利益属性,极易转化为或还原为以金钱为代表的物质财富,因此失控的国家权力势必成为腐败之源。

“只有代议制成功地保证了政府的行动确实是按照人民的愿望和需要办事时,我们才有理由称之为代议制民主”5,真正的民主,必须是少数人的执政受到多数人的有效监控。为了确保公民权利对国家权力的控制,除了应当保持公民权利与国家权力的基本比例并加强这种权利的建设外,另一个不可或缺的措施就是限制国家权力的强度,不仅应适当分散国家权力以减弱其强度,同时还应当让国家权力的不同构成部分之间形成一定形式的制约与平衡关系以自我抵销一部分强度。这后一点对于一个公民自治程度不高的国家尤为重要。而要确保国家权力的运作不致于反仆为主,不违背国家权力委托人的意志和利益,其基本途径就是对国家权力进行合理配置和加强公民政治参与,这正是适应市场经济社会民主建设的根本途径。

我国现行国家权力配置模式基本形成于计划经济社会,国家权力高度集中,高度垄断,适合于计划经济体制和人治,而不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和法治,改革十余年来,针对权力过分集中的问题进行了一些局部调整,但总的看来,并未从制度上去解决根本问题,现行国家权力结构仍存在诸多弊端,具体表现为:

1.执政党与国家机关关系不明晰,党权、党政关系不明晰,“权力过分集中的现象,就是在加强党的一元化领导的口号下,不适当地、不加分析地把一切权力集中于党委。”6这种关系不明晰造成党不适当地直接干预国家具体事务,不仅影响与法治,也影响党自身建设。

2.权力配置不合理,表现为权力分工不明,自由裁量权过大,权力越界行使,导致权力运行的失控。从横向权力配置看,政(政府)权(权力机关)关系、政、权与司法机关关系都不明晰,各级人大作为人民行使国家权力的机关,由于职能虚化,长期形同“橡皮图章”,使社会主义优越性的发挥受到极大抑制;司法机关的独立性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扰。从纵向权力配置看,尽管宪法第3条明确规定“中央和地方的国家机构职权的划分,遵循在中央的统一领导下,充分发挥地方的主动性、积极性的原则”。但这毕竟只是一种原则性规定,而迄今为止仍未有一部具体的专门法来规范中央与地方关系,所以多年来我们总是迷惘于“一放就乱,一收就死”的尴尬境地,而且由于缺乏法制的界定和保障,“权力下放”后地方政府功能急剧膨胀,增强了地方利益扩张意识和垄断意识,出现“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地方保护主义”等怪圈,中央宏观调控能力减弱,地方政府行为短期化。

3.监督制约乏力。由于权力配置的不合理,权力分工不明,故无法对权力运行进行有效监督制约;监督机制上存在的诸多问题也使得监督制约往往不能落到实处。现在看来,还是要从根本制度上解决问题,依法对国家权力进行合理配置,构建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基础上的适应市场经济社会的权力结构。

1.把党与国家机关关系纳入法制轨道。从法理上而言,党不是一级国家机关,不能行使任何国家权力;但党既是执政党又是领导党,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要把党权、党政的关系厘清7;可以考虑在适当时候直截了当地制定一部执政党与国家权力机关关系法,把所要确认和规范的内容包括进去。

2.在权力配置问题上,主要是确立人民代表大会的应有地位和赋予其实际职权,强化人民代表大会的权威,缩小行政机关的权力,保证司法机关完整独立地依法行使权力;加强人民代表大会的自身建设,使其担当起应有的责任;在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下适当划分各种国家机关的权力限度。在中央与地方关系问题上,在保证中央权威的前提下充分发挥地方的自主性,可制定一部中央与地方关系法或者通过《立法法》来确认和保障这种关系。

3.针对现行监督制约弱化的现状,除强化各国家机关内部监督外,还应加强国家机关之间的权力制约。可以考虑设立专门的宪法监督委员会来保证宪法实施,制定一部专门的《监督法》来协调各种监督机制,成立权威性的专门反腐败机构来加强廉政建设等。

总之,适应市场经济社会的要求对国家权力进行合理配置的根本目的在于确保民主的实现,防止反仆为主;但是,国家权力不能过分分散,必须相对集中而足以防止政府功能的失效和防止公民滥用权利,维护必要的社会秩序,这对一个缺乏民主经验的国家尤为重要。

公民的政治参与是实践公民权利,保障人民民主的实现形式。一般认为,公民的政治参与有助于政府最大限度地集中公民的意愿,防止决策的片面性;有助于加强对政府的监督,以补权力制约之不足;有利于培养公民的主体意识,增强公民的政治责任感。所以,公民的政治参与也是保障实现民主的重要途径。

在中国,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以及基层群众自治制度等为公民实现政治参与提供了广泛的途径,公民的政治参与率也相当高。但是,我国公民的政治参与也存在一些问题,呈现出高参与率与低参与质量并存的现象,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很多8;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后,甚至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政治冷漠”,这种政治冷漠并非意味着公民政治意识的完全消失,而是意味着人们的政治注意力相对和暂时的转移,因而可以说是一种政治能量的积累期,这种政治冷漠一方面有助于保持社会的相对政治稳定和集中精力抓经济建设,但时间长了就会因公民参与政治过程的减弱而导致政府行为合法性与权威性降低和对政治过程的监控程度降低而导致公共权力异化。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归纳起来,主要有两点:(一)政治参与水平不高,主要表现为参与的主动性和自觉性较低,参与的理性化较低等;(二)政治参与的机制不健全,主要表现为参与的渠道不畅、参与信息有梗塞等。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公民的民主意识和参与能力不断提高,如果不及时加强公民的政治参与建设,使公民的利益表达能够在合法渠道内得以实现,势必影响我国的政治稳定。因此,提高政治参与质量和健全政治参与机制已成为公民权利建设的必然要求。

1.提高政治参与的质量:(1)营造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政治文化,为政治参与创造良好的政治心理背景,大致说来,要培养普遍的平等观念、广泛的自主意识、强烈的责任感、和法制精神,克服政治急躁和政治冷漠情绪;(2)适当提高政治过程的公开化和透明度,使公民的政治参与落到实处;(3)把公民的参与行为与其实际利益联系起来,提高参与质量等。

2.健全政治参与机制:(1)改革和完善现有的政治参与机制,即改革和完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基层民主自治制度等;(2)发展直接民主形式,如创制、罢免和复决,以济代议制民主之穷;(3)建立和健全大众传播媒介的组织结构,使新闻传播形成多层次、多渠道的网络体系,在整个社会中形成广泛的、大量的信息流,为广大公民的政治参与提供更多的渠道。

注:1参见左羽、书生:《市场经济社会中的国家财产所有权》,《中国法学》1996年第4期。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第81页。

3《列宁全集》第四十卷,第276页。

4参见拙文《论作为一种国家形式的民主》,《探索》1997年第3期。

5上海社会科学院法学所编译《宪法》第148页,知识出版社1982年版。

6《邓小平文选》(第二卷)第328-329页。

7参见郭道晖:《权威、权力还是权利》,《法学研究》1994年第1期。

政治经济学的国民经济体系篇6

从市场在配置社会经济资源过程中发挥的作用来看,我国已进入市场经济社会上,但现行宪政民主却基本定型于计划经济社会。因此,现行宪政民主对于市场经济社会,难免存在不完全适应的情况。所以,现行民主必须作出相应的调整,但如何调整呢?笔者拟根据经济与政治间的互动关系原理对此作出尝试性回应。

我国市场经济社会有两个方面的特征:其一是基本经济制度方面的特征,主要表现为宪法序言关于社会主义道路的宣告,第6条关于社会主义制度的基础是生产资料公有制,消灭人剥削人的制度,实行各尽所能、按劳分配的原则,宪法修正案第5条关于国有经济是国民经济中的主导力量,宪法第8条第2、3款、第9条第1款以及第10条第1款的有关规定等,这是我国市场经济的本质特征,称为基本经济制度特征;其二是经济体制方面的特征,主要表现为宪法修正案第7条关于国家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规定,这是我国市场经济社会的非本质性特征,称为经济体制特征。市场经济社会的体制性特征的各种具体属性是有关经济体制自身固有的东西,不论姓社姓资,只要发育水平相等,它就有相同的经济属性。但这并非与基本经济制度毫无关系,事实上,后者虽不能决定其有无,但却主导或限制着它们的作用力方向。

马克思主义认为,“第一历史时代的经济生产以及由此而决定产生的社会结构,是该时代政治和精神的历史的基础”。2“任何民主,和任何政治上层建筑一样,归根到底是为生产服务的,并且归根到底是由该社会中的生产关系决定的。”3作为政治上层建筑的民主,是由该社会中的经济基础决定的,它可以促进经济基础的发展,也可以阻碍其发展。

作为一种国家形式的民主,是一种协调国家权力所有权(在实践中表现为公民权利,其表现形式主要是公民的政治参与)与国家权力行使权(在实践中体现为国家权力,其表现形式主要是国家权力的配置)的方式4。根据经济决定政治的原理,我们可以将民主从内容和形式两个方面加以区分:即与社会基本经济制度相联系的体现国家阶级本质的特定内容和与社会经体制相联系的实现其特定内容的表现形式。民主内容决定民主形式,但民主形式可以促进民主内容发展,也可以导致这种民主的衰亡。

比较而言,现行民主的内容即人民民主与我国市场经济社会的基本经济制度特征是适应的,并且已趋于相对稳定,而现行民主的形式即国家权力的配置与公民的政治参与离我国市场经济社会的经济体制性特征的要求还有不少差距。因此,我国社会主义民主建设的重点应当放到民主形式建设上,具体来说,就是要构建适应市场经济社会的国家权力的合理配置和公民的有效政治参与。

在政治现实中,国家权力往往表现为相对独立于公民权利之外而存在的集中运用的物质力量,具有通常分散存在和运用的公民权利所无法比拟的强度。因此,国家权力一旦形成就极易反过来控制公民权利,甚至奴役公民本身,使公民与国家机关及其官员之间政治上的主仆关系在现实生活中换位;此外,由于国家权力具有强烈的利益属性,极易转化为或还原为以金钱为代表的物质财富,因此失控的国家权力势必成为腐败之源。

“只有代议制成功地保证了政府的行动确实是按照人民的愿望和需要办事时,我们才有理由称之为代议制民主”5,真正的民主,必须是少数人的执政受到多数人的有效监控。为了确保公民权利对国家权力的控制,除了应当保持公民权利与国家权力的基本比例并加强这种权利的建设外,另一个不可或缺的措施就是限制国家权力的强度,不仅应适当分散国家权力以减弱其强度,同时还应当让国家权力的不同构成部分之间形成一定形式的制约与平衡关系以自我抵销一部分强度。这后一点对于一个公民自治程度不高的国家尤为重要。而要确保国家权力的运作不致于反仆为主,不违背国家权力委托人的意志和利益,其基本途径就是对国家权力进行合理配置和加强公民政治参与,这正是适应市场经济社会民主建设的根本途径。

我国现行国家权力配置模式基本形成于计划经济社会,国家权力高度集中,高度垄断,适合于计划经济体制和人治,而不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和法治,改革十余年来,针对权力过分集中的问题进行了一些局部调整,但总的看来,并未从制度上去解决根本问题,现行国家权力结构仍存在诸多弊端,具体表现为:

1.执政党与国家机关关系不明晰,党权、党政关系不明晰,“权力过分集中的现象,就是在加强党的一元化领导的口号下,不适当地、不加分析地把一切权力集中于党委。”6这种关系不明晰造成党不适当地直接干预国家具体事务,不仅影响宪政与法治,也影响党自身建设。

2.权力配置不合理,表现为权力分工不明,自由裁量权过大,权力越界行使,导致权力运行的失控。从横向权力配置看,政(政府)权(权力机关)关系、政、权与司法机关关系都不明晰,各级人大作为人民行使国家权力的机关,由于职能虚化,长期形同“橡皮图章”,使社会主义优越性的发挥受到极大抑制;司法机关的独立性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扰。从纵向权力配置看,尽管宪法第3条明确规定“中央和地方的国家机构职权的划分,遵循在中央的统一领导下,充分发挥地方的主动性、积极性的原则”。但这毕竟只是一种原则性规定,而迄今为止仍未有一部具体的专门法来规范中央与地方关系,所以多年来我们总是迷惘于“一放就乱,一收就死”的尴尬境地,而且由于缺乏法制的界定和保障,“权力下放”后地方政府功能急剧膨胀,增强了地方利益扩张意识和垄断意识,出现“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地方保护主义”等怪圈,中央宏观调控能力减弱,地方政府行为短期化。

3.监督制约乏力。由于权力配置的不合理,权力分工不明,故无法对权力运行进行有效监督制约;监督机制上存在的诸多问题也使得监督制约往往不能落到实处。现在看来,还是要从根本制度上解决问题,依法对国家权力进行合理配置,构建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基础上的适应市场经济社会的权力结构。

1.把党与国家机关关系纳入法制轨道。从法理上而言,党不是一级国家机关,不能行使任何国家权力;但党既是执政党又是领导党,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要把党权、党政的关系厘清7;可以考虑在适当时候直截了当地制定一部执政党与国家权力机关关系法,把所要确认和规范的内容包括进去。

2.在权力配置问题上,主要是确立人民代表大会的应有地位和赋予其实际职权,强化人民代表大会的权威,缩小行政机关的权力,保证司法机关完整独立地依法行使权力;加强人民代表大会的自身建设,使其担当起应有的责任;在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下适当划分各种国家机关的权力限度。在中央与地方关系问题上,在保证中央权威的前提下充分发挥地方的自主性,可制定一部中央与地方关系法或者通过《立法法》来确认和保障这种关系。

3.针对现行监督制约弱化的现状,除强化各国家机关内部监督外,还应加强国家机关之间的权力制约。可以考虑设立专门的宪法监督委员会来保证宪法实施,制定一部专门的《监督法》来协调各种监督机制,成立权威性的专门反腐败机构来加强廉政建设等。

总之,适应市场经济社会的要求对国家权力进行合理配置的根本目的在于确保民主的实现,防止反仆为主;但是,国家权力不能过分分散,必须相对集中而足以防止政府功能的失效和防止公民滥用权利,维护必要的社会秩序,这对一个缺乏民主经验的国家尤为重要。

公民的政治参与是实践公民权利,保障人民民主的实现形式。一般认为,公民的政治参与有助于政府最大限度地集中公民的意愿,防止决策的片面性;有助于加强对政府的监督,以补权力制约之不足;有利于培养公民的主体意识,增强公民的政治责任感。所以,公民的政治参与也是保障实现民主的重要途径。

在中国,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以及基层群众自治制度等为公民实现政治参与提供了广泛的途径,公民的政治参与率也相当高。但是,我国公民的政治参与也存在一些问题,呈现出高参与率与低参与质量并存的现象,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很多8;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后,甚至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政治冷漠”,这种政治冷漠并非意味着公民政治意识的完全消失,而是意味着人们的政治注意力相对和暂时的转移,因而可以说是一种政治能量的积累期,这种政治冷漠一方面有助于保持社会的相对政治稳定和集中精力抓经济建设,但时间长了就会因公民参与政治过程的减弱而导致政府行为合法性与权威性降低和对政治过程的监控程度降低而导致公共权力异化。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归纳起来,主要有两点:(一)政治参与水平不高,主要表现为参与的主动性和自觉性较低,参与的理性化较低等;(二)政治参与的机制不健全,主要表现为参与的渠道不畅、参与信息有梗塞等。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公民的民主意识和参与能力不断提高,如果不及时加强公民的政治参与建设,使公民的利益表达能够在合法渠道内得以实现,势必影响我国的政治稳定。因此,提高政治参与质量和健全政治参与机制已成为公民权利建设的必然要求。

1.提高政治参与的质量:(1)营造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政治文化,为政治参与创造良好的政治心理背景,大致说来,要培养普遍的平等观念、广泛的自主意识、强烈的责任感、和法制精神,克服政治急躁和政治冷漠情绪;(2)适当提高政治过程的公开化和透明度,使公民的政治参与落到实处;(3)把公民的参与行为与其实际利益联系起来,提高参与质量等。

2.健全政治参与机制:(1)改革和完善现有的政治参与机制,即改革和完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基层民主自治制度等;(2)发展直接民主形式,如创制、罢免和复决,以济代议制民主之穷;(3)建立和健全大众传播媒介的组织结构,使新闻传播形成多层次、多渠道的网络体系,在整个社会中形成广泛的、大量的信息流,为广大公民的政治参与提供更多的渠道。

注:1参见左羽、书生:《市场经济社会中的国家财产所有权》,《中国法学》1996年第4期。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第81页。

3《列宁全集》第四十卷,第276页。

4参见拙文《论作为一种国家形式的民主》,《探索》1997年第3期。

5上海社会科学院法学所编译《宪法》第148页,知识出版社1982年版。

6《邓小平文选》(第二卷)第328-329页。

政治经济学的国民经济体系篇7

我国的文化体系是具有双元性特征,及以儒家思想为主导的中国古代文化传统和“五四”新文化传统。本文通过梳理新旧两种文化传统的发展脉络,将中国古代文化传统的核心特点归纳为“宗族等级与专制主义”,将“五四”新文化传统的核心特点概括为“民主与法治”。在此基础上,本文分析了新旧两种文化传统对中国公司治理“从行政型到经济型”演进特点的影响作用。

关键词:

文化;公司治理;行政型;经济型

一、引言

文化作为一种非正式制度,能够对人们的法律意识及常规行为产生规范(哈维兰,1987;埃尔,1988)。文化传统的规范性与民族性决定了文化传统可以作为一种环境要素而对本民族的政治、经济等活动产生影响作用。中华民族发展至今,有两个文化传统对后世影响深远。一是以儒家思想为主导的古代文化传统;另一个则是“五四”开始形成的新文化传统(王铁仙,2010)。自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探索与尝试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时起,中国公司治理理论已走过30多年的历程。由于受到政治、法律、社会、文化等因素的驱动作用,中国公司治理的主体从初期政府直接管理的“政府”治理主体,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股东作为治理主体,逐渐转化到现在“以股东作为治理主体,兼顾各利益相关者利益”的经济型治理主体(李维安、郝臣,2009)。随着治理主体的不断演化,中国的公司治理模式也正逐步从行政型治理向经济型治理演进(李维安,1996)。鉴于此,本文将从文化传统的视角,在系统梳理中国两个文化传统特点的基础上,探索中国文化传统作为环境要素对中国公司治理转型演进特点的影响作用。

二、中国文化传统的核心特点

1.中国古代文化传统的特点

中国古代文化传统以儒家思想为主导,其核心特点是宗族等级与专制主义。中国两千年的农业经济,产生了与之相对应的大家族制(王铁仙,2010)。这有着深刻的历史原因:土地是宗族的主要族产,具体包括祭田、学田、义田等。农业生产所得便成为宗族的收入来源,相应地,完税纳粮也就构成了宗族的部分支出。因此,形成了宗族自己完整的收支体系。在当时,以“训诫、奖励、惩罚”为主要内容的宗法族规是调节宗族有效运行的制度安排。①在大家族制的基础上,中国产生了孔子儒家“忠”“孝”“节”的纲常名教与君主专制主义制度。在产生之初,宗法等级还没有与政治联系在一起。孔子在最初强调宗法等级(宗长或族长、族正、族副、支长、房长等位次有序)时,也只是将其作为一种“名分”、“礼节”,借此来维持社会秩序并规范人们的行为。为了宣扬皇帝权威,到了汉代,董仲舒将宗法等级观念制度化并归纳为“三纲”,宗法等级思想才被抹上浓重的政治色彩。自此,具有民俗色彩的宗法等级观念发展为政治上的专制主义。在漫漫历史长河中,期间虽经清初思想家黄宗羲、王夫之等人批判,但直到近代至“五四”前期,宗族等级与专制主义的中国古代文化传统始终占据统治地位,并对后世影响深远。

2.中国“五四”新文化传统的特点

“五四”以后,中国文化在吸收西方文化与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基础上呈现出“民主与法治”的核心特点。为了配合封建帝制的政治运动,五四新文化运动所宣扬的基本思想观念是:个人自主自由的观念、民主的观念,人权的观念、法治的观念和科学的观念,其终极理想是人类的解放(王铁仙,2010)。自陈独秀在《敬告青年》中第一个提出并阐释个人自主自由之后,紧接着,开始指出要取消等级特权,鲁迅也坚持个人独立、自由思想,这都在一定程度上对中国古代文化传统的宗族等级与专制主义进行了批判。以“民主与法治”为核心特点的“五四”新文化传统在本质上是要强调改革与革新。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国家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出现的一系列革新措施,例如,自主择业创业、拓展私人空间、一定程度言论自由以及知识产权制度与现代企业制度的建立都反映了“五四”新文化传统的影响作用。

三、新旧文化传统对治理转型演进的影响

1.中国古代文化传统与行政型治理

中国古代文化传统具有宗族等级的核心特点,受这种文化传统特点的影响,改革开放初期的中国,很多民营企业管理实践中广泛推行的是家族主义的伦理原则,作为大家长的企业负责人推行的是个人统治、一把手至上,而不是整体规则。所以,整体规则往往因企业负责人而改变。企业一把手的整体素质就决定了企业的生存与发展。受中国古代传统文化中宗族等级观念的影响,在他们的意识里,等级即关系圈子,关系存在于不同的领域,如家庭关系、政治关系、业务关系,等等(宝贡献、赵卓嘉,2008)。为了获取政府采购、税收优惠等方面的利益,通过“红帽子”方式获取政治关系,这是中国公司治理初期民营企业行政型治理特点的突出表现。中国古代文化传统还具有专制主义的核心特点。从专制主义延伸出来的“官本位”文化长期以来形成了中国特色的金字塔型的权力结构,等级森严,秩序分明。政治上的权力集中,渗透到经济层面,最终形成了国有企业在中国公司治理初期高度集权的公司治理特征。政府控制国有企业的人事权、考核企业的经营状况并评价企业经营者的经营业绩,同时还拥有企业的剩余所有权。政府通过对企业进行严格地监督来约束企业行为(张世云、温平川,2010)。由此可见,中国公司治理初期国有企业的行政型治理特点在一定程度上戴上了中国古代文化传统专制主义特点的烙印。

2.“五四”新文化传统与经济型治理

中国“五四”新文化传统主要针对中国古代文化传统的宗族等级与专制主义而产生。而这两个文化传统的产生与对抗是中国历史发展的自然产物。如果说中国古代文化传统推崇人治与等级,则中国新文化传统则强调法治与民主,强调制度与规则。如果说中国公司治理发展过程中的行政型治理被牢牢钉上了中国古代文化传统的镣铐,那么经济型治理则受到了中国“五四”新文化传统的深远影响。“五四”新文化传统强调改革、革新的本质特点驱动了中国公司治理的转型与不断完善。受新文化传统中“民主与法治”核心特点的影响,中国公司的经营目标逐步经济化、在主要领导的任免上更加科学化、在资源配置上更加市场化。这主要表现在2001年《独立董事制度指导意见》、2002年《中国上市公司治理准则》等一系列规章制度地为中国公司治理的经济型治理奠定了基础。而2003年国务院国资委的成立,2005年国务院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关于上市公司股权分置改革的指导意见》相继出台(李维安、邱艾超,2010),标志着国有企业“股东作为利益主体,兼顾各利益相关者利益”的经济型治理开始有章可循。同时,民营企业的发展也逐步制度化、规范化、市场化,不断体现出经济型治理的显著特征。

3.新旧文化传统对公司治理演进的影响

在中国改革开放30年来的企业制度变迁过程中,与民营企业相比,国有企业行政型治理到经济型治理的转型的线索更加明朗,路径也更加完整。国有企业公司治理的转型路径主要分为三个阶段:传统的行政型治理(1978-1992年的厂长负责制)、内部人控制(1993-2002年的现代企业制度构建)以及经济型治理建设(2003年国务院国资委成立至今)(李维安、邱艾超,2010)。在第一个阶段政府是国有企业的主要治理主体,国有企业的负责人———厂长要按照政府部门的指令行事。企业的所有权与控制权高度集中于国家。企业与政府之间的关系是一种等、靠、要的关系(张世云、温平川,2010),该阶段国有企业的治理制度安排呈现出完全的行政化特点。而行政型治理所表现出的行政化目标与人员行政任命都具有中国古代文化传统的专制主义色彩。在第二阶段股东是主要治理主体,但在现代企业制度的初建时期,国有企业的股权十分集中,出现国有股一股独大的状况。流通股在上市公司总股本中所占的比例相对较低,因此,政府对企业的行政干预仍然频繁。与第一阶段的完全行政型治理特征相比,国有企业在第二阶段开始追求更加经济化的企业目标。由于开始探索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政府也开始逐步发挥作为企业股东的作用,更加重视对企业负责人任命方式的科学化。进入第三个阶段,国有企业开始探索经济型治理建设。公司治理的主体演变为股东作为主体,兼顾各利益相关者利益。在经济型治理建设阶段,国有企业开始依据现代企业制度,以委托理论为基础,对企业的内部决策权力进行科学合理地配置,将以往重视非营利导向的制度安排向重视以营利为导向的制度安排体系转化(李维安、邱艾超,2010)。即由行政化的企业目标向经济化的企业目标转化。第三个阶段中国国有企业经济型治理建设的探索与“五四”新文化传统中的改革、革新精神相契合,由于新文化传统吸收了西方的自由、市场化精神,并借鉴了马克思主义的民主精神,受“五四”新文化传统的影响,第三阶段的中国国有企业更加重视资源的市场化配置,企业人员的民主任命以及企业组织的科学决策,正在向经济型治理阶段演进。上文已经分析了新旧文化传统对国有企业行政型治理向经济型治理演进的影响。相比国有企业的完整路径,民营企业的治理转型也经历了非正规公司“红帽子”阶段、“亲密资本”的行政联系依赖阶段以及市场化、制度化和规范化等三个阶段(李维安、郝臣,2009)。关系在这三个阶段的演化中起着关键作用。“红帽子”、“亲密资本”的前两个阶段都反映了民营资本家寻求政治关系以减少融资、税收成本的诉求。经济上的行为表现,是中国古代传统文化“官本位”“关系本位”思想的充分体现。而随着现代企业制度的逐步建立与完善,民营企业开始更多地运用市场机制来配置资源,在这个过程中“五四”新文化传统中的“民主”“科学”观念又在发挥作用。概括起来,文化传统作为一种环境要素对经济活动具有影响作用。中国两千年来形成的两种文化传统:中国古代文化传统与“五四”新文化传统,由于分别具有“宗族等级与专制主义”和“民主与法治”的核心特点,而共同驱动着中国公司治理从行政型治理向经济型治理转型。

四、研究结论

在人类的发展历史中,文化作为一种非正式制度规范,调节着人们的意识与行为。因此,民族文化传统能够反映各个民族的经济活动与经济行为。公司治理实践作为经济主体与经济参与人经济行为的重要组成部分,会受到民族文化传统的影响与驱动。正是基于此,本文梳理了中国两年多年来形成并影响深远的两个文化传统———中国古代文化传统与“五四”新文化传统的特点,在此基础上,探索上述两个文化传统对中国公司治理转型的影响与驱动作用。研究发现:无论是国有企业还是民营企业,他们从行政型治理向经济型治理转型的演进都会受到中国古代文化传统与“五四”新文化传统的影响与驱动。本文的研究对于从中国特有的制度视角探索中国独有的公司治理问题具有借鉴意义。

参考文献:

宝贡献、赵卓嘉,《中国文化背景下的“关系”与组织管理》《重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2。

葛秋萍、成良斌,《风险投资与中国文化传统的冲突》,《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01.10。

李维安、郝臣,《中国公司治理转型:从行政型到经济型》,《资本市场》,2009.9。

李维安、邱艾超,《国有企业公司治理的转型路径及量化体系研究》,《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10.9。

林毅夫,《经济发展与中国文化的复兴》,《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5。

王铁仙,《两种中国文化传统:区分、辩证与融通》,《中国社会科学》,2010.5。

政治经济学的国民经济体系篇8

关键词:经济宪法孚 经济宪政 财产权 财政权

前言

正处于社会转型时期的中国,社会转型外在表现于各种社会制度的变迁与安排,而本质意义上的转型毋庸置疑就是经济制度的变迁与安排。经济制度的变迁与重新安排必然会带来各种利益结构的变化,在利益关系的变动中产生了诸多利益冲突,尤以个人与国家之间的冲突为最。而经济宪法学恰是一门利用经济学的分析方法解决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冲突的新兴学科,其经济宪政的理论将在建构中国合理的经济社会制度方面发挥基础作用。

一、经济宪法学学科性质

从学科研究的性质上看,经济宪法学被定位为一门用经济学阐释决策问题的学科。具体地说,经济宪法学采用经济学的理论与分析方法,研究特定社会的选择制度,其主要目的在于“去检验个人与国家之间关系的形式”。经济宪法学的内容并不是新颖的,学科的理论基础还是在于传统的古典经济学,以及有关的宪政思想,与其它学科存在内在的紧密联系。

1.经济宪法学与古典经济学

在一定意义上讲,经济宪法学会被认为是重复古典经济学的内容,尤其是亚当·斯密作品中的内容。但是,古典政治经济学有其自身的目标,即在没有具体政治约束下,对市场的运行给出解释。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英国经济成功地非政治化了,自由放任的规范观点不可避免被称为最小的、守夜人式的国家人的实证分析所混合,古典经济学的关注点从制度结构上转移了目标。但是,给定保护性的国家秩序,在利用理想化的标准评价市场时,实际上在某些条件下会出现“市场失灵”和“政府失灵”。经济宪法学要做的是,任何用于最终规范判断主旨的实证分析必须反应信息丰富的规则或约束的可供选择性组合的运转特性的比较内容。

2.经济宪法学与宪法学科群

经济宪法学是宪法学科群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本世纪的宪法学在方法上需要实现科学分析向人文综合的转变,从学科体系上就要冲破宪法学和其他人文学社会学科之间人为的藩篱,把宪法放在社会的整体环境中,考察它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语言等各种社会现象的关系,形成有政治宪法学、经济宪法学、宪法社会学、宪法文化学和宪法解释学等各边缘交叉学科组成的综合宪法学学科群。宪法学的理论体系有广义和狭义之分,狭义的宪法学体系是指对宪法的理论知识和实际知识的结构、次序所作的符合逻辑的安排,广义的宪法学体系则是指以宪法学原理为主干、包括各分支学科群组成的相互关联、相互补充的理论体系。可见经济宪法学是宪法学科群中的一员,是广义的宪法学理论体系的组成部分。

3.经济宪法学是经济学与宪法学的交叉学科

经济宪法学既是宪法学的子学科,又是经济学的分支学科。英美法系不承认经济法的存在,法学家们不留意经济宪法。詹姆斯·布坎南等人创立的“宪法经济学”(公共选择学派),运用经济学方法,研究约束人类经济和政治选择的宪法规则和制度,认为在市场上自利的“经济人”在转变为政治过程中的投票人或官员时,其自利的品格不会发生根本变化,掌权者滥用权力具有不可避免性,因此,约束政府权力,防止掌权者滥用权力是宪法经济学的核心问题。这就完全回到了古典宪法学的限权政府立场上。布坎南声称,他的理论是“18、19世纪传统智慧精华部分的表达和再现”。如果说经济学是研究如何有效配置稀缺资源的学科,宪法学是研究如何合理配置稀缺权利的学科,那么经济宪法学就是研究资源配置和权力配置关系的学科。它吸收经济学原理、借鉴经济学方法,研究宪法的经济规范和经济的宪法规范,把经济的宪法理论和宪法的经济理论结合起来,建立自己的理论体系。

二、经济宪法学核心思想——经济宪政思想

自由与干预、公共与个体、权力与权利能否在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构建出新的社会合作体系,这对已有的社会行动体系与社会制度体系提出了新的命题。由于这些社会关系的行动空间关涉社会经济宏旨,强烈的社会对抗性足以影响社会经济秩序,经济宪政的思想由此而生。

1.经济宪政思想缘起

宪政思想从本质上来说是要设计一套制度来限制政治权力的行驶。古典宪政思想的代表作家之一大卫?休谟认为,政治作家们确立了这样一条准则,即在设计任何政府制度和确定几种宪法的制约和控制时,应当把每个人都假设为无赖,在他的全部行动中,除了谋求私利外,别无他图。因此,古典宪政思想的中心问题是如何在政治制度上保证公民个人不受政府及其官员们的侵害。沿着这种思路,洛克和孟德斯鸠等人精1,设计了一种分权制衡的宪政制度。对这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人们开始以不同视觉观察宪政,探究宪政与经济的关系,首先从宪法与经济关系开始。宪政与经济的关系主要体现在宪法的确立、修改和废止等过程中。世界上最早的成文宪法是美国1787宪法,而最早将宪政与经济联系起来的是美国史学家的经济学派创始人之一比尔德,他认为“宪法不是所谓全民的产物,而不过是希望从中获取利益的一个经济利益集团的产物”,“在社会的巨大变革中,就像在制定与通过宪法所引起的变革中,经济力量是原始的或根本力量,而且比其他力量更足以解释事实”。

 

2.经济宪政思想的内涵

经济宪政是以经济宪法为前提,以经济民主为核心,以法治为基石,以保障私人经济权利和规范国家经济权力为目的的一种宪政形态。经济宪政的概念是经济宪政内涵的抽象表述,经济宪政作为对一切经济专政的反叛,其基本内涵就是用经济宪法把在经济领域中已经取得的民主事实确认下来,用法治的精神发展和完善这种民主事实,以此保障私人经济权利,寻求国家经济权力和私人经济权利的平衡与和谐。经济宪政有应然释义和实然释义两种。其应然涵义,就是寻求国家经济权力和私人经济权利的平衡与和谐,是对一切经济专制的反叛,它既防止国家经济权力专制,亦防止私人经济权利专制;其实然涵义,就是表现为以经济宪法为核心,的所有体现经济宪政精神的规范性文件,又表现为上述规范性文件的实际运作状况。只有在宪政框架下国家的经济行动和私人经济行为放可能有正当性。

三、经济宪法学研究的内容

1.私人经济权利——财产权

私人的经济权利在经济宪法学范围内就表现为公民个人财产权,个人财产权就意味着个人在社会范围内自治的正当性,他表明:为了享有一定的生存空间,人们必须有一定的选择权和决定权,而这正是市场经济的基础。财产权不仅是公民个人的经济权利,事实上,也是政治权利。在文明社会中,财产权既是一项经济制度,又是一项政治法律原则。财产权不仅是个人发展的基本条件,它还是人类正常社会经济秩序的基础和经济繁荣、效率的关键。财产权的确立分散了社会中的经济权力,因而避免了政治经济权力的高度集中,为民主创造了必要的经济条件。因此财产权把权利与自由赋予个人,把限制加于国家,它成为自由、个人自治的基础,对人类一切精神和物质文明的巨大进步产生了深远影响。

2.国家经济权利——财政权

当代主流经济学以“市场失灵”为由打开了国家干预的大门,由此奠定了国家干预主义的地位。然而片面强调政府干预而没有经济宪政的配合,必然会扭曲干预的本意。因为国家是一股可善可恶的力量,要使国家向善,关键在于国家制度调适、权力配置与法律安排。所以,在发展自由市场经济的同时,必须用国家经济规则来为其自身及其支持者牟利的行为进行切实可行的限制。国家经济权力体系是以财政权为核心内容,以建构征税权、货币发行权为主要手段。财政权是国家经济权力乃至一切权力的根本,只有财政约束才是对权力的硬约束,没有财政约束的权力是专断的权力。征税权作为国家重要经济权力,把公民权利与国家权力联结起来,征税范围内容、税基、税率与经济发展、公民生活息息相关,需要实施经济宪政来规制。

3.国家货币发行

财产价值是用货币衡量的,币值稳定不仅是经济健康发展的条件,也是个人财产保值的基础。发行货币是国家重要经济调控权。在法定金本位货币体制下,黄金等贵金属的自然可获得性使货币供应受到限制,币值稳定是自发实现的,因而在早期宪法往往没有货币规则。现代经济施行信用货币,只有通过货币立宪和立法来控制中央银行的货币发行权才能保持币值稳定。因此,经济宪法学要研究国家货币发行,建立货币权即宪法约束的理论。 

政治经济学的国民经济体系篇9

论文摘要:通过“经济宪法学”这一词语字面表述,就可以判定认识到此学科是一门新兴交叉的边缘性学科,是在政治法律学科与经济学相互交叉、渗透的基础上形成的新兴的充满朝气的一门学科。经济宪法学以财产权为其系统理论基石,把公民权利与国家权力理解为公民财产权与国家财政权之间的冲突,其研究的宗旨就在于解决二者之间的冲突,用经济学的相关分析方法在权利与权力之间寻求一个均衡点。

正处于社会转型时期的中国,社会转型外在表现于各种社会制度的变迁与安排,而本质意义上的转型毋庸置疑就是经济制度的变迁与安排。经济制度的变迁与重新安排必然会带来各种利益结构的变化,在利益关系的变动中产生了诸多利益冲突,尤以个人与国家之间的冲突为最。而经济宪法学恰是一门利用经济学的分析方法解决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冲突的新兴学科,其经济宪政的理论将在建构中国合理的经济社会制度方面发挥基础作用。

一、经济宪法学学科性质

从学科研究的性质上看,经济宪法学被定位为一门用经济学阐释决策问题的学科。具体地说,经济宪法学采用经济学的理论与分析方法,研究特定社会的选择制度,其主要目的在于“去检验个人与国家之间关系的形式”。经济宪法学的内容并不是新颖的,学科的理论基础还是在于传统的古典经济学,以及有关的宪政思想,与其它学科存在内在的紧密联系。

1.经济宪法学与古典经济学

在一定意义上讲,经济宪法学会被认为是重复古典经济学的内容,尤其是亚当·斯密作品中的内容。但是,古典政治经济学有其自身的目标,即在没有具体政治约束下,对市场的运行给出解释。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英国经济成功地非政治化了,自由放任的规范观点不可避免被称为最小的、守夜人式的国家人的实证分析所混合,古典经济学的关注点从制度结构上转移了目标。但是,给定保护性的国家秩序,在利用理想化的标准评价市场时,实际上在某些条件下会出现“市场失灵”和“政府失灵”。经济宪法学要做的是,任何用于最终规范判断主旨的实证分析必须反应信息丰富的规则或约束的可供选择性组合的运转特性的比较内容。

2.经济宪法学与宪法学科群

经济宪法学是宪法学科群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本世纪的宪法学在方法上需要实现科学分析向人文综合的转变,从学科体系上就要冲破宪法学和其他人文学社会学科之间人为的藩篱,把宪法放在社会的整体环境中,考察它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语言等各种社会现象的关系,形成有政治宪法学、经济宪法学、宪法社会学、宪法文化学和宪法解释学等各边缘交叉学科组成的综合宪法学学科群。宪法学的理论体系有广义和狭义之分,狭义的宪法学体系是指对宪法的理论知识和实际知识的结构、次序所作的符合逻辑的安排,广义的宪法学体系则是指以宪法学原理为主干、包括各分支学科群组成的相互关联、相互补充的理论体系。可见经济宪法学是宪法学科群中的一员,是广义的宪法学理论体系的组成部分。

3.经济宪法学是经济学与宪法学的交叉学科

经济宪法学既是宪法学的子学科,又是经济学的分支学科。英美法系不承认经济法的存在,法学家们不留意经济宪法。詹姆斯·布坎南等人创立的“宪法经济学”(公共选择学派),运用经济学方法,研究约束人类经济和政治选择的宪法规则和制度,认为在市场上自利的“经济人”在转变为政治过程中的投票人或官员时,其自利的品格不会发生根本变化,掌权者滥用权力具有不可避免性,因此,约束政府权力,防止掌权者滥用权力是宪法经济学的核心问题。这就完全回到了古典宪法学的限权政府立场上。布坎南声称,他的理论是“18、19世纪传统智慧精华部分的表达和再现”。如果说经济学是研究如何有效配置稀缺资源的学科,宪法学是研究如何合理配置稀缺权利的学科,那么经济宪法学就是研究资源配置和权力配置关系的学科。它吸收经济学原理、借鉴经济学方法,研究宪法的经济规范和经济的宪法规范,把经济的宪法理论和宪法的经济理论结合起来,建立自己的理论体系。

二、经济宪法学核心思想——经济宪政思想

自由与干预、公共与个体、权力与权利能否在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构建出新的社会合作体系,这对已有的社会行动体系与社会制度体系提出了新的命题。由于这些社会关系的行动空间关涉社会经济宏旨,强烈的社会对抗性足以影响社会经济秩序,经济宪政的思想由此而生。

1.经济宪政思想缘起

宪政思想从本质上来说是要设计一套制度来限制政治权力的行驶。古典宪政思想的代表作家之一大卫?休谟认为,政治作家们确立了这样一条准则,即在设计任何政府制度和确定几种宪法的制约和控制时,应当把每个人都假设为无赖,在他的全部行动中,除了谋求私利外,别无他图。因此,古典宪政思想的中心问题是如何在政治制度上保证公民个人不受政府及其官员们的侵害。沿着这种思路,洛克和孟德斯鸠等人精1,设计了一种分权制衡的宪政制度。对这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人们开始以不同视觉观察宪政,探究宪政与经济的关系,首先从宪法与经济关系开始。宪政与经济的关系主要体现在宪法的确立、修改和废止等过程中。世界上最早的成文宪法是美国1787宪法,而最早将宪政与经济联系起来的是美国史学家的经济学派创始人之一比尔德,他认为“宪法不是所谓全民的产物,而不过是希望从中获取利益的一个经济利益集团的产物”,“在社会的巨大变革中,就像在制定与通过宪法所引起的变革中,经济力量是原始的或根本力量,而且比其他力量更足以解释事实”。

2.经济宪政思想的内涵

经济宪政是以经济宪法为前提,以经济民主为核心,以法治为基石,以保障私人经济权利和规范国家经济权力为目的的一种宪政形态。经济宪政的概念是经济宪政内涵的抽象表述,经济宪政作为对一切经济专政的反叛,其基本内涵就是用经济宪法把在经济领域中已经取得的民主事实确认下来,用法治的精神发展和完善这种民主事实,以此保障私人经济权利,寻求国家经济权力和私人经济权利的平衡与和谐。经济宪政有应然释义和实然释义两种。其应然涵义,就是寻求国家经济权力和私人经济权利的平衡与和谐,是对一切经济专制的反叛,它既防止国家经济权力专制,亦防止私人经济权利专制;其实然涵义,就是表现为以经济宪法为核心,的所有体现经济宪政精神的规范性文件,又表现为上述规范性文件的实际运作状况。只有在宪政框架下国家的经济行动和私人经济行为放可能有正当性。

三、经济宪法学研究的内容

1.私人经济权利——财产权

私人的经济权利在经济宪法学范围内就表现为公民个人财产权,个人财产权就意味着个人在社会范围内自治的正当性,他表明:为了享有一定的生存空间,人们必须有一定的选择权和决定权,而这正是市场经济的基础。财产权不仅是公民个人的经济权利,事实上,也是政治权利。在文明社会中,财产权既是一项经济制度,又是一项政治法律原则。财产权不仅是个人发展的基本条件,它还是人类正常社会经济秩序的基础和经济繁荣、效率的关键。财产权的确立分散了社会中的经济权力,因而避免了政治经济权力的高度集中,为民主创造了必要的经济条件。因此财产权把权利与自由赋予个人,把限制加于国家,它成为自由、个人自治的基础,对人类一切精神和物质文明的巨大进步产生了深远影响。

2.国家经济权利——财政权

当代主流经济学以“市场失灵”为由打开了国家干预的大门,由此奠定了国家干预主义的地位。然而片面强调政府干预而没有经济宪政的配合,必然会扭曲干预的本意。因为国家是一股可善可恶的力量,要使国家向善,关键在于国家制度调适、权力配置与法律安排。所以,在发展自由市场经济的同时,必须用国家经济规则来为其自身及其支持者牟利的行为进行切实可行的限制。国家经济权力体系是以财政权为核心内容,以建构征税权、货币发行权为主要手段。财政权是国家经济权力乃至一切权力的根本,只有财政约束才是对权力的硬约束,没有财政约束的权力是专断的权力。征税权作为国家重要经济权力,把公民权利与国家权力联结起来,征税范围内容、税基、税率与经济发展、公民生活息息相关,需要实施经济宪政来规制。

3.国家货币发行

财产价值是用货币衡量的,币值稳定不仅是经济健康发展的条件,也是个人财产保值的基础。发行货币是国家重要经济调控权。在法定金本位货币体制下,黄金等贵金属的自然可获得性使货币供应受到限制,币值稳定是自发实现的,因而在早期宪法往往没有货币规则。现代经济施行信用货币,只有通过货币立宪和立法来控制中央银行的货币发行权才能保持币值稳定。因此,经济宪法学要研究国家货币发行,建立货币权即宪法约束的理论。

政治经济学的国民经济体系篇10

关键词:公民社会

市场经济

民主政治渐进性改革

一、公民社会理念的由来

公民社会理念孕生并演进于西方社会,它在不同的时代,以不同的理性结构出现在社会理论中,既刻着时代进步的痕迹,又印有个人理性建构的倾向。

拉丁文CivilisSocietas的含义在公元1世纪便由西塞罗提了出来,表示一种区别于部落和乡村的城市文明共同体。(3)古希腊的城邦大概可算作CivilisSocietas,这个概念似乎表达了一种“文明之邦”的感觉。14世纪以后,欧洲人开始越来越多地使用CivilisSocietas以表示从封建体制外生长出来的商业城市文明,这继承了西塞罗的含义。紧接着,洛克第一次将公民社会做为逻辑推演中的一个分析概念来使用。他的公民社会等同于其政治哲学中从自然状态经过订立契约而形成的政治社会,这是人类发展逻辑中的一个阶段,即有政治的阶段。(4)洛克虽然已意识到社会中的政治领域与非政治领域的区,但在他的观念中,二者同属于公民社会。孟德斯鸩以及承继了孟氏的托克维尔设立了分立自治及相互制衡,以建立有利于公民社会的机制。既指社会由政治社会予以界定,但作为政治社会的强大的君主制受制于法治,而法治则需按分权原则独立的“中间机构”来加以捍卫。(5)

黑格尔是西方社会历史上将政治国家与公民社会进行明确区分的理论先驱。他把洛克和孟德斯鸩的观点融入自己的思想,认为体现个殊性的公民社会独立于国家,但在伦理上并不自足,从而需要代表普遍利益的国家对其加以救济。在他那里,公民社会的道德地位比较低,代表的是私人特殊利益,“是各个成员作为独立的单个人的联合”。(6)而国家则代表了普遍利益,是绝对精神在地上的完美体现,公民社会是从属于国家的,也只有从属于国家,才能保证其健康发展,不致陷入道德沦丧和社会混乱,因而,黑格尔运用公民社会这个概念,目的是要抬高国家的地位。

马克思的公民社会概念更多的是吸收了黑格尔的用法,用以指称私人利益关系领域,“包括各个个人在生产力发展的一定阶段上的一切物质交往”,(7)“始终标志着直接从生产和交往中发展起来的社会组织”。(8)马克思摒弃了对公民社会做伦理上的评价,而只对公民社会与国家的关系做客观的分析。他将黑格尔的“绝对精神――国家――公民社会”的分析模式倒了过来,形成“物质生产――公民社会――国家”的分析模式,不是通过国家而是通过公民社会去解说国家,从而建立起历史唯物主义体系。马克思除了把公民社会作为与政治国家相对应的私人活动领域这么一个分析概念来使用外,还将其视作一个历史的概念,用以指称“人类社会的一个特定发展时期,这个时期的本质特征是阶级利益的存在”。(9)

出于对马克思主义过分强调经济因素的纠正,意大利马克思主义理论家葛兰西主张重新理解公民社会,他把公民社会重新界定为制定和传播意识形态特别是统治阶级意识形态的各种私人的民间的机构,包括教会、学校、新闻舆论机关、文化学术团体、工会、政党等。企图以此解释为什么客观上处境不利的成员仍主张维护资本主义制度,主张不仅应该推翻资产阶级的政治统治,而且要推翻资产阶级的文化统治。

哈贝马斯将公民社会理论大大推进了一步,认为公民社会是独立于国家的私人领域和公共领域。私人领域指以市场为核心的经济领域,公共领域指社会文化生活领域。哈贝马斯特别强调公共领域的价值,认为它正遭受商业化原则和技术政治的侵害,使得人们自主的公共生活越来越萎缩,人们变得孤独、冷漠。他主张重建非商业化、非政治化的公共领域,让人们在自主的交往中重新发现人的意义与价值。哈贝马斯的这种用法在西方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两位美国学者柯郭和阿拉托则干脆将公民社会界定为介于经济与国家之间的一个社会领域,从而将经济领域排出了公民社会的范围。

综观西方学术界的“公民社会”概念的演变过程,我们可以发现三次大的分离:1。公民社会同野蛮社会的分离,以商业化、政治化的城市的出现为标志,完成于希腊罗马时代;2。公民社会同政治国家的分离,以代议制政治的形成为标志,完成于17世纪、18世纪;3。公民社会同经济社会的分离,当代西方社会正试图完成这一过程。从这个过程中不难体会到,人类在不断进行自我的否定,不断被异化又不断超越异化。

那么,驱动公民社会理念于当下复兴的原因是什么呢?从一个较为深久的角度来看,主要是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初显并于20世纪中叶炽劢的形形色色的“国家主义”,这在现实世界中表证为国家以不同的形式、从不同的向度对公民社会的渗透或侵吞。(10)为对此种猖獗的“国家主义”做出回应,人们开始诉诸公民社会理念,试图对国家与社会间极度的紧张关系做出检讨、批判和调整,以求透过对公民社会的重塑和捍卫来重构国宾与社会间应有的良性关系。然而,促使公民社会理念复兴运动的更为直接的导因,乃是东欧及前苏联等国家为摆脱集权式统治而进行社会转型的进程,实际上,所有西方的思潮都视东欧诸国及前苏联的“社会转型”为西方价值、理念和制度的胜利。公民社会理念凭着诸种摆脱集权式统治的运动以及种种“新社会运动”而得以复兴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公民社会话语”以后,便在这一个向度上继续向前发展。

公民社会理念会引起中国学术界的重视,这得利于20年来的改革开放,使得高度政治化的社会旁边生长出一个相对独立的非政治领域,用现成的公民社会概念去解说这一变化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对照一下三次大分离,中国大致处于第二次分离阶段,因而不宜将当代西方公民社会的概念套用过来使用,还是继承马克思的用法较为合适,套用查尔斯-泰勒的话说,“并不是那个使用了数个世纪的、与政治社会具有相同含义的古老概念,而是体现在黑格尔哲学之中的一个比较性概念。此一意义上的公民社会与国家相对,并部分独立于国家。它包括了那些不能与国家相混淆或者不能为国家所淹没的社会生活领域。”(11)即将公民社会界定为非政治的私人关系领域,在当代中国,主要是市场经济领域建立在市场经济基础上的非政治的社会关系领域。这种界定有利于准确把握当代中国社会变迁的过程及意义。转贴于 二、市场经济:公民社会经济生活的适当模式

黑格尔公民社会与市场经济的关系给予了精当的界定,事实上,他视市场为公民社会决定的——如果不是唯一的——特征,市场经济是公民社会经济生活的一种模式。然而,公民社会的内涵比市场宽广得多。公民社会的标志是私人商业公司的自主以及私人社团与机构的自主。黑格尔视公民社会与市场具有相同外延的倾向以及马克思将精神与“物质条件”关系的倒置都助长了公民社会概念的变形。这导致了其他领域重要性的下降,使其他领域似乎成为市场的派生物或附属物。

实际上,市场经济领域是公民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发展为公民社会准备了基本要素。

第一,市场经济造就了公民社会的主体。公民社会产生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大量的个人和组织摆脱了政治权力的束缚,成为非政治的生活主体,也就是公民社会主体。市场经在营造这些主体起了关键作用。

第二,市场经济拓展了公民社会的活动空间。在高度政治化的社会中,人们的社会生活直接是政治生活。市场经济的发展让人们冲破政治的囚笼,眼前展现出一片属于每个个人的自由飞翔的空间,政治权力所直接支配的生活则日益萎缩。

第三,市场经济塑造着公民社会的意识形态。公民社会意识形态最重要的两个特征是世俗化与人体化。世俗化是人越来越多地相信和依靠神秘的外在力量,世界越来越多地成为经验中的世界,也就是说,外在的世界对于人的神秘感越来越少。个体化是指个人不断挣破一个社会共同体所强加的各种外在规范,努力在生活中体现个人的意志的过程。市场交易的发展最快地实现着这一过程。

第四,市场经济营造着公民社会的自治机制。市场经济看似一盘散沙,不成体统。但其背后有其内在的调节机制,除了那只“看不见的手”之外,还有法律与道德这只看得见的手。除市场经济之外的公民社会另外一个领域是非政治的公共领域,表现为各种社会组织如家庭、学校、俱乐部、协会、教会等。市场经济的发展促进了这些组织的发展。同时这些组织反过来会对市场经济起一种校正作用,首先,这些组织能提供公民社会功利需要的智力资源和伦理资源,如学校所提供的科学技术,家庭和教会所提供的伦理信念。其次,这些组织还能提供非功利的人文精神资源,如友爱、正义、艺术等,唯有这些精神,才不致使人成为金钱的奴隶,不致使人变为贷币符号,从而使公民社会的发展不会偏离人的正常发展的轨道。再次,这些组织还可协调市场经济发展中的一些矛盾和冲突,如劳资矛盾、待业矛盾等,当这些矛盾不能通过市场解决,也无必要通过市场解决时,工会、行业协会等组织所进行的民间谈判和协商就显得非常必要。当然,这些组织的过度发展也会影响经济效率,美国学者奥尔森证明了这一点。(12)如何把握这个度,也许要诉诸政治智慧。 三、公民社会:现代民主政治运作的社会基础

现代民主政治是随着公民社会的发展而发展而来的,而且只有建立在成熟的公民社会的基础上才能取得成功。马克思认为,代议民主制只有在公民社会与政治国家真正分离时才能产生和存在。公民社会中实际不平等与政治国家中形式上平等可并行不悖,“正如基督徒在天国一律平等,而在人世不平等一样,人民的单个成员在他们的政治世界的天国才是平等的,而在人世的存在中,他们的社会生活却不平等”。(13)美国学者摩尔则强调社会成熟程度对民主政治的影响。他在<<民主与专制的社会起源>>一书中对比了资产阶级革命前公民社会的发展的情况,认为英国的公民社会比法国的公民社会发展成熟,传统的贵族和农民在商业化过程中消失殆尽,而法国的传统贵族和农民在革命前仍大量存在,所以法国的民主政治发展付出了比英国更为沉重的代价。(14)在后发现代化国家中,亚洲某些新兴国家和地区的成功经验也提供了某种参照,它们一般先致力于市场经济发展,培育坚固的公民社会基础,然后顺理成章地推进政治发展,虽然其过程也不尽人意,但没付出太大的代价。苏联、东欧的代价颇大,部分的原因是在政治变革之前尽管有一定的公民社会的基础,但还不那么成熟。

在中国这样的一个有着悠久的专制传统的国度里。要想实现民主,培育成熟的公民社会就显得更为重要。

首先,公民社会能消解民主的政治压力。在高度政治化的社会中,几乎所有的领域都是政治领域,事无巨细,均是政治问题,均诉诸政治解决,政治系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在各种情况下,就不可能不搞集权,不可能不搞专制,如果推选民主政治,政治系统有可能在一片吵闹声中甚至炮声中陷于崩溃。公民社会的发展使大量的以前属于政治的事务转化为私人的事务,大量的政治矛盾转化为私人矛盾,政治系统顿时觉得似乎了一个重担,可以超脱出来处理那些关系全局的大事,在这个基础上发展民主就要从容得多,风险小得多。

其次,公民社会孕育民主的政治文化。不同的政治文化孕育不同的政治制度,同一的政治制度在不同的政治文化中的动作效果也大不一样。美国政治学者阿尔蒙德、维巴、多伊奇等在寻多国政治的比较研究中论证了这一观点,中国的学者也很早意识到这个问题。梁启超在民初总结中国民主制度失败的原因时,反复说明中国政治进步的关键在于中国人的政治觉悟。(15)前面说过,市场经济产生了以世俗化、个体化为核心的民主政治文化,这些概念对于中国人来说,正从舶来的纯粹观念存在转化为个人经验中的存在,与自身的利益越来越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第三,公民社会构建民主的机制。利益分化是公民社会的重要特征,市场经济的发展促进了这种分化,开始形成诸多利益单元。当诸多分化的利益在公民社会内部难以实现时,便会寻求政治上的表达。利益表达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如暴动、流行、信访、游说、找领导、走后门等等;利益表达的结构也五花八门,如武装团体、关系网、传播媒介、政党等。成熟和健康的公民社会会发展出非暴力的有序结构来进行利益表达,使各种利益要求有条不紊地进入政治系统,在公民社会与政治系统之间形成良性的互动关系。在高度政治化的政治社会里,唯一理想的利益表达方式就是毛泽东所说的“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将群众的意见(分散的无系统的意见),又到群众中去,作宣传解释,化为群众的意见”。(16)公民社会的发展给这种方式的操作带来了困难,因为群众的意见爆炸性地增长,领导的精力和智力均有限,难以把那么多的无系统的意见有效地收集起来,并转化为系统的意见。有效的方法是公民社会发展出一些结构,将分散的、无系统的群众意见进行初始综合,使领导们(还有代表们)面对的是已初步集中的意见,然后再进一步综合,形成决策,然后输出到公民社会,公民社会作出反应后形成新的群众意见。与毛泽东群众路线比起来,这个流程奠定了必要的环节,并将群众由被动变为主动,从而适应了公民社会发展的需要,为广泛的政治运作形式奠定了基础。 四、公民社会与渐进式改革

相对于经济改革来说,政治改革的渐进之路要复杂得多,思路是相通的。当前中国政治学界大体会接受“在市场经济基础上推进政治改革”这一思路。但二者之间必须插入一个中介――公民社会。只有通过这个中介,渐进式政治改革才有可能。

不管什么模式析政治变革,期间都有一个突变期。有的突变期发生在公民社会已发展的基础上,如英美的政治;有的发生在市民社会欠发展的基础上,如法德的政治革命;有的发生在公民社会未发展的基础上,如一些第三世界国家的政治革命。相对说来,突变期处在公民社会已发展的基础上较为渐进一些,温和一些。中国的政治变革过程不能简单地与上述模式相比附,因为中国已经有了一次社会主义政治革命,现在的任务是在发展公民社会的基础上进一步推进政治。这一过程比前述任一模式都要温和得多,渐进得多。就公民社会与政治系统的关系来看,此过程会经过三个阶段。

自十一届三中全会至邓小平南行谈话期间可算作第一阶段。这段时期,靠政治发动推进各项改革,公民社会刚刚发育,人们的政治神经仍高度敏感,一经刺激,政治激情便大量涌发。这种激情在一定程度上是某种革命情绪在革命后社会中的回照,同时也反映了高度政治社会在消解时是极度脆弱的。这段时期的任务是确定一个稳定的改革方向,为公民社会的发育提供必要的政治条件,也就是解除各种政治束缚,或者叫作“政治松绑”。如何在这松绑时避免政治塌崩,是这段时期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自邓小平南行谈话确定了市场导向的经济改革之后,标志着中国由政治高热期进入政治的相对淡漠。这段时期也许要持续到下个世纪初叶,如果要进一步划分,大体可分为经济狂热期、经济理性期和社会理性期。经济狂热期表现出原始积累时期的疯狂,不管一切地赚钱。工人、农民、干部、知识分子的界限已变得模糊,似乎大家都是生意人。经济狂热中发展着的公民社会蕴藏着一些不安全因素,如通货膨胀、贫富分化、法律失效、道德衰败等等。如果政治调控有力,经受信了经浊狂热的考验,诸多不安全因素得到一定的遏制,中国就会转入经济理性期即产权基本明确、市场规则有效运行、消费投资心理比较稳定、经济波动比较正常等。经济的理性化是整个社会理性化的基础。在理性的经济运作中,人们形成了健康的心态和健康的行为方式。这种心理和行为也会复制到公民社会其他领域,从而进入社会理性期。这个时期的主要表现是个体权利得到尊重,道德和法律有效运行,平等协商成为交往纽带,非政治性社团很快发展等。政治淡漠期仅仅意味着公民社会对政治的不热情,并不意味着政治的无为。相反,在这个阶段,政治应大有可为,政治淡漠减轻了社会对政治系统的压力,政治系统的决策可以迅速地做出,因而,政治系统应该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尽快出台一系列必要的改革措施,推动公民社会的发展,并减轻未来政治变革的压力。

在这个阶段,公民社会自身的发展已较为成熟、利益结构的分化和重整已趋于稳定、和平理性的政治文化已基本形成,公民社会的政治参与意识变浓,不断寻找机会进入政治过程,进行利益表达,影响政治决策。公民社会的政治参与的最重要的变化是由过去的个人政治参与(如找领导调动工作)或非正式团体的政治参与(如联保上书要求改善都是待遇)为主要特征变为以正式团体的政治参与(如人体户协会代表在民意机构发表意见或直接与行政部门谈判)为主要特征,政治系统所面临的最大是如何使这些正式团体通过佥渠道有效地参与政治过程。成功的关键在于实现政治权威与公民社会诸力量的妥协,形成具体变革的,一个必要的前提就是创新制度以加快政治信息的沟通和扩展政治协商与对话。

以上分析只是指出了中国渐进式政治变革的一种可能,而且是理想的可能,同时也期望中国在走这条路时有更高的自觉。

引文注释

1、俞可平:《社会主义公民社会:一个新的研究课题》,载《天津社会科学》1993年第4期,第45-46页;陈泽环:《社会主义市民伦理和公民伦理》,载《江西社会科学》1994年3月,第51-54页;戚珩:《关于公民社会若干问题的思考》,载《天津社会科学》1993年第5期,第59-63页

2、“过渡时期”指是从传统社会主义转到高度富裕、高度民主、高度文明的社会主义的社会主义的过程

3、《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125页

4、洛克:《政府论》(下)叶启芳,瞿菊农译,商务印书馆1993年版,第174页

5、邓正来〈英〉J-C-亚历山大:《国家与公民社会——一种社会理论的研究路径》,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年3月,导论

6、黑格尔:《法哲学》,范扬,张企泰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1章

7、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40、41页

9、俞可平:《马克思的公民社会理论及其历史地位》,载《中国社会科学》1993年第4期,第60页

10、(美)奥尔森:《国家兴衰探源》,吕应中等译,商务印书馆1993年版,第1章

11、邓正来:“公民社会与国家——学理上的分野与两种架构”,原载《中国社会科学季刊》,1993年总第3期

12、查尔斯。泰勒:“公民社会的模式”,原载publicCulture,1991年第3期,第95—118页

1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334页

14、巴林顿-摩尔:《民主和专制的社会起源》,拓夫等译,华夏出版社1987年版,参看第二章的第一节和小结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