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政治经济学十篇

发布时间:2024-04-29 12:59:22

现代政治经济学篇1

关键词:政治经济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现代化发展趋势研究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现代化发展趋势研究在我国还处于起步阶段,研究成果善乏可陈,随着中国经济迅猛发展的势头不减,经济社会现代化步伐逐步加快,如何才能更好的做好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现代化趋势的研究日渐成为社会关注的一个焦点,笔者结合所思所想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现代化发展趋势得出了以下研究成果。

一、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现代化发展趋势研究

1.1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随着我国经济融入世界经济而逐步走向国际化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在上世纪绝大部分时间里由于国际政局的原因被隔绝化,没有能够充分的的走出国门、走向世界。随着冷战的接受、东欧剧变,加上我国经济国际化程度逐步提高,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日渐走向世界,在丰富世界政治经济学说的同时也给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带来了新的活力、注入了新的生命力。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现代化也是一个国际化的过程,走向国际化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从经济理论上极大的丰富了我国马克思主义思想,对我国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大有裨益。。随着中国长期经济发展奇迹的出现、中国经济发展方式相对优势的确立,尤其是中国经济在西方金融和经济危机爆发后的优异表现,中国的政治经济学理论发展日益得到国际知识界的关注。

1.2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现代化也是走向服务于实践的经济理论工具的探讨过程

现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应当更多地被运用、拓展到部门经济、应用经济和专题经济的学科中去。从近年的情况看,西方经济学理论的广泛应用是经济学发展的主要趋势。比如,西方经济学的基本概念、理论、原理和分析方法等,都渗透到了金融、贸易、产业经济等学科之中,体现了理论经济学对应用经济学的引领作用,这一点是值得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借鉴的。正是因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揭示了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和机制,而经济系统与政治、文化和社会等其他系统存在一定联系和发展的某种共性,因而它对于其他相关学科往往具有渗透和双向借鉴的意义。

1.3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逐步走向现代化也使得其逐渐数学模型化

经济学研究中的模型,除了文字模型和图表模型以外,数学模型是重要的表达和分析方法。当前政治经济学的数学化,已在以下方面促进中国经济学的发展。新的数学应用模型的研究和数学研究成果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的运用,丰富了解释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现代化理论的工具,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现代化带来了很大后备支撑。随着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通过数学模型焕发新的活力和生命,越来越多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通过数学工具、数学模型进行解释和创新,助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现代化。

1.4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现代化发展使得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也越来越细致化,研究方向和研究范围也逐步精细化

与资产阶级经济学学派的形成和发展不同,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学派化,不是为了代表劳动阶级不同阶层的利益,而是都应站在劳动阶级和广大人民的整体立场,都应遵循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方法论和理论精神,都应尽可能地全面系统掌握实际经济情况,在此基础上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方法、理论及应用进行深入探讨,并由于认识上的不同或不能完全做到“三个都应”而形成各自的学术流派。我国经济体系分工日渐精细化,经济是文化好政治的基础和前提条件,社会分工的细化也使得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现代化发展研究领域越来越细致,研究分工也越来越明确。研究分工的细致化给整体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带来繁荣的同时,也使得在宏观上研究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人才越来越少,但凡事物都有两面性,研究范围日渐细致也势必会使得宏观研究被人为摒弃。

随着我国经济市场化趋势逐步明显,我国经济正大踏步融入世界经济体系中,也给我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现代化带来了新的活力,注入新的生命力,助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在新的时代背景下能够更好地实现现代化将成为我国马列主义研究学者的重要历史使命。

参考文献

[1]于金富:努力实现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现代化[J].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03)

[2]赵学清.: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现代化问题[J].南京政治学院学报.2009(03)

[3]洪远朋:正确认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J].马克思主义研究.2009(07)

[4]赵学清: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国化的现实走向[J].中州学刊.2008(04)

[5]胡钧: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J].甘肃社会科学.2007(01)

现代政治经济学篇2

【关键词】物质生产/生产力/生产关系/选择

【正文】

在我国建设有

,认为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今天应主要放在生产一般和社会市场经济一般上,那在理论上就是一种倒退了。

马克思把社会生产关系作为独立的研究对象,开辟了揭示人类历史发展规律的新天地,使人们有可能自觉地按照客观规律创造自己的历史。只有在与生产力的紧密联系中对社会生产关系的深刻研究,才能揭示一定社会发展阶段的特殊性和它的经济运动规律,这当然有助于人类自觉地推动社会历史的发展。如果更多的人掌握了这一科学思想,必将大大加快社会的进步,使全人类受益。恩格斯曾说过,马克思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思想家,人类历史因他的存在而缩短了。这一评价得到历史的印证,也得到了全世界无偏见的学术界的认可。在本世纪末的1999年,英国广播公司(bbc)于9月举行了一次网上选举“千年”最伟大思想家的投票活动,马克思列在爱因斯坦、牛顿、达尔文等之前,高居榜首,被选为千年最伟大的思想家。

三、资产阶级经济学是研究什么的

政治经济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是由英国资产阶级古典学派的杰出代表亚当·斯密和大卫·李嘉图奠定基础的。他们把政治经济学看作是研究如何增进国民财富和发展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凡是影响和破坏国民财富增长和生产发展的,他们都反对,凡是有利于资本主义生产力增长的,他们都勇敢地加以维护。他们确信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是最能推动财富增长的。由于他们生活的时期还属于阶级斗争尚不发展的时期,这时还允许这些资产阶级的代表无顾忌地科学地涉及资本主义社会各方面经济关系并进行客观研究。他们创立了劳动价值理论,并在此基础上揭示出各个阶级之间利益上的矛盾和冲突。马克思指出:“它的最后的伟大的代表李嘉图,终于有意识地把阶级利益的对立、工资和利润的对立、利润和地租的对立当作他的研究的出发点,因为他天真地把这种对立看作社会的自然规律。这样,资产阶级的经济科学也就达到了它的不可逾越的界限。”(《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16页。)

随后一个时期,资产阶级在政治上夺得统治地位,阶级斗争也采取日益对资本主义制度的存在具有威胁的性质。这时要求资产阶级客观地研究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运动和发展已不可能了,科学的资产阶级经济学的丧钟就敲响了。问题已不再是这个或那个原理是否正确,而是它对资本有利还是有害,方便还是不方便,一直发展到只偏重于在不危及和维护资本主义制度的前提下,探索如何促进物质生产的发展、效率的提高以获得最大的利润。

这样,政治经济学从斯密、李嘉图以来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发展着,一是马克思恩格斯,他们批判地继承了资产阶级经济学古典学派的科学方面,即劳动价值理论和在此基础上展开的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体系的内部结构的深入研究,揭示出资本主义社会经济运动规律,指出了它的发展趋势和历史局限性。二是由英国经济学家约翰·穆勒开始,经过马歇尔、凯恩斯到当代的萨缪尔森,是研究财富生产一般的自然规律和现代市场经济一般规律的。穆勒1848年发表的《政治经济学原理》是科学的资产阶级经济学走向庸俗化和教科书化的时期的标志。因为这个时期资产阶级与工人队级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资本主义经济虽尚未爆发重大危机,但社会问题已相当严重,批判资本主义弊病的空想社会主义思想也相当流行了。穆勒为维护资本主义的利益,企图把这两种对立的利益加以调和。

穆勒首次按照生产、分配、交换这样的顺序安排政治经济学的体系。它的根本缺陷就在于把斯密和李嘉图开创的研究社会生产关系的政治经济学转为研究物质生产一般,把生产关系撇开了,把生产看作是决定于一般的自然规律,与社会形式无关。他把生产与分配割裂开来,认为生产决定于一般自然规律,与社会经济关系无关,分配不是由生产决定的,而是由社会法律和习惯决定的。从穆勒开始的对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规定,一直支配着以后的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

当代美国经济学家萨缪尔森和诺德豪斯合著的《经济学》(第12版)中对经济学是研究什么的是这样表述的:“经济学是研究人和社会如何进行选择,来使用可以有其他用途的稀缺的资源以便生产各种商品,并在现在或将来把商品分配给社会的各个成员或集团以供消费之用。”这是现代西方经济学主流派的具有代表性的教科书的观点。从他们对经济学是研究什么的规定来看,与19世纪的约翰·穆勒的表述基本是一致的,从内容上看,基本上属于生产一般或市场经济一般,都是把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特殊性隐蔽起来。

我们看一看西方经济学所规定的研究对象“如何选择”问题。这种说法的缺陷的根本方面,仍然在于它只局限于属于物质生产一般的资源配置的如何选择上,而回避了资源在人们之间分配的“选择”,即生产资料的归属问题;而这个方面同样是物质生产得以发生的根本前提,没有这个方面,物质生产就像一只缺腿的蚂蚱,是跳不起来的。没有生产要素在人们之间一定的分配这个前提,资源在各类生产间的配置是不能实现的,也就不会有物质生产。

例如,美国经济学家斯蒂格利茨在他的《经济学》中提出的选择:“为什么曾经被用来种庄稼的土地又用来造工厂?为什么在仅仅几十年间,用来造马车的资源又用来生产汽车?为什么自动机床代替了铁匠?”(斯蒂格利茨:《经济学》上,11页,北京,

在资本主义社会里,一切关系都表现为一种商品关系,一切联系都借助市场联系起来。

现代政治经济学篇3

[关键词]政治经济学、经济学、制度

一、西方政治经济学及其相关形态

西方政治经济学发端于欧洲启蒙运动以后的现代社会。16世纪初叶的欧洲诸国,尤其是西班牙、荷兰、英国和法国,孕育出古典政治经济学的早期形态。17-18世纪,重商主义、自由贸易和重农主义等三个典型的早期政治经济学理论形态日渐成熟,其中以亚当·斯密等人为代表的苏格兰政治经济学为佼佼者。从某种意义上讲,亚当,斯密可谓早期现代(earlymodern)西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集大成者,他真正地塑造出一门现代意义的政治经济学。此后,政治经济学经过李嘉图、马克思以及诸多19和20世纪经济学大家的发展,而进入一个思想更为广阔和多元的理论场域。

关于政治经济学的演变、发展甚至在20世纪以来的衰落,这不是本文所探讨的主题。本文着重予以说明的是两点。第一,早期现代的政治经济学是基于国家构建和市民社会的形成之双向互动过程中的一种有关国民财富的性质与产生机制的理论探讨,它是与现代国家、现代社会与现代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包括劳动分工、货币流通、信托资本以及自由贸易乃至商业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等)相关联的,因此探讨政治经济学必然要与上述的诸多因素贯穿起来综合加以探讨,也就是说,一个脱离了现代政治和现代社会的完全抽象的政治经济学是不存在的。尽管亚当·斯密的《国富论》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政治经济学的原理体系,但这个体系是与早期现代尤其是与英国18世纪的政治构建和市民社会密切相关的,第二,我们看到这样一个趋势,那就是政治经济学在19世纪达到了一个高度繁荣之后很快就开始趋于衰落,甚至退出了主流经济学的领域,新古典经济学诸如货币理论、增长理论、企业理论、产业组织理论、劳动力市场理论等成为现代西方经济学的主流。近年来在经济学界,一种去政治经济学或反政治经济学的思想大行其道,这其中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对这个问题我是这样看的:这样一个过程恰恰从另外一个侧面揭示了现代政治经济学的历史使命在西方业已完成,也就是说,西方社会或现代社会随着政治国家与市民社会的制度化构建之完成,早期现代的政治经济学所诉求的有关国民财富发生机制的政治与社会的制度前提已经确立,因此政治经济学最根本的使命也就完结了。现代经济学则是在这样一个前提和预设之下展开有关国民财富发生机制内源探讨的,在这里基本的政治的外部性问题不再作为一种变量直接纳入经济学的理论体系之中。

如上所述,本文大致可以得出这样的概括,那就是早期现代的政治经济学包含两个基本层面的内容,一是构建一个国民财富发生机制的政治与社会的前提性制度框架(尤其是国家的框架),另一个层面,则是探讨在这个框架之下个人财富与公共财富之间的关系以及围绕着国民财富而发生的有关劳动、生产、交换和分配等经济领域的诸多经济、政治关系。上述两个层面是古典政治经济学,尤其是以亚当,斯密为代表的古典政治经济学的核心内容。现代经济学则是把古典政治经济学做了较为系统性的层次分离,把原先第一个层面的问题作为外生变量置于经济学范畴之外,将政治的归政治、不放在经济学语境中加以探讨;而集中探讨第二个层面的问题,并由此分化出诸多理论流派。所以,现代经济学是古典政治经济学第二个层面问题的专属性学科制的分化与扩展,但是,这里需要强调指出,现代经济学不再处理第一个层面的问题,并不等于这个问题不存在,而是把第一个层面的问题,即经济学的政治性(国家、层面的,非政府政策层面的),作为一个不容置疑的前提或预设而设立了。只不过由于现代经济学的滥觞,原先自明的前提设立反而在它们的局部扩展中被一步步抽空了,以致于没有谁再提及,就像政治学的利维坦,大家都把它忘记了,或者说它主动藏匿起来了(有人说它在沉睡),但是,藏匿(沉睡)不等于不存在,一旦需要,它会苏醒、现身,那时将是非常恐惧的。所以,我们如果不理解这个现代经济学和古典政治经济学之间微妙而严峻的关系,将会铸成大错。

在主流的西方古典政治经济学——现代新古典经济学之外,本文还要扼要说一下另外几种变异的政治经济学。

第一个是马克思主义的正统政治经济学。从学术谱系来看,马克思本人的政治经济学属于古典政治经济学的一个奇特而伟大的产物,马克思接续英国李嘉图的古典政治经济学,并把19世纪法国的空想社会主义理论与德国的黑格尔哲学结合在一起,构建了一种新型的通往共产主义的政治经济学。按照马克思的设想,未来的共产主义是一个按需分配的社会,所以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的有关财富(榨取剩余价值的资本主义)的经济性也就毫无意义了,因此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最终导致的是一种绝对政治的去经济学。从这个视角看,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的政治性或对于资本主义的政治批判是他的最高教义,这与西方现代去政治的新古典经济学(完全的经济性)恰恰是截然相反的,而它们的实质是把古典政治经济学的两个层次的问题,即政治性与经济性,各自发挥到极致。至于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尤其是列宁、斯大林的苏联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不过是把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教义实证主义化了,搞出了一个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模式,这个模式把马克思政治浪漫主义(不可实证性)硬性地予以经济化,最终只能导致哈耶克所谓的“奴役之路”。此外,需要补充的是,马克思主义在现代学术框架内也产生了许多新的变形。在政治经济学领域内,诞生出“分析马克思主义”,有罗默、普沃斯基、艾尔斯特、鲍尔斯等代表人物。这些学者利用新古典经济学的工具,重新阐释了马克思主义所强调的剩余价值、阶级斗争、剥削等概念,也取得了与新古典经济学类似的技术性结论。然而这种分析马克思主义,割裂了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核心观念与历史哲学之间的关联,实际上也是将马克思的思想工具化了。虽然他们也有很多重要的研究结论,甚至也能为新古典经济学者所接受,但仍然是将马克思主义去政治化了。

第二个是吉尔平的国际政治经济学以及现代左派的中心一依附和“现代世界体系”理论等。古典政治经济学从总的特性来说属于一种“内政的”政治经济学,虽然它主张市场经济、自由贸易、资本无国界等,但其政治性主要涉及内政,构建的是一个民族国家的制度。当然,这种政治经济学也不乏具有那个时代的准帝国性和全球性,但它的政治经济学之政治的中心还是内政的,也就是说,构建一个政治的与法律的国家制度为其治理下的国民财富或市场经济的自由发展提供保护机制是其政治性的内涵,至于国家间的国际政治经济学则是其外部延伸。现代的国际政治经济学颠倒了古典政治经济学的上述主次关系,它把国民财富的基础归结为国家间的基于国际政治的经济结果,因此,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内政方面被它们淡化或遮蔽,而放大或突出了政治经济学中的国际经济关系的政治性,并凸显出国际政治的丛林原则。

如果说吉尔平的国际政治经济学还注重国际法、国际机制等一些法律化的制度建构对于全球经济财富的正面意义,那么到了现代左派尤其是一些激进主义的新左派那里,全球秩序就遭到了彻底的颠覆,诸如现代世界体系、白银时代以及中心一依附等一些批判性的社会政治一经济理论,它们从绝对政治的高度,结合后发国家融入现代化的失败教训,对于现代资本主义及其经济帝国主义(通过科技、军事、金融等手段对于全球资源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资源的血腥掠夺)展开了满腔义愤的批判和控诉。在它们看来,现代社会是一个绝对不平等的社会,西方国家的国民财富根本不是传统经济学家们所说的是通过劳动、交换等方式创造出来的,而是从后发国家那里榨取和掠夺来的。因此,新自由主义等现代经济学完全是一派胡言。从上述意义上说,它们也属于一种形态的政治经济学,即国际的批判性的政治经济学,这一本质特性倒是与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逻辑同构,只是时代背景有所不同,而与社会主义的政治经济学相去甚远,与古典正统政治经济学则大相隔膜。因为它们极其忽视内政的制度建设,对于西方国家的内政意义上的法治建设于经济的积极作用视而不见,对于导致后发国家经济失败主因的法治的严重缺失只字不提,把责任推卸给西方霸权与不平等的世界秩序。这种解释倒也轻松,只是如何建设。就难免陷入道德主义的乌托邦。

第三个我把它称之为一种现代、狭义的政治经济学。严格地讲,也可以说是政治经济学的分类形态。

其一,是布坎南等人一再论述的立宪经济学,在我看来,这种立宪的政治经济学只属于一种公共政策层面的政治经济学,或政府论意义下的政治经济学。这派经济学敏感地发现了现代主流的经济学那一套沉迷于关于边际效用、货币供应、消费偏好等纯粹的经济性,搞得越来越像代数学,忽视了现代经济的公共性,忽视了政府、宪法以及政策在经济活动中的重要作用。因此,它们关注政府失灵、公共性缺失、搭便车、权力寻租等问题,试图重新开辟出古典政治经济学中的政治性维度。此时,它们更强调论述,一个政府或者说国家在一般日常政治条件下的公共财政问题,从某种角度上讲,这是把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国家构建理论细化为财政手段,而给予精致的理性分析。诸如政府财政、税收、福利、教育、环保、医疗等重大的公共政策的政治一经济问题。应该看到,上述问题确实是困扰着西方现代社会的一些主要政治一经济问题,所以这一派经济学的凸显有着现实的社会背景。

其二,是阿罗开创的社会选择理论,以及卢卡斯、萨金特等人的从新古典经济学内部衍生出来的新政治经济学。前者主要探究社会偏好加总、集体一致的逻辑基础、功利主义的基础以及投票问题,其理论核心是几个不可能定理。如阿罗不可能定理、吉巴德不可能定理、森不可能定理等,证明了现代政治理论根本逻辑前提上的困境,以及解决这些困境所要放松的前提假设。这些理论与正义理论、权利理论、契约理论等现代政治哲学和伦理学的论题有许多重叠的部分,然而毕竟过于抽象和理想化,缺乏历史维度和实证方法,不能对复杂的现实政治问题提供直接帮助。后者的理论基础是一般均衡理论,其要点是把政治“内生化”、“经济化”,即将政治博弈、政治策略、政治周期等看作经济增长和波动过程中的产物,以技术进步、知识创新和结构调整等外在冲击作为经济一政治变动的根本动力。

其三,是从新制度经济学、交易费用理论、路径依赖理论等衍生出来的新政治经济学,最典型的如经济学界新星阿西莫格鲁的《独裁与民主的经济根源》所表现出的研究路径。诺斯的制度变迁理论、兰德斯的国家起源理论和格雷夫的以博弈论重述市场发生历史的研究,为现代经济学以交易费用理论和博弈论等分析工具进入经济史、政治史提供了可能。阿西莫格鲁、迪克西特、巴泽尔等人,以更精致的数学工具综合了上述这些思想,从国际政治、经济历史中抽象出可供分析的制度类型,加以分析。这套分析在探讨局部制度方面非常有力,也能获得实证的有力支持,然而它却无法推广到对一般政治的讨论,故而也有很大的局限性。此外,我所谓的第三种现代的政治经济学还有阿克塞尔罗德的通过复杂理论、计算机仿真技术来研究的新政治经济学,以及美国麻省大学的“桑塔菲学派”等。但是几乎所有上述的现代新政治经济学,它们的研究都忽视了对国家的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反思,具有某种去政治化的倾向。

二、新中国两个30年政治经济学与经济学之转换

现在我们回到中国的问题上来。从大的方面来说,中国的现代社会是从鸦片战争开始的。关于中国现代社会与西方现代社会的政治、法律、经济、社会的同构关系,我在自己的多篇论文中曾有过专门论述,基本观点是:从政治逻辑的层面来看,中国现代社会还处在一个早期现代的发展过程之中。现代政治(国家一自由政体)和现代经济(市民社会-市场经济)都还远没有发育成熟,因此,我们类似于16-19世纪的西方社会。而且,中国现代社会的发生机制从一开始又是处在费正清所言的刺激一回应的模式之中,与西方那种(相对而言的)自生演进秩序具有发生学的差异。尽管我们在19世纪下半叶以来的150年的时间里走过了西方500年的历程,但其中很多关键的结构性制度并没有建立起来,而这个逻辑是超越不了的。当然,我也一再指出,这个逻辑有中国自身的特殊性,我们不能也无法克隆、照搬西方曾经走过的那一套,但我们也不可能完全忽视或跨过这个历史的峡谷,一步就与西方现时代比肩而立共同迎接所谓后现代社会。在上述这个逻辑的大趋势之下,我们再来看中国的政治经济学,本文并不准备处理鸦片战争以来的政治经济学问题,而是简单谈一下新中国成立之后所面临的政治经济学问题。这个过程大致经历了60年,可分为两个时段,前30年与后30年。前30年是现代中国的政治经济学的发轫、推进乃至破溃的时代;后30年中国进入了一个现代社会的转型阶段,这个时代是一个现代经济学在中国的发轫与发展并且面临巨大危机的时代。

下面我着重从政治经济学和经济学两个层面审视一下中国这两个30年的演变。我前文曾经论述了现代西方的政治经济学所展开的两个基本的层面以及从古典政治经济学到现代经济学的转变,指出政治经济学的退却与现代经济学的凸显。从形式上来看,中国的这两个30年,也似乎经历了一个从政治经济学到经济学的转变。但是,这种转变所具有的意义相比西方来说,却是大不同的,甚至是大相径庭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以双重的失败而告终的。我们的政治经济学在前30年是一个变异了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政治经济学,最后与之伴随的是国民经济即将崩溃,而后30年的经济学,则又是一个水土不服的现代经济学,以至于到目前,为世人痛斥,难以为继。其实,在我看来,中国的政治经济学与中国的现代经济学之双重失败,从一开始就隐含在其内在逻辑之中了。

我们知道,西方现代社会的古典政治经济学所面临的两个任务都是建设性的,一个是构建一个现代的国家,一个内政的形式下的有限政府及其相关的政治的公共性;另外一个则是在上述的政治公共性的保障前提下的自由的市场经济,从而催生出一个蓬勃发展的国民财富的动力机制,由此构建出一个基于以国民财富的发展为目标的市民社会。古典政治经济学所提供的关于国民财富的性质与原因的构造原理,是藏富于民,也就是说,一个现代政治只有把财富的动力机制交付给作为个人的公民个体,由他们自主地追求他们的合法利益和满足他们的需要体系,并通过法律机制限制政府权力,以及一切非法的侵权行为,维护一个有序的秩序与市场秩序,那么,这样才能够培育出一个繁荣的市民社会。在这个意义上,古典政治经济学中的重要一派,如亚当·斯密,他们强调劳动分工、看不见的手、自由的交换机制,通过最大化的释放个人的能动性,调动起每个个人追求财富的创造能力。这一点与重商主义不同,把财富放到自由市场的生产与流通之中,放到个人手中,由他们去创造,而不是通过国家,这是古典政治经济学的核心理论基础。这派经济学因此强调法治、产权保护、自由秩序,这些到了现代经济学那里已经作为一个基本的前提,为所有的现代经济理论所接受。

但是,我们看到新中国前30年的政治经济学是一种前苏联的所谓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这个政治经济学说到底是一种公有制前提下的计划经济学。古典政治经济学并不是没有计划。个人在自己的经济行为中按照自己的理性从事各种经济活动,当然是有计划的。但是,人的理性是有限的,人的计划往往会被社会的偶合市场秩序所破坏,而这恰恰构成了自由的市场经济之动力机制。就整个社会来说,它是一个自生秩序、在法律之下的自由放任的、个人为主的市场经济,是政治经济学所诉求的国民财富的症结点,但是,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却与此完全相反,它是一种社会主义公有制的、中央计划主导的、低效率的、没有给市场经济留下任何空间的政治经济学,对此,米塞斯、哈耶克以及奥地利经济学派都有过系统的批判。

后30年可以说是随着中国社会转型而开启的一个中国特色的现代经济学的时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后30年校正了前30年的政治经济学的某种重大的偏差,摆脱了政治经济学的路径依赖,搞出了一套新的模式,但是,问题恰恰也出现在这里。因为中国后30年的现代经济学,它引进的只是西方的现代经济学,可是这种现代经济学的政治经济学前提在中国却是阙如的,也就是说,在中国还没有一个作为共设和前提的现代国家与法治秩序。因此,在这样一个空白点上,将西方的现代经济学直接吸收过来,企图催生中国的市场经济,促进中国的国民财富的健康发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现代经济学或者说所谓的以新自由主义为代表的现代经济学,在中国所导致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里的后30年是一个笼统的说法,更准确地说,是后30年中的后15年。正是在这一段时期里,中国的经济学彻底甩掉了政治包袱,以独立的、由现实的经济增长赋予合理性的姿态,在中国极为广泛地传播开来。在这个过程中,有两股力量起到了极大作用。其一是大学对西方经济学的引进和教育。中国大学的经济系以“与国际主流经济学接轨”为主要目标,以学习和写作规范的新古典经济学论文为手段,大规模地引进西方教材,突出数学工具,而相对忽视理论对现实的描绘与阐释。随着越来越多的经济系学生出国和学成归来,随着一些著名高校相继建立专门培养与国际主流经济学接轨的研究中心和培训班,使得经济学完全被西方经济学所挟持,变成一件无可改变的事情。其二是现代新兴媒体在本世纪初迅速崛起。以《财经》为代表的现代财经媒体的崛起,大量研究者通过阅读和了解张五常的论文、随笔来学习经济学,他们的工作使得经济学门槛极大降低,许多普通读者藉此获得了丰富的经济学常识,同时也忽略了真实经济必须要与政治、文化、意识形态等要素相结合的复杂性。这方面的影响也使得经济学逐渐变成“黑板经济学”,而不再思考它与其他因素的互动,变得越来越教条。

由此可见,现代经济学只是西方的现代经济学,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经济学原理,其有效的半径是受到限制的,它是以西方的古典政治经济学所能涵盖下的领域为前提的,在现代的国家制度没有有效建立起来的地域,这种现代经济学的功能是十分有限的,甚至会导致相反的结果。从这个角度看,前苏联解体之后,在相关国家进行的所谓“休克疗法”,即企图通过新自由主义经济学来塑造一个国家的国民经济,其失败是必然的。因为现代经济学并不具有古典政治经济学那种双重的功能,它只能在一个完备的体制内塑造出一个发达的市场经济,如果没有前一个基础。结果将是不可预期的。同样,对于后发国家而言,由于后发国家大多并没有经历过古典政治经济学之双重的构建过程,现代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对于那里的市场秩序的建立、扩展、功能也是有限的。相比之下,我们看到这样一种独特情况,即一些威权国家或地区通过推广新自由主义经济学,产生了某个时段内较为积极的成果,如曾经显赫一时的亚洲“四小龙”等。这些相对成功的案例,并不能说明新自由主义经济学有多大的特殊功能,而只是表明这些威权国家,至少在形式上与国家有某些相同之处,大致具备了一些作为现代经济学所必须的政治要素,例如稳定的乃至法治的秩序。

新中国的后30年是一个经济改革、社会转型的30年。我们既不像前苏联那样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全盘解体,也不像后发国家那样陷入中心与依附的国际政治经济格局不能自拔,而是提出了一个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我们的这一模式,固然成绩卓著,但问题也不小,在政治体制不改革的情况下,经济改革难以单腿独进。从这个层面来说,中国的现代经济学乃至中国的经济改革已经走到了一个关口,或者其扩展空间已经用尽。经济的问题经济解决,政治的问题政治解决,这才是古典政治经济学一个平衡的结构,我们现在是到了重提政治经济学的时候了。

三、我们需要怎样的政治经济学

随着中国社会转型到了举步维艰的现时代,关于经济改革的反思,关于对新自由主义的声讨,乃至对于整个主流经济学家的批判,已经变成了公共话语,对此,我们应该审慎地对待。我反对那种情绪化的道德批判。我们首先要搞清楚,现代经济学在中国哪些是它们能够做的,哪些是它们做不到的。我觉得中国的主流经济学,尤其是新自由主义经济学,这30年在它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取得了很大的成就的。第一,它们有效地破除了苏联式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那一套计划经济,把一个西方社会的完备的主流经济学植入到中国的经济理论和经济改革之中,没有这一派现代经济学的持久努力,我们很难走出政治经济学前30年之窠臼。第二,中国的市场经济改革是在一个独特的政治条件下进行的,在有限的空间下,新自由主义努力推进个人产权以及市场经济,力主国退民进、市场秩序等等,致使一个相对的市场经济建立与发展起来,30年的成就可圈可点,不容抹杀。

问题在于,中国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盲目回避问题,不能清醒地认识到自身理论的限度与实践的边界,企图用经济化约政治,用现代经济学取代古典政治经济学。当然,现代经济学家只是一种专业化的经济学家,也大可不必要求他们担当政治经济学家、宪法学家、政治学家所应承担的学科责任。而且,中国社会的一系列问题,诸如贫富不均、权力寻租、黑社会化问题、国企垄断等等,也是新自由主义经济学无力解答的。为了应对上述问题,现代经济学有必要重提政治经济学,我这里提出的问题是:我们需要的是何种政治经济学?本文在前面曾经归纳了政治经济学的几个形态,总的说来,大致有三种:一种是英国的洛克和亚当,斯密为代表的古典政治经济学,一种是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政治经济学,一种是以华勒斯坦、安德森等人为代表的国际政治经济学。这三种政治经济学对于我们来说都有重大的相关性,而且它们又都是各自独立的,有些甚至是相互对峙的。如何把握这三种政治经济学的各自本性,结合中国60年尤其是后30年经济变革的状况,选择一条中国未来发展的政治经济学道路,不但在理论上是有意义的,而且更具有现实的迫切性。

我们先来看第三种。这套政治经济学实际上并没有一个自成一体的系统、严密的理论形态。它们是多种各自独立的社会与经济理论的通称,如佩里,安德森的马克思主义新左派思想,沃勒斯坦的世界体系理论,弗兰克、卡多索、阿明的中心一依附理论,等等。总的来说,这一套繁杂的国际政治经济学大致有如下几个特征。第一,他们的一些核心理论观念来自马克思与列宁,尤其是马克思的剩余价值学说、阶级斗争理论,列宁的被压迫民族理论、帝国主义理论,等等,马克思主义是他们极其重要的思想资源。第二,他们又都是一些后发国家的、反西方中心主义、反帝国主义、反殖民主义的、反全球化的理论。他们对于人类历史,尤其是世界经济史,有一个反对帝国主义的中心一依附的历史叙事,他们认为西方资本主义与帝国主义凭借政治、经济、军事与科技霸权,不公正地掠夺了全球的各种资源,造成了人类财富的巨大不平等,因此全面对抗西方帝国主义才是经济学的本质所在。第三,这派经济学是一种单纯的国际或全球政治经济学,他们很少或根本不去处理后发国家的建设问题,一股脑儿地迷恋于对抗全球一体化的西方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之全球垄断和资源掠夺,他们把国际政治经济学绝对化了,严重忽视了作为内政的古典政治经济学,并不关注后发国家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政治性和经济性及国家和市场经济之平行的内政制度构建。我们看到,这样一种国际政治经济学对于中国的某些理论家具有很大的吸引力,中国的新左派就完全接受了这个国际政治经济学的范式,他们认为中国已经全面进入到一个全球资本主义的铁幕之中,中国的问题是如何打破全球资本主义垄断对于中国人民在物质与精神上的奴役。从而获得政治、社会和经济的彻底解放。

我们再来看第二种,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政治经济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国当前的经济体制还远没有摆脱这个政治经济学的约束,甚至在新的全球金融危机的形势下,这种政治经济学又以某种新面目出现,例如,政治国家对于国民经济命脉的全面掌控,社会主义公有制的宪法确立,国有企业的强势垄断,这个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并没有变化。当然,这样说并不等于没有任何变化,传统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在周边地带还是让渡出了一个市场经济的空间,单向度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已经瓦解,出现了一个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但是,在法制建设并不完善的前提下,政治权力与市场经济勾结的黑洞出现了,并成为中国社会许多问题的原因所在。对此,如果全面回复到前30年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那里去,全面清除市场经济,或许从理论上说可以解决上述黑洞问题,但改革时至今日,这个政治经济学的复辟如何可能呢?

现代政治经济学篇4

【关键词】政治经济化中国政治社会主义民主政治

政治与经济的辩证统一关系

经济是政治变革的根源动力与制约条件。人类社会的中心活动是经济活动,因为“人”从根本属性上是一种生物学意义上的动物,其欲求在本质上是永不满足的,而社会物质条件状况是决定人类各种欲求能否获得满足的根本性、基础性、前提性条件,因而为人类社会创造和提供物质财富的经济活动必然在人类活动中居于首要与核心地位,而相应的经济关系也成为人类社会中其它关系形态的“母体”与本源决定性因素。

但是人类的经济活动从诞生之刻起便存在着一个内生性、先天性的永恒矛盾,即人类欲求的无限性与其本身所导致的经济活动所需资源的相对有限性的矛盾,这个矛盾是无法回避和不可能根本解决的,只能通过各种方法、途径、手段去规约人的无限欲求,才能使有限的经济资源得到最大限度的合理使用,实现最大化、最优化的物质生产,进而在一定历史时期内调和、缓解这个矛盾以维持人类社会的有序运转。

这些方法、途径、手段的具体体现便是人类社会的各种制度、准则,包括政治制度、宗教制度、伦理道德准则、婚姻制度、宗族制度等等,孔子所讲的春秋时期的“礼崩乐坏”实则就是在奴隶制经济向封建制经济进化时期,其社会制度外壳“蜕变”的表现。所以说实现“更好的”经济生产活动是政治活动、政治变革的最终目的与根源动力所在。

与此同时,经济又是决定政治变革是否“合理”、是否成功以及政治活动是否有效、正确的根本制约条件,这种制约作用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政治变革的方向必须适应经济形态的转型与发展;不同经济形态对政治管理的需求程度决定着与之相适应的政治形态活动的合理边界;恢复、发展、繁荣经济生产活动应始终成为各个历史时期政治活动的根本和长远目标。

之所以称其为“根本制约条件”就在于,一旦政治违背了这些方面之中的任何一点,就不仅会损害经济发展,而且会导致政治活动的混乱、政治机器本身的失灵、政治变革的失败,其历史上典型事例如“王莽改制”因附会《周礼》、复古倒退所导致的混乱与失败,法西斯主义以“军事”代替“经济”作为活动中心所导致的战争浩劫与自身失败等等。

政治是经济发展的引导力量与服务工具。每一种经济形态活动本身都有很强的自我保护能力、非理性发展趋势和存在主义的历史惯性。以封建自然经济的发展为例,如果任其自生自灭的发展,其本身很容易陷入“土地相对平均分配—土地兼并加剧—土地日益集中—人地矛盾逐渐激化—被迫进行改革或爆发农民起义”的治替历史循环之中,中国封建时代的“王朝周期律”便是典型案例。

因此,政治权力作为人类社会权力体系中的核心权力,必然要对经济发展起引导与服务的作用,具体来说包含两个方面的内涵:一是在经济的“量”的方面,就是要运行政治权力改革社会体制、更合理地配置各方面的社会资源,实现经济的长期平稳发展,增加社会物质财富以满足人民生活和推动精神财富的丰富。二是在经济的“质”的方面,就是政治活动要遵照经济“前进”发展的需要,努力探究经济发展的未来趋势,主动调整既有经济生产关系、政治运行关系、社会组织关系中不适应这种发展趋势的部分,努力实现经济在“质”的层面的革命与进步。

这两个方面的前者是比较容易实现的,在正常情况下任何形态政府无论采取何种手段(和平的和非和平的)都会努力推动经济增长,增加社会财富的总量,因为这既是人民生活的需要也是政府本身财富和力量增长的需要。但后者的实现是比较困难的,因为任何时代的政治掌权者或者说任何人都无法彻底摆脱自身所处时代的历史局限性,很难主动发现经济发展“向前”的趋势,例如封建政权就很难想象、理解自然经济向工业经济发展的“前进”趋势,更不用提主动推动这种趋势了,而且究竟何为真正的、正确的“前进”趋势在短期内也是很难确定的。

因此,后者的实现在多数情况下是当历史条件成熟时,靠革命、战争等较为激烈的方式先从根本上实现政治形态的革新,进而才能比较顺利地推动经济革新,其典型事例就是17、18世纪的西方资产阶级革命。

政治经济化是当代中国政治的基本特征

政治经济化成为当代世界政治活动的普遍特征。可以说:经济决定着政治,政治在本质上是以“为经济发展而服务”存在的。但在不同历史时期,政治为经济服务的程度是不同的,经济形态越先进、越高级、越复杂,则政治为经济服务的必要性就越强、程度也就越高。在工业经济和后工业经济占主导地位的当代世界,经济活动的范围、广度、深度和全球化程度都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水平,整个人类社会的经济化程度也越来越高,经济发展所需要的资源要素也越来越复杂、资源相对稀缺性也越来越高,其发展需要包括金融资本、自然资源、技术资源、信息资源、人力资源等在内的各种经济要素的合理配置作为支持。

当代政治活动或者说政府活动所面临的各种管理任务也在不断增加,而这些任务又都直接或简单地与经济发展相关联,“促进国民经济发展”日益成为各国政治活动的中心任务。因此,可以说政治的“经济化”是当代政治活动内在属性的要求和当代政治活动的基本特征,除个别国家外(例如朝鲜),基本上当今世界各国的政府都是以经济利益作为国家的核心利益之一,以实现经济增长作为政府政策的首要导向。

虽然“政治经济化”是当代各个国家政治活动的普遍特征,但是由于各个国家的国家性质和国情不同,“政治经济化”运行机制及具体表现形式在不同国家也是不同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特别是资本主义化程度较高的美国,是由资本力量主导政治,政府实质上就是为资本财团服务的雇员,其整个政治体系的建立和运行都是自下而上式的。

而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中国,整个国家政治体系是通过长期的革命和战争在彻底打碎王朝政治的基础上,按照“以党建国、以党治国”的原则以自上而下的方式构建起来的。虽然国家和政府的目的在于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促进经济发展以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但经济资本的力量无论多强大说到底只是国家发展经济的必要工具和必需要素,始终不可能脱离国家的最终规制与引导,绝非是国家政治的主导力量和“主人”。

当代中国政治的基本运行模式也是自上而下式的,即先由国家为适应一定阶段内经济发展的需要提出一个中心任务或目标(通常表现为政治化的经济口号和中央会议通过的重要文件的主要标题、内容),然后党的各级组织、国家各级政府、国家下属社会组织、国家暴力机构、国有企业和事业单位、国家宣传机器、教育学术机构都会学习、依照、围绕此中心任务或目标并根据各自职能开展相关工作、活动,最大限度地调动各方面的力量和资源去实现这个共同的中心目标或者任务。在这里,这个中心任务或目标(例如:“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口号和“坚持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就起到了将国家内部的各种组织、阶层、团体、群体之间的矛盾暂时弥合、转移,使分散的原子化政治结合成为协调统一的社会政治,以实现一定阶段或时期的整个国家最重要的经济发展、社会发展目标的“社会联结”的作用,这也是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的重要内涵和特征所在。

政治经济化在当代中国政治中的具体表现。政治经济化已经成为当代中国政治的一个基本特征,尤其是中国现在处于经济现代化、工业化快速发展时期,这种特征就显得更加明显,主要表现在三个层面:

国际政治层面:随着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国家发展战略的转变和国民经济的发展,特别是紧跟冷战后经济全球化加速推进的浪潮,中国在国际政治中的行为方式、行动目标、活动内容都发生了显著变化,与经济利益相关的国际贸易拓展、海外市场开发、国际资本和技术引进、别国资源合作开发等内容日益上升为中国政府外交活动和民间对外交往活动的主要议题和内容。

与此同时,中国的海外经济利益也在逐渐遍布全球,经济利益已成为中国参与国际政治活动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和动力,而世界各国对中国国家形象的认识也从单纯的政治大国向兼具经济大国、贸易大国的方向转变。

国家政治层面: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逐步被确立为国家发展战略的总方针,“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被重新确立为党在当前历史阶段的中心任务,之后党的历次重要会议都将推动经济改革、经济发展作为主要甚至是中心议题,政府各部门的各项工作都以推动或服务经济发展作为重要工作目标,经济议题在党和政府的决策体系中所占比重逐渐增加。

在政府体系内部,政府职能部门的调整(如国家发改委、工业与信息化部的组建)与适应经济发展密切相关,而跟经济相关的政府职能部门(如中国人民银行、外经贸部、财政部)的地位相比计划经济时期也有了显著的提升。

地方政治层面:政治经济化在地方政治层面表现得更为直接和充分,在当代中国政治中,地方政府的各项工作的开展基本上都是以围绕“促进经济发展”为中心,地方经济发展成果已经成了考察地方政府政治绩效和决定地方官员升迁的首要和最主要标准,各地人民群众也日益以经济发展成果惠及自身与否作为评价当地官员工作的主要依据。

改革开放后,经济管理权的逐步下放也充分调动和发挥了地方政府进行经济建设的积极性,各级地方政府之间为吸引经济资源要素发展而展开了激烈竞争,形成了中国特色的“经济联邦主义”,中国地方政府的角色也在逐渐从“政治管制者”向“经济管理者、社会服务者”转变。

政治经济化对当代中国政治的影响及意义

政治经济化是经济全球化时代各国政治发展的总体趋势,也是当代中国政治转型和发展的重要特征,其对当代中国政治的影响也是全面和深远的,当然这种影响也是包含正反两个方面的,但其中的积极影响和正面作用还是主要的、长期的,而消极作用则是次要的、阶段性的,对此我们需要有明晰的认识和把握。

政治经济化对当代中国政治的积极影响。首先,政治经济化推动了当代中国政治的理性化、科学化、专业化:政治经济化使当代中国政治的发展轨迹逐渐远离了改革开放前的革命政治的浪漫主义和传统政治的人治主义,政治活动要实现为推动经济发展的目标就必须首先坚持以“一切从实际出发”的务实理念和科学精神去思考问题。

因为现代经济体系运行有着自身内在客观规律,而且国民经济本身的发展又受到诸多主客观条件的影响和制约,现代经济体系自身的规律性、科学性、知识性要求为之服务和相适应的政治活动必须具备理性化、科学化、专业化的品质。

回顾改革开放以来的历史,无论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提出,还是“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的形成都是党和政府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求真务实理念的具体体现,政治经济化推动当代中国政治的理性化和科学化水平的空前提升。

其次,政治经济化推动了当代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在海外学术界,尤其是多数西方学者从西式民主政治的角度出发,认为中国的改革开放仅仅是经济体制的改革,而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是非常有限和滞后的。这种观点显然是一种误读,因为对中国这样一个改革前权力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国家而言,没有政治改革作为前提就不可能有经济改革的实现。

政治经济化要求中国的政治体制、政府运作模式必须摒弃计划经济时代的全能主义形态,由单纯直接管理、全面政治管控向多元综合管理、宏观有效治理方向转变,今日中国政治的语言体系、主要议程、运行手段与建国前和改革开放前相比都已发生了质的变化,其民主化、制度化、程序化、理性化的程度都达到了中国历史的最高水平,这是任何对中国政治发展有清晰、客观认识的有识之士都会承认和认可的。

再次,政治经济化推动了当代中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发展:当代中国政治的“经济化”推动着政治参与主体的更新、增加,增强着公民个体和团体的政治参与意识、参与热情,这就为民主政治的进步提供了主观条件。

更为重要的是市场经济体系本身所包含的交换、自由、平等、竞争、法制、规则等理念也在通过日常的社会生活、经济生活而逐渐输入进政治体系之中、渗透进公民大众的政治理解之中,而这些既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发展的内在品质要求,又是其获得恒久不竭发展动力的外部社会条件。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发展只有与中国政治经济化的进程、内容相适应才能真正体现时代主题和满足人民需求。

政治经济化对当代中国政治的一些消极影响。政治经济化在给当代中国政治的进步与发展提供巨大动能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带来了一些客观上的消极影响,如政治经济化所导致的政治参与诉求的短期内快速增加就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政治体系运行的稳定性;多元化政治理念的传播在一些方面削弱了当代中国政治体系在意识形态方面上的合法性;社会各阶层政治诉求的多元化、利益化也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当代中国政治出现了功利化、庸俗化和弱意识形态化的现象等等,这些现象都是当代中国政治在发展中必须认真面对和解决的一些问题。

现代政治经济学篇5

一城邦学说中的政治与经济古希腊的城邦学说已经初步涉及了国家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这样的问题。古希腊的社会组织以城邦为单位,城邦中的居民过着共同生活,个人离开城邦难以生存,城邦的作用是保护其公民免受自然的肆虐、统治者的专横,以及外敌的入侵。城邦(polis)还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国家,古希腊还没有出现国家与社会的分化,“在一般人的理解水平上,‘城邦’的现代同义词是‘国’(country).”[1]其中既有国家的成份,也有社会的成份。当时的各门学问以城邦的运作为中心展开,所以有人把那时的学问称为“城邦学”。城邦学以研究城邦政体为主,社会、经济、文化等现象都在研究之列。“如果按现代较精确的概念来看,希腊人城邦学说不仅是政治学,而且又是伦理学、社会学和经济学。”[2]最早出现的学科萌芽有哲学、政治学、伦理学等,经济学在当时的雏形是家务管理,尚未成为独立的学科。古代思想家在正义、善、分工等概念的讨论中各自论及了财政、城邦对经济的管理、所有制,以及商业、货币等经济问题。

当时的政治制度主要是城邦制度,政治学即关于治理城邦的学问,国家的起源、政体、国家的组织和管理等从那时起就成为政治学的研究对象。古代希腊的然哲学认定宇宙有自己的规律,所以政治也被看作是自然的过程,城邦的法则与自然法则相似,“整个希腊政治学说中的基本思想是:求得这种共同生活的和谐。”[3]但实际上人为因素使城邦的运行带有许多非自然的成份,“希腊政治哲学就起源于探索这样一个难题:城邦一方面是自然的产物,另一方面又是人工的创造。”[4]

希腊时代的的家政(即经济)也有管理的意味,城邦中家庭由奴隶、主人组成,家庭活动也需要管理。政治是城邦的管理,经济是家庭的管理。古代希腊在城邦层次基本上没有经济活动,生产和交换以家庭为单位。当时只有初步的政府通过管理促进经济的思想,比如古希腊历史学家色诺芬[5]在其著作《雅典的收入》中从城邦国家的角度探讨了经济问题,认为城邦可在促进经济方面起到积极的作用。他建议对侨居雅典的外邦人的利益给给予照顾,以吸引更多的人来雅典。这样不仅可以增进雅典城邦的收入,给城邦国家带来财富,还可以使外邦人更甘心情愿地处于雅典的统治之下。[6]他还在《经济论》(oeconomicus)中主张完善商事法院制度,以促进外贸发展。色诺芬推崇农业轻视手工业,“农业是其他技艺的的母亲和保姆,因而农业繁荣的时候,其他一切技艺也都兴旺。”[7]在西方最早把农业放在产业基础上的思想家,被认为是近代初期法国重农主义的来源。色诺芬的主张可以说是最早的政治经济学观点,尽管如此,《经济论》并不是他的主要著作。[8]

古希腊明确和集中地阐述了国家的经济管理职能的是柏拉图[9]。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勾画了理想国家的政治经济制度,从财产所有制、家庭构成、人口繁衍、教育等社会经济政治各个方面都要由城邦管起来。柏拉图把私有制与理想国家对立起来,认为私人拥有财产会妨碍公共精神的形成,主张在统治者和保卫者两个阶层中不应有任何私有的东西,妻子、儿女、家庭等都应是共有的,“因为他们一切公有,一身之外别无长物,这使他们之间不会发生纠纷。因为人们之间的纠纷,都是由于财产、儿女与亲属的私有造成的。”[10]柏拉图看到所有制对个人行为的影响,提出用公有制来纠正私有制的缺陷,可以认为是近代政治经济学中制度理论的思想渊源之一。柏拉图还主张儿童的抚养和教育由国家负责,这可能是关于国家公共职能的最早探讨。

柏拉图学说的核心概念是“正义”。正义体现于秩序之中,个人按上天赋予自己的品质,遵照分工,各尽其职。“每个人必须在国家里执行一种最适合他天性的职务。”[11]从个人的角度,城邦的建立是因为个人单靠自己无力达到自足,需要分工合作,以满足个人多方面的需要。国家以社会分工体系为基础,他把居民分为三个等级:统治者、保卫者、生产者,强调一切经济和非经济的活动都受到分工等级的严格规定。“这套分工体系完全是从国家整体需要、国家的效率、国家的和谐与秩序来考虑构思的……人都是机械被动的国家的工具,象砖头和螺丝钉,被固着于国家整体结构之中。”[12]按照分工的观点,在柏拉图这里,国家不仅是统治的工具,而且是一种人们在其中可以互换劳务的机制,国家既有政治职能,也有经济职能。

柏拉图考察了希腊城邦政体的演变,提出政体循环的规律,并进而指出了政体变革的动力,认为“从寡头政治到民主,从民主发展到(一个人心所向的领袖的)僭主政治,这一切发展过程的根源是变动,是经济变动。”[13]因此柏拉图又是西方历史上最早发现经济对政治的决定作用的思想家。他在晚年所著的《法律篇》中,对理想国家的人口规模、产品分配、婚姻制度、财产制度、政府的组成和产生办法都作出了规定,提出了包括政治、经济、家庭等完整的城邦制度构想。[14]从现代的意义上,可以说是相当典型的政治经济学观点。

亚里士多德[15]的国家学说从论证个人不能离开城邦而生活入手。他主张人的本性是合作和群居,“人天生要过城邦生活。”他的一个著名论断是“整体大于部分之和”,把个人与城邦比作四肢与全身,一旦全身被毁,手或足也无法独立地存在。因此国家高于个人,个人应服从城邦。接着用目的论来论证国家的全面功能,他认为自然不造无用之物,每一件事物都是有目的的。人的目的是过优良的生活,组织的目的是为了实现某种善业,国家的目的是为了最高最广的善业,即使城邦中的每一个成员都能得到适量的财产、强健的体魄和高尚的道德。

亚里士多德谈国家的经济管理职能时,是从国家与家庭的关系入手的。他认为国家是家庭(oikia)的联合而成的,希腊文oikia是英文economics的词源,指的是一个由隶属关系组成的单位,包括从属于男人的女人和从属于主人的奴隶。[16]家庭是国家的最小单位,对国家的管理从对家庭的管理开始。管理城邦须首先研究管理家务,家务管理的对象是奴隶,国家管理的对象为自由人,“家务管理由一个君主式的家长掌握,各家家长以君臣形式统率其附从的家属;至于政治家所掌握的则为平等的自由人之间所付托的权威。”[17]家财的运用是家庭内部的事,属于家务管理,但个人获取财产的途径和额度则需要城邦国家的监管,亚里士多德反对以经商的方式无限度地敛财。“在交易中损害他人的财富以牟取自己的利益,这不合自然而是应该受到指责的。”[18]管理国家与管理家务的道理是一样的,即注重善德,不以聚敛财富为唯一的目的。善德的核心是正义,正义的含义是“城邦整个利益以及全体公民的共同善业为依据。”[19]

亚里士多德是众多学科的奠基人,但他的学科分类中还没有经济学,有关经济(家政)的管理放在伦理学中,他认为伦理学是关于小善——个人的善的学科,政治学是关于大善——城邦的善的学科。管理活动兼有政治与经济的内容,管理国家与管理家庭的区别在于其所依据的“正义以公共利益为依归。”[20]除了平等的正义之外,亚里士多德还谈到了分配的正义,这也涉及经济问题。在探讨交换的正义时,提出了反垄断的观点,并试图寻求一种定价的公正原则。他从经济学的角度,认为政体是一种城邦公职的分配制度。亚里士多德没有独立的经济学著作,“他主要的工作以及他主要的兴趣,就社会现象而言,都在我们称之为经济社会学或者毋宁说是政治社会学的领域之内,而他将经济社会学与技术意义上的经济学都隶属于政治社会学之下。”[21]二政治经济学在近代出现经济学在近代形成,从一开始就与政治学在国家问题上有重合,政治学和经济学各自从自己的学科角度研究国家,经历了从推崇国家到限制国家的观点演变。

1近代早期推崇“强国家”欧洲中世纪是神权的一统天下,对世俗国家的职能也有所涉及,神学家圣托马斯·阿奎那就曾探讨过国家在形成公平价格时的作用。近代资产阶级在西方崛起后,他们的任务是争取政治权力,以维护个人的权利。政治上推崇世俗权力和民族国家,抬高国家和法律的地位,制度上强调中央集权,“强国家”的主张流行。这个时期政治学高扬国家的地位,经济学则关注国家如何获得财富,以应付对内统治和对外征战的需要,强调国家对经济,特别是贸易的干预。

政治思想集中体现在国家学说中,从“人的眼光”(马克思语)出发是当时的主流思潮,思想家们以人为出发点,强调国家在保卫个人财产和权利方面的作用。这种观点最早的代表之一就是尼·马基雅维利[22],面对诸侯割据的意大利,他力主建立统一的民族国家,在国家的建立过程中需要借助君主的权力。马基雅维利主张强化国家权力,认为国家并不象古代先哲们所说的那样,以“善”为目的,而是以建立和维护统治权为核心。为了保持国家的权力,君主的行为不受道德的约束,为了实现统治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另一方面,财产是国家的基础,国家必须设法保障每个人的财产和安全。马基雅维利后一个观点又隐含了限制国家行为的意味。“马基雅维利力图揭示社会政治现象的规律性,发现一种国家形式代替另一种国家形式的原因,研究最好的管理形式问题、统治者的权力同人民的关系问题……”[23]这种思想后来发展成为天赋人权说和社会契约论,国家被认为是实现和保护人的天赋权利的力量。

西方的经济学在近代形成的时候是以政治经济学的面目出现的,史称古典政治经济学。政治经济学首次把经济整体的效果评价问题和国家在经济中的地位和作用问题提出,认为经济的目标是增加财富,国家的任务是保证财富的增加。近代政治经济学与当时的政治学都关注国家问题,政治学从保护权利的角度研究国家,经济学从财富增长的角度看待国家。最初的政治经济学在16、17世纪的代表是重商主义,重商主义是西欧封建社会与资本主义社会交替时期的经济政治理论。

重商主义没有把生产当作财富的源泉,而是把商业当作增加财富的途径。重商主义把促进贸易的发展看成是国家最重要的经济任务,认为国家必须设法增加自己的财富,财富的内容是由金银铸成的货币,货币的多寡是衡量财富的标准。货币一旦离开自己的手,就意味着财富的损失和国家的贫困。聚敛货币收入只能通过商品交易,不断地贱买贵卖。重商主义的一个特殊观点是增加国家财富只能通过对外贸易来增加,他们认为国内商业不能增加一个国家的货币量,不过是国内一部分人多得,另一部分人少得,国家的财富没有因此而增加。在外贸中增加的货币量要遵循多卖少买,多收入少支出的原则,使国家的出口大于进口,作为货币的金银才能流入本国。由于西欧国家的金银储量贫乏,积累金银主要得自对外贸易,依靠扩大对外出口。

重商主义强调国家在经济中的地位,主张国家的干预是国家致富的保证,重商主义把增加财富当作国家的主要功能,国家的经济政策的目的是获取金银。为此,重商主义在政治上主张强化中央集权,以扫除封建割据,建立统一的民族国家,认为封建割据妨碍国内贸易和对外贸易,是国家强大的障碍。实行重商主义的西欧国家利用中央集权政府,采取了统一国内关税的政策,这与当时强调集权,扩大国家权力的主流政治思想是一致的。重商主义的政策是实行国家保护主义,重商主义认为商业是国家活动的基础,国家应保护本国商人的利益。国家还应保护工业,扶持手工工场的发展,以增加生产,扩大出口。国家限制货币输出和商品进口,鼓励出口和货币输入。国家用行政手段来增加货币(金银)财富,西欧许多国家都颁布法令,禁止货币输出。以外贸中的顺差来保持货币(金银)输入本国。托马斯·孟[24]在《英国得自对外贸易的财富》(1630)一书中把商人称为国家财产的管理者,商人肩负着与其他各国往来的商务。[25]重商主义还主张殖民扩张,壮大军队,以保证货币财富的不断流入着重于商业在经济中的重要作用。法国重商主义者柯尔培尔(1619-1688)认为国家拥有的货币数量决定着一个国家的政治军事实力。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时期的国家并不是指大众国家,而是属于君主。尽管法国重商主义者孟克列钦[26]在历史上第一次提出“政治经济学”的名称,但是是出现于《献给国王和王后的政治经济学》(1615)一书中。“在18世纪以前,很少有国王、政治家或政治哲学哲学家认为,国家应当为其人民的经济福利负起责任,两者是必然相联系的。国家的财富仅仅从属于君主——属于国王、王后,以及那些设计、资助、指导各种方案来积累外国财富,以便发动战争及增加其权力和威望的臣僚——而不是属于这个国家普通人的福利。”[27]从这点上看,重商主义与当时的政治学说在国家问题上的立场接近,也正是法国学者首次把“经济”一词的含义从家务管理扩展到公共行政和国家事务的管理,并加进了政治含义。[28]

法国的重农学派是近代后期放任主义的经济学鼻祖,对重商主义的批评首先也是来自他们。18世纪中叶法国的农业仍在经济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大部分农村还处于封建经济阶段,柯尔培尔推行的重商主义政策对法国的农村经济造成很大破坏,国家的财源枯竭。以《经济表》(1758)一书闻名的法国经济学家魁奈[29]等人总结了重商主义政策把国家致富之路放在流通领域的的教训,重新提出以生产领域作为富国的根基。自然秩序是重农主义的哲学基础,重农学派的原文为physiocrate,是由希腊文“自然”和“主宰”两个字组成,意指自然的统治。自然秩序支配着自然界和人类社会,自然秩序是上帝赋予的,人们只能了解和遵循它。复苏经济的办法是使人为秩序符合自然秩序,实现与自然秩序一致的办法是自由放任,自然秩序的结果会导向以最少的支出获得最大的满足。重商主义相信“建立在私人财产和政府权威基础上的社会自然秩序最有利于保障人类幸福。”[30]重商主义在法国的失败原因在于违反了自然秩序,魁奈主张取消一切干预政策,对个人的和国家间的经济活动实行放任政策。

2近代后期流行“自由放任”随着资本主义确立了自己的统治地位,近代后期西方政治学说的主题由为了保护天赋人权而争取建立国家变成为了维护个人的权利而尽量限制国家。突出个人权利的神圣不可侵犯,限制国家的权力成为主要话题。19世纪西方主要国家的资产阶级政治体制差不多全都建立起来,这些国家的政治发展进入稳固资产阶级政权的阶段,这个时期不需要再强化国家对社会和经济的介入了,国家的介入被当作个人自由的一种阻碍。英国于19世纪中叶率先完成产业革命,其他欧洲大国也陆续开始产业革命。产业资产阶级崛起,逐渐战胜封建残余势力和金融资产阶级,成为西方国家中的主导阶级。产业资产阶级的功利动机更为明显,其根本的要求是取得“利润”,“快快发财”。产业资产阶级要求更多的个人自由,特别是经济活动方面的自由。他们认为国家是个“不得不要的祸害”,要求国家“远离”自己。

西方意识形态相应地由争取个人的权利转为维护个人的自由,“19世纪自由主义思想家突出强调个人自由,捍卫个人自由或个性的自由发展成为首先考虑的问题。……认为现代人所理解的自由并不是指公民平等的政治权利,而是个人自由,即自由经营、自由贸易、个性的自由发展,是自由竞争。国家应该是个人自由的保护者。”[31]个人开始“远离”国家,要求自由发展,经济按自己的规律运行,不需求政治权力的帮助了。国家是社会的“守夜人”角色、“管得最少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等观点代表了当时西方的主流国家观。

政治思想的基础也发生转变,功利主义原则取代自然法和社会契约论,成为资产阶级政治思想的基础。功利主义者注重认经验和感受,主张以事实为依据,反对从抽象的原则出发。功利主义以个人的物质利益和欲望的满足程度作为判断政治制度的依据,主张在个人事务中,个人最有发言权。在社会经济领域,国家不应干涉个人的活动。个人在有关自己的财产权问题上有最高的支配权,国家无权干预。国家的职能仅仅体现为保护个人的利益不受他人侵犯的范围内,仅在这个范围内,国家有权干预个人活动。因此国家是“必要的罪恶“。功利主义者边沁[32]为个人权利至上制定了一套哲学原则,认为“求乐避苦”是人一切行动的出发点,主张“合理的利己主义”。边沁认为社会利益由个单个人的利益总和而成,每个人在追求自己的利益的同时,社会的利益会自然地得到增进。他用功利原则来评价国家,只有能够实现“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的政府才是好的政府。这个时期的国家正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所指出的,“现代的国家政权不过是管理整个资产阶级的共同事务的委员会罢了。”[33]

经济学中出现反对国家干预的主张早在18世纪末就已经出现,英国经济学家亚当·斯密[34]被公推为政治经济学的创始人,他的著作《国富论》(1776)被当作自由主义经济学的经典。《国富论》的第4篇讲政治经济学的体系,在全部9章中有8章批重商主义,其主要倾向是反对国家干预主义。亚当·斯密以自己的人性论作为经济学的基础。他认为人的本性是利己,人皆有“交换倾向”,以利人之物来换取利己之物。满足人的“利己心”的途径是经济自由,自由竞争、自由贸易、自由经营。如果每个人都想使自己的产品实现最大价值,“利己”行为的结果是资本的最大利润。

亚当·斯密在政治经济学上的特色还在于他提出了关于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之间可以自动协调的主张。他认为社会收入是全部个人收入的总和,个人利己行动的极大化会自动地实现整个社会的利益。个体之间相互受益的分散化的交换活动会自动实现对资源的配置。只要每个人都努力扩大自己的个人收入,社会财富就会随之增加,“由于每个个人都努力把他的资本尽可能用来支持国内产业,都努力管理国内产业,使其生产物的价值能达到最高程度,他就必然竭力使社会的年收入尽量增大起来。”[35]在他们行事时,“既不打算促进公共的利益,也不知道他自己是在什么程度上促进那种利益,”其结果却比任何机构或个人刻意追求公共利益时要好。在亚当·斯密看来,这个结果是在个人充分竞争的基础上,由一只“看不见的手”来指导的,它使人们“去尽力达到一个并非他本意想要达到的目的。”自由竞争越充分,价值规律越起作用,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越能一致。在关于“看不见的手”的比喻中,亚当·斯密“实际上在《国富论》中提出了一个重要的前提:追求自己利益的人们不违反正义律。”[36]这一条从此成为自由主义的基本主张。

关于政府的职能,亚当·斯密假设面对的是一个有序的社会,政府的作用主要是提供公共产品,即那些对个人极为有益,却不能由任何个人或群体提供的产品或服务。由于交易成本的存在使私人提供者无法从受益人处征收足够的费用,以抵销其成本,比如国防,所以私人不会自动提供。再比如法与秩序、社会公平等.政府的另一项任务是反对垄断,“独占是良好经营的大敌”,给予个人充分的经营自由才是符合“正义的法律”的。“斯密向他们提供了适合他们要求的自由放任的意识形态,并为自由企业和政府的自由放任的方式提供了理论上的支持。”[37]亚当·斯密提出的政府职能的观点也一直是经济自由主义和现代政治保守主义政府观的出发点,在他那里,政治与经济是不可避免地结合在一起的。这反映了当时的经济政治现实,“英国经济在十八世纪后期及十九世纪初明显地政治化,从斯密等古典学者的分析中,既产生了对经济过程的实证理解,也产生了对于特定制度的哲学观点。关于自由放任主义的规范观点,与对于在特定的约束结构(主要特点是最低限度的、保护性的或守夜人的政府)的相互作用的实证分析,这二者是(也许是不可避免地)混合在一起。”[38]

18世纪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39]等西方经济学的鼻祖正式以政治经济学为题目展开自己的学说,亚当·斯密在《国富论》第四卷导言中提出“作为为政治家或立法者服务的科学分支,政治经济学有两个明确的目标:首先,它要为人们提供,或更恰当地说,使人们能够为自己提供丰厚的收入或生活资料;其次,向国家或全体国民提供足以维持公用事业的财源。政治经济学的目的是要使国富民强。”亚当·斯密接受重农主义的“自由秩序”主张,反对重商主义的国家干涉主义,认为个人利己行动的极大化会自动地实现整个社会的利益。“古典政治经济学家的一个明显目的,就是解释市场如何在没有详细的政治指导下运作……证明具有可接受的效率市场之功能与政治指导无关。”[40]亚当·斯密经历“从重商主义向流行的经济民主主义转变的同时,也伴随着从专制主义向民主制度的政治转变……由于民主思想和制度的传播,经济和政治的压倒一切的目标从扩大君主的权力转变成增进国家人民的福利。”[41]

斯密的后继者大卫·李嘉图的代表作题为《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通过对工资、利润和地租的研究,发现当时条件下地主与资本家之间的利益冲突,他得出了政治结论:资本主义将导致地主、资本家和工人三大阶级的对立。李嘉图也反对政府干预私人经济,并把之运用到国际关系中,认为分工和自由贸易将有利于各国。尽管李嘉图把制度问题列入政治经济学,以消除制度的不公正,建立一种更人道的制度为目标,但他与亚当·斯密等人都没有自觉地意识到自己研究的是政治问题。三政治学与经济学的分离与复兴政治学与经济学的结合是国家干预经济成为不可避免的事实以后的反映。在这以前,18世纪的政治经济学大体上是关于管理经济的学问,主要关心如何指导经济,增加国家的财富。19世纪的政治经济学与现代意义上的经济学关系密切,但其首先关注的仍是管理问题,尽管方向与18世纪相反,不再强调国家的干预,因此其所关心的仍不是商业或个人经济学。20世纪的前一大半时间是政治学与经济学分道扬镖的时代,政治学集中于法制和政府机构上,经济学这着重在个人和企业行为。直到1960年代以后,政治学与经济学才又一次趋近,“政治经济的伟大传统似乎并没有在管理专业或政治学专业确立自己的地位,只是近来政治经济学流行起来。”[42]

1经济学离开政治领域经济学与政治学在19世纪至20世纪上半叶的分离与社会中国家“远离”市场密切相关。1848年约翰·穆勒出版《政治经济学原理》,在维护斯密的自由市场原理的基础上,针对马克思的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提出对资本主义制度的修改。此后,剑桥大学的经济学家阿·马歇尔[43]综合了各派的观点,在斯密基本主张的基础上,形成了一个关于自由市场的经济学体系。马歇尔于1890年出版了《经济学原理》,把注意力集中在微观经济分析上,把制度当作不变的常量,只考察既定制度下,稀缺资源的配置和效率问题,经济学研究“谁,为何,如何生产”的问题。从此,西方的经济学与政治问题脱开,“十八世纪原本名为‘政治经济学’的学科,到了十九世纪末变成了‘经济学’,”[44]史称新古典经济学。

西方的自由主义意识形态对个人自由的强调也是推动政治经济学向经济学转变的动力,“由于19世纪占据主导地位的是自由经济理论,因此到了19世纪下半叶,‘政治经济学’这个术语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经济学’一词。把形容词‘政治的’去掉以后,经济学家便可以论证说,经济行为反映的是一种个体主义心理学,而不是以社会的形式建构起来的各种制度;据此又可以进一步断定自由放任原则是符合自然的。”[45]经济学的独立倾向也与19世纪西方的政治发展密切相关,当时主要国家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确立已有一段时间,并经过不断地改革逐步完善起来,自由主义的总体政策倾向基本形成。这种政治环境使得经济学家可以专心地关注经济问题,经济学与政治经济学终于发生分裂,“政治经济学的衰落可以在为经济学和政治学建立分立的学科组织中略见一斑。”[46]

这个时期经济学的非政治化强化了政治学已有的独立发展,“政治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实现了一个更进一步的目标:它把经济学也合法化为一门独立的学科。那时,政治经济学作为一个研究主题已经遭到贬斥,因为人们提出这样一个论点:国家和市场是按照而且也应该按照各自不同的逻辑来运行。”[47]政治学的一个现代转向是研究重心由国家转向政府,随着自由市场制度在西方世界的普及,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在这个时期也已经成型,稳定为三权分立、代议制、政党政治等结构,政治学的研究对象也随之从制度转向政府,政府的运作过程、政党政治、官僚体制,以及个人和团体的政治行为等成为政治学主要关注的问题。学科的专业化在工业化专业分工的推动下进一步发展,政治学、经济学以及其他学科经历了强调独立发展的一段时间。但是“经济学和政治学并不是通过简单地割裂19世纪的政治经济学而创立起来的。”[48]经济学是从政治经济学变为经济学,主要研究对象略有变化,不再关注国家问题,集中于微观领域。政治学仍以国家为主,但也发生了向政府、团体、个人等研究对象上的微观化转向。

2经济学重新关注国家问题政治经济在现代再次结合必要性是经济学家先认识到的。1930年代爆发了世界性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由自由资本主义走向垄断阶段以后,资本主义社会的内在矛盾以新的方式出现,自由放任的原则已经无法解决。以马歇尔为代表的,关于市场可以自行调节,经常保持供求平衡的主流经济学“一夜之间变成了神话”,自由市场的经济学说无法解释西方的经济现实,也无力提出解决经济危机的药方。凯恩斯的经济学应运而生,凯恩斯把经济危机归咎于自由市场制度,主张通过国家纠正市场的缺陷,解决经济危机。凯恩斯用有效需求不足理论来解释危机,认为生产过剩和失业的原因是在总收入和总消费之间存在差额,且无法依靠私人投资来弥补。因此必须由国家采取措施,比如扩大财政支出、减少税收等,来刺激需求,达到社会充分就业水平。“在30年代大萧条期间,人们曾经突出确认经济关系对于政治生活的重要性.”[49]凯恩斯的经济学里国家又一次成为重要问题,他主张“国家最重要的议事日程不是涉及那些由私人已经在完成的活动,而是那些落在个人活动范围之外,如果国家不出面不会有人去做出决定的事情。对政府来说,重要的不是去干那些正在由私人做的事情,或把这些事做得更好些或更坏些的问题,而是去做那些根本就没人去作的事。“[50]1940年代凯恩斯主义成为西方经济学的主流,由于国家再次进入经济学家的视野,政治学与经济学在研究对象上又一次融合,也可以说政治经济学开始回潮,引起经济学界关注社会整体、国家等政治问题,出现了各种不同的政治经济学主张。

经济学切入政治领域的另一个角度是这个时期出现的福利经济学,福利经济学探讨如何在均衡条件下实现资源的最优分配,从整体角度评价经济,也是经济学向政治经济学发展的一种动力。美国经济学家p·萨缪尔森[51]综合了凯恩斯和希克斯以及其他经济学家,包括福利经济学的思想,建立了一个以西方国家“混合经济”为蓝本的新经济学体系,他编写的教科书《经济学》自1948年问世以来,在西方广为流传,到1995年,已经出到第15版。萨缪尔森的观点被称为新古典综合派,其特点是把经济学分为微观经济学和宏观经济学两大部分,分别论述个体经济行为和总体经济运行,认为个体经济领域通行自由放任,总量平衡则需要国家的干预。由于国家被正式纳入经济学体系,新古典综合派已经包含了政治经济学的内容。除此之外,源自t·凡勃仑,经J·康芒斯、G·缪尔达尔[52]等人发展的制度经济学在1930年代也开始形成,对制度在经济的作用做了大量的研究。凯恩斯以后国家问题在经济学中已经无法回避了。

战后各国社会发展中政治与经济的融合也向政治学提出了新的要求,促使政治学发生变革,与其他学科之间出现交叉。政治学的研究领域得以扩大,研究课题被更新,除了传统的政治制度、国家形式结构、民主、平等、自由等问题,对于政治系统、政治发展、政治变迁、政治心理、决策、利益集团、政党、政治文化、舆论、选举等纷纷进入政治学领域。政府政策对经济的影响、从而政治因素的经济后果也受到政治学家瞩目。这时的政治学走向实证,注重研究实际问题。1987年美国政治学家伊斯顿在回顾美国政治学发展历程时,提到50年代末美国经济从战后的繁荣消退,引起人们对30年代大萧条的回忆,学界马上作出反响,社会科学各学科再度兴起对经济的兴趣,“无论在国内政治还是在国际政治研究中,此时都形成了我们今天所熟谙的新的政治经济学,它再次集中关注隐匿于经济政策背后的政治活动。关切经济关系对于政治权力的归属和运用之影响。”[53]社会矛盾的发展是促进政治学的这一方向性变化的动力,社会科学的新发展也为政治学与经济学的结合提供了条件。

3新的政治经济学出现经济学和政治学共同把目光投向政府发生在1970年代,并以出现带有两种学科的明显交叉为标志学说。到那个时期,西方经济战后发展的黄金时期结束,各国纷纷陷入滞胀的困境,长期的国家干预主义政策使政府背上了沉重的财政负担,通货膨胀高居不下,同时生产停滞,失业率又降不下来。凯恩斯主义失灵,新古典综合派也遭到沉重打击,各种其他经济学纷纷借机登场,其中既有自由主义经济学,也有激进主义主张。货币主义、供给学派、理性预期学派等自由主义倾向的观点居于主导地位,代表人物有哈耶克(F.a.Hayek)、弗里德曼(m.F.Friedman)、卢卡斯(R.e.Lucas)等人。他们对凯恩斯的国家干预主义学说提出尖锐的批评,认为造成滞胀的原因是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及其错误政策,价格机制原本能自发地调节供求。他们讨论的是典型的政治经济学问题。以J·布坎南(J.Buchanan)为代表的弗吉尼亚学派,专注于政府行为研究,认为滞胀源自“政府缺陷”,被称为公共选择学派。公共选择学派专门研究政府失败的原因,运用经济学的方法分析政府和政治。另有一批经济学家专门分析制度因素对经济的作用,被称为新制度主义。这些西方经济学家重新关心政治问题,相对于近代的政治经济学,他们以及其他重新涉及政治问题的经济学说,就构成了新的政治经济学。

公共选择学派是当代西方经济学的一个分支,美国经济学家布坎南和塔洛克1960年代在美国共同创立,公共选择理论用经济学的观点和方法分析政治学的传统问题,“简单地说,是将经济学应用于政治科学,公共选择的主题就是政治科学的主题,即国家理论、投票规则、投票者行为、党派政治学、官方政治等等。”[54]着重于指出政府行为缺陷的原因,因而也是现代政治学的重要研究领域。公共选择学派对政治学所批漏的重要问题重新进行研究,因而有广阔的研究领域,个体和团体的政治行为、政府的行为、选举、投票、集体决策的规则等政治学问题都进入其研究视野,吸引了众多经济学家投下精力。主要代表人物有詹姆斯·m·布坎南、戈·塔洛克、安·唐斯、威·尼斯坎南、肯·阿罗、科尔曼(J.S.Coleman)等。[55]

曼瑟尔·奥尔森[56]的学术成就跨经济学和政治学两个学科,一生著作颇多,其中影响最大的两部为《集体行动的逻辑》(1965)和《国家的兴衰》(1982),均被译成多种文字。在这两部书中,奥尔森以公共选择理论为出发点,专注于经济、社会和政治中的团体行为,对集团进行经济学分析和博弈分析,抓住个体理性与集体理性之间的矛盾,改变了传统上对团体行为的看法,并把政治与经济之间关系的研究引向深入。

新制度经济学(newinstitutionaleconomics)又称为新制度主义,集中了比较经济学、新制度经济学、新经济史和产权经济学等流派,他们的特点是以制度为研究对象,改变了制度研究为政治学专有的狭隘学科现象,制度的概念由此向经济和其他领域扩展。经济学家从经济的角度对制度进行研究不仅为经济学开拓了新的视野,而且使人们对制度的认识有了一个新的角度。新制度经济学是一个兴盛的学派,不断有经济学家加盟,当代主要代表人物有美国经济学家D·诺斯、R·科斯、H·德姆塞茨、t·舒尔茨(t.w.Schultz),香港经济学家张五常,我国经济学家林毅夫等[57]。其中的诺斯既是新制度经济学的重要代表人物,又是新经济史学的创始人之一;科斯既是产权经济学的创始人之一,又是新制度经济学的重要人物。

其他的政治经济学家中有一批被称为“政治的经济学”[58],主要由一批欧美经济学家组成,包括美国经济学家D·希布斯、威廉·诺德豪斯、詹姆斯·阿尔特[59]、阿莱克·克莱斯勒等人。“政治的经济学”是真正意义上新的政治经济学,他们开始全面探讨政治与经济,政治学与经济学的关系,并对政治经济学给出学科交叉性定义。他们与公共选择理论明显不同,不是从经济的角度看待政治,试图用经济学统一政治学,而是真正把政治经济学当成一种政治学与经济学的合成。

新的政治经济学与旧的政治经济学既有联系,也有区别,其联系在于都使用经济学的基本方法,两者的区别是主要的,复兴以后的政治经济学“的涵义已经与传统用法大不相同了。”[60]《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则用politicaleconomics(中译为“政治的经济学”)来区分politicaleconomy(中译为“政治经济学”),并着重指出了两者的区别。政治的经济学“这个术语包括一系列政治学和经济学共同关注的问题的分析,它不同于政治经济学这个术语”,“政治的经济学的重点在于试图解释总体的经济政策中政治和经济力量之间的相互作用。”[61]主要研究对象一是经济状态如何影响政府的维持或换届,二是政治因素在经济政策的形成中发挥作用。政治商业周期、政策的优化、选举、政党、政府的规模、公共支出等成为它的主要研究内容。基本方法是“使用现代统计和计量经济学的技术来检验有关经济和政治组织相互作用的假设。鉴于它用数据来提供相互对立的假设,它几乎完全摆脱了同传统的术语——政治经济学相联系的意识形态色彩。”[62]政治的经济学与传统的政治经济学在内容的区别如此之大,以致于它已经“成为一种用经济学作为分析工具研究若干社会政治现象,政治学与经济学相交的新学科。”[63]

国家、制度等问题是西方政治学的传统主题,但政治学一直没有把政府在经济中的作用问题纳入自己的领域,直到1970年美国著名政治学家戴维·伊斯顿(Davideaston)在为《国际社会科学百科全书》撰写“政治学”条目时仍没有提及政治经济学。与此同时,当代西方经济学家,特别是非主流的经济学家,比如极端保守的公共选择学派,还有象加尔布雷思(J.K.Galbraith)这样的新左派经济学家,关注经济的整体效果,关注政府在经济中的作用。两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贝克尔和布坎南的研究事业延伸进一般认为无关乎经济的领域,例如政治、官僚体制、种族主义、家庭、生育率等。如今许多大学的政治学系里都充斥这所谓理性选择理论(rationalchoicetheory)学者,他们用本质上属于经济领域的方法,来解释政治现象。”[64]

经济学者向政治领域的挺进使得政治学界“当代对政治经济学兴趣的重新燃起,与其说是政治学家努力的结果,不如说是激进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努力的结果。”[65]经济学家对政治问题的研究给政治学注入了新的血液,引起政治学从新的角度研究政府、国家、制度等政治问题,政治学的发展得以新的激发。现代政治学开始转向,走向具体,不仅研究组织、制度,而且研究政策和决策过程,政府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遂成为政治学的重要研究对象。政治学的这种变化也是社会现实发展的要求,1970年代以来西方国家普遍实行混合经济体制,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已经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而是如何干预,干预到何种程度的问题。政府在管理社会(包括经济)方面的功能大大强化,政府既是政治学的主要研究对象,也成为经济学的重要研究问题。

从更广泛的意义上,社会的分化和专业化、现实的复杂化和多元化在1980年代以后又有进一步发展,促使各个学科的研究视野明显扩大,政治学的研究领域随之扩展,伊斯顿总结道,“这些变迁使我们在广泛的领域中对先存的实际状况之看法和态度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些领域包括:种族和性别歧视,环境的污染,贫困和经济不平等的最低限度,政治经济权力的集中,核军备的重整,国际范围内经济和政治的相互依存等等。”[66]奇尔科特在总结政治学在当代的新进展时认为,性别问题、环境问题、选择问题、民主问题、资本主义的作用等已成为80年代政治学的主题。[67]上述所面临的社会问题是综合性的、多侧面的,以整体面目出现的,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等单一学科的分别研究,不足以为这些社会问题的解决提供合适的方案,政治学与其他相关学科共同研究重要的社会问题成为现实需要。

到1990年代,西方政治学者明确主张“政治学研究不能孤立于社会问题和经济问题之外。”[68]经济学也在发生变化,更关注宏观问题,政府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政府的职能等问题被普遍当作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政治经济学的再次出现得到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的肯定。当代西方出现政治理论与经济理论相结合的趋势,《韦氏第三版新国际词典》中把政治经济学定义为“处理政治和经济过程的相互关系的一门社会科学。”伊斯顿于1990年代意识到了总结1970年代以来的美国政治学发展时,注意到了政治经济学的复兴,他被认为这是政治学在后行为主义时期走向应用,注重政策研究的总趋势的一种表现,也是现实中经济状态与政治事件之间联系日益密切的反映。[69]

4政治经济学复兴的意义政治经济学的复兴反映了当代学界多学科融合的趋势,“旧政治经济学及其近来的复兴,能够比范围较狭隘的经济学和政治科学更好地认识和研究存在于主要政治和经济制度(国家、公司、尤其是市场)中各种形式的复杂的相互依赖。它们还能较好地研究和理解对于政治和经济制度都非常重要的基本的社会进程。这些进程包括‘把稀缺手段分配用于相互竞争的目标’以及讨价还价和行使权力。”[70]由美国社会学家华勒斯坦(immanuelwallerstein)主持的“古本根重建社会科学委员会”(theGulbenkianCommissionontheRestructuringoftheSocialScience),于1994年和1995年组织了来自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的十位学者进行讨论,认为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这三门以探寻普遍规律为宗旨的传统社会科学在当代日益相互重合。

首先是社会学,于1950年代提出了“政治社会学”和“经济社会学”,并把它们作为自己的两个分支。政治学家步其后尘,也将自己的研究范围扩大到正规的政府建制之外。象压力集团、抗议活动和社区组织等,只要是有政治意味的社会现象,都被纳入政治学的研究领域。华勒斯坦等人认为“政治经济学”的重新使用是社会学家的手笔,“当某些具有批判精神的社会学家重新使用‘政治经济学’这个术语时,另外一些不那么具有批判精神的政治学家所作出的回应是力图赋予它以一种更加偏于古典的意蕴,即注重对普遍规律的研究。”[71]结果促使政治学家更加关注经济过程,经济学中的凯恩斯主义的流行重新唤起了对‘宏观经济学’的关注,“于是经济学于政治学之间的分界线变得不那么清晰了,因为分析的对象主要是政府的政策以及各类政府间机构。”再以后,一些非凯恩斯主义的经济学家主张用新古典主义的经济分析模式去研究传统上归于社会学的各类主题,比如家庭、犯罪等。

新政治经济学的出现也是政治学吸纳经济学方法的结果。经济学对政治学的“边界入侵”受到政治学家的欢迎,“一些在政治学方面被看作较有独到见解的和比较有用的著作,是由经济学家所撰写的,他们把自己学科的工具箱中取出的合理的概念和模式应用到政治学上。”[72]这使得一些政治学家沿着与经济学家相似的路线来重建政治学,比如把政治学中的“权力”相当于经济学中的“财富”。因此经济学是作为一种模式和一种研究方法进入政治学的,“这时政治经济学的独到之处,是它对于方法论的杰出贡献。迄今为止,唯有经济学因此而著称于世。理性的行动者模式,一般是以演绎推论为基础的,但它时常也需要对于行为世界予以正确的参照。这种模式代表了技术从某个学科向其他学科——实际上是从经济学向一系列其他学科的转移,这种转移的速度之迅速、范围之广泛,在社会科学史上是鲜有先例的。正因为如此,人们才听到有关‘经济学大帝国主义’的议论,当然,其涵义即是指其他社会科学在进行理性建模时已发现了经济学的威力。”[73]在这方面,政治学不光吸收了经济学的方法,而且还吸收了心理学、社会学,甚至若干自然科学的方法。“‘入侵者’常常受到欢迎,并且被看作对政治研究作出了有用的贡献。”[74]对于政治学和经济学这两个学科来讲,“最重要的情况是,近年来为建立新的政治经济学(即,为更紧密地、更系统地结合,无论是什么名称,也无论最终学科的重新安排是什么)提出了有力的论证,这一论证显得很有说服力。”[75]

从古典政治经济学到新政治经济学也是一个重提价值观问题的过程,政治经济学的创始人亚当·斯密在某种意义上把政治经济学当作道德科学,他的《道德情操论》发表在《国富论》之前。新政治经济学关注的是古典时期以后经济学家不再研究的问题:产权、利益集团的冲突、国家、官僚制度、自由、正义、秩序等政治现象和政治哲学问题,“保守主义经济学不仅仅是一种经济理论,同时也是一种规范的政治理论。”[76]这与西方政治学走向后行为主义,重提价值问题,向国家的回归等的学术趋势是一致的。伊斯顿认为政治经济学的回归形成了政治研究新的方法:理性人和公共选择模式,这种方法先是被政治行为研究所采用,尔后又推广到道德问题等其他政治学领域。他举了罗尔斯(JohnRawls)对正义问题研究的进展为例,罗尔斯在《正义论》(1971)运用了理性人和博弈等模式,给出有说服力的、准确的正义标准。伊斯顿得出结论:“理性的模式使得新的政治哲学有可能要求与经济学本身无分伯仲的逻辑性和精确性。因而,各种价值标准亦以一种合意的方式,觅见了自己返还科学研究的途径。”[77]而在行为主义时期,规范性问题涉及价值观,一直被当作主观性的东西而排斥在政治科学之外。

当代西方学术发展的一个重要趋势是学科的融合与交叉,社会科学中的政治学、社会学、经济学等相互融合,出现了一些边缘学科,如政治社会学、经济社会学、政治经济学等。其中一些经济学家关注政治问题,进入以往政治学的研究领域,出现了一批研究政治问题的经济学家。他们不仅对政治制度、国家、政府、选举、自由、平等、民主等传统的政治问题从经济学的角度进行研究,得出自己独特的结论,而且还专门分析了投票规则、代议制民主与财政政策的关系等新的问题。经济学家“侵入”政治学,给政治学这一古老的学科带来了新的研究视角,开辟了新的研究领域。如何回应经济学的“入侵”,如何从政治学的角度评价经济学家的政治研究,是摆在政治学者面前的重要任务。

注释:

[1]列奥·施特劳斯等主编:《政治哲学史》,河北人民出版社中译本,1993年版,上册,绪论,第6页;country一词在政治学著作中一般汉译为“国度”。

[2](美),乔治·霍兰·萨拜因:《政治学说史》,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86年版,上册,第33页。

[3]萨拜因:《政治学说史》,上册,第33页。

[4](美)肯·米诺格:《当代学术入门:政治学》,辽宁教育出版社牛津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3页。

[5](Xenophon,约公元前430-355),他是苏格拉底的学生,有《居鲁士的教育》、《希腊史》、《远征记》等著作传世,还有一些记录苏格拉底思想的对话体著作,

[6]参见陈孟熙主编:《经济学说史教程》,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14页。

[7]色诺芬:《经济论雅典的收入》,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61年版,第18页。

[8]美国著名政治思想家列奥·施特劳斯的名著《政治哲学史》中有“色诺芬”一章,但只在其中个别地方提到色诺芬的oeconomicus(中译本译为《财源论》),参见列奥·施特劳斯等主编:《政治哲学史》,第93-126页。

[9]plato,公元前427-347,古希腊思想家。

[10]柏拉图:《理想国》,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86年版,第201页。

[11]柏拉图:《理想国》,第154页

[12]丛日云:《西方文化传统》,大连出版社,1996年版,第90页。

[13](美)约·熊彼特:《经济分析史》第一卷,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91年版,第91页。

[14]参见(苏)涅尔谢相茨:《古希腊政治学说》,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91年版,第145-7页;马啸原:《西方政治思想史纲》,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73-4页。

[15]aristotle,公元前384-322,古希腊思想家。

[16]约翰·伊特韦尔等编:《新帕格尔雷夫经济学大辞典》,经济科学出版社中译本,1992年版,第3卷,第968页。

[17]亚里士多德:《政治学》,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65年版,第19页。

[18]亚里士多德:《政治学》,第31页。

[19]亚里士多德:《政治学》,第153页。

[20]亚里士多德:《政治学》,第148页。

[21]《经济分析史》第一卷,第93页。

[22]nicollomachiave

lli,1469-1527,意大利政治思想家。

[23](苏)莫基切夫主编:《政治学说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中译本,1979年版,(上),第135页。

[24]thomasmun,1571-1641,英国经济学家。

[25]参见托马斯·孟:《英国得自对外贸易的财富》,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59年版,第1页。

[26]antoynedemontchretien,1575-1621,法国经济学家。

[27](美)罗.赖克:《国家的作用——21世纪的资本主义前景》,上海译文出版社中译本,1998年版,第11页。

[28]《新帕格尔雷夫经济学大辞典》,第3卷,第968页。

[29]FrancoisQuesnay,1694-1774,法国经济学家。

[30]亚当·库珀等编:《社会科学百科全书》,上海译文出版社中译本,1989年版,第549页。

[31]徐大同:《西方政治思想史》,天津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70页。

[32]JeremyBertham,1748-1832,英国哲学家。

[3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卷,第253页。

[34]a.Smith,1723-1790,英国经济学家。

[35]亚当·斯密:《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74年版,下卷,第27页。

[36](美)保·海纳:《权利·自由·乡镇自治》,中译文见《自由与社群》,三联书店,1998年版,第216页。

[37](美)保·萨缪尔森等:《经济学》(第12版),中国发展出版社中译本,1992年版,(下)第1275页。

[38]布坎南:《宪法经济学》,中译文载《市场社会与公共秩序》,三联书店,1996年版,第335-336页。

[39]DavidRicardo,1772-1822,英国经济学家。

[40]《宪法经济学》,中译文载《市场社会与公共秩序》,第335页。

[41](美)罗.赖克:《国家的作用——21世纪的资本主义前景》,第13页。

[42](美)罗·H·奇尔科特:《比较政治学理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中译本,1998年版,第474页。

[43]alfredmarshall,1842-1924,英国经济学家。

[44](美)弗·福山:《信任——社会道德与繁荣的创造》,远方出版社中译本,1998年版,第26页。

[45](美)伊·华勒斯坦等著:《开放社会科学》,三联书店和牛津大学出版社中译本,1997年版,第19页。

[46](美)格林斯坦等编:《政治学手册精选》,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96年版,上卷,第50页。

[47](美)伊·华勒斯坦等著:《开放社会科学》,第21页。

[48](美)格林斯坦等编:《政治学手册精选》,上卷,第95页。

[49](戴)·伊斯顿:《政治生活的系统分析》,华夏出版社中译本,1989年版,中译本序言,第3页。

[50](英)凯恩斯:《自由放任主义的终结》,见《凯恩斯全集》,第4卷,第291页;中译文见《预言与劝说》,江苏人民出版社中译本,1997年版,第317页。

[51]p.a.Samullson,1915-,美国经济学家。

[52]thorsteirnVeblem,1857-1929,美国经济学家;mons,1862-1945,美国制度经济学家;Gunnarmyrdal,1898-,瑞典经济学家。

[53](美)戴·伊斯顿:《政治生活的系统分析》,中译本序言,第3页。

[54]丹·缪勒:《公共选择》,商务印书馆中译本,1992年版,第5页。

[55]Jamesm.Buchanan,1919-,美国经济学家.198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公共选择理论的主要创始人。主要著作有《贸同的计算;民主的逻辑基础》(1962)(与戈登·塔洛克合著);《民主财政论》(1966);《公共选择理论;经济学在政治方面的应用》(1972);《赤字下的民主》(1977);《自由、市场和国家》(1966)等。G.tullock,主要著作有《官僚制的政治》(1965)。anthonyDowns,代表作为《民主的经济理论》(1957)。w.a.niskanen,代表作为《官僚与代议制政府》(1971)。K.arrow,代表作为《社会选择与个人价值》(1951),

[56]mancurolson,1932-1998,美国经济学家,美国马里兰大学经济学教授,美国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院院士,曾任公共选择协会会长(1972-1974),美国经济协会会长(1986),以及其他若干学术头衔。

[57]D.north,主要著作有《西方世界的兴起》(1973,合著)、《经济史中的结构与变迁》(1981)、《制度、制度变迁与经济绩效》(1990)。R.Coase,主要论著有《企业的性质》、《社会成本问题》(1960)、《企业、市场与法律》。H.Demsetz,主要著作有《竞争的经济、法律和政治维度》(1982)等。

[58]这里的“政治的经济学”指的是politicaleconomy或politicaleconomy,,目的是与传统的政治经济学区分。

[59]D.a.Hibbs,与Fassbender,H.合编:Contemporarypoliticaleconomy,(1981)美国经济学家,著有。w.D.nordhaus,美国经济学家,著有《经济学》(与萨缪尔森合著),为再版了十几此的大学教材。Jamese.alt,美国经济学家,著有thepoliticsofeconomicDecline,(1971).K.alecChrystal,美国经济学家,与Jamese.alt合著:politicaleconomics,(1983).

[60]《新帕格尔雷夫经济学大辞典》,第3卷,第968页。

[61](英)戴维·米勒等编:《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中译本,1992年版,第554页。

[62]《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第555页。

[63]刘德厚:“‘经济政治’范畴分析”,载《经济评论》,1994年第2期,第6页。

[64]福山:《信任——社会道德与繁荣的创造》,第26页。

[65](美)罗·H·奇尔科特:《比较政治学理论》,第475页。

[66](戴)·伊斯顿:《政治生活的系统分析》,中译本序言,第2页。

[67]参见(美)罗·H·奇尔科特:《比较政治学理论》,第18页。

[68]《比较政治学理论》,第14页。

[69]Davideaston&,DevelopmentofpoliticalScience:ComparativeStudies,press,1991.chapter12..

[70](美)卡·爱·索乌坦:“什么是新论?”,载(美)斯·L·埃尔金和卡·爱·索乌坦编:《新论》,三联书店中译本,1997年版,第13页。

[71](美)伊·华勒斯坦等著:《开放社会科学》,第49页。

[72](美)格林斯坦等编:《政治学手册精选》,上卷,第95页。

[73](美)戴·伊斯顿:《政治生活的系统分析》,中译本序言,第5页。

[74](美)格林斯坦等编:《政治学手册精选》,上卷,第96页。

[75](美)格林斯坦等编:《政治学手册精选》,上卷,第96页。

现代政治经济学篇6

一、中国政治发展面临的挑战实质上是政治学说的挑战

说中国政治发展面临的挑战就是政治学说的挑战,包含着两层含义。首先,政治学理论落后于现实发展的需要,不能很好地解释中国现代化过程中的一系列问题;其次,随着中国对外开放的持续推进,中国与国际社会之间的联系日益密切,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受到国际因素的制约日益明显,然而,国内的政治学不能很好地解释这两者之间的互动和矛盾,其实质则恰恰是我们的理论远远落后于国际社会的政治学发展。那么,当今我们的政治学理论的困境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呢?

1.缺乏解释力。当代中国的政治学理论,无论从体系和内容上,还是从它对中国社会发展的意义上讲,都还称不上是一门较为成熟的学科。其中一个突出的问题是,现有的政治学理论对现实的社会运动缺乏足够的解释力。

理论对现实的解释力,首先来源于理论与现实的结合,也就是说理论研究不能脱离政治现实这个客观的“事实”。在当代社会,不能对社会的进步发展作出应有贡献的学科,都是没有实际意义的。对政治学理论而言,注重对政治现实的客观规律的科学研究是首要的要求,在这一前提下,我们才能探索并创造出一种符合社会需要、与中国的历史——社会——文化条件相适应的政治理论来。然而,当今中国的政治学理论之所以对现实缺乏应有的解释力,正是由于我们脱离了具体的政治现实,从而构筑的政治理论不能适应中国社会的现实需要。

这种理论脱离实际的一个方面的表现是以西方的政治学理论来裁剪中国的现实。自政治学研究恢复以来,中国的政治学开创者们首先是从介绍和引进西方的政治学体系来建构自己的政治学理论体系的。由于理论体系和理论观点的移植存在着一个历史文化土壤的问题,建立在西方传统文化基础上的现代政治学理论体系,在解释历史文化背景完全不同的中国社会的政治现象时,其科学性和解释力是令人怀疑的。不过,这种现象在政治学的初创时期是难以避免的。然而,经过十几年的发展,我们的政治学理论至今尚停留在恢复初期的水平上,以不断出现的西方新的政治学理论流派和理论观点来简单地比附中国变化中的现实,甚至以此来衡量我们是否达到了种种所谓的标准。比如所谓的新权威主义、市民社会、世俗化理论等等,根据这些理论观点作出的有关分析实际上不是对“中国社会”而是对“西方社会”的分析,因为像市民社会、文化的世俗化等西方意义上的问题在中国并不存在;即使存在一些与西方社会看起来相似的问题,我们的理论并没有作出与中国的实际相符合的分析。政治学理论研究中的这一现象在经济学等其他社会科学学科的研究中同样存在,反映了我们理论研究的一种普遍现象。

政治学理论研究中理论脱离实际的另一个主要表现是简单套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这一做法与上述做法一样削弱了它对社会和政治现实的解释力。中国政治学的恢复、创建和发展始终是与研究者们整理和梳理马克思主义政治学原理联系在一起的,尽管这一整理和梳理工作中注解的成分多于创见的成分。然而,运用马克思主义政治学的基本原理来系统地、具体地分析中国社会政治的研究,则还没有出现,马克思主义政治理论的研究还停留在简单套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论述的阶段上,致使我们的政治实践经常出现一些看似马克思主义的,实则非马克思主义的现象,给我们的现代化进程带来了不利的影响。比如我们对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基础决定政治上层建筑”和“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这两个基本的理论命题及其关系不是搞得很清楚,我们在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过程中,之所以在注重经济发展的重要性的同时却始终树立不起科学的政治大局观,其原因就在这里。政治学的理论与现实相脱离的这两个具体表现,阻碍了我们对现实中的敏感问题进行科学的研究,政治发展的一系列问题,比如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创新问题、发展过程中的基本正义问题、产权变革过程中的经济发展与政治发展之间的关系问题等等,我们的政治学理论还没能作出科学的研究和回答,而现有的政治理论在这些方面显然是缺乏解释力的。2.事实判断与价值判断不能结合。缺乏解释力的再一个突出表现就是,政治学理论中的事实判断和价值判断不能在理论上很好地统一起来,致使政治学理论研究即使结合着现实政治也只能游离于真正的现实之外。

在政治理论中,对于政治现实的事实判断和依据政治事实对人的意义作出价值判断是不同的,但由于政治本来就是事实和价值的统一,而不可能做到像西方行为主义政治学那样的“价值祛除”,因此,政治理论还必须同时实现这两种不同的判断的统一和结合。尽管政治事实作为一种客观的现实具有可解释、可预测、可检验性等特点,而价值判断则缺乏可资检验的公共准则,但是,如果不对政治事实的价值作出分析,政治理论所描述的就只是物理事实而不是政治事实。在我国当今的政治学理论中,事实判断和价值判断并没有实现很好的结合。理论研究并没有从政治“是什么”的事实判断中推演出现实政治“应该如何”的价值判断来。一方面,政治学更多地注重于描述政治现象和政治事实“是什么”的问题,而且即使是这种描述也不是很客观和科学的,但对于政治价值和利益,则没有形成独立的判断,这样,政治学没能提出有益于社会和政治发展的真知灼见;另一方面,政治学在对政治事实进行价值判断的时候,面对变化中的利益和价值的纠纷不能形成新的机制准则,至多是描述已有的政治价值,从而割裂了政治价值的历史性和时代性的统一。上述两方面的割裂在政治学所回避的敏感的现实问题中可以清楚地反映出来。

事实和价值在政治理论中不能有机地统一起来,是与现当代政治学的方法论更新和发展联系在一起的,实际上也是方法论上的悖论。这种割裂或悖论,在西方政治学说史上早已出现了,而且直到现在,从传统的方法论到行为主义方法论和后行为主义方法论的发展,都没法克服这种悖论。由于我们的政治学理论和方法在很大程度上是“步西方政治学之后尘”的,因此在介绍、引进西方的政治学理论从而构筑自己的政治学理论体系时,的确也很难克服这一悖论。问题是要使我们的政治理论具有解释力,具有为现实的政治服务的功能,在介绍和引进西方政治学理论体系及其方法论的时候就应该注意避免“引进”这种悖论,这一点我们是有意无意地忽视了。

3.概念不清。“政治”这一政治学的基本概念的界定是实现政治学理论中的事实判断和价值判断相统一的前提。虽然一说起政治,似乎每个人都明白大概是什么东西,而要给它下一个能得到公认的确切定义,却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自亚里士多德以来,政治学对政治“是什么”的问题一直没有能够形成共识,这使政治学理论中的事实判断和价值判断不能很好地结合起来,也就是不能使政治学形成为一门科学。在当代中国,我们对政治的理解往往是不很清晰的,指出政治是统帅、是灵魂,而改革开放以来很多人却相信经济是统帅,政治只是一张“空头支票”,而政治学界对政治概念的探讨也是浅尝辄止。

在这里,限于篇幅,我们没有必要对几千年来众说纷纭的政治含义进行系统的分析,我们想说明,如果对政治的概念不能有一个相对一致的定义,不单政治学理论体系的完善是不可能的,而且政治学作为一门基础性和实践性的学科,它也不能对社会的现实和变化作出有说服力的解释。我们认为,从马克思主义政治学理论的基本方法论出发,政治的含义一般可以从狭义和广义两个层面加以理解。狭义的政治概念是就政治活动自身的特点和方式而言的,这类政治定义均指出政治是与经济活动、文化活动、家庭和社会活动等不同的一种独特的人类社会现象。虽然自古以来人们对政治的理解不尽相同,但通常都把政治与公共的权力、权威、控制、统治联系在一起,从而使政治与其他社会现象区别开来。与狭义的政治概念不同,广义政治概念是把政治看作与各种社会现象相联系的,涵盖经济、社会、军事、科技等一切事务而且又高于这些事务的事物,是统率全局的东西。这与亚里士多德认为政治学是最高学术颇有神似之处,只是亚氏是就学问的问题而言,而狭义政治观与广义政治观的区分主要是就社会现实生活而言的。在西方政治学说史上,众多的政治观如总体政治说、关系政治说、功能政治说、管理政治说、经济政治说、道德政治说等基本属于广义的政治概念。就广义的政治而言,它就不仅仅是甚至主要不是获得权力、分享权力、支配权力和使用权力的问题,而是有着更重要的目的和更基本的内容。

马克思主义既从狭义上、也从广义上使用政治概念。就狭义而言,马克思主义指出政治就是阶级斗争,政治的核心是国家政权;就广义而言,马克思主义又认为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政治是统帅、灵魂和大局。例如,列宁曾提出“经济方面的政治”、“国家建设的政治”等等,以区别于“阶级斗争”的政治,很明显,前者是广义政治,后者是狭义政治。从本质上看,马克思主义的政治观总的来说主要是一种广义的政治观,这是马克思主义的政治观与西方学者政治观的一个重要差别。也就是说,马克思主义是从政治与经济、社会、文化等联系的角度来理解政治和界定政治的,而不像一些西方学者那样把政治看作是一种孤立现象。马克思主义对政治的论述作为一般的政治定义不是抽象的普遍,而是包含着特殊内容的丰富性的普遍。就政治与经济而言,马克思主义认为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政治与经济相比不能不占首位;就政治与社会结构而言,马克思主义认为阶级分化是一个基本的政治现象,一切阶级斗争都是政治斗争,而任何政治斗争也是阶级斗争;就政治与军事而言,马克思主义认为政治有时要诉诸战争或暴力的手段,战争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就政治与文化而言,马克思主义认为任何时代占统治地位的思想都是统治阶级的思想,因而也就是一个政治问题;就政治与科技而言,马克思主义认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它必须与政治上层建筑发生联系。总之,政治一经诞生,就位于社会生活的核心,联系于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亦即从广义上说,政治是一个社会大系统,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可以纳入政治的领域。正因为如此,政治才是统帅、是大局。

尽管狭义的政治与广义的政治对于把握政治的内涵都是必不可少的,但相对而言,在社会主义时期,广义的政治观具有更重要的价值。无产阶级的革命领袖都十分善于从广义上把握政治的内容。邓小平同志所以是一个杰出的战略家和政治家,成为中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总设计师,正是由于他从来不是仅仅从狭义的政治看政治,从单纯的经济看经济,而是首先从政治的高度看经济问题,从经济的角度看政治问题,因此才能得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是当前中国最大的政治的结论。

对政治的概念作出恰当的界定,还需要以政治的内涵为线索,找出政治现象的范围,并对这些范围加以研究,我们可以把政治的这一领域称为政治的外延。政治的外延构成了政治上层建筑的全部内容,包含十分广泛而又多样的领域,它包括政治体系、政治制度、政治文化和政治决策四个基本层面。这四个层面的外延构成了政治的丰富体系,了解政治、理解政治,尤其是实践中具体的政治运作过程,如果不是从这四个基本的层面把政治作为一个有机的整体来审视,或者仅仅从这四个层面的某一个层面来审视,那么政治的理论和现实都将有可能误入歧途。事实上,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政治发展乃至整个现代化建设的过程中出现的很多理论和实践问题,都与“政治”这一概念是什么没有搞清楚有关,在这一点上,政治学理论应该承担起主要的责任。

二、当代中国政治学发展的机遇

尽管政治学的发展存在着很大的困境,但与此同时,政治学的发展也有着很多的机遇,也许,挑战和困境本身就是政治学可得以发展的一个条件。

理论变革往往是社会变革的先导,但客观上需要把社会变革及其实践上升为一种系统的理论体系时,社会变革就成为理论变革的推动力,这种推动力就是理论发展的机遇。就政治学理论而言,从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政治学的恢复发展过程看,我们发现,第一,在每次重大的社会、政治、经济变革之前或之际,都必然发生某种重大的理论争论。比如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关于真理标准的讨论、经济体制改革时期关于计划与市场的关系的争论、“十三大”之前关于政治体制改革的讨论,等等。第二,每次政治理论的发展,既适应社会政治生活的需要,同时也受到当时政治环境的制约。这样,迄今为止的政治理论的局限性是很明显的,例如政治理论的发展只是局限在一些具体的问题上,缺乏整体协调,使政治学理论不成体系;同时,由于方法论的问题以及政治环境的制约和影响,政治学理论很难对政治现实作出真正科学的分析当前,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建设为政治学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机遇和条件,同时也给政治学提出了新的要求。因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不仅仅是一个经济发展的问题,而且还是个政治发展的问题。它要求社会能够协调发展,也要求政治学从整体上有一个系统的研究,因此,政治理论的研究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分析政治对市场经济建设的作用这一点上,而应该从更加宽广的范围来研究政治发展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

1.从现实政治的层面看,对于政治概念的阐明就更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毋庸讳言,我们对于政治的理论研究总的来说未能赶上时代赋予它的要求,现实政治总是走在理论研究的前面,而理论研究常常落在时展的后面。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过程中,我们在社会政治领域出现了很多新问题、新变化、新趋向,这就赋予政治以鲜活的内容和意义,同时也等待政治学作出回答和探讨。比如,为什么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仍要强调讲政治?为什么经济发展了,腐败现象也增多了,这是不是一个必然现象?为什么在现代化建设过程中常常出现“一手硬,一手软”的状况,这与政治问题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在建设高度的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同时,还要建设高度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这些问题都需要我们通过深入的研究来回答,而要回答这些问题首先就要弄清政治的内涵和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说,现实的问题对于政治研究既是一个挑战,又是一个机遇。如果政治学能回答这些问题,它就能够获得生机和发展。如果我们不能回答伟大的时代和活生生的现实所提出的问题,而是照本宣科,因循守旧,那么政治学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2.当代社会的发展是一个政治与经济交互作用的过程,即使有的人想把政治与经济割裂开来,也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由于政治与经济呈现出一种错综复杂的互动关系,使两者水融,虽然从学理上可以把政治与经济作出区分并分别加以论述,但在现实社会生活中,政治与经济往往是难解难分的。无论你承认不承认、看到没看到政治与经济的交互作用,事实上是政治离不开经济,经济也离不开政治;政治之中有经济,经济之中也有政治。特别是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过程中,经济工作和经济领域就更加包含着政治问题,因为我们的现代化事业和经济建设本身就具有社会主义的政治性质。例如,怎样发展经济,是坚持以公有制为主体,还是搞私有化?分配中要不要坚持以按劳分配为主体?依靠谁来发展经济?工人阶级还是不是国有企业的主人?近些年来,国有资产流失惊人,如何有效地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这些问题,既是经济问题,同时也是政治问题。反过来说,政治或政府的行为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经济性的,如由政府所承担和进行的税收、能源保护、交通运输、社会保障、公共设施建设、经济的宠观调控和经济体制改革等等。如果硬把政治与经济割裂开来,以为经济问题就是经济问题,政治问题就是政治问题,这些是纯粹的经济事务,那些是单纯的政治事务,就不仅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的政治观,而且可以说连一般的政治学和经济学的常识都没有,因而也不可能正确分析和处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实际问题。

现代政治经济学篇7

【英文摘要】thedisciplineofinternationalpoliticaleconomy(ipe)wasfoundedonthebasisoftheoriesofpoliticaleconomy.marxistpoliticaleconomyhasmadegreatcontributionstoitsoriginanddevelopment.First,marxistpoliticaleconomyoffersamorescientificexplanationforthedialecticalrelationbetweenpoliticsandeconomicsthanmercantilismandclassicaleconomics.Second,itwasmarxistswhofirstconductedsystematicstudiesoftheinteractiverelationbetweeninternationalpoliticsandinternationaleconomy.third,marxistdialecticalmaterialismandhistoricalmaterialismhaveprovidedthemostscientificmethodologyforresearchintoipe.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国际政治经济学/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marxistpoliticaleconomy/internationalpoliticaleconomy/contemporaryworldeconomicsandpolitics

【正文】

国际政治经济学是70年代以来在国际关系理论发展进程中的一个新兴研究领域,并逐步在国际政治经济研究中占据着主流地位。顾名思义,国际政治经济学就是运用政治经济学的方法研究国际政治经济问题。按照国际学术界的普遍观点,国际政治经济学是“两个独立存在的研究领域之间的一个交叉学科。前者是经济学,研究的是作为满足需要的市场手段的生产和交换;后者是政治学,研究的是权力的运行过程”,(Robertkeohane:afterHegemony:theCooperationandDiscordinworldpoliticaleconomy,p.21,princeton,princetonUniversitypress,1984.)“国际政治经济学是对政治与经济在世界范围内的相互作用的研究”。(JefferyFriedenandDavidLake:internationalpoliticaleconomy:perspectivesonGlobalpowerandwealth,p.1,newYork,St.maritin’s,1995.)可以说,国际政治经济学就是“国际”的“政治经济学”。

国际政治经济学的理论渊源可以追溯到重商主义、古典自由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理论,其中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对国际政治经济学的形成和发展作出了突出的理论贡献。

一、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

当人们讨论当代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时,通常都将其划分为三大理论学派,即自由主义、新重商主义(经济民族主义或经济现实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即使是西方学者也承认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传统是极其丰富的,它在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的发展中具有不可磨灭的重要作用。在西方,人们对马克思主义的评述,一般都是将其作为不同于传统自由主义和新重商主义的一个重要学派,对马克思主义在国际政治经济学领域的贡献,更多地是强调其方法论上的意义。

政治经济学所要探讨的并不仅仅是一般的经济问题,而是更为广泛的社会政治经济问题,这也是重商主义政治经济学最先使用“政治经济学”这一概念时的初衷,即将其区别于一般意义上的经济学。马克思指出,政治经济学的任务,就是要从“经济发展”上去理解由此引起的一系列经济和社会现象的本质及其规律。“政治经济学不是把财产关系的总和从它们的法律表现上即作为意志关系包括起来,而是从它们的现实形态即作为生产关系包括起来”,(《马克思恩格斯选集》,2版,第2卷,61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政治经济学“从最广的意义上说,是研究人类社会中支配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和交换的规律的科学”。(《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89页。)也就是说,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并不是物质资料生产和交换本身,而是研究隐藏在其背后的社会政治经济关系。

重商主义是最早运用政治经济学方法研究国际问题的理论学派,在政治哲学上,重商主义者信奉的是修昔底德、马基雅弗利、霍布斯等人的“自然状态”学说和霸权理论,即认为国际社会处于一种彼此争夺权力与财富的无政府状态,国家间的相互关系是一种“一方之所失必为另一方之所得”的“零一和博弈”(zero-sumgame)。在一个资源有限的世界里,一个国家要想改变或改善自己的权力地位,“就只有掠夺别国的财富”。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重商主义又被称为“经济民族主义”、“经济现实主义”、“现实主义——重商主义”。重商主义盛行的时期,正是欧洲各个新兴国家加紧扩张财富、人口和领土的时代,这就决定了重商主义的基本特征是要“将一切经济活动都从属于国家对权力的追求”,即在重商主义者看来,政治与经济之间的互动就在于政治决定经济。

古典政治经济学对重商主义学说进行了批判,认为一个国家相对于其他国家的权力十分重要,但是国家乃至国际的经济条件和经济制度,特别是市场则更为重要。在经济生活中,起决定作用的并非国家的政治权力,而是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古典政治经济学在政治哲学上信奉约翰·洛克的政治自由主义,即在由其本身规律支配的自然状态下,人人都是平等的;为了保障社会秩序和个人之天赋权利,人们根据某种契约而设立了政府,并赋予其制定法律的权力。但是,政府的作用仅限于保障人们的生活、自由和财产权利。古典政治经济学研究的主体不是国家,而是个人,即代表的是工业资产阶级的利益。古典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基本出发点或理论基础是“自由放任”,即在政治与经济的关系上,强调经济因素,特别是市场对国家政治行为的决定性作用,国家之政治职能是为个人的经济利益服务的。在古典政治经济学家看来,国家间的关系并不一定都是一种“零—和博弈”,而可能是一种“非零—和博弈”(non-zero-sumgame),即所有有关国家都可能从相互交往中获得收益。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说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经济学和政治学有机结合的产物。重商主义强调政治决定经济、古典政治经济学强调经济决定政治,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则将两者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并在此基础上将其贯彻于对国际政治经济相互作用的分析。马克思和恩格斯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方法论出发,把政治经济学既作为一门对社会关系进行抽象的理论学科,又把它作为“一门历史的科学”。(同上书,第489页。)他们从资本主义时代最一般的经济范畴——商品入手,以劳动价值论为基础,以剩余价值论为核心,揭示了资本主义经济现象背后所隐含的各种政治、经济及社会关系。正如马克思指出的:“经济范畴只不过是生产方面社会关系的理论表现,即其抽象。……人们按照自己的物质生产的发展建立相应的社会关系,正是这些人又按照自己的社会关系创造了相应的原理、观念和范畴。”(《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143-144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政治经济学的任务就是“研究人类各种社会进行生产和交换并相应地进行产品分配的条件和形式”。(《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92页。)

在国际政治经济学方面,由于历史的原因,马克思和恩格斯未能给后人留下系统的论著,特别是马克思原来计划写作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第2-6册未能完成,其中即包括有国家(人口、殖民地、外国移民等)、生产的国际关系(如国际分工、国际交换、输入和输出、汇率等)、世界市场和危机等等内容。(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4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尽管如此,他们仍在这一领域为后人留下了许多宝贵的理论财富。其中主要包括:

首先,资本主义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体系。这是马克思之前的政治经济学家从未论及的问题。早在19世纪40-50年代,马克思和恩格斯就指出,资本主义的发展已经把整个世界联结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使各个国家不仅在经济上,而且在政治、文化等各个领域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相互依存。“单是大工业建立了世界市场这一点,就把全球各国人民,尤其是各文明国家的人民,彼此紧紧地联系起来,以致每一国家的人民都受到另一国家发生的事情的影响”。“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41、276页。)

其次,资本主义政治经济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马克思主义分析社会政治经济现象的基本出发点,由此出发,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变化,必然带来其政治结构的变化,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确立,是以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为基础的。与此同时,资本主义国家对外经济政策的制订,也是由其国内政治经济结构所决定的。“资产阶级日甚一日地消灭生产资料、财产和人口的分散状态。它使人口密集起来,使生产资料集中起来,使财产聚集在少数人的手里。由此必然产生的结果就是政治的集中。各自独立的、几乎只有同盟关系的、各有不同利益、不同法律、不同政府、不同关税的各个地区,现在已经结合为一个拥有统一的政府、统一的法律、统一的民族阶级利益和统一的关税的统一的民族”。(同上书,第277页。)

第三,世界资本主义的发展对落后国家政治经济发展的作用和影响。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处的时代,正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大举进行殖民扩张的时期。因而,关于殖民主义对殖民地国家政治经济的双重影响,是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经济理论的重要内容。根据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殖民主义在落后国家的作用是双重的:一方面,它给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它不仅严重地破坏了殖民地的生产力,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生产关系的正常发展,从而严重阻碍了殖民地经济的发展。另一方面,它破坏了殖民地原有的经济基础,从而为新的生产方式的建立开辟了道路;它以武力实现了一些国家的政治统一,并以经济纽带将其巩固下来;它促进了西方先进思想的传播,为这些国家民族资产阶级的发展提供了理论武器。殖民主义者出于其卑鄙的私利,却在殖民地造成了一场伟大的社会革命,充当了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同上书,第766页。)

最后,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世界市场、国际分工、对外贸易、国际货币和资本输出等一系列国际经济的具体理论与实践问题进行的精辟阐析。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提出:商品生产和发达的商品流通,即贸易,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历史前提。世界贸易和世界市场在16世纪揭开了资本的近代生活史。(参见《资本论》,第2卷,528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根据古典自由主义的国际贸易理论,小国和穷国在国际贸易中获益最大。马克思则在李嘉图比较利益理论的基础上,将劳动价值论和剩余价值学说应用于对国际贸易的分析,提出了资本主义的发展“使地球的一部分成为主要从事农业的生产地区,以服务于另一部分主要从事工业的生产地区”。(《资本论》,第1卷,第494-495页。)从而形成“比较富有的国家剥削比较贫穷的国家”。(《资本论》,第3卷,第112页。)马克思在国际货币理论中批判了李嘉图的观点,分析了世界货币的职能,指出了商品流通与货币流通之间的互动关系,并初步论证了资本输出的问题。马克思从国际贸易的社会作用角度分析了自由贸易和保护贸易。指出,“在现在的社会条件下,到底什么是自由贸易呢?这就是资本的自由。排除一些仍然阻碍着资本前进的民族障碍,只不过是让资本能充分地自由活动罢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27页。)“保护关税制度不过是为了在某个国家建立大工业的手段……在资产阶级开始以一个阶级自居的那些国家里(例如在德国),资产阶级便竭力争取保护关税。保护关税成了它反对封建主义和的武器,是它聚集自己的力量和实现国内自由贸易的手段”。(同上书,第229页。)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及其对国际政治经济问题的论述,为现代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经济理论和当代国际政治经济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特别是19世纪后期,古典政治经济学被纯粹经济学所取代而处于消亡状态,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却仍保持活力,在列宁和布哈林的帝国主义理论中得到丰富和发展,对以后的国际政治经济学产生了直接的影响。

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方法论意义

无论是马克思恩格斯对自由资本主义时代国际政治经济的分析还是列宁、布哈林对垄断资本主义时代世界经济与政治的研究,都不可避免地因其历史局限性而使他们的某些观点和结论与现实不完全吻合,但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方法论,即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却始终对研究历史的和现实的国际政治经济具有科学的指导意义。对此,西方学者也不否认。英国学者巴勒克拉夫曾指出:“马克思主义提供了合理地排列人类历史复杂事件的使人满意的唯一基础”,是“今天仍保留着生命力和内在潜力的唯一的历史科学”。“当代著名历史学家、甚至包括对马克思的分析抱有不同见解的历史学家,无一例外地交口称赞马克思主义历史哲学对他们产生的巨大影响,启发了他们的创造力”。(巴勒克拉夫:《当代史学的主要趋势》,26、261页,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

列宁在论及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贡献时指出,唯物主义历史观消除了以往历史理论的两个主要缺点,即只考察人们历史活动的动机,而不考究产生这些动机的原因,没有摸到社会关系体系发展的客观规律,没有看出物质生产发展程度是这种山峰的根源;没有说明人民群众的活动。马克思主义以前的社会学和历史学,至多是积累了片断收集来的未加分析的事实,描述了历史过程的个别方面。“马克思主义则指出了对各种社会形态的产生、发展和衰落过程进行全面而周密的研究的途径,因为它考察了所有各种矛盾的趋向的总和,把这些趋向归结为可以准确测定的、社会各阶级的生活和生产的条件,排除了选择某种‘主导’思想或解释这种思想时的主观主义和武断态度,揭示了物质生产力的状况是所有一切思想和各种趋向的根源。”(《列宁选集》,3版,第2卷,42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是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最深刻、最全面、最详细的运用。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指出:“我考察资产阶级经济制度是按照以下的顺序:资本、土地所有制、雇佣劳动;国家、对外贸易、世界市场。在前三项下,我研究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分成的三大阶级的经济生活条件;其他三项的相互联系是一目了然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31页。)在对政治经济学进行研究的过程中,马克思得出的结论就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关系及其对社会形态发展变化的决定性作用。“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同上书,第32页。)恩格斯认为,马克思的这一原理“不仅对于经济学,而且对于一切历史科学(凡不是自然科学的科学都是历史科学)都是一个具有革命意义的发现”。(同上书,第38页。)

政治经济学所要探讨的是政治与经济两者间的相互作用、相互影响。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为基础,对政治与经济间的互动关系作了最为科学的理论说明。经济是基础,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经济决定政治,政治对经济具有反作用。这些原理已经为人们所熟知。与古典政治经济学“市场决定一切”和“自由放任”的理论不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关于经济是基础的论断,是以对人类社会生活和政治生活的物质基础的分析为出发点的。“每一时代的社会经济结构形成现实基础,每一个历史时期的由法的设施和政治设施以及宗教的、哲学的和其他观念形式所构成的全部上层建筑,归根到底都应由这个基础来说明”。(《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365页。)马克思主义经济决定政治的原理,并不是简单的经济决定论,而是强调“经济领域中的生产关系”对政治关系的决定作用。在阶级社会,人们对生产资料占有的关系不同,在社会经济结构中的地位不同,因而经济和政治的利益关系不同。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重商主义和古典政治经济学理论的另一重大区别在于其正确地认识政治的独立作用。重商主义政治经济学片面强调政治,特别是政治权力的决定性作用,古典自由主义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马克思主义认为,“一种历史因素一旦被其他的、归根到底是经济的原因造成了,它也就起作用,就能够对它的环境,甚至对产生它的原因发生反作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728页。)政治权力在经济上并不是无能为力的,而是具有重要作用的,在一定条件下,“政治同经济相比不能不占首位。不肯定这一点,就是忘记了马克思主义的最起码常识”。(《列宁选集》,第4卷,第407页。)

不仅国内政治经济间的互动是这样,国际政治经济更是如此。马克思恩格斯对世界市场、国际贸易,特别是对自由贸易和保护贸易的分析就是他们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分析国际问题的最好例证。列宁和布哈林对垄断资本主义的研究比之前人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们坚持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方法论。加拿大学者斯蒂芬·吉尔指出,马克思主义的传统就是始终运用一种连贯一致的政治经济学方法研究国际政治经济,从而确立了一种研究国际政治经济学的新视角。

三、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

国际政治经济学产生于70年代,除了学科发展的背景,即“新政治经济学”和“新现实主义”国际关系理论的出现之外,与战后世界经济与政治的发展紧密相关。70年代以后,国际政治经济发展的基本特点表现为:(1)第三世界的崛起,使西方垄断资本主义国家在国际事务中的支配地位面临严重的挑战。特别是1973年发展中国家的石油斗争,对西方国家造成的巨大冲击是史无前例的。第三世界国家自70年代开始进行的争取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的斗争,也对垄断资本主义国家在世界经济和国际政治中的支配地位提出了挑战。正如一些西方学者指出的:“新独立的第三世界国家,带着它们的新的经济问题和经济要求登上了国际舞台,它们所关心的主要政治问题都是经济上的:发展、援助、贸易、外国直接投资以及最终的独立。……第三世界作为一个整体,正在要求建立一种新的国际经济秩序,要求重新确立富国与穷国之间的国际关系。……经济问题与安全问题重合在一起,成为国际关系的焦点。”(JoanSpero:thepoliticsofinternationaleconomicRelations,4thedition,pp.3-4,London,UnwinHyman,1990.)(2)资本主义世界内部的政治经济危机,造成了政治经济力量对比的深刻变化。随着西欧和日本的复兴,美国在资本主义世界地位的相对衰落,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日趋公开化,特别是布雷顿森林体系的瓦解和美元国际垄断地位的丧失,使美国在西方的领导地位面临重大挑战。这种挑战主要不是来自军事的和政治的,而是来自经济的,根源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经济实力对比的变化。同时,随着垄断的发展,国家对经济事务,特别是国际经济事务的介入越来越深,越来越明显,从而使得国际经济问题,特别是国际经济与国际政治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问题越来越成为人们关注的重点。(3)国际政治经济相互依赖的不断加深。70年代以后,无论是南北之间、东西之间,亦或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之间,政治经济相互渗透、相互影响和相互依存越来越密切,越来越明显。过去那种殖民地与宗主国之间的“极端不对称”的相互依赖和不同社会制度国家间的政治经济隔绝的局面出现了重大变化。由于国家间彼此相互依赖的程度不断加深,国际组织的作用也越来越重要,各种全球性的政治经济问题日益成为各国所共同关心的问题,跨国政治经济关系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冷战后,随着两极格局的终结,国家间政治经济关系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变化。变化之一是世界经济全球化的趋势不断加强,资本、商品、劳务乃至信息在世界范围内流动的加速和日益频繁,使国际经济和金融机构以及跨国公司、跨国银行的政治经济作用不断强化,使国家间政治经济关系出现诸多新特征。变化之二是冷战时期东西方尖锐的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对立尽管没有消失,但是已经有所缓和。国家间关系不再像冷战时期那样以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划线,不同社会政治制度、不同经济发展水平国家间在经济乃至政治领域的合作越来越成为国家间关系的主流。变化之三是一国国内政治经济和国际政治经济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彼此间的相互影响、相互作用更加明显。任何一个国家对内、对外政策的制订都越来越受到世界政治经济发展的影响和制约;主要国家对外政策和对外行为,无论政治的还是经济的,都不仅对全球而且对其他单个国家的国内政治经济均具有重大影响。变化之四是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的转折性变化,这种变化不仅表现为格局样式的变化,而且格局的构成要素本身也发生着根本性变化。人们界定“国际政治力量”的重点已经从政治军事实力向经济与科技能力转化;随着区域一体化的进展,不少人对国家构成为政治力量核心的传统观点提出了异议;国际政治经济多元化的发展,也在很大程度上弱化了“极化”世界的趋势。

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的发展,给国际问题研究提出了一系列新的课题,也给国际政治经济学注入了新的内容,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当前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的热点问题不仅包括传统的研究课题,诸如国际政治经济格局和国际政治经济秩序、国际贸易、国际投资、国际货币金融、国际债务、国际援助,等等,而且增加了一系列新的研究课题,包括:全球化的政治经济内涵及其对全球和各种不同类型国家内的政治经济后果;地缘政治经济、区域一体化和区域合作间的交融与互动;国际合作机制(internationalregimes)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功能和作用;国际货币金融体系、国际金融市场对全球及各国政治经济发展的意义和影响;世界贸易组织及其政治经济功能;跨国政治经济(跨国组织、跨国公司的政治经济功能),等等。

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的教学与研究的基本趋势就是将世界经济与国际政治紧密结合在一起。这种结合并不是简单地将两者并列或相加,而是要把握两者之间的相互作用(互动关系)。人们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世界贸易组织的研究,已经不仅仅停留在对其经济职能的研究,而主要是其政治功能的研究,即这些国际经济组织在世界经济中的作用产生了哪些政治影响,作为国际经济组织,它们是如何直接发挥政治作用的,对当代国际政治格局的意义是什么,对大国间关系的影响有哪些,等等。

90年代以来,在世界范围的国际关系研究领域内,特别是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出现的一种新趋向就是回归马克思主义。“世界体系理论”、“新依附理论”、“批判理论”、“后现代主义”的盛行,表明了严肃的国际关系学者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特别是其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和政治经济学理论的尊重和认同。因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关于政治与经济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的学说和基本方法,对于研究和探讨当代国际政治经济问题无疑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在1998年被确定为高等院校的公共政治理论课,较之原来的“当代世界政治经济与国际关系”有了更多的新内容,其中最主要的是加大了世界经济的内容。然而,作为一门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课程,如何体现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完整性和指导性,如何将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的现实紧密结合起来,是进行该课程教学所面临的重要课题。如前所述,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所在,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包括方法论)、经济学和政治学的结合;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发展的重要特征是世界经济与国际政治之间的相互融合和相互渗透。运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是建立系统、完整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理论课程的可行之路。

以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作为贯穿于“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教学的基本理论线索,运用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方法可以使我们更加深入、准确地把握当前世界经济和国际政治格局发展的基本脉络,分析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在战后,特别是冷战后加速改革的内在动因,了解各种不同的国际政治经济行为主体和角色的行为和互动关系,从而洞察当今纷繁复杂的国际形势。同时,这也是加强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的重要内容,是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重要途径。

【参考文献】

[1]陈必达,许月梅.国际政治关系经济学[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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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RobertKeohane.afterHegemony:CooperationandDiscordinworldpoliticaleconomy[m].princeton:princetonUniversitypress,1984.

[4]RobertGilpin.politicaleconomyofinternationalRelations[m].princeton:princetonUniversitypress,1987.

[5]StephenGillandDavidLaw.Globalpoliticaleconomy:perspectives,problemsandpolicies[m].London:SimonsandShutter,1988.

现代政治经济学篇8

关键词:政治经济学;马克思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中图分类号:F0-0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3-291X(2017)08-0001-02

从我国国情的实际情况出发,依照市场经济发展的规律,不断进行经济改革和创新,对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不能仅限于学习表面,更要深入到实践中去。在当代,我们既要继承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主要思想内涵,同时在继承的过程中,对于其发展理论不能照搬照抄,对于不适用于中国当前社会发展的部分要进行改革探索,不断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促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

一、改革开放的大胆经济实践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强调立足于社会现实,从实际的经济发展情况出发。在我国当代,就是要从我国的基本国情出发,结合我国现阶段经济发展情况进行经济改革,并且在改革实践的过程中,对于出现的一般性律进行总结,对提炼出来的结论再做进一步提升。改革开放以来进行的一系列经济改革是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有益探索,这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重要实践基础,对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本质进行探索,将市场经济体制引入到社会主义经济体制中,并且不断实践与发展,形成我国特有的政治经济学理论[1]。邓小平是对这一经济理论的有力实践者。他提出,在公有制经济的基础之上,有计划地实行市场经经济。这是适应了我国当时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突破,是邓小平将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与中国的国情相结合,提出创新性经济发展理论,这种创新性发展,在当时是不可想象的,是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进行改革创新,经实践发展证明,这对于我国经济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在这一次成功的实践之后,我国对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做进一步改革,在国家宏观调控下,进一步发挥市场对资源的调控作用,直到第十八届三中全会,我国确立了市场在资源配置上的决定性作用,同时更好发挥政府的调控作用[2]。

在一系列改革与实践过程中,就改革主要讨论的是究竟是坚持以政府为主导的计划经济,还是根据市场经济发展规律自动调节的问题,如何处理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要处理好在资源配置中究竟谁起决定性作用。发挥政府的作用与发挥市场经济的杠杆作用,看起来似乎是一对不可调和的冲突关系,实则不然,发挥市场经济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并不排除政府的作用;发挥政府的宏观调控作用,也并不排除市场经济的作用。无论是社会主义的发展,还是资本主义的发展,经过这么多的实践,我们不难得出,如果单纯依靠市场经济,或者是单纯依靠政府调控,其弊端显露无疑,只有将市场机制与政府调控有效结合在一起,才能更好地指导社会经济的发展。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创新性的发展,是经过社会主义经济发展实践的,也是当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要体现。

二、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的探索与发展

目前我国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探索与发展,都是在我国基本国情基础上做出的进一步探索与发展。在当代,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的发展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要科学理性地对待基本原理,另一方面是根据国情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丰富与发展。要想做到科学理性的对待,就要对马克思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在充分分析的基础上,分清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原理的哪一部分是必须长期坚持不懈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具有时代局限性,在当代哪一部分基本原理不适合新的国情,需要进一步完善和发展的;哪一部分的论述不能生搬硬套。

三、全面构建小康社会

曾多次提出,在当代,对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的实践与探索,在坚持其基本原理与方法论的同时,要以我国的基本国情为基础,与我国社会经济发展的实际情况相结合,用理论指导社会经济发展,同时,在实践过程中总结出的经验教训,丰富和完善理论。在当代,对于其理论的发展,主要体现在全面构建小康社会上,在充分把握当代我国经济发展的基本特征后,稳中求变,随时应对来自国际或者是国内的经济变化形势,保持我国经济持续稳步的增长。我国是人民民主的国家,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为人民谋利益、求发展,在当代开拓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实践与探索,其根本目标就是提升人民的生活水平,全面构建小康社会。为此,可以从以下几方面入手。

首先,要坚持发展公有制经济,积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推动各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其中国有经济的主导地位不能动摇,保证中国共产党执政党的地位[3]。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分配制度,以按劳分配为主,提高劳动生产率,统筹城乡发展,缩小城乡发展的差距,实现共同富裕。

其次,在政府宏观调控下,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处理好两者之间的关系。坚持辩证统一,深化改革,充分发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优势。

最后,根据时展的要求,推动我国产业结构调整,由过去的“中国制造”向“中国智造”方向发展。扶持新型工业的发展,促进农业向现代化发展方向迈进,统筹城乡发展,坚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全面构建小康社会,提升人民的生活水平。继续坚持改革开放的基本政策,充分利用好国际市场资源,以寻找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充分发挥政府宏观调控的作用,抵御国际经济发展带来的风险。

综上所述,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已经形成系统完善的体系,对于我国政治经济发展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在当今时代,应以我国的基本国情为基础,与我国经济实际发展特点相结合,完善和发展马克思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以不断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丰富马克思理论,促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全面发展。

参考文献:

[1]张宇.开拓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发展的新时代――学习关于发展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

论述[J].中国浦东干部学院学报,2006,(4):9-11.

现代政治经济学篇9

关键词:经济治理;现代化;生态哲学;经济立法;法治经济

中图分类号:F08;B08文献标识码:aDoi:10.13677/65-1285/c.2015.03.10

《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的若干重大问题决定》(以下简称《决定》)提出了中国未来全面深化改革的目标: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完善和发展相适应并为其服务的国家治理体系是一个扎根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等领域建设与治理活动之中的多层次的、立体化的宏大系统。[1]80经济与生态作为国家治理的重要领域,其治理现代化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如何理解经济治理现代化,如何实现经济治理现代化与生态治理现代化的结合,是目前理论界和实务界亟须解决的问题,也是本文的主要研究内容。我们将尝试从经济立法的生态化角度,衔接起经济治理现代化和生态哲学。

一、经济治理现代化

(一)治理与现代化的内涵厘定

经济领域作为重要的国家治理内容,是国家治理体系中的一大子系统,推进国家治理体系的现代化离不开经济治理的现代化,而对此也预示着我们有必要认真界定其内涵。但是在真正展开对经济治理现代化的阐释之前,我们需要厘定对治理及现代化的概念认知。关于治理,治理不同于“管理”,应是政府、公民、社会、各类团体等共同平等参与、协商共建秩序的机制,是一个动态的过程,由多元主体共同参与,是一个利益协调机制。[2]17关于现代化,现代化实际上就是现代性的结果,是社会整体的巨大发展和变迁,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等所有方面。现代化以西方近现代文明为指标,是西方现代价值的体现,其寻求人的全面发展和生产力的解放,在政治上表现为民主,在经济上表现为工业化,在文化上主张多元化,在法律上表现为法治、自由与权利。

值得注意的是现代化的实现路径、制度设计与实现方式并非单一程式化,而是具有发散、多元的特性。首先,现代性是具体的,其在历时的维度上并不呈现为一个线性决定的必然的历史进程,更不是人类历史演进的唯一的、必然的路径,而是多种历史文化要素和多种社会力量在多种可能性和偶然性的场域中相互冲突、交汇、纠缠、选择、借鉴、复杂多样、多维、多岔路的历史运动的过程。[3]15西方现代化历程中也充满了断裂、跳跃、再生等偶在因素,不同的文明都呈现了鲜明的特点。我们从希腊的民主政治到近代的西方民主,从古典时期的理性到康德、黑格尔哲学中的理性,从罗马法的构成到近代民法典的理性建构的演进中都找不出适合所有文化的必然的现代性道路。所以,我国在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进程中,不能简单移植和照搬西方模式,而是应立足我国国情,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走出一条适合我国文化、历史、经济等具体国情,人民认可的现代化道路。其次,制度设计与实现方式也不能照搬西方模式。例如西方的民主政体、政党制度、市场制度等,虽然也体现了一定的自由、法治、民主、平等价值,但是这并不是唯一的制度设计与实现方式,西方现代化价值与制度也处于不断发展和批判的过程之中,尤其是随着后现代主义的兴起,西方传统的近代价值体系和制度模式受到越来越多的抨击。

应该说,我国国家治理体系的现代化是在马克思主义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指导下,以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秩序设计和协调机制为对象,将西方现代化价值(整合西方现代性与后现代主义)与我国具体国情相结合的发展结果,其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为实现路径,以更加完善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为最终成果。

(二)经济治理现代化的实质与核心要素

经济治理现代化实质就是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从国际层面来看,“二战”以后世界上主要的经济治理理念发生了多次转变,从最初的自由主义到战后的斯大林计划经济理念和西方的内嵌式自由主义,再到后来西方的新自由主义和苏联解体后计划经济理念的覆灭,再到金融危机后西方的内嵌式新自由主义和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型国家主义。由此可见,经济治理理念和模式也不是唯一的,即使在苏联解体后西方大力推销其自由主义市场理念。经济治理理念是丰富和多元的,也是存在激烈竞争的,从上述变迁过程中也可看出,经济治理理念往往受到相关话语场域的影响,与特定事件、国家实力对比和世界经济主导性特征等息息相关。[4]25-32我国的经济体制是具有强大生命力的,也是具有优越性的,不能照搬西方经济治理模式,而是应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继续深化改革开放,全面深化改革,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经济治理现代化的实质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完善,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完善的两个核心要素是完善经济立法与促进多元主体的共同参与与利益协同。这二者既是实现经济治理现代化的主要目标,也是其主要的途径和方式。

第一,经济立法。首先,市场经济是法治经济,法治是市场经济的基础和保障。从制度经济学角度分析,经济制度需要高效运转,实现最大的价值,首要问题就是解决产权明晰和保护产权的问题。唯有产权明晰并得到有效保障,才能激发市场主体的积极性,减小交易成本,提高绩效。完善的经济立法,不仅能确定静态的产权归属,还能规范动态的交易行为,起到定纷止争的作用,使市场主体节约经济行为的交易成本,促进市场经济的发展。其次,市场的决定作用需要规范国家干预,经济立法是规范国家干预的主要手段。我国市场经济体制要发挥市场资源配置的决定性作用,就要限制国家干预,防止政府过多干预、违法干预;另一方面,国家干预又是不可或缺的,要防止干预不到位、监管缺失等。所以,应通过转变政府职能,全面深化改革,建立现代市场经济体制,完善经济立法来规范国家干预,使其合法化、科学化、民主化。

第二,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动态机制。首先,治理并不是管理,而是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动态过程,是一个利益协调和秩序共建的机制。经济治理作为国家治理体系的子系统,必然也具有这些特征。其次,从经济运行和治理的实践来看,它是一个整体,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处于相互联系和不断发展变化之中。市场主体、政府、社会组织都会参与到经济的运行之中,而经济运行同时对社会、生态、政治、文化等各方面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不能孤立地看待经济运行和经济治理,应以整体的、系统的、联系的、发展的眼光看待。例如市场主体的生产会涉及生态环境的保护,经营会与其他市场主体产生经济关系,全过程还会受到政府的宏观调控和行业协会、消费者组织的监管。

二、经济治理现代化需要生态哲学

经济立法与多元主体参与的动态机制的完善,无论是从实践层面还是理论层面都与生态哲学产生密切的联系。

(一)多元主体动态机制与生态哲学相契合

经济治理强调多方参与,政府职能转变为市场的“服务者”,使个人、组织和政府均能参与市场秩序的共建。这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也是多方利益协调的机制,而这正与生态哲学的理念相契合。生态哲学立足于系统论、控制论等方法,强调整体的、系统的、联系的世界观,认为世界“是一个具有内在关联的活的生态系统,是由事物间动态的、非线性的、永无止境的相互作用组成的复杂关系网络,呈现为一个不可机械分割的有机整体”。[5]40这种哲学理念将市场的各种参与者作为部分纳入系统之中,政府、个人、组织以及社会公共利益、生态等均成为市场治理的组成部分,通过共同参与和协调等实现系统的优化。

(二)经济立法对生态哲学的内在需求

首先,我国经济立法存在对生态保护认识不足、理念与原则偏差的问题。我国的经济立法植根于经济发展战略和政策,在改革开放初期,我国长期倡导和坚持“效率优先、兼顾公平”和“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方针,这奠定了我国民事立法和经济立法的政策基础,尤其是对经济立法的原则和理念影响重大,更保障和推动了我国数十年的高速发展。然而这种方针政策也带来了实质公平和生态保护的偏失,形式公平促进交易与市场繁荣的同时造成了弱势群体的实质不公平,以经济发展为核心在带来财富的同时却造成了生态破坏、能源浪费。我国经济立法绝大部分都是在此方针政策和理念之上制定的,所以必然造成经济立法缺乏对生态保护的关注,如我国产业结构法、循环经济法等立法的迟滞与落后,银行法、政府投资条例等法规缺乏对高污染、高耗能产业投资的限制,土地规划与国土资源等相关法律缺乏对资源保护的保护,等等。而生态哲学的重点就是强调人与生态的共生,强调可持续发展,通过人与生态的协调达到系统和整体的最优。在这点上,马克思主义哲学和科学发展观已经予以吸收和借鉴,并有明显的体现。

其次,经济立法具有滞后性,尤其是经济立法与民法和行政法等无法保持衔接。传统民法与行政法等法律部门虽各自具有完备的体系,但囿于公私法的分野和各自立法原则与调整范围,均难以有效调整社会关系。例如民法对合同和交易的调整无法满足银行业和金融信贷的发展,更难以满足对生态环境和劳动者的保护;行政法对行政程序和行政权力的规范也无法满足土地、能源、生态环境、金融信贷的管理需要;我国对于土地物权已经制定了《物权法》等民事规范,在土地规划、国土资源保护方面的规范却依旧不足;我国对于稀有资源和环境保护制定了些许规范,但是在程序设计和法律责任方面亦是问题多多。另外,从规范法学上分析,我国的经济立法并未建构起较为完整的体系结构,也没有形成充分的法哲学基础,指导原则的缺失和内部零碎化都对其法体系构成挑战,所以其亟须吸收和建构完整的法哲学基础。生态哲学强调系统性、协调性和未来性,主张各部分的协调发展,提前预测和准备,不论是对于各部门法的衔接还是对于经济立法的法哲学建构,都可以发挥重要的指导作用。

最后,经济立法具有对生态哲学的内在需求和渴望。从历史演进和哲学基础的角度来看,经济立法是对传统私法和法哲学的批判与矫正。经济立法由最初的贯彻自由主义而采取以私权神圣和契约自由为精髓的民商法为主,反对国家的干预和调整。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化和现代性的批判反思,以实现实质正义和公共利益为目标,采取国家调控和干预的经济立法出现和增多。近代法体系的形成是建立在近代哲学和科学的基础之上的,民法、宪法、刑法等部门法的规范和原则、理念等均脱胎于近代哲学,其核心则是主体性哲学:以私权神圣、主体至上等为核心。经济立法加强国家干预,规制经济行为,保障弱者,维护公共利益,表面上看是对民商法调整经济关系缺陷和不足的补充和矫正,实际上则隐含了现代对近代法体系和法哲学的批判。

三、经济立法与生态哲学融合的实现

生态学作为一种后现代学科,与经济法之哲学基础和形成背景具有本能和先天的相融性与亲近性。生态哲学则是生态学和生态法的强劲根基,于是生态哲学便在本质上与经济法形成了密不可分的联系。生态哲学主要关乎人与自然、主客体之关系,反映到经验世界则主要表现为经济发展、人类需求和生态之间的相互关系,而这正与调整经济关系的经济立法之作用效果重合。传统的机械论和人类学主义在主客体二元对立的基础之上,倡导人的唯一主体地位。然而理性并非万能,人类也并非绝对中心,人类学主义遭到不断批判,其忽视了人与自然的联系,绝对化了主客体对立。生态哲学从有机论和系统论的角度出发,认为人与自然是一个有机整体,其中每一部分都处于联系之中,世界存在于每个部分之中,部分在整体中才有意义。经济法在某种程度上正是矫正建构在主体性哲学上的私法制度不足,而予以在经济领域中实施干预,以调整各经济参与者、公共利益、生态之关系,故而经济立法与生态哲学具有融合的共同基点。

生态哲学以整体性、系统性、协调性、未来性为主要理念,[6]103-116经济治理与生态哲学的融合并不仅限于在经济立法、经济执法等过程中坚持生态保护,更重要的是将生态哲学的理念融入经济治理的每个环节、各个方面。以经济立法为例,应将整体性、系统性、协调性和未来性等生态理念贯穿其中。

首先,立足整体,正确处理好国家、社会与个人之间的关系,协调整体与部分的关系。经济立法应完善立法机制,防止立法部门化;坚持社会本位,克服和摆脱民法等部门法的个人权利本位,协调社会各阶层利益,追求社会整体和公共利益的最大化;协调各单行立法,实现有效衔接和相互补充。

其次,协调统筹,处理好地区之间、代与代之间的利益关系。经济治理应做好效益与公平的协调,经济发展和生态资源在横向上存在我国各地区间的差异,在纵向上存在代际差异,坚持生态哲学就需要在经济立法中注重保护生态环境,向中西部发展倾斜,维持地区间不同主体、不同代际主体的权益与公平。

最后,超前立法,应对未来经济风险和社会问题。经济立法作为第三法域是民事立法和行政法等传统立法的批判与补充,是现代社会法律运行的调整机制,其能够化解民法、行政法等调整经济运行产生的问题和危机。这也就决定了经济立法应超前立法,以未来性的理念把握经济社会运行的趋势并予以审慎预测,建立相应的机制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危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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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政治经济学篇10

论文摘要:马克思通过分析经济的政治性质,开创了作为一种政治哲学的经济政治学,它反映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经济关系的描述和批判的统一,有效地沟通了马克思思想中的实然和应然的张力。因此,经济政治学既体现了马克思政治哲学的实质,也显示了马克思政治哲学相对于西方规范性政治哲学的优越性。

晚近,马克思政治哲学逐渐成为马克思主义研究中的一大热点。这不仅与我国当前政治生活的变革息息相关,而且也是对西方’普遍认为马克思没有政治理论的一种回应。马克思政治哲学的独特性是什么?这关涉到马克思独特的理论品质,即从现实个人的现实生活出发,揭示出现实生产关系的矛盾以及运动规律。在资产阶级市民社会中,个人的现实存在于经济生活‘卜。马克思正是通过深人到资产阶级的经济生活领域和资产阶级的古典政治经济学理论中,建构了自己的政治哲学思想。这种思想如同列宁评价《资本论》是小写字母的逻辑学一样,它同样是以潜藏的方式存在于马克思的经济著作中,特别是《资本论》及其手稿中,它揭示了经济的政治性质,因此,这种政治哲学的独特性是它实现了经济学和政治学的水乳交融,是经济政治学。

一、古典政治经济学中的经济政治学传统

在经济学和政治学场域分离的今天,经济政治学是一个新鲜的词汇。但在马克思所处的时代,这却是一种存在于古典政治经济学中的学术传统。只是到了19世纪后期,经济学才开始祛除政治色彩,即自马歇尔开始的经济学“去政治”转向,这是马克思所批评的资产阶级经济学庸俗化直接结果。因此,要研究马克思的经济政治学,有必要探讨马克思出场的理论背景口

在18世纪,将经济政治化,或是以经济来取代政治功能最为激进的是重农主义。他们认为人类是通过实物来统治的,因此,他们创physiocratie(垂农学派)一词,来取代政治和政治经济概念,认为传统意义上的政治只是人类野蛮状态时期的一种残余。而现实中的政府则应该适应自然秩序,对公共事务的管理越少越好。他们把政治归结为经济,归结为重农主义,实际就构想了一门比经济理论宽泛得多的经济科学,“这种经济科学甚至超出一门科学,它实际上成了一大类科学,也就是波图一首次提出的‘伦理学与政治科学”。

古典政治经济学继承了重农主义将经济政治化的倾向。布坎南认为,“英国经济在18世纪后期及19世纪初明显地政治化,从斯密等古典学者的分析中,既产生了对经济过程的实证理解,也产生了对于特定制度的哲学观点。关于自由放任主义的规范观点,与对于在特定的约束结果(主要特点是最低限度的、保护性的或守夜人的政府)的相互作用的实证分析,这二者是(也许是不可避免地)混合在一起的。它把每一个人设定为自利的“理性人”,通过交换理论,依靠需求与利益来影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证明市场型的社会就可以自行解决自主的社会体制问题。这使得人们把市场型的社会组织看作政治的新形态,政治权力从上帝、君主的手中被转移到资本家的手里。把社会看作市场、把政治拒之门外,治理社会不再靠政治这个“看得见的手”,而是靠市场这个“看不见的手”。斯密是占典政治经济学理论中经济政治化的典型代表。

《国富论》的两个基础性概念,即分工和交换奠定了斯密经济政治学的基本层次。经济学上的“社会”是由人与人之问的分工以及彼此相关联的交换关系所构成的,没有哪个特权阶层拥有对这个“社会”的支配权。斯密指出,一切人都要依赖交换而生活,或者说,在一定程度上,一切人都成为商人,而社会本身,严格来说,就是一个“商业社会”。人与人在利己心的引导下参与市场交换,在“看不见的手”的调节下,实现社会的公共利益。经济本身就能实现社会秩序的有序,因此,在人与人的关系调节上,政治成为多余的因素。

古典政治经济学中所具有的这种经济政治化的倾向,对马克思的思想具有深远的影响。青年马克思深陷人本主义逻辑的泥淖,一度欲拔不能,而直到他把目光转向现实,特别是转向经济学研究,发现经济的政治性质之后,方得以脱身但马克思并没有囿于古典政治经济学的理论前提,即在私有财产作为事实的前提条件下,主要从交换领域来论述经济社会的和谐。他没有陷人古典经济学的这个意识形态陷阱,而是质疑了私有财产的历史合理性,并深人到生产领域,揭示出了资本对劳动的支配关系,从而使占典经济学的和谐经济社会构想落实到现实中的阶级分离和斗争的存在中。马克思在继承占典政治经济学中的经济政治化倾向的同时,实现了对他们的超越。

二、经济政治学作为一种政治哲学的优越性

对于马克思政治哲学的性质,我国有学者将它定位于规范性政治哲学。这种定位将马克思康德化,没有看到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经济关系所做的深人剖析。与此相对应的另外一种倾向就是第二国际的经济决定主义。但这种理论在十月革命的浓浓硝烟中已经破产。相对于这两种理论,将马克思的政治哲学定位于经济政治学,显然具有一定的优越性,它能够沟通马克思思想中实然和应然的张力,实现描述和批判的统一。

政治哲学之作为规范理论与认知理沦相区分,是一种当代哲学现象。在古代知识体系中,政治哲学与政治科学之间是没有分别的。近代以后,哲学与科学逐渐分立,随之作为哲学之思的政治哲学与作为科学认知的政治科学之间的区分也渐趋明晰。斯特劳斯曾把政治哲学和政治科学的分离归结为现代性的间题,他认为这种分离经历了三个阶段:马基雅维利、霍布斯、洛克形成的第一期现代性,主题是非道德胜的政治观;卢梭、康德、黑格尔以及马克思形成的第二期现代性,主题是非道德的历史观念;而尼采与海德格尔的第三期现代性则是通过强化个体主义从而排斥伦理学对政治生活的介入。这是对近代以来政治哲学弱化的历史反思,同时也说明了政治哲学和政治科学的区分:从道德伦理来理解和分析政治生活,即具有价值预设的政治理论和完全排除掉价值预设从经验来分析的政治理论,因此,政治哲学是一种规范理论,而政治科学则是一种描述和分析的理论。

虽然斯特劳斯强调了政治哲学和政治科学的差异性,但现实中这二者井非是绝对对立的。当代美国政治学学者阿兰·艾萨克在谈到这一问题时说:“政治哲学家往往先提出一种终极目标或价值,然后再描述实现此目标的最佳手段,霍布斯就是先指出和平(没有内证)应当是政治系统的目的,继而又讨论了实现目的的手段,即建立绝对的政治统治—利维坦。前者严格说来是规范活动,而后者则是科学判断”。即政治哲学是从应当到现实。我国有学者根据马克思思想发展的长线索,认为马克思的政治哲学符合这种逻辑。马克思早期所进行的政治哲学论辩是一种典型的规范理论,他关于人的解放和未来社会的设想,实质卜就是一种建基于规范理论的伦理预设。这一伦理顶设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得到较为充分的表达而这恰好是符合从伦理预设到现实活动的逻辑。

假如这种解读能够成立,那么问题就会产生:马克思的政治哲学与他的同时代人赫斯、卢格等人的区别在哪?马克思反对的正是这种从抽象伦理分析现实和透视现实的做法,他对蒲鲁东的批评就说明了这点。蒲鲁东以“平等”理念为标尺,来逐一检验现实的经济范畴,从而机械地区分出好的和坏的两个方‘面。这被马克思批评为经济学和哲学的双重贫困。在马克思的思想中,无疑具有追求人类解放这样一个价值目标。但是,他不同于蒲鲁东就在于,他将这种追求融合到严格的科学分析中,让现实自己说出需要解放和实现解放的话语,而不是让这样一个追求时时刻刻都打着是马克思个人信仰的烙印。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二版的“跋”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反映了马克思经济政治学批判性的真谛:“以文化本身为对象的批判,比任何事情更不能以意识的某种形式和某种结果为依据。这就是说,作为批判的出发点的不能是观念,而只能是外部的现象。批判将不是事实和观念比较对照,而是把一个事实同另一个事实比较对照。即马克思的经济政治学不是从应当出发,而是从事实出发。

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确实还具有从价值出发批评现实的倾向,还没有实现人本主义和对经济生活历史分析的统一。但是,假如把《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分开来看,他的思想并非是铁板一块。在“笔记本”,他对私有财产和异化劳动进行了叱骂和谴责,然而在“笔记本班”,他已经能够客观地论述私有财产的积极意义,它是人类对象化力量的反映,是实现未来共产主义的物质前提。这说明,当时的马克思已经初步具有从价值预设的彼岸世界回归现实生活此岸世界的意识。后来通过《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和《德意志意识形态》、《哲学的贫困》等著作,他在批判了哲学和经济学领域中的意识形态后,终于通过人类社会实践、生产活动这个桥梁回归到了现实,从而提出了共产主义不是与现实相适应的理想,而是现实世界中的现实运动这一思想。马克思的《资本论》及其手稿就是对这一思想的深化和具体。

马克思通过揭示资本对劳动的支配和剥削,以及由此所产生的土地所有者,资本家和无产者三大阶级之间的对抗,解蔽了资产阶级关于市民社会的意识形态幻想;并通过揭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内在承盾运动,预示了资产阶级生产方式将走向自我扬弃的趋势。因此,马克思的经济政治学既具有事实描述和分析的向度,同时也是对所分析事实的批判,它实现了规范和科学、描述和批判的统一。通过;种统一,马克思实现了对西方政治哲学的超越。

三、经济政治学的合法性源自商品经济的公共性

经济学和政治学是两个不同的领域。在古希腊,经济属于家计学,那是一个不自由的领域,而政治则属于公共领域,在这个领域,人通过言论和行动,让自己在城邦同伴面前显露出来,从而使自己获得人的本质,达到个人的善与城邦善的统一。这个传统一直作为暗流影响着西方的一些思想家。例如,阿伦特。她在《人的条件》中通过把人的活动区分为劳动、制作和行动,指出劳动和制作都不能使人成为人,只有行动,才能使人获得自由。在劳动中,人作为物欲的存在物,受着自己动物性的支配,是不自由的存在。因此,她把劳动划分为私人领域,认为这个领域构成人的一个黑暗背景。这种将经济归结为私人领域的传统,在政治自由主义思想中也有影响。塞缪尔·鲍尔斯和赫伯特·金蒂斯在《民主和资本主义》中对此做了分析。政治自由主义通过将经济领域划分到私人领域,反对将自主权利应用到经济领域。他们通过两个命题来进行论证。第一个命题是劳动商品命题,即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交换和其他交换一样是私人性,因此,这两种交换中的权力支配相等的。第二个命题断定竞争的资本市场把对经济活动的实际支配与资产的所有权分离了开来,因此,不是资本的所有者,而是竞争生存的命令决定了经济结果。即资本是中立的。塞缪尔·鲍尔斯和赫伯特·金蒂斯对此进行了反驳。

首先,劳动力商品不同于市场仁其它的普通商品。其它商品可以和劳动者分离而存在,但是劳动力不能分离。劳动者之所以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是因为受到了强制,即他们失去了生产资料,为了生存,必须出卖劳动力。劳动者在市场的地位并非如诺其克所认为的可以在有意义的工作和高工资之间进行选择。他们所能选择的只能是工作,或是饿死。因此,劳动力的出卖,就表明了经济领域并非仅仅属于私人偏好的领域,它存在有社会权力。

其次,资本也并非是中立的。资本通过三种手段来产生社会影响,即影响生产过程,支配资本的投人方向以及影响国家政策。在全球化的时代,资本的权力因为流动性而加大。工人并没有机会获得资本从事经济活动。因为,资本的本质是盈利,它在投人时需要考虑到工人的返还能力。

他们两人的分析,反驳了自由主义认为经济纯粹是私人事务,对社会不产生政治影响的观点。他们的分析在一定程度上是符合马克思的观点的。

在人类处在共同体存在的阶段,经济活动同时就是社会活动。而人类在从共同体中摆脱出来之后,他们的经济活动分为两个阶段,即小商品经济时期和资产阶级生产方式时期。对于小商品经济时期,马克思在《穆勒评注》和《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进行了分析。在存在分工的前提下,侮个人为了利己的目的而生产商品,但是,只有通过交换,这种商品才能变成对他本人有用的产品,交换者“互成一体.互相需要,于是客休化在商品中的个人B就成为个人a的需要,反过来也一样;于是他们彼此不仅处在平等的关系中,而且也处在社会的关系中”。马克思所描述的这种由特殊性所导致的普遍性现象和斯密,黑格尔对市民社会描写的景象是一致的。可见,虽然征个人在市民社会中的生产和交换都只是私人的活动,但它受社会需要的支配。假如生产的产品没有人需要,这样的产品就无法实现它的价值。这说明,即使在个人作为原子式的个体存在的市民社会中,经济领域也不可能是私人领域,它受着公共领域的支配,并同时影响公共领域。当市民社会进人到发达的经济关系中时,即进人到资产阶级生产方式中,这种经济生产方式更不可能是私人领域。相反,它是资产阶级的国家法和其他卜层建筑立足的础。资产阶级卜层建筑仅仅是对其生产关系以折射式的一种反映。

在商品经济社会,经济领域对每个人都具有强制作用,它构成了每个人立足的现实。马克思对经济领域政治性的分析具有合法性。这和哲学寻根究底的彻底性是一致的。马克思在《1559年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说:“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我们判断一个人不能以它的意识为根据;相反,这个意识必须从物质生活的矛盾中,从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现存冲突中去解释。只有通过深人到经济领域,才能揭示资产阶级政治哲学中一些概念产生的根源,同时检验它们的合法性。这反映一马克思对西方政治哲学的超越。

四、劳动价值论作为马克思经济政治学的分析工具

马克思的经济政治学之所以能够超越西方的规范政治哲学,其原因在于马克思通过艰苦卓绝的理论探索,发展和完善了劳动价值论,通过这个理论利器,他既检验西方政治哲学和古典经济学中的一些理论和范畴.同时,也在思维中再现了资本主义现实经济关系中的政治性。

以“平等”概念为例来分析马克思是如何通过劳动价值论来剖析它的产生及其本质的。平等是市民社会的基本理念。在《1857一1858年的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对‘此进行了分析。这种平等现象表现在两个方而:先表现为流通主体的平等,即交换者的平等,“每个主体都处在这一规定中,即处在同一规定中”其次表现为交换对象的等价,“他们交换的对象,交换价值,等价物,他们不仅相等,而几确实必须相等,还要被承认为相等”。交换者通过等价物而成为价值相等的个体。商品交换是平等的实现。这个实现是对具体劳动和劳动时间抽象的结果。在《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中,马克思具体分析了交换中的这两次抽象。

每个商品表现为使用价值和价值两个方而。商品作为使用价值的这种存在,和它的自然的、可以捉摸的存在是一致的。使用价值就本身而言是具体的、有着质性差别的。在使用价值的层面,使用价值和使用价值无法比较。在商品社会中,使用价值被附上了经济的形式规定,因此,它直接是交换价值的物质基础。交换价值表现为使用价值可以相互交换的量的关系。在这种交换中,使用价值经历一第一次抽象,“不管商品作为使用价值所满足的需要的特定性质怎样,商品总以一定的数量彼此相等,在交换时相互替代,当作等价物,因而尽管它们的样子形形色色,却代表着同一个统一物。即从使用价值中抽象出作为价值实体的劳动,这种劳动是人的生命力消耗的结果,是对象化劳动。它既同“使用价值的特殊物质无关,因此也同劳动本身的特殊形式无关”,它否定了劳动者的个性,仅仅表现为人的筋肉、神经、脑等的消耗,因此,它是抽象一般的劳动,在质上相同而只有量的差别。

第二个抽象化过程表现为具体劳动时间抽象为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商品交换是以劳动量为尺度,而劳动量为社会劳动时间所决定。这种社会劳动时间是个别劳动时间的平均化,通过这个平均化的过程,“这样的劳动时间究竟是哪一个个人的劳动时间是没有关系的。这种抽象掉个性差异的结果就是使劳动时间的等量化,不同的个人在生产同一个具有一定的质和一定的量的使用价值时耗费等量的劳动时间。

因此,商品生产和交换造就了人的抽象化,人变为没有任何差别的存在物。这样的人是平等的人。马克思通过对商品交换中两个抽象化的分析,解释了平等产生的根源,它源自商品生产中无差别的一般人类劳动和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交换是这种抽象的实现,因此也是平等的实现。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和意识形态家之所以不能客观地理解这个过程,源自抽象的一般人类劳动自身的特性,它必须对象化在物中,“处于流动状态的人类劳动力或人类劳动形成价值,但本身不是价值。它在凝固的状态中,在对象化的形式上才成为价值。(陷)这客观造成一种可能性,即在商品交换中,人与人由于其商品生产中的抽象劳动而平等的地位被归结为物本身的平等。交换价值对价值已经具有了一定的遮蔽,而在货币出现之后,这种遮蔽就更为严重。货币形式中,价格标准最初和重要标准的等同,以及后来货币名称的确立,货币职能的分化,这每一步都是对价值本质的一个远离。因此,这最终一导致货币似乎自身就具有价值,因此,其他一切商品都是通过货币才能表现自己价值。这客观导致人在意识中把货币作为平等产生的根源。通过一层层的抽象和变形,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最终表现为人通过物取得人自身的平等。

此外,马克思还分析了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和意识形态家产生这种错误的主观原因。第一,他们仅仅从交换领域来理解资产阶级的经济关系。他们并不管出卖的具体内容,也不过问这种有待出卖产品的来源,更不管个别生产者在交换中能否实现那惊人的一跳。因此,市民社会中拥有私有财产的人之间的平等交换,以及通过这种交换实现的平等都只是一种现象、一种幻觉。其次、资产阶级辩护论者的历史错误。即他们常常将复杂的经济关系简单等同于简单交换。马克思批判巴师夏通过把各种经济关系归之于名称的不同,从而把构成发展的差别抛掉,把复杂的经济关系等同于简单的生产关系,从而为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辩护。

马克思通过分析平等的产生根源和表现,揭示了资产阶级辩护论的实质,并指出“平等和自由仅仅是交换价值的交换的一种理想化的表现;作为在法律的、政治的、社会的关系上发展了的东西,平等和自由不过是另一次方上的这种基础而已。‑(yams)通过劳动价值论这个理论利器,马克思透过了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迷雾,揭示了资产阶级政治哲学中一些核心概念产生的根源和实质。这说明,马克思的经济政治学要比资产阶级的政治哲学优越,用海德格尔的话说就是能够深入到历史的本质之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