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学问题十篇

发布时间:2024-04-29 17:45:17

古代文学问题篇1

实行学分制之前,古代文学只开设了一门课程,即《中国古代文学》。这门课程的教学内容包括“中国古代文学史”(以下简称文学史)和“历代文学作品选读”(以下简称“作品选读”)两大部分。学生手头的教材既有《中国文学史》,又有《历代文学作品选》。这门课的教学目的是既要让学生掌握中国文学发生、发展的过程,了解中国文学发展演变的一般规律,熟悉文学史上重要的作家作品、文学流派、文学现象和文学思潮等;又要培养学生阅读分析鉴赏古典文学作品的能力。但因教学内容太多(从先秦文学一直到近代文学)而课时有限(300个学时左右),在实际教学中,教师讲授的主要是《中国文学史》,而《历代文学作品选》讲得很少(只有先秦文学因语言文字古奥难懂,讲读了部分作品)。实际上“作品选读”应单独作为一门课程,与文学史同时开课,有的高校尤其是一些本科院校就是这样做的,但因专科学校学制较短学时较少,还难以将它独立开课,一般都是把它与文学史合并为一门课程。然而仅文学史的内容要在300个左右的学时里讲完,时间就比较紧张,而它又是《中国古代文学》这门专业基础课的基础,不能讲得太简单,更不能不讲,在这种情况下,就只好把“作品选读”舍弃一旁了。所以,教师在教学中一般只对为讲授文学史的需要而不得不讲的少数作品作简要分析,而更多的作品只能留待学生课后自学,这势必影响学生解读文学作品能力的提高,不利于培养他们的文学鉴赏素质,同时也使得他们对文学史的理解仅停留在浅层深入不下去。这种“重史(文学史)轻文(文学作品)”而不利于培养学生的综合素质的问题,在当时得不到解决。然而,实行学分制后,这个问题依然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在中文系最近制定的《汉语言文学教育专业教学计划》(以下简称《教学计划》)中,除了“专业必修课程”(即原来的专业主干基础课程)之外,还增设了不少“专业选修课程”,古代文学既有必修课程《中国古代文学》,又设置了《唐诗研究》、《宋词技法研究》、《〈红楼梦〉与中国文化》等几门选修课程。由于增设的“专业选修课程”挤占了大量的学时,使得“专业必修课程”的学时被大大压缩。实行学分制之前,《中国古代文学》有300个左右的学时,现在一下子被锐减为216学时。本来《历代文学作品选》就没法安排课时去讲,学时减少后就更没时间了。新开设的选修课程都是研究性课程,也不可能大量讲读作品,而且只有很少的3门,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另外,学生学习研究性课程既需要有比较全面的文学史知识,又需要有较大的作品阅读量和较强的作品解读能力,所以这个依然存在的“轻文”问题,如果还不解决,也必然妨碍新开设的选修课程的教学,不利于教学质量的提高。

问题之二:怎样合理调整文学史的教学内容

《中国古代文学》课程的学时减少后,教师不仅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引导学生阅读鉴赏作品,而且连讲授文学史的课时也变得紧张起来,这样就需要压缩调整文学史的教学内容,使其既能让教师在规定的学时里讲完,又能让学生全面系统而又有重点地掌握。如果不调整,教师仍然按过去的内容、步骤、节奏授课,只能是讲一半丢一半,缺乏系统性和完整性,这必然影响学生学习的效果,降低教学质量。为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文学教研室在2003级学生开课之前形成了一个初步意见,即将文学史重新分段,以便更加合理地利用有限的课时。过去我们是把文学史分为四段,即先秦文学、两汉魏晋南北朝文学、唐宋文学、元明清文学,每段用一个学期来上。很明显,后三段每一段的内容都比第一段多,因此先秦文学单独作为一段似乎不太合理,所占课时似乎多了。重新分段后我们把整个文学史分成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文学、唐代文学、宋元文学、明清文学四段,还是一学期上一段,四学期上完。与以前相比最大的变化是第一段的时间跨度增大了,而第二、三、四段的时间跨度减小了。这主要是考虑到先秦两汉是中国文学的自发时期,而魏晋南北朝时期文学刚刚进入自觉的时代,从整体上来说,六朝之前的文学其文学性不及唐以后的文学,故分配的学时少一些,以便将更多的学时放在唐以后,将有限的学时用在更需要的地方。但在实际的教学过程中,笔者发现这种分段方法不利于学生的学习。问题首先出在第一段,第一段从先秦至六朝,历时太长内容丰富复杂,虽然对授课教师来说,要把原本丰富复杂的教学内容重新调整精简再系统化,并在一学期内的48学时(16周每周期3学时)讲完,问题也许不大,但对学生来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系统地掌握这么多的内容,却非易事。这是因为:一方面,这一段的内容一般是放在一年级的第一学期来上,接受对象是刚刚走进大学校门的新生,他们还没有适应大学的学习环境,还没有完全从中学那种围绕高考稳扎稳打的学习方法中转变过来,一下子还不适应这样快节奏的学习方式。另一方面,因受学时限制,教师在课堂上主要讲文学史很少导读作品(过去在讲先秦文学时还选读少量的作品,现在基本上不讲),然而,不读懂作品,学生对文学史也只能是一知半解无法深入下去,这样,他们就需要利用足够的课外时间来阅读理解作品,帮助消化吸收课堂上所学的内容,但实际上留给学生消化吸收的时间太少。以《诗经》为例,实行学分制之前,我们要用十几个课时来讲这一章的内容,历时3—4周,学生可以利用这几周的时间慢慢消化吸收课堂上所学的内容,甚至自学一些课堂上没有讲到的东西。而现在这一章的内容我们仅安排了3—4个课时,留给学生的课外时间不到两周,虽然教学内容精简了对学生的要求降低了,但要学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掌握这一章的内容,确实有难度。当这一章的内容学生还未完全消化吸收时,教师已开始讲新的内容,学生又不得不匆匆忙忙地跟着学习新的内容。所以,这两方面的因素肯定会影响学生的学习效果。另外,唐之前的文学虽然其文学性不及唐之后的文学,但它是后来的中国古代文学发展的基础,对后世文学有着深远的影响,所以,其内容也不能讲得过于简单。考虑到这些因素,我们临时又把第一段的内容作了调整,改为“先秦两汉文学”,而将“魏晋南北朝文学”纳入第二段。尽管如此,学生的期末考试成绩还是不理想。试题的难易程度与以往相当,考试成绩却普遍下降,03级两个班每班都有十几人不及格,这种情况过去从末出现过。所以文学史的教学分段问题,还要进一步讨论,既要符合文学发展的规律,又要便于教学操作,更要利于学生的学习。当然,要科学地精简优化文学史的教学内容,仅靠重新分段是不行的,还要考虑其它的对策。所以怎样合理调整压缩文学史的教学内容,这个问题还是没有得到完全解决。

问题之三:如何合理设置选修课程精简

优化教学内容是解决专业必修课内容多而学时少这一矛盾的一个对策,但它并不能彻底地解决问题,因为那些被砍掉的内容并非不重要,它们也是古代文学知识理论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应该是学生必须掌握的内容,只要有可能,我们就应该通过其它形式来补充这些内容,这种可能可以利用选修课程来实现。因为在“专业选修课程”中不仅可以开设一些研究性的对“专业必修课程”具有深化意义的课程,而且可以开设一些基础性的对“专业必修课程”能形成有效补充的课程。不过,限于客观的师资条件,《教学计划》中与古代文学有关的选修课程并不多,只有前面提到的少数几门研究性课程,还没有基础性选修课程。所以,学生在“专业必修课程”中无法学到的有些内容,在“专业选修课程”中仍然得不到补充,这样,怎样合理设置选修课程,使之既能对必修课程具有深化作用又能对之形成有效而全面的补充,也是古代文学课程设置所亟待解决的问题。文学史中的有些内容在必修课程中没时间讲,可以考虑开选修课予以补充,同样,“作品选读”在必修课程中无法开课,也可以考虑开设选修课程。另外,选修课程也要形成一个合理的结构体系,不能东设一门西设一门杂乱无章,《教学计划》中所列的选修课程就有这样的缺陷,比如从文体这方面来讲,有两门是诗词方面的(《唐诗研究》、《宋词技法研究》),一门是小说方面的(《〈红楼梦〉与中国文化》),而其它文体如散文、戏曲却一门也没有,所以设置课程时也要考虑到结构的合理性,这样才能形成一个全面而合理的课程体系。

问题之四:怎样把课程体系的建设与师资队伍的建设结合起来

古代文学问题篇2

关键词:文献阅读;中国古代文学;研究生;问题意识

一、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的特点

中国古代文学是一门比较传统且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专业。伟大的中华民族是世界上文明开始最早的古老民族之一,其所创造的灿烂的中国古代文学历史悠久、种类繁多、卷帙浩繁,蕴含着中华文化的基本精神,承载了中华民族的理想信念,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具魅力的一部分。

(一)研究内容极为丰富

中国古代文学是以中国上古至近代文学为研究对象,按照时代先后顺序共分为先秦文学、秦汉文学、魏晋南北朝文学、隋唐五代文学、宋辽金文学、元代文学、明代文学、清代文学及近代文学九个部分。按文体分也有诗歌、散文、戏曲、小说四大基本类别。其中,在文学史上有卓越贡献且影响较大的作家就有数百位、作品数千篇,更不用说在当下文学史上提及甚少或默默无闻的作家作品了。

(二)研究问题相对隐蔽

中国古代文学所涉及的内容丰富、因素众多,研究具有相对的复杂性与多元化。所以,在具体的研究中,研究的问题也呈现出相对隐蔽的状态,很多观点的解读、审美倾向的表达、艺术手法的运用都不是简单的呈现,其中不仅蕴含着作者文学思想与审美理想的表达,还有诸如文体的选择、审美风尚、文艺思潮等的渗透,甚至受社会文化、政治、经济等方面的影响,研究者必须通过相关问题的认知、归纳、辨析,才能揭示出研究问题的真谛与精髓。

(三)价值评判较为主观

“文学”即“人学”。文学的主体是人,作品中所抒发的情感、表达的思想,甚至是所运用的表现手法,都具有强烈的主观色彩,充满了个人的价值判断。文学的受众亦是人,不同的人其生活经历、情感体验、思想倾向都有差异,所以很多时候对同一位作家、同一部作品也会呈现出不同的价值评判,正所谓:“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所以,即使是学者们已达成基本共识的研究尚有不同的声音,更遑论一直存在争议的问题了。基于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的这些特点,研究生在探索其中的具体问题时,往往无法于相对丰富且驳杂的内容之中发现深藏的较为隐蔽的问题,无法做出自己主观的价值判断。所以,相对于其他专业来说,中国古代文学研究生的主体性对科研有着更为重要的影响。不同于本科阶段的基础性学习,研究生更注重研究性、自主性学习。在自主性学习模式中,学生是学习的主体,教师所充当的是学习的指导者与协助者,包括对于学习内容与方法的指导,营造包容与独立的对话场域,建立平等民主的师生关系等。所以,这种学习模式也决定了问题意识培养的关键不在于教师的教,而在于如何在教师的引导与协助之下,让学生自主地学习,主动地阅读。这里要说明的是,研究生所要阅读的文献,既包括中国古代文学中所涉及的古代文献(原始古籍、影印本、排印本、点校本、注释本等),也包括近现代学者的研究著作、期刊论文等。

二、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研究生文献阅读的策略

在这个知识大爆炸的时代,各类书籍席卷而来,到底应该读什么书,应该怎么读呢?有效的阅读不能盲目,要建构科学的知识体系和思想体系,并将吸收的知识有机结合到知识框架之中,才能使知识体系、思想体系更加有条理性,考虑问题才会更加有思辨性。概括来说,根据不同的文本类型,采用不同的读书方法,是为明智之选。

(一)文学作品“细”读

文学作品是一个完整的多层次的艺术客体,是中国古代文学研究的起点与基础。早在20世纪20年代英美的新批评流派就提倡“细读法”。在这种批评中,“批评家似乎是在用放大镜读每一个字,捕捉着文学词句中的言外之意、暗示和联想”[1]。英国文艺理论家瑞恰兹随后提出了“细读法”的具体步骤:“(1)从字、词、句含义的释读入手。(2)细致分析表达手法和修辞技巧。(3)层层解剖内在的结构层次。(4)全力开掘多侧面的主题内涵。”[2]这种方法同样适用于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研究生基础文本的阅读。这不仅包括对作品细节尤其是中心词、重点段落的多侧面、多层次解读,还包括文本所附带的内容与形式的意义。当然,“细读”也必然要求研究生掌握一定的基础知识,如古字的辨析能力、古文的阅读能力、句读能力、分析能力及相关知识的综合运用能力。

(二)专业文本“深”读

储备专业知识是研究生阅读的重要目的。只有夯实基础,准确把握研究对象所处的时代背景、政治环境、文人交游、文化思潮、文坛文风等,才能真正理解、分析研究对象,了解作家、作品及其他文学现象的话语环境。这样的文学史和文学理论就不再是客观的体系,而是具有鲜活特色的思想史。研究生也更易于通过心理认同解读先贤的思想历程,从而更深切地体会学术传统形成的原因与过程,进而准确把握作家、作品及相关的文学现象。

(三)相关文本“泛”读

在文学作品与专业文本阅读的基础上,也不能忽视跨学科、学科交叉领域的知识融合。李浩教授指出:古代文学研究应由纯文学的研究进入杂文学的研究,由狭义文学研究进入广义的文学或大文学的研究,提倡广谱研究,以期突破古文学的研究困境,实现学术突围[3]。经过长达一个多世纪的研究,中国古代文学中的一些大家、名著及相关问题已被研究烂熟,新问题的发现更是难上加难,但学科间的沟通不仅会增加我们分析问题的深度,而且还可以兼顾多学科,达到知识的融合与沟通。在阅读的过程中,还要善于提出问题、否定问题,形成自己对某些问题的看法,也就是要有批判性思维。“批判性思维更关注思维的真实性、精确性、意义和价值,更强调思维的见识性和思维性。”[4]因此,研究生要勤于思考、勇于质疑、科学分析、理性判断。

三、文献阅读在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研究生培养中的作用

“问题”的发现不是凭空想象,也不是主动寻找,而是在一定积累基础上的阐发。文献阅读就是让研究生广泛涉猎,不断丰富知识储备,完善知识结构,从而激发研究生的思考,形成有效的“问题”。

(一)可以有效扩展研究生视野,积累相关专业知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很多研究生表现出的问题意识不强的现象源于自身知识结构的不完整,专业知识储备不足。相对于本科,研究生阶段更注重学习内容的深度和广度,尤其是在原有知识结构上某一环(专业领域)的强化与深入,而这些知识往往是本科教学及研究生教学无法直接达到的。研究生所研究领域的相关知识大多需要通过个人的文献阅读获取。比如,在整体把握中国古代文学史的同时,研究生还需要深入了解某一个时期、某一个地域、某一类文体的作家作品、文学批评、文学流派、文艺思潮,及其所产生的背景、因素、与相关文学现象的关系及所带来的影响等。

(二)可以合理借鉴科学的研究方法

除了在阅读文献中获取知识,还能学习其中科学的研究方法。在研究生学习中,每个人的研究对象都不同,导师所教授的研究方法,或者师兄、师姐所分享的研究经验,并不一定适用于所有的人,而阅读文献,尤其是阅读相关的著作或期刊论文,可以有效学习其中的研究方法。研究生可以根据自己的研究对象,有针对性地选择研究方法,并将其整合再利用,往往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古代文学问题篇3

关键词:多媒体教学;古代文学;误区

古代文学课程是所有综合性及师范类大学的一门传统课程,是高校中文系学生必修的一门专业主干课、基础课,近几年来传统的教学方法受到多媒体技术的巨大冲击。如今,仅仅运用板书和教师口授的方法已很容易让学生感到枯燥、乏味,难以唤起他们的学习兴趣,更不能把古代文学的优势充分地表现出来。而运用多媒体技术,通过视觉和听觉综合形象,声像兼备,将古代文学知识与传统的音乐、书画联系在一起,使学生将古代文学知识当作一种享受,同时扩大课堂的知识容量,激发了学生的学习兴趣,增强了学习趣味性,有利于提高教学效果,更有利于学生综合文化素养的提高;它使教学方法多样化,教育手段多样化,信息技术传递立体化,具备了以往教具所无法比拟的优越性,符合认知理论模型,对现代教育技术产生巨大的推进作用,为我们的古代文学教学注入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在教学中受到很多教师的欢迎。但是这毕竟是一种新兴事物,还处于发展阶段,同时对教师掌握现代教育技术水平也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对于我们来说,任何真理走向极端就会变成谬误,在这种手段的具体操作运用中,还存在不少问题或者误区,还有许多领域有待探索。比如在理论上显的超前和乐观。把多媒体技术会带来的优质课堂教学可能性当成了必然性。同时片面的否定传统教学模式。导致多媒体教学模式难以发挥应有的优势等等。本文试就如下几个问题做些探讨。

1、过分追求多媒体表面效应.忽视传统教学手段。

传统的教学模式是广大教育工作者经过长期的实践和研究总结出来的一种行之有效的教学模式。多媒体技术手段仍不能脱离传统的教学手段,必须承认传统教学手段仍然具有生命力,多媒体教学只能作为“辅助”的作用,而不能完全替代传统教学模式。多媒体计算机辅助教学手段同教学方法一样,只有激起学生的学习热情,引起学生的学习兴趣,这种教学才是有效的。否则,就不可用,也不能用。比如经常见到有的教师将教案内容原原本本搬到了电脑屏幕上,再用投影仪设备投射到大屏幕上,用课件替代黑板,学生拼命记笔记,但也赶不上教师的讲课速度。而其他教学方法依旧。老师眼不离显示器,手不离鼠标、键盘。成为无章法的机械式教学模式,这实际上是把课件变成单纯的“黑板搬家”或“课本搬家”,造成人力、财力、物力、精力的极大浪费。过多地使用这种方式,也会造成“审美疲劳”,出现厌食症。长此以往学生必然失去兴趣,起不到多媒体辅助教学的作用,这样的教学效果绝对不如板书。还有的教师认为多媒体课堂教学具有传统教学模式所没有的优势,为了哗众取宠以达到烘托课堂气氛的效果,竟做得花里胡哨。更有甚者,竟故弄玄虚,给课堂教学造成了负面影响。这都是没有把握适度、过于极端造成的。由此可见,把课件作为教案的翻版或完全替代黑板的教学,弊大于利,应慎之又慎。

2、违反信息量适度原则,忽视与学生的互动交流。

教学过程可以看作是一个信息传输过程。课件教学以其容量大、速度快、易操作、课堂教学高效率而备受青睐,是不是课件教学过程中就要无限制地向学生传递教学信息呢?显然不能。但是,在多媒体教学中我们是否真正重视了这个问题呢?众所周知,传统教学都能存在"吃不饱"和"吃不了"的现象,何况在多媒体课件教学中,如果稍不注意,就更容易发生"吃不了"的现象,从而严重制约多媒体教学优越性的发挥。在实际教学中,往往出现信息量堆积过多过大、画面切换得太快,像电视或电影画面那样一闪而过,没有充分考虑学生的思维水平和思维速度,不容学生细看和思考,学生难以消化吸收,违背了信息量适度这一条教学原则,过犹不及,反而影响了教学效果。另外还有些课件教学把所有抽象思维、文字语言的理解都用多媒体形象展现出来,实际上是扼杀了学生逻辑思维能力和创造能力的培养。有的教师违反多样性的教学规律,上课时只顾用事先设计好的课件,单方面地一味播放、讲解,而无暇顾及学生听课时的表情反应,结果使多媒体教学成了讲稿演示。教师的主导性和学生的主体性都得不到很好的发挥,学生大部分时间都在被动接受知识,无法与教师进行很好的交流,无法进行教学互动,也就无法发挥学生的主动性与创造性。

所以,教师应根据教学需要选择合适的媒体,在教学过程中有效组织信息资源,提供适度的信息量,在解决教学难点、重点、扩大视野的同时,又能给学生留出一定的时间和空间,让他们理解、思考、交流和质疑。采用了多媒体教学以后更需要教师的激情、学术修养和教师与学生之间的交流。教师也应该站在讲台前面,面向学生,有表情、有手势、抑扬顿挫、有即兴发挥,有和学生的交流,对学生的表现和表情有所反应。要让学生面对一个人而不是一台机器。否则,学生完全可以自学。也就是说,有了好的工具,还要有好的使用者,才能达到更好的教学效果。

3、过分依赖多媒体资源,忽视教师的主导作用。

多媒体技术与课程整合,其主体是课程,而非多媒体技术,不能为使用技术而使用技术,甚至不惜牺牲课程目标的实现为代价,应以课程目标为最根本的出发点,以改善学习者的学习为目的,选用合适的技术。特别切忌在使用传统教学手段能够取得良好效果,而还去生硬地使用多媒体技术。如有的教师在进行网络教学时,即使与学生近在咫尺,却非得通过BBS对话方式才可以交流,认为这才发挥了多媒体的作用。其实恰恰相反,人为地拉远了教师与学生之间的距离。

我们经常说学生是主体,教师是主导,网络上的课程学习使学生成为学习的主体,但这并不意味着放弃了教师的主导作用,只是教师主导作用的侧重点发生了变化。当我们创建了公共学习邮箱、讨论区、把学习资料挂到网上后,随之有些教师在实际教学中把主体回归的课堂变成了主体放任自流的课堂,过度弱化了教师的指导作用。在教学中出现了放手让学生在网络中自学而不进行监控,在讨论区中自由发言而不围绕主题的现象。这样,在网络环境下学习的优势不但没有发挥出来,而且连传统教学的任务也没有完成。教师应在实际教学中系统考虑教学活动诸要素和诸环节的相互作用,在教学过程中运用多种方式优化教学过程的各个环节、激发学生积极参与。学生在通过多媒体技术、多种学习策略和多种活动形式主动学习的同时,不断地将反馈信息传递给教师,教师根据学生的反馈,不断地对教学过程实施随机调控,达到和谐共振的状态。整个教学过程,实际上是一个双向交流互动、不断循环、不断调控的过程。可见多媒体仅仅是教学的辅助工具,教学中教师还要发挥其主导作用,也要注意发挥学生的主体作用。如果过分夸大课件的作用,不可能收到预期的效果。#p#分页标题#e#

参考文献:

[1]邓其畅.物理课件制作的误区.[n].教育信息技术.2003(3)

[2]袁金华.课堂教学论.[m].江苏教育出版社.1995.12:212-230

[3]刘继征.浅谈现代教育技术在课堂教学中的应用.[n].辽宁科技学院学报2007.6

古代文学问题篇4

关键词:古代文论教学改革情怀培养

在目前的高校中,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必学一门“中国古代文论”课程。由于教育语境使然,该课程的授课状况并不十分理想。由于大量的文言理论,学生在接受的过程中相对表现滞后,而非积极主动的来学习。而对从事古代文学的研究者来说,这是一门颇为重要的课程。然而,学生表现的疲惫感又会影响教师的授课热情,恶性循环的出现最终会导致课程的实效性流失。而综合来说,该课程在教学中的主要困境有:

一.时间跨度较远,学生认同感低。

古代文论从先秦讲起,以道家文论思想为例,如“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得意忘言”。这些看似简单的四字组合,实则蕴含诸多的丰富思想,直到今天,学界还有不同的声音,还在争论。所以,选取权威的版本,用学界较为认同的观点去解说。可是,对于学生来说,这些都是玄而又玄的概念,而且对九零后来说,由于跨度太大,其接受力和理解力使得认同感较低。其次,学生自身在校园之内,只是凭借教师在课堂之上的口头表达是很难真切体会这些抽象概念。而且,许多理论都需要学生本人自身发散思维来感知和品位,如“人淡如菊”。

二.文言繁杂,理解吃力。

很多学生对文言的学习只是建立在高中的基础之上,由于大量缺少对文本本身的阅读,所以在理解上会很难达到文本的要义。以《文心雕龙》为例,佶屈聱牙,颇为难读,而且还有很多生字,同时又是对之前文本和作家的综合,所以这就给学生阅读提供了更多更大的难题。在这样的情况下,则大大降低了学生的兴趣。虽然教师一再强调《文心雕龙》在文论史上的地位,可是对学生来说却是非常痛苦。再加之,教师总是从理论高度出发,一味引用学界之观点,而未能从现实的角度去做解析,学生则越发感知理论的抽象而懈怠学习的热情。

综合来说,学生的接受反映了课堂教学的质量。面对费力而实效甚微的局面,正所谓“不破不立”,需要认真思考,总结经验。只有做到声情并茂,深入浅出,才能更好地实现文论的价值,践行教学理想。

为了与时俱进,使古代文论在时代的高校语境中焕发新的光芒,这就需要从实际出发,从学生的接受度出发,从学科发展的生机出发,真正实现教学改革,使古代文论这一学科发挥它的作用,发散它的光芒。

首先,语感的培养。众所周知,英语的学习需要语感,那么文论的学习更需要语感。学生对文言文本来就有一种天然的排斥,因此培养语感就特别重要。如何引领学生进入良性的阅读状态,则是对教师提出的新的命题。一方面,教师在课堂上要起到很好的示范作用。“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在对文本吟诵的过程中,教师要能通过声情并茂的表现来感染学生,让学生沉浸其中并且享受吟诵带来的愉悦。著名词学学者唐圭璋先生当年任教于南京师大时,曾吹横笛于教室,学生醉心于笛声,深受感染。当然此种情况,并非每位文论教师都能做到,只是从教学思路上提供一种参考。另一方面,对于经典文本则严格要求学生必须背诵,虽然会有一时的不快,但通过背诵就能使得学生自身在阅读中逐渐养成自身的语感,从而不再畏惧或是反感,而是在背诵中感知文本本身的意蕴并积极主动汲取养分。

其次,情怀的培养。中国文论中的诸多作品都闪烁着人性的光芒,比如司马迁在《任少卿书》中提出的“发愤著书”说;曹丕在《典论・论文》中指出“文章乃经国之大业”说;韩愈在《送孟东野序》中提出的“不平则鸣”说;欧阳修在《梅圣俞诗集序》中提出“穷而后工”说。这些作品虽然时代不同,作者不同,但都洋溢着出世的精神风貌,对学生心灵的濡染起到重要作用。所以,文论不但是枯燥的文言文,更主要的是在简洁笔墨背后的强大心灵,对开拓学生精神视野、洗礼内心世界、人格情怀培养有着不可或缺的意义。文学即人学,只有着眼于情怀的培养,才能更好滋养学生的内心,才能更好地焕发出文论的时代光芒。换言之,古人所著文论,虽以文章名世,但更关注世道人心。

同时,通过作家背景的学习更好地去感知作者的内心。作家们大多怀抱“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壮怀理想积极面对人生。他们强调文学的社会功能,从孔子的“兴观群怨”到白居易的“救济人病、裨补时阙”;从刘勰的“风骨”到陈子昂的“骨气端翔”;从杜甫的“为民请命”到黄庭坚的“忿世疾邪”。他们的观点代表了他们的内心,而且在现实面前他们践行了他们的理想,这一突出代表当属韩愈。面对皇帝的迎佛骨举动,韩愈毫不犹豫积极进谏,即便“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依旧不改初衷,坚守内心,这种品格在学习过程中必然会给学生留下深刻的印象。

所以,传承文化重在情怀。

最后,不必一味的去灌输枯燥的文论思想,而是“于无声处听惊雷”,使学生在不知不觉中濡染性情。唯有从心灵深处出发,才能最终抵达心灵深处。对于教师而言,这不再是一门普通的基础课,而是通过授课达到一场与学生的心灵对话。对于学生而言,这也不再是一门枯燥的文言文课程,而是一部文人心灵史,在学习过程中感知一个个鲜活的面孔和一颗颗强大的心灵。总之,中国古代文论课程需要教师和学生的共同努力才能开拓彼此的内心世界,才能更好焕发出古老文化的魅力的光芒。

参考文献

[1]孙秋克.中国古代文学原理八论[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1995.

[2]罗宗强.二十世纪中国学术文存・古代文学理论研究[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2.

古代文学问题篇5

【内容提要】当前古文论研究领域存在着若干需要清理的问题,例如因“失语症”的恐惧而引发的“现代转型”问题、现代阐释者究竟能否揭示古文论话语本真含义问题、我们研究古代文论对今天究竟有什么意义的问题,以及我们应该采取怎样的方法来对古文论问题进行有效的阐释,等等,本文即就这些问题发表个人的看法。

我们为什么要研究古文论?古代文论话语所暗含的文化意蕴对今天是否具有积极意义?准确把握古文论话语的本真意义是否可能?作为阐释主体,我们需要怎样的态度和方法?换言之,阐释主体应该如何确定自己的阐释立场?这些都是每一个古文论研究者不能回避,却又不易解决的问题。本文就这些问题谈一点粗浅的看法,以期得到方家的指正。

一、在对待古代文论的态度上存在的主要问题

在正面阐述个人的观点之前似乎有必要对当前古代文论研究中存在的一些具有普遍性的问题进行简要评述。

首先是所谓“失语症”的问题。“失语症”这个提法本身即具有极为重要的象征意义——它表征着二十世纪以来几代中国学人的一种“基本焦虑”。这可以用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表述:一个在智商与勤奋方面都足以傲视邻里的家族穷数代之力积累了大量钱币,本想凭此发家致富、光耀门楣,却不料一夜之间改朝换代,旧币贬值,新币坚挺。其痛心疾首是可以想见的。这个家族中当然也会有人适应潮流,去积极获取新币,但当他偶然看到那盈箱满箧的旧币时,心中的苦涩毕竟是在所难免的。他们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旧币会忽然重新获得价值。从洋务派的“中体西用”到国粹派的“中西会通”;从新儒家的“中西互为体用”到当下学人的“现代转换”,均可视为这种“基本焦虑”的话语显现。现代学人的这种苦苦寻求也许无补于事,也许幼稚浅薄,有的甚至可能近于荒谬,但他们上演的都是悲剧而非喜剧。这种悲剧不是他们个人的而是历史的,是人类不同文化类型演变、碰撞的产物。

与“失语症”的提法一样,“现代转型”也是现当代学人“基本焦虑”的话语形式。从纯理论层面上看这一提法是完全合乎逻辑的——古代的文论话语资源经过现代阐释与改造,从而建构成一种新型的、中西和璧的、既有现代精神,又有传统意蕴的文艺理论话语系统。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理论建构呀!但是这一建构工程所面对的难题却是难以解决的——我们面对的绝不是孤立的古代文论,而是整个中国古代文化。因为中国古代文论是与作为整体的中国古代文化血肉相连的。在价值观念上,古代文论的基本范畴无不可以视为古代文化基本旨趣的醇化(审美化)形式;在思维方式上,古代文论更是古代文化的集中体现。这就意味着中国古代文论的“现代转型”问题实质上也就是整个中国古代文化的“现代转型”问题。

但是问题的复杂性并不意味着“现代转型”的话题是毫无疑义的。中国古代文论的“现代转型”与中国古代文化的“现代转型”一样,绝对是有着重要理论的和实践的意义的话题。这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说明:其一、事实上中国古代文化与文论早已处于“现代转型”的过程中了。谁要说我们现在完全生活在外来文化之中,那当然会被斥为痴人说梦。但我们毫无疑问也不是完全生活在传统文化之中。那么我们生活的文化环境是什么?正是处于“现代转型”中的中国文化。这种“转型”也许是不自觉的,但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的。其二、在自己立足的现有文化基础上去选择、吸取异质文化中合乎需要的因素正是当下中国学人面对的最重要的任务,而且是无法推卸的任务,除非他放弃言说的权利。这一任务的根本性质不是别的什么,正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型”。

这就是说,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愿意不愿意,“现代转型”都是中国文化演变的必然趋势。这种必然性不是任何阐释主体所给予的,也不是他们所能够给予的,而是生活方式的演变所决定的。我们与古人在文化上的差异究竟有多大?这个问题的准确答案不能在话语层面上找到,只能在我们的生活方式与古人相比所发生的那些变化中找到。同理,我们的文化究竟在多大程度上继承了古人的文化这个问题,也只能在我们的生活方式与古人的生活方式所具有的相同之处中方能找到答案。但是,“现代转型”的这种必然性并不意味着言说主体在这里没有任何自主性可言。生活方式的作用是通过言说者的文化选择与话语建构来实现的。情况是这样的:不同层面有不同的决定因素——在言说主体与先在话语资源的关系层面上言说者是当然的决定因素,他在选择哪些话语资源以及如何改造这些资源以完成新的话语系统等等方面拥有绝对裁决权。旁人的意见对他来说最多是具有参考价值而已。然而言说者何以如此言说呢?在言说者的生活方式与其言说方式的关系层面上生活方式则起着决定性作用。一个时代的生活方式决定着人们的需求指向,从而也就决定着言说者言说的兴趣指向。任何言说本质上都是对一种召唤的回应,而这种召唤最终是植根于生活方式中的。

所以中国古代文论或中国古代文化的“现代转型”是一个有意义的话题,因为这不仅是必然的,而且是每一个言说主体都应该主动参与的。如果我们认真检视一下当下文艺理论与文学批评的实际情况,我们或许会惊讶地发现,原来中国古代文论的影子是呼之欲出、随处可见的,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是久已逝去的东西。我们且不说在书法及中国画的评论方面所用之核心概念直接就是从古代画论、书论中拿来的,即使是那些满篇现代学术用语的理论或批评文字大都在骨子里依然是中国式的。这主要表现在价值观念与运思方式两个方面。价值观念涉及审美趣味、艺术理想等问题,这些方面的“中国特色”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根本无须论证。运思方式方面中国式的经验主义:感悟、内省、归纳、直觉、类比等方法依然占据着重要地位。

在如何对待古代文论的问题上,当下还有一种十分普遍的观点,这就是阐释的相对性问题:许多论者认为:对古代文论的阐释永远不可能揭示其本真意义。这种观点不是土生土长的,而是在二十世纪以来西方的历史哲学、哲学阐释学的影响下产生的。从克罗齐“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克林伍德的历史的“构造性”及“历史就是思想史”之说,到海德格尔的“前理解”、伽达默尔的“效果历史”与“视界融合”、利科尔的“间距化”与“解释框架”,再到海登·怀特的“喻说理论”,这些阐释观点都倾向于强调阐释的主观建构性,甚至文本的独立性,而对于是否存在着历史的“本来面目”则表示怀疑。在接受了这种阐释观点之后,我们的阐释者们在面对中国古代文化(包括古代文论)的话语资源时也就不再寻求什么“本真意义”,而是主张将研究当作一种纯粹的建构活动。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面对这样一种阐释学倾向呢?如果先行否定了阐释主体接近阐释对象的可能性,阐释本身是否还有意义?我以为这里还是有一个层次与程度的问题。对阐释对象必须划分为不同层次,对不同层次采取不同的阐释态度。就中国古代文论这一阐释对象而言,我认为至少应该划分为三个层次:知识、意义、价值。作为知识层次的古代文论话语毫无疑问具有客观性,因此也要求阐释活动的客观性。这里无须创造与发挥,不容许主观因素存在,主观就意味着虚假。例如“诗言志”之说是何时由何人在什么著作中提出的?这是知识层面的问题,正确答案只有一个,不能有第二个。对于这个阐释层次来说,阐释就等于发现,与自然科学并无根本性区别。阐释对象的意义层次是指作为能指的古文论话语所负载的所指——含义。对意义的阐释本质上即是理解。理解虽然不包括主观表达的意思,但阐释对象已不像知识层次那样仅仅要求着主体去伪存真式的发现,而是要诉诸主体的知识结构与趣味。这就不可避免地使阐释活动带上一定的主观性色彩。例如,“风骨”这个概念的准确含义究竟是什么?历来阐释者可谓多矣,但迄今并无完全一致的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形呢?这当然也是由于古人没有为这个概念下过明确的定义。但即使有明确的定义,理解的差异也是必然存在的,只不过程度上会有所不同而已。谁也没有办法给出一个人人认可的界说来。阐释活动的这种情形并不意味着主体与对象之间的阐释关系完全是任意的,毫无规定性可言。事实上,人们对“风骨”这类概念的理解总是有着大体上的一致性,差异都是在一定范围内存在的。这就说明,阐释活动中对意义的理解是一种阐释主体与阐释对象的融合过程,但客观性因素明显要大于主观性因素。概念的含义虽然不像概念的发生那样毫无阐发余地,但毕竟也有着基本规定,也不允许随意阐发。对这个层次的阐释对象来说,阐释主体应该采取的态度也应该是努力接近概念的本来含义,而自觉地抑制主观任意性。

最麻烦的当然是价值阐释。即使是古人也很难对“吟咏情性”与“以意为主”两种不同的诗学主张作出令人信服的价值判断。在古今或中外对比中来做价值判断当然要容易一些——阐释主体可以用通行与否来作为评价标准。但同样也难于在“典雅”与“浅俗”、“灵韵”与“震惊”这样截然不同的风格或效果之间分出高下。这是因为,在这里阐释的主观性居于阐释活动的主导地位。这种阐释的主观性不能理解为纯个人的好恶,而应看作是文化语境的差异所给予的。古代文论的价值取向与整个古代文化的价值取向相关联,因而也是与古代文人生存方式直接关联的。而阐释者的评价标准则是今天的文化语境的产物,是与他们当下生存方式相关联的。这种文化语境的错位就造成了价值阐释的主观性与相对性。然而也正是由于价值阐释的这种特点,才使得古代文论话语有可能进入到现代文艺学理论的建构中去。而且,西方现代哲学阐释学与历史哲学主要是对实证主义历史研究的反拨,其所怀疑的是“历史真相”,认为历史实际上都是存在于文本中的,也是一种叙事,是话语的建构,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不是未曾存在,而是无法复现了。而我们对中国古代文论的阐释所面对的并不是历史事件,而是思想观念,是精神趣味,它们蕴含在古文论话语中,是可以通过阐释活动而把握到的。

从以上论述中可以看出,阐释对象的不同层面对于阐释活动具有不同的制约性。价值层面不要求阐释活动纯粹的客观性,知识、意义层面则基于本身的客观规定性也要求着阐释活动远离主观阐发而趋向客观发现。所以笼统地强调阐释的相对性不仅会导致对阐释意义的怀疑,而且也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

二、古代文论研究的现代意义何在

如何对待古代文论还不仅仅是研究方法的问题,我们一旦对这个问题进行思考就立即会发现,研究目的,即为什么研究古代文论也是一个没有得到解决问题。而且,许多方法上的迷误都是因为这个更为根本性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之故。对于坚持“失语症”及“现代转型”的论者而言,研究目的是很明确的——古为今用,让古代文论话语进入到现代文艺学的话语建构中去。这种目的无疑具有合理性,因为任何文化的延续发展都是以对原有话语资源的继承与改造为前提的。但也正是由于这种合理性太明白直露了,所以任何以此为目的的话题都令人感觉是没有必要言说的。那么“失语症”与“现代转型”作为话题的存在依据何在呢?如前所述,它们表征着现代中国学人的一种“基本焦虑”,这才是这类话题的真正意义所在。具体而言,“失语症”与“现代转型”都暗含着这样的一种潜台词:在现代文学理论与批评话语中,中国固有的文论话语应该占到足够的份额!而其更深一层的潜台词则是:中国数千年的文化应该在当今世界文化体系中占有足够的份额!

由此可知,如何面对中国古代文论这样一个看上去纯粹的学术话题实际上却包含着远为丰富的内涵——民族精神、权力意识、自尊与自卑、抗争与超越等等。也就是说,我们如何看待中国古代文论的问题实际上也就是如何看待中国古代文化的问题。也就是追问曾经灿烂辉煌的中国古代文化学术在今天究竟是业已废止的旧货币,还是有待开采的宝藏的问题。答案到哪里去寻找呢?在理论上说,我们的古代文化当然是人类共同的宝贵财富,但是如何来证明这一点呢?

作为符号系统的文化体系无论如何宏大辉煌也无法自己证明自己具有存在的合法性。正像文化是人类生存需求的产物一样,文化的合法性也只有人类生存的需求可以证明。对于现代中国人来说,并不是存在过的古董都具有阐释价值。与当下人类生存意义、生存方式毫无关联的文化因素是不具备存在的合法性的——曾经有的就丢掉它,尚未出现的就不要去创造它。人类文化史的发展证明,那种无关于,甚至有害于人类生存的文化因素总是缠绕着人们,需要人们去自觉地加以辨别与摒弃。这就意味着,文化的选择问题也不是纯粹的理论问题,而是实践问题。对文化合法性的最终裁决者应该是人类共同的生存需要。这样一来问题就复杂起来了:对古代文论的阐释联系着对整个中国古代文化的阐释,而对中国古代文化的阐释又关联着人类生存的意义问题。这就是说,对古代文论的研究在最深层的意义上应该是对人的研究。这种研究的意义是超学科的,是关乎古人与今人在生存智慧上的对话与沟通的。那么应该如何理解这种作为人的研究的古代文论研究呢?

这种研究要求阐释者不能将古代文论仅仅视为按照一定规则而形成的编码系统,而是要将其当作一种生存方式、人生趣味的象征形式。譬如,我们不能够满足于了解“主文而谲谏”之说的字面含义以及产生的过程,而且还要了解这一观点究竟表现了言说者怎样的生存处境及文化心态,揭示其所暗含的价值取向。如果仔细考索古文论的范畴与观念,我们不难看出,它们对主体的表征是多方面的。首先,它们能够显示出主体生存处境及其复杂心态。例如前面所言之“主文而谲谏”即十分准确而鲜明地反映了在“君道刚强,臣道柔顺”的情况之下文人士大夫的矛盾心理。又如“美刺教化”说、“发愤”说、“穷而后工”说,都是言说者特定心态的反映。其次,古文论的范畴、概念常常表现着主体的某种人格理想,诸如“飘逸”、“高古”、“温柔敦厚”、“典雅”、“自然”、“平淡”等等概念,都可以用来表示某种人格境界。这就是说,古代文论所标举的许多价值直接的就是言说主体在生活中所向往、追求的价值。审美价值与人生价值在这里是相通的。第三,又有一些古文论范畴乃是言说主体某种学术观念的反映。例如“文以载道”、“文以贯道”之说、“气盛言宜”说、“自得”说、“妙悟”说、“童心”说、“肌理”说等等都是如此。第四、还有不少古代文论的范畴与观念乃是言说主体某种生活情趣的升华,例如,“滋味”、“神韵”,“兴趣”、“清丽”、“娴雅”、“委曲”、“疏放”等等。

可以说,如果将言说主体的精神世界视为一个多层次、多侧面的价值系统,那么每种价值项都相应地转化为一种文学价值范畴——人的价值与文学价值在这里形成紧密契合的关系。文学价值象征着人的价值,这是中国古代文论的一个重要特征。西方文论当然也存在着这种情况(例如“崇高”既是审美范畴又是伦理范畴),但绝不像中国古代文论这样普遍。这是因为自亚里士多德以降,贯穿西方文论的就主要是认知性理性精神。言说主体将文学也当作与万事万物一样的客观对象来剖析,因此人生旨趣、人格理想与文学价值之间就隔了一层。西人关于文学的言说也就带上明显的认知性而较少价值色彩。中国古人从不将诗文当作纯粹认识对象来把握,而是当作体验的对象来涵泳其间,所以关于诗文的言说就不纯粹是,或主要不是认知性的,而是主体精神的呈现形式。

我们不难得出结论:如何面对中国古代文论不仅仅是如何面对整体性中国古代文化的问题,而且还是如何面对中国古人的生存方式的问题。简言之,古代文论的问题本质上乃是人的问题。中国古代文论作为阐释对象的这种特征实际上也就规定了阐释活动的意义所在:通过对中国古代文论话语的阐释可以进而把握古人的生存方式与生存智慧。这种阐释目的也可以说并没有溢出古代文论的学科范围,因为只有进入到古代文论的言说主体研究之中,才能真正理解古代文论话语的奥妙所在。但从更大的范围来看,则这种阐释活动又的确具有远远超出学科范围的意义:古代文论的基本价值范畴与观念是今天的阐释主体与古代的言说主体在生存智慧上沟通的渠道之一。

因此,古代文论研究就变得重要起来了,这是今人进入古人精神世界的有效方式。这种进入的意义是根本性的:只有在此基础上,理解古代文论话语的本来含义及古代文论的“现代转换”等才是可能的。如何理解这一点呢?这是因为,古代文论的范畴与观念从一个侧面体现了古代文人士大夫对世界和人生的理解与态度。这种理解与态度与我们今天的文化价值观有相冲突的部分,也有相吻合的部分。古代文论话语能否被今天的阐释者所理解、它能否进入今天的文学理论与批评的话语系统,关键就要看作为其基础的那种古人对世界的理解与态度是否能与今天的阐释者沟通。例如,与贵族趣味相应的“雅化”系统的文学价值在今天大众化、世俗化的文化语境中就越来越失去市场了。今天的阐释主体明了了古代文人贵族趣味的陈腐过时,也就不难明了与之相关的诗文价值范畴的不合时宜。又如,古人基于闲散舒缓的生活方式而形成的诸如静穆闲远的诗文价值观,在今日的文学创作中也不再受到青睐。而基于英雄崇拜(圣贤崇拜、清官崇拜、侠客崇拜等)而产生的古代叙事模式,在今天的小说戏剧中也渐近消失了。倘若不进入对人的生存方式、人生趣味的阐释层面,我们就不能对这些现象有正确的把握。

而且,进入古人的生存方式与人生旨趣之中也不仅仅对古代文论的“现代转换”具有积极意义,更重要的是这同时也是今天的阐释主体追求合理的生存方式与人生旨趣的重要方式。人生的意义与幸福何在?这些生存论问题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的。无论中外,人类的历代哲人们都在苦苦思考这些问题。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主要才智与精力没有用于探讨自然宇宙的秘密,也没有用于创造物质财富,他们的全副精神都用在两个方面:一是如何对付君权,一是如何对付自己。前者的目的是寻求与君权合作的最佳途径:既从君权那里得到信任与倚重,又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君权有所约束。后者的目的则是寻求最佳生存方式,主要是使心灵充实完满、平静和乐。用今天的术语来表述就是,前者的核心是权力,后者的核心是幸福感。在日常生活中如何获得幸福感可以说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最为关注的事情。孔子的“吾与点也”之志,孟子的“反身而诚,乐莫大焉”,荀子的“虚一而静”,直到宋明儒者的“寻孔颜乐处”、“与物浑然同体”、“常舒泰”、“为学之乐”等等,都是对这种幸福感不同侧面的描述。以入世为主要人生旨趣的儒家是如此,主张出世的道家与佛释之徒就更有过之了。观古人寻求幸福感的方式主要是所谓“窒欲”——一方面抵御外在物欲(功名利禄)的诱惑,一方面消解内在的躁动,从而保持心灵的独立自主。这是一种人格的自我修养、自我提升。其最高境界具有两方面的特征:就其社会意义而言指向最高的善;就其个体心理体验而言指向最高的乐。所以二程说:“学至涵养其所得而至于乐,则清明高远矣。”又说:“中心斯须不和不乐,则鄙诈之心入之矣。”(见《河南程氏遗书》)可见这种幸福感是具有价值功能的。

古人面对着如何令心灵独立澄明而不为物欲遮蔽,从而得到幸福感的问题,今人又如何呢?我想在这物欲横流的当今世界,这个问题恐怕较之古人更为严峻了。只可惜今天的不少知识分子似乎已然放弃了心灵自我护持的意识,而且还创造出许多理论来证明顺从物欲之合理与心灵自由之虚妄。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进入古人的心灵世界,看看他们超越物欲、呵护心灵的智慧,难道不是极有意义的事情吗?对古代文论的现代阐释正是这样一种进入古人心灵世界的有效途径。古代文论的主要范畴可以说就是古代知识分子人生旨趣、生存智慧、人格理想的集中体现。其共同处即在于心灵的自由与超越。譬如“兴趣”、“性灵”、“神韵”这类范畴实质上都是对个体精神价值的张扬。这其中当然会含有某种贵族趣味,但在超越物欲、维护心灵自由这一点上是足以给今人以启迪的。

这样说来,我们为什么要研究古代文论这个问题的问题确实大大超出了文艺学学科范围——我们之所以研究那些尘封已久的古代文论话语不仅仅是为了使今天在外来文论话语甚嚣尘上的局面下能够保持属于自己的声音,更不仅仅是为了做“文物考古”式的整理发掘以保存文化遗产。我们的古代文论研究是延续中华民族生存智慧的方式之一,这有助于我们探寻或建构今日恰当的生存方式,也有助于为人类发展提供可资借鉴的文化资源。简言之,是对今人应“如何活着”具有参照价值。

三、如何研究古代文论

确定了研究古代文论的目的之后,重要的事情就莫过于如何研究了。研究方法一方面要受到研究对象的制约,另一方面更要受到研究目的的制约。我们的研究目的是了解古人的精神世界,从而与之沟通,所以我们也相应地提倡一种“活的”研究方法,或者说是对话式的研究方法,其要点如下:

其一、将研究对象作为一个有生命的主体看待,而不是看成僵死的话语材料。通过话语材料所负载的信息能否还原出活生生的言说主体呢?我以为不仅是可以的,而且是研究中国古代精神文化所不可缺少的。西人所提倡的那种“主体缺席”式的研究(结构主义的、解构主义的、知识考古学的研究方法都是这样的。)不应原封不动地搬过来研究中国的精神文化。西方传统的学术话语中的确贯穿着一种“理性逻各斯”或“语言逻各斯”,主体精神被这种“逻各斯”所消解。所以我们读西人的著作经常感觉似乎是某种逻辑或规则在言说,而不是活生生的人在言说。如果对西方学术话语进行还原,得到的大约不是活生生的言说主体,而是某种理性原则。中国古代学术话语则相反,其中始终贯穿了言说者的主体色彩。即使在学理性很强的著述中,我们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感受到言说者的个性,甚至喜怒哀乐。这说明中国古代文化学术基本上就是言说者精神状态的直接展现,它不像西方文化学术那样在言说者与话语之间横亘着严格的话语规则。中国的学术话语当然也有自己的话语规则,但这种规则主要表现为言说的方式与技巧,而不表现为逻各斯中心主义。(有论者说中国的“道”或其他什么范畴与西方的“逻各斯”是同一层面的本体论概念,完全是信口开河。“逻各斯”是潜在的言说规则,而中国的“道”则是兼有亚里士多德之“第一推动者”与斯宾诺莎之“唯一实体”之义的宇宙本原、万物本体,二者迥异。)中国古人的言说只遵循主体精神(人生旨趣、社会关怀、生存智慧等)而缺乏类似“逻各斯”的言说规则。这也正是中国古代文化学术缺乏西方文化学术那种理论的严密性、体系的完整性、言说的抽象性的重要原因。

基于中国古代文化学术在言说方式上的这种独特性,我们的阐释活动就应该还原出活生生的言说主体作为第一要务。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比较准确地把握古代文论话语的内涵。如果去拾西人之余唾,也讳言主体,那只能是圆凿方枘式的胡乱言说了。例如,李卓吾的“童心”之论既与其心学、禅学交汇的学术旨趣直接相关,又与其求真实、去虚伪的为人相关,而且还是他独特的叛逆性格的产物,倘若不了解李卓吾的整个精神世界及其社会境遇,如何能够准确理解“童心”之论的意义与价值呢?总之,可以说,孟子的“知人论世”、“以意逆志”之说,在今天依然是我们的阐释活动所应遵循的基本原则。

其二、重建言说主体所处的文化语境。人的言说行为并不是纯粹的个人行为,事实上,任何言说都是言说者对某种外在召唤的回应。而且为了言说的有效性,言说者必须遵守一定的话语规则,因此其言说方式也是被给予的,这就意味着,对于言说行为而言文化语境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文化语境的重要性不仅表现在它规定着什么话题是有意义的,何种话语形式具有普遍的可传达性等等方面,而且表现在只有它能够给出特定的、对一切言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意义生成模式。所谓意义生成模式是指在一种具体文化语境中构成主要话题的各要素之间形成的关系网络。例如在中国先秦时期,王道与霸道、仕与隐、君子与小人、君与民、事功与修身等等构成言说者的主要话题。在这些话题之下隐含着一种基本的三维关系,即士人阶层、以君主为代表的贵族阶层及作为社会主体的民三者间的关系。士人阶层作为言说主体,主要是面对三种接受者:君主贵族、天下百姓、自身。这种言说者与接受者之间的关系便构成了子学时代文化语境的意义生成模式。各种言说基本都是围绕这三种关系维度展开的。所以,现代阐释者必须了解古代言说主体与其言说的接受者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言说主体在这种关系中究竟处于怎样的位置,才可能对其言说有比较准确的阐释。这就要求阐释者在对某种言说进行阐释之前先要重建言说的文化语境。这种重建工作未必要阐述出来,但它必须作为一种完整的形态存在于阐释主体的意识中。由于文化语境无不渗透于在其笼罩下的各种话语形态之中,所以我们就有可能通过对一个时期各种话语形态的剖析而重建其文化语境。

古代文学问题篇6

【关键词】中国古代数学/运演工具

【正文】

中国古代数学的研究,目前存在着一些彼此对立的研究结论;正确地分析存在着的矛盾结论,无疑会有助于人们深入地了解中国古代数学,同时也会使人们对数学史研究的方法和评价标准有新的认识。

一、几个有代表性的矛盾结论

如何评价中国古代数学,如何评价在中国古代文明中数学的作用以及它取得的成就是每个数学史学者关心的问题。但是目前的一些研究却有着一些矛盾的结论,这些矛盾的结论往往是围绕着认识、理解、评价中国古代数学的关键性理论问题展开的。

1.关于古代数学运用的思维方式问题

中国古代数学是否象古希腊那样明确地运用逻辑思维问题,目前已成为评价中国古代数学的一个重要因素,因为在人们的认识和理解中,数学如果没有严格的逻辑思维形式,那就很难成为真正的数学理论,袁晓明先生的研究结论与人们的良好愿望相反,他认为中国古代数学不存在象古希腊数学那样以逻辑为基础的思维方式,“与古希腊数学严格地采用逻辑演绎的逻辑思维方式不同,中国数学则是以非逻辑思维为主,即主要通过直觉、想象、类比、灵感等思维形式来形成概念、发现方法、实现推理的。”[1]

郭书春先生通过对《九章算术》的研究,得出相反的结论,他认为《九章算术》的注释中已经具有并形成了演绎的逻辑方法及演绎的逻辑体系,“刘徽注中主要使用了演绎推理,他的论证主要是演绎论证即真正的数学证明,从而把《九章算术》上百个一般公式、解法变成了建立在必然性基础之上的真正的数学科学。”[2]

巫寿康先生与郭书春先生的观点相同,他认为:“刘徽《九章算术注》中的每一个题,都可以分解成一些首尾相接的判断,如果仔细分析这些判断之间的联系,就会发现这些判断组成若干个推理,然后由这些推理再组成一个证明,因此可以说,《九章算术注》中的论证已经具备了证明的结构,就大多数注文来说,这其中的推理都是演绎推理,大多数证明也都是演绎证明。”[3]

中国古代数学到底“是以非逻辑思维为主”,还是“主要是演绎证明”,这是中国古代数学研究中一个矛盾的结论,还没有得到统一认识的问题。

2.关于中国古代数学理论构造的问题

按照西方数学的模式,一种数学著作若是按应用问题的类别编排,并且每一个题之后给出解法和答案,那么这个数学著作就是一个习题集的模式,也许正是由于这种客观原因,许多国外的学者都认为中国古代数学不存在什么理论构造,李约瑟先生就认为“从实践到纯知识领域的飞跃中,中国数学是未曾参与过的。”[4]著名的数学家陈省身先生也有相同的看法,他认为“在中国几何中,我无法找到类似三角形内角和等于180°的推论,这是中国数学中没有的结果。因此,得于国外数学的经验和有机会看中国数学的书,我觉得中国数学都偏应用,讲得过分一点,甚至可以说中国数学没有纯粹数学,都是应用数学。”[5]

中国的一些数学史学者对此持完全相反的观点,坚持强调中国古代数学理论构造的存在性。李继闵先生认为“中国传统数学具有自己独特的理论体系,它以理论的高度概括、精炼为特征,中算家善于从错综复杂的数学现象中抽象出深刻的数学概念,提炼出一般的数学原理,而从非常简单的基本原理出发解决重大的理论关键问题……中国传统数学理论,乃是为建立那些在实际中有直接应用的数学方法而构造的最为简单、精巧的理论建筑物。”[6]

中国古代数学是否有一个理论意义上的构造体系,这大概是目前中外数学史专家们对中国古代数学研究中的一个最大的分歧点。如何正确地评价中国古代数学的体系构造已成为中国数学史研究中应当回答的理论问题之一。

3.关于珠算在中国数学史中的地位问题。

在中国数学史的研究中,人们一直认为宋元数学是中国古代数学的高峰。宋元之后的明代珠算无法与宋元数学的成就相比,明代珠算一般被认为是“民用”或“商用”数学。言外之意,珠算是不能登中国古代数学理论构造的大雅之堂。许多学者认为宋元数学的衰退、被人遗忘是很值得研究的理论问题,而明代珠算却没有什么值得在理论层面给予研究的意义。

笔者的观点与当前评价宋元数学和明代珠算的观点都相悖。笔者认为珠算是中国古代数学在宋元之后取得的又一里程碑式的成就,它是中国筹算在运演工具上的重大创新,是筹算运演发展的重大突破,是中国古代数学技艺型发展的必然结果。[7]

如何评价珠算在中国数学史中的地位,实际也带来了如何评价宋元数学的一系列问题,在这个问题上笔者也提出了与目前传统观点相悖的论点,即宋元数学的成就,是中国筹算在特定的社会动荡、传统儒家观念发生紊乱、仕大夫仕途无望的文化氛围中奇异性发展的结果,当社会是进入稳定发展、仕大夫按照儒家传统观念走向仕途时,宋元数学就必然会被整个民族文化所淡忘。[8]

对珠算与宋元数学的评价,实际上涉及了如何看待中国古代筹算体系的发展及其内在规律的问题,这一问题也是正确认识中国古代数学的一个理论性的问题。

二、数学史研究的方法论问题及评判的理论依据

从方法论的意义上来考察中国古代的数学史研究,可以发现实际上存在两个不同层次的研究状况,第一层次的研究是指对史料的收集、整理、考证。应当说这个层次的主要工作是在中国古代数学的范畴内对数学史实的发展及其流变进行分析认证。这一层次的分析考证应当确认史料的年代及其真伪,以及史实在中国数学发展中所处的地位。第二层次的研究,是对已确认的史料与世界数学史的比较评价。应当说这个层次的比较研究是在世界数学史的范畴内(实际上主要是中西数学发展的范畴内)进行比较研究,这一层次的主要工作是要确认中国古代数学已达到的理论层次。这一过程显然是把中国古代数学纳入到已有的理论框架中进行比较,进而要求表述中国古代数学在现有古代数学史理论框架内所处的地位、理论层次、构造性状况以及它对现有数学史理论的贡献。

在方法论意义上,这两个不同层次的工作不能混同,因为这两个层次的工作存在着研究的范畴差异、时间差异和评判依据准则的差异。[9]

所谓范畴差异,是指第一层次的研究是在中国文化的范畴内进行分析考证,而第二层次的研究主要是在中西文化的范畴内进行比较评断。第一层次研究此时要解决的是史料真伪状况及在中国文化中的发展状况,而第二层次的研究要回答的是,已经证实的中国史实材料与西方数学相比,与现代的数学理论相比,其结果如何。

所谓时间差异是指第一层次的研究是要把史料放在原有的历史时间内考证史料是什么,它的语言、背景、含意等等,第一层次运用的是历史时间序列。第二层次的比较研究是要把史料放在现代数学史的理论框架内来比较评判中国古代数学的史料达到的理论状态、在人类数学史中的地位等等。因此说,第二层次研究运用的是现代的时间序列。

所谓评判差异,是指第一层次的分析考证运用的是在历史演化发展时数学自身变化发展的评判尺度,即以中国古代数学的自身成就来评判某一特定历史阶段数学史实的意义。此时运用的是中国古代数学史的评判准则。例如,判定某个历史时期筹算的成就,运用的是筹算自身发展的规律来判定那个时期筹算达到的运演和理论的实际状况。当然,第二层次上的比较评判,运用的却是现代数学史研究的理论框架并以此分析评判中国古代数学某个史实所达到的标准。

值得指出的是,我们目前的一些比较评价,实际上都是在第二层次上进行的,但是作为第二层次研究所特有的方法论意义上的要求,却常常不被严格遵守,尤其是第二层次的比较评判中应当特别强调的理论评价准则在先的原则,往往不被重视。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要把某一个中国古代数学的史实与世界数学的理论形式相比较,就必须明确地认识到或论证出现有的数学成果构成的理论标准,并以此标准来判断中国古代数学的史料是否达到了这个理论标准。

中国一些数学史学者在进行中国古代数学的比较评判时,往往把第一层次的工作与第二层次的工作混同起来,尤其是在没有指出应有的评价准则时就把自己的感悟、个人的理解换成一种客观的标准,进而就得出一种评判的结果。这样的结论不仅会带来研究结果的矛盾,更为重要的是会使我们的研究成果具有很大的主观性、随意性特征。例如,台湾的学者李国伟先生就曾对国内学者认为刘徽“求微数法”就是无理数的研究成果提出疑义,并且从五个层次论述了刘徽的结果与无理数理论的差异。[10]显然,对于无理数问题的评判,国内一些学者缺乏理论标准在先的意识。

在自然科学史研究中,人们就是在正确地使用方法论的同时,也还有一个对史实论证过程中的潜在的理论模式影响的问题。这个问题实际已经超越了方法论意义的讨论,它实质上涉及了用什么样的古代数学理论模式来评判筹算所具有的理论价值。例如,对于中国筹算发展为珠算的评判以及对宋元数学和明代珠算的评价,虽然在数学史的研究中属于第一个层次的问题,但是它实际上已经涉及了用一种什么样的古代数学的模式来评判筹算取得的一些成果。

现在可以看出,中国古代数学史研究中出现的某些相互矛盾的结论,不仅仅是一个方法论方面的问题,它实际上涉及到用什么样的理论标准来评价筹算的发展、演变以及不同时期取得的成就。更进一步的问题可以成为,中国古代筹算是应当按照西方古代数学的模式来评价,还是放弃西方古代数学的模式重新建立一个中国文化中数学发展的模式,可以说这后一个问题是中国数学史面临的一个很值得讨论研究的理论问题。

三、筹算的特征及分析

从目前数学史研究中可以发现,人们对筹算构成的一些理论性问题很感兴趣,评价颇高,而对实际应用的发展评价颇低,似乎不被看作是中国古代数学的什么重大成果。同样的,人们对《九章算术》中表现的逻辑形式十分看重,而对它表现的筹算操作运演本身评价一般(如对代表正、负意义算筹形式及其排摆方法)。其实中西古代数学明显地存在巨大差异,这些差异正是我们客观认识中国古代数学发展模式和理论框架的必要基础。

吴文俊先生认为,中国古代数学是紧紧依靠算器而形成的一种数学模式。“我国的传统数学有它自己的体系与形式,有着它自身发展途径和独到的思想体系,不能以西方数学的模式生搬硬套……从问题而不是从公理出发,以解决问题而不是以推理论证为主旨,这与西方以欧几里得几何为代表的所谓演释体系旨趣迥异,途径亦殊……在数学发展的历史长河中,数学机械化算法体系与数学公理化演绎体系曾多次反复互为消长,交替成为数学发展中的主流。”[11]中国筹算的依靠算具、形数结合、重在操作运演本身,以解决具体问题为构造模式的这些特征应当看作是一种中国古代数学的理论发展模式。

从中西古代数学的比较可以得到如下四个方面差异。

1.筹算的运演和结果表现在一种竹棍摆排上,而古希腊数学运演和结果则表现在文字符号书写上。

2.筹算在运演是一种竹棍的排摆,是一种规则指导下的手工操作,而古希腊数学的运演是书写在文字符号的运演过程中,是一种规则指导下的文字运演过程。

3.筹算是以具体问题的分类构成体系,而古希腊数学是以文字符号运演的逻辑形式进行分类(按数学的内部规律进行分类)并构成体系。

4.筹算是以实际致用为发展方向,而古希腊数学则是以理性精神的表述为自己的发展方向(西方著名科学哲学家波普尔,直到今天仍认为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并不是数学的教材而是柏拉图构造世界的一种图示,因为它以五种正多面体结束最终的构造[12])。

对照上面筹算与古希腊数学的差异,我们可以看出中国古代数学理论建构的某些特征。

第一,运用形数结合的竹棍来表现数学,竹棍的运演本身及竹棍自身的变化就毫无疑问应当是中国古代数学发展的一个重要内容。

第二,运用竹棍的手工操作规则是一种算法而且不留有过程,竹棍操作运演是一种程序。筹算的程序应当是中国古代数学的一个重要内容。这与古希腊文字运演重视逻辑思维方式、逻辑运演的规则是完全相异的。

第三,筹算是以实际问题的类型分类建构,这与古希腊数学以公理、公式为类型的建构模式完全相异。

第四,筹算的致用发展是一种民族文化赋予它的价值取向,它不会也不可能从理性的意义去构造自身、发展自身。因为在中国文化中,起文化中理性指导作用是《周易》的六十四卦模式。[13]

运用上面四个特征的分析,我们可以获得如下的一些结论。

结论1筹算运演程序的成就及筹算运演工具自身的改进和创造(筹算到珠算)都应看作是中国古代数学的重大进展,亦应看作是对人类古代数学的贡献。

结论2中国古代数学的逻辑思维方式与古希腊数学的逻辑思维方式的对比是不对称的比较,中国古代数学的算法程序(包括摆排的技巧及指导思想)才是与古希腊逻辑思维方式相对称的比较。在人类思维的意义上,筹算算法程序的建立和发展与古希腊数学形式逻辑思维的创立和发展是人类古代数学思想的两大方向。

结论3数学的理性构造不应当依西方古代数学的模式为唯一的人类古代数学的模式,数学理性构造的方向是一种文化特征。应当在明确两种文化的数学理性层次(处于形而上层次还是处于形而下层次)差异的基础上,进行数学自身意义的比较,而不能把一种民族文化特征(如西方数学在理性意义上的构造及在理性意义对其它学科的影响)看作人类古代数学的唯一的特征或必要的特征。

应当说,讨论方法论的层次、讨论中西古代数学的模式差异,已经上升为对古代数学的一种哲学意义的思考。目前,中国古代数学史的研究还缺乏对筹算的一些哲学层次的理性思考,我们的一些中西古代数学比较研究往往会不自觉地把西方数学的模式套到筹算上来。

值得指出的是,许多数学史学者在进入到中西古代数学的比较评价时就进入了一种二难状况。其一,是中国学者往往从自身的文化传统及研究中深感筹算的意义,但是筹算与古希腊数学相比却总是由于差异而难获公论。其二,企图找出筹算与古希腊数学具有的某些相似的特征,并以此论证筹算的历史地位,但在古希腊数学的模式面前又很难比较。

笔者认为,中国古代数学史的研究要想走向世界,一个重要的理论问题就是要在哲学的意义上建立一个没有西方数学价值观影响的或称之为超越西方古代数学模式的古代数学理论模式。数学是一种文化这已是中西方学者在目前的共识,文化差异不应当是抹杀古代数学成就的条件,而应当成为人类古代数学不同贡献的说明。我们只有认清中国文化中数学的文化层次、价值取向以及运演工具、运演方式、构造模式的特征,我们才能在一种中西文化差异的基础上客观地评价筹算取得的成果以及它对人类古代数学的贡献。

【参考文献】

[1]袁晓明:《数学思想导论》,广西教育社,1991年版,125页。

[2]郭书春:“关于中国古代数学哲学的几个问题”,《自然辩证法通讯》,1988年,第4期,44页。

[3]巫寿康:“刘徽《九章算术》逻辑初探”,《自然科学史研究》,1987年,第1期,20页。

[4]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三卷,科学出版社,1978年,337页。

[5]陈省身:《陈省身文选》,科学出版社,1991年版,244页。

[6]李继闵:《中国数学史论文集》(二),山东教育出版社,1986年版,14页。

[7]王宪昌:“宋元数学与珠算的比较评价”,《自然科学史研究》,1996年,第1期

[8]王宪昌:“宋元数学与文化价值观”,《大自然探索》,1995年,第124—127页。

[9]王宪昌:“试论中国古代数学的评价准则”,《科学技术与辩证法》,1995年,第5期,15—18页。

[10]李国伟:“《九章算术》与不可公度”,《自然辩证法通讯》,1994年第2期,53页。

[11]吴文俊:“关于研究数学在中国的历史与现状”,《自然辩证法通讯》,1990年,第4期,39页。

古代文学问题篇7

中国古代数学史的研究结论中,在数学的思维方式、理论构造、珠算评价等方面存在互相矛盾的结论,造成这些矛盾的原因既有方法论层次上的问题,也有中西古代数学比较标准方面的问题,中国古代数学应当在运演工具、建构模式、价值走向方面建立起自己的理论框架。

【论文正文】

中国古代数学的研究,目前存在着一些彼此对立的研究结论;正确地分析存在着的矛盾结论,无疑会有助于人们深入地了解中国古代数学,同时也会使人们对数学史研究的方法和评价标准有新的认识。

一、几个有代表性的矛盾结论

如何评价中国古代数学,如何评价在中国古代文明中数学的作用以及它取得的成就是每个数学史学者关心的问题。但是目前的一些研究却有着一些矛盾的结论,这些矛盾的结论往往是围绕着认识、理解、评价中国古代数学的关键性理论问题展开的。

1.关于古代数学运用的思维方式问题

中国古代数学是否象古希腊那样明确地运用逻辑思维问题,目前已成为评价中国古代数学的一个重要因素,因为在人们的认识和理解中,数学如果没有严格的逻辑思维形式,那就很难成为真正的数学理论,袁晓明先生的研究结论与人们的良好愿望相反,他认为中国古代数学不存在象古希腊数学那样以逻辑为基础的思维方式,“与古希腊数学严格地采用逻辑演绎的逻辑思维方式不同,中国数学则是以非逻辑思维为主,即主要通过直觉、想象、类比、灵感等思维形式来形成概念、发现方法、实现推理的。”[1]

郭书春先生通过对《九章算术》的研究,得出相反的结论,他认为《九章算术》的注释中已经具有并形成了演绎的逻辑方法及演绎的逻辑体系,“刘徽注中主要使用了演绎推理,他的论证主要是演绎论证即真正的数学证明,从而把《九章算术》上百个一般公式、解法变成了建立在必然性基础之上的真正的数学科学。”[2]

巫寿康先生与郭书春先生的观点相同,他认为:“刘徽《九章算术注》中的每一个题,都可以分解成一些首尾相接的判断,如果仔细分析这些判断之间的联系,就会发现这些判断组成若干个推理,然后由这些推理再组成一个证明,因此可以说,《九章算术注》中的论证已经具备了证明的结构,就大多数注文来说,这其中的推理都是演绎推理,大多数证明也都是演绎证明。”[3]

中国古代数学到底“是以非逻辑思维为主”,还是“主要是演绎证明”,这是中国古代数学研究中一个矛盾的结论,还没有得到统一认识的问题。

2.关于中国古代数学理论构造的问题

按照西方数学的模式,一种数学著作若是按应用问题的类别编排,并且每一个题之后给出解法和答案,那么这个数学著作就是一个习题集的模式,也许正是由于这种客观原因,许多国外的学者都认为中国古代数学不存在什么理论构造,李约瑟先生就认为“从实践到纯知识领域的飞跃中,中国数学是未曾参与过的。”[4]著名的数学家陈省身先生也有相同的看法,他认为“在中国几何中,我无法找到类似三角形内角和等于180°的推论,这是中国数学中没有的结果。因此,得于国外数学的经验和有机会看中国数学的书,我觉得中国数学都偏应用,讲得过分一点,甚至可以说中国数学没有纯粹数学,都是应用数学。”[5]

中国的一些数学史学者对此持完全相反的观点,坚持强调中国古代数学理论构造的存在性。李继闵先生认为“中国传统数学具有自己独特的理论体系,它以理论的高度概括、精炼为特征,中算家善于从错综复杂的数学现象中抽象出深刻的数学概念,提炼出一般的数学原理,而从非常简单的基本原理出发解决重大的理论关键问题……中国传统数学理论,乃是为建立那些在实际中有直接应用的数学方法而构造的最为简单、精巧的理论建筑物。”[6]

中国古代数学是否有一个理论意义上的构造体系,这大概是目前中外数学史专家们对中国古代数学研究中的一个最大的分歧点。如何正确地评价中国古代数学的体系构造已成为中国数学史研究中应当回答的理论问题之一。

3.关于珠算在中国数学史中的地位问题。

在中国数学史的研究中,人们一直认为宋元数学是中国古代数学的高峰。宋元之后的明代珠算无法与宋元数学的成就相比,明代珠算一般被认为是“民用”或“商用”数学。言外之意,珠算是不能登中国古代数学理论构造的大雅之堂。许多学者认为宋元数学的衰退、被人遗忘是很值得研究的理论问题,而明代珠算却没有什么值得在理论层面给予研究的意义。

笔者的观点与当前评价宋元数学和明代珠算的观点都相悖。笔者认为珠算是中国古代数学在宋元之后取得的又一里程碑式的成就,它是中国筹算在运演工具上的重大创新,是筹算运演发展的重大突破,是中国古代数学技艺型发展的必然结果。[7]

如何评价珠算在中国数学史中的地位,实际也带来了如何评价宋元数学的一系列问题,在这个问题上笔者也提出了与目前传统观点相悖的论点,即宋元数学的成就,是中国筹算在特定的社会动荡、传统儒家观念发生紊乱、仕大夫仕途无望的文化氛围中奇异性发展的结果,当社会是进入稳定发展、仕大夫按照儒家传统观念走向仕途时,宋元数学就必然会被整个民族文化所淡忘。[8]

对珠算与宋元数学的评价,实际上涉及了如何看待中国古代筹算体系的发展及其内在规律的问题,这一问题也是正确认识中国古代数学的一个理论性的问题。

二、数学史研究的方法论问题及评判的理论依据

从方法论的意义上来考察中国古代的数学史研究,可以发现实际上存在两个不同层次的研究状况,第一层次的研究是指对史料的收集、整理、考证。应当说这个层次的主要工作是在中国古代数学的范畴内对数学史实的发展及其流变进行分析认证。这一层次的分析考证应当确认史料的年代及其真伪,以及史实在中国数学发展中所处的地位。第二层次的研究,是对已确认的史料与世界数学史的比较评价。应当说这个层次的比较研究是在世界数学史的范畴内(实际上主要是中西数学发展的范畴内)进行比较研究,这一层次的主要工作是要确认中国古代数学已达到的理论层次。这一过程显然是把中国古代数学纳入到已有的理论框架中进行比较,进而要求表述中国古代数学在现有古代数学史理论框架内所处的地位、理论层次、构造性状况以及它对现有数学史理论的贡献。

在方法论意义上,这两个不同层次的工作不能混同,因为这两个层次的工作存在着研究的范畴差异、时间差异和评判依据准则的差异。[9]

所谓范畴差异,是指第一层次的研究是在中国文化的范畴内进行分析考证,而第二层次的研究主要是在中西文化的范畴内进行比较评断。第一层次研究此时要解决的是史料真伪状况及在中国文化中的发展状况,而第二层次的研究要回答的是,已经证实的中国史实材料与西方数学相比,与现代的数学理论相比,其结果如何。

所谓时间差异是指第一层次的研究是要把史料放在原有的历史时间内考证史料是什么,它的语言、背景、含意等等,第一层次运用的是历史时间序列。第二层次的比较研究是要把史料放在现代数学史的理论框架内来比较评判中国古代数学的史料达到的理论状态、在人类数学史中的地位等等。因此说,第二层次研究运用的是现代的时间序列。

所谓评判差异,是指第一层次的分析考证运用的是在历史演化发展时数学自身变化发展的评判尺度,即以中国古代数学的自身成就来评判某一特定历史阶段数学史实的意义。此时运用的是中国古代数学史的评判准则。例如,判定某个历史时期筹算的成就,运用的是筹算自身发展的规律来判定那个时期筹算达到的运演和理论的实际状况。当然,第二层次上的比较评判,运用的却是现代数学史研究的理论框架并以此分析评判中国古代数学某个史实所达到的标准。

值得指出的是,我们目前的一些比较评价,实际上都是在第二层次上进行的,但是作为第二层次研究所特有的方法论意义上的要求,却常常不被严格遵守,尤其是第二层次的比较评判中应当特别强调的理论评价准则在先的原则,往往不被重视。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要把某一个中国古代数学的史实与世界数学的理论形式相比较,就必须明确地认识到或论证出现有的数学成果构成的理论标准,并以此标准来判断中国古代数学的史料是否达到了这个理论标准。

中国一些数学史学者在进行中国古代数学的比较评判时,往往把第一层次的工作与第二层次的工作混同起来,尤其是在没有指出应有的评价准则时就把自己的感悟、个人的理解换成一种客观的标准,进而就得出一种评判的结果。这样的结论不仅会带来研究结果的矛盾,更为重要的是会使我们的研究成果具有很大的主观性、随意性特征。例如,台湾的学者李国伟先生就曾对国内学者认为刘徽“求微数法”就是无理数的研究成果提出疑义,并且从五个层次论述了刘徽的结果与无理数理论的差异。[10]显然,对于无理数问题的评判,国内一些学者缺乏理论标准在先的意识。

在自然科学史研究中,人们就是在正确地使用方法论的同时,也还有一个对史实论证过程中的潜在的理论模式影响的问题。这个问题实际已经超越了方法论意义的讨论,它实质上涉及了用什么样的古代数学理论模式来评判筹算所具有的理论价值。例如,对于中国筹算发展为珠算的评判以及对宋元数学和明代珠算的评价,虽然在数学史的研究中属于第一个层次的问题,但是它实际上已经涉及了用一种什么样的古代数学的模式来评判筹算取得的一些成果。

现在可以看出,中国古代数学史研究中出现的某些相互矛盾的结论,不仅仅是一个方法论方面的问题,它实际上涉及到用什么样的理论标准来评价筹算的发展、演变以及不同时期取得的成就。更进一步的问题可以成为,中国古代筹算是应当按照西方古代数学的模式来评价,还是放弃西方古代数学的模式重新建立一个中国文化中数学发展的模式,可以说这后一个问题是中国数学史面临的一个很值得讨论研究的理论问题。

三、筹算的特征及分析

从目前数学史研究中可以发现,人们对筹算构成的一些理论性问题很感兴趣,评价颇高,而对实际应用的发展评价颇低,似乎不被看作是中国古代数学的什么重大成果。同样的,人们对《九章算术》中表现的逻辑形式十分看重,而对它表现的筹算操作运演本身评价一般(如对代表正、负意义算筹形式及其排摆方法)。其实中西古代数学明显地存在巨大差异,这些差异正是我们客观认识中国古代数学发展模式和理论框架的必要基础。

吴文俊先生认为,中国古代数学是紧紧依靠算器而形成的一种数学模式。

“我国的传统数学有它自己的体系与形式,有着它自身发展途径和独到的思想体系,不能以西方数学的模式生搬硬套……从问题而不是从公理出发,以解决问题而不是以推理论证为主旨,这与西方以欧几里得几何为代表的所谓演释体系旨趣迥异,途径亦殊……在数学发展的历史长河中,数学机械化算法体系与数学公理化演绎体系曾多次反复互为消长,交替成为数学发展中的主流。”[11]中国筹算的依靠算具、形数结合、重在操作运演本身,以解决具体问题为构造模式的这些特征应当看作是一种中国古代数学的理论发展模式。

从中西古代数学的比较可以得到如下四个方面差异。

1.筹算的运演和结果表现在一种竹棍摆排上,而古希腊数学运演和结果则表现在文字符号书写上。

2.筹算在运演是一种竹棍的排摆,是一种规则指导下的手工操作,而古希腊数学的运演是书写在文字符号的运演过程中,是一种规则指导下的文字运演过程。

3.筹算是以具体问题的分类构成体系,而古希腊数学是以文字符号运演的逻辑形式进行分类(按数学的内部规律进行分类)并构成体系。

4.筹算是以实际致用为发展方向,而古希腊数学则是以理性精神的表述为自己的发展方向(西方著名科学哲学家波普尔,直到今天仍认为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并不是数学的教材而是柏拉图构造世界的一种图示,因为它以五种正多面体结束最终的构造[12])。

对照上面筹算与古希腊数学的差异,我们可以看出中国古代数学理论建构的某些特征。

第一,运用形数结合的竹棍来表现数学,竹棍的运演本身及竹棍自身的变化就毫无疑问应当是中国古代数学发展的一个重要内容。

第二,运用竹棍的手工操作规则是一种算法而且不留有过程,竹棍操作运演是一种程序。筹算的程序应当是中国古代数学的一个重要内容。这与古希腊文字运演重视逻辑思维方式、逻辑运演的规则是完全相异的。

第三,筹算是以实际问题的类型分类建构,这与古希腊数学以公理、公式为类型的建构模式完全相异。

第四,筹算的致用发展是一种民族文化赋予它的价值取向,它不会也不可能从理性的意义去构造自身、发展自身。因为在中国文化中,起文化中理性指导作用是《周易》的六十四卦模式。[13]

运用上面四个特征的分析,我们可以获得如下的一些结论。

结论1筹算运演程序的成就及筹算运演工具自身的改进和创造(筹算到珠算)都应看作是中国古代数学的重大进展,亦应看作是对人类古代数学的贡献。

结论2中国古代数学的逻辑思维方式与古希腊数学的逻辑思维方式的对比是不对称的比较,中国古代数学的算法程序(包括摆排的技巧及指导思想)才是与古希腊逻辑思维方式相对称的比较。在人类思维的意义上,筹算算法程序的建立和发展与古希腊数学形式逻辑思维的创立和发展是人类古代数学思想的两大方向。

结论3数学的理性构造不应当依西方古代数学的模式为唯一的人类古代数学的模式,数学理性构造的方向是一种文化特征。应当在明确两种文化的数学理性层次(处于形而上层次还是处于形而下层次)差异的基础上,进行数学自身意义的比较,而不能把一种民族文化特征(如西方数学在理性意义上的构造及在理性意义对其它学科的影响)看作人类古代数学的唯一的特征或必要的特征。

应当说,讨论方法论的层次、讨论中西古代数学的模式差异,已经上升为对古代数学的一种哲学意义的思考。目前,中国古代数学史的研究还缺乏对筹算的一些哲学层次的理性思考,我们的一些中西古代数学比较研究往往会不自觉地把西方数学的模式套到筹算上来。

值得指出的是,许多数学史学者在进入到中西古代数学的比较评价时就进入了一种二难状况。其一,是中国学者往往从自身的文化传统及研究中深感筹算的意义,但是筹算与古希腊数学相比却总是由于差异而难获公论。其二,企图找出筹算与古希腊数学具有的某些相似的特征,并以此论证筹算的历史地位,但在古希腊数学的模式面前又很难比较。

笔者认为,中国古代数学史的研究要想走向世界,一个重要的理论问题就是要在哲学的意义上建立一个没有西方数学价值观影响的或称之为超越西方古代数学模式的古代数学理论模式。数学是一种文化这已是中西方学者在目前的共识,文化差异不应当是抹杀古代数学成就的条件,而应当成为人类古代数学不同贡献的说明。我们只有认清中国文化中数学的文化层次、价值取向以及运演工具、运演方式、构造模式的特征,我们才能在一种中西文化差异的基础上客观地评价筹算取得的成果以及它对人类古代数学的贡献。

【参考文献】

[1]袁晓明:《数学思想导论》,广西教育社,1991年版,125页。

[2]郭书春:“关于中国古代数学哲学的几个问题”,《自然辩证法通讯》,1988年,第4期,44页。

[3]巫寿康:“刘徽《九章算术》逻辑初探”,《自然科学史研究》,1987年,第1期,20页。

[4]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三卷,科学出版社,1978年,337页。

[5]陈省身:《陈省身文选》,科学出版社,1991年版,244页。

[6]李继闵:《中国数学史论文集》(二),山东教育出版社,1986年版,14页。

[7]王宪昌:“宋元数学与珠算的比较评价”,《自然科学史研究》,1996年,第1期

[8]王宪昌:“宋元数学与文化价值观”,《大自然探索》,1995年,第124—127页。

古代文学问题篇8

一、《古代汉语》课程教学存在的问题

教学方法问题。很多高校的《古代汉语》教学仍采用填鸭式教育,教师在黑板上书写知识,边讲解边让学生抄笔记。教师一味注重自己讲,忽视了学生的思考和接受程度,学生的大脑被教师所讲的知识灌满,但是却没有消化理解的时间。并且,很多教师为了完成教学任务,抓紧时间讲理论知识,忽视了学生的讨论,学生的课堂参与度较低。另外,还有一些教师认为《古代汉语》知识比较深奥复杂,而学生的知识不够充分,思想不够成熟,难以在探究的过程中得出正确的答案,因而放弃了学生的探究和讨论,忽视了学生分析能力和创造性思维的培养。

教学内容问题。大多数高校的《古代汉语》教学内容枯燥而生涩,与现代生活脱节。很多学生由于缺乏古代汉语的知识基础,很难理解教师所讲的古代汉语知识。尤其在音韵方面,古代音韵知识十分复杂,加之学生对古代音韵不了解,接触不到真实的古音,难以理解教师讲的音韵知识。另外,还有部分学生认为《古代汉语》教学内容与实际生活没有联系,学习意义不大。在这种情况下,很多学生都采取做笔记、背诵笔记的方式来应付《古代汉语》考试。一旦考试结束,便会将古代汉语知识扔掉,《古代汉语》教学没有实际意义。

教学目标问题。很多高校的《古代汉语》教学都是按照教材对字、词、语法、文章等进行讲解,忽视了学生阅读能力和研究能力的培养。而《古代汉语》教学目标不仅是教会学生古代汉语的基本知识,而且还要培养学生研究汉字和语言的能力以及阅读古书的能力。而现有的《古代汉语》教学只注重理论知识的传授,而忽视了学生阅读古书的能力培养,很多学生虽然学习过《古代汉语》,但是仍然不认识繁体字和古体字。

二、《古代汉语》课堂教学改革的策略

一要转变教育理念。《古代汉语》课堂教学应转变传统的理论知识传输理念,重视对学生阅读能力和语言研究能力的培养。首先,教师应加强对《古代汉语》学科的认识,不能单纯地将《古代汉语》视为工具课程,而要将其与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相联系,加强学生对古代文学作品的阅读,着重培养学生的古书阅读能力;其次,教师应改进传统的应试教育理念,重视学生的自主学习意识,在教学过程中,积极向学生宣传学习《古代汉语》的意义,激发学生的学习动力,进而增强学生的积极性。

二要优化教学内容。教学内容是《古代汉语》课程教学的核心,也是《古代汉语》教学目标的直接w现。针对《古代汉语》教学内容枯燥的问题,高校应积极调整教学内容。首先,《古代汉语》教学应将基础知识、古书阅读、古汉语使用、传统文化纳入到《古代汉语》教学内容中,在讲解基本的文字学、词汇、训诂学等知识时,引入语言学理论,增强学生语言学习的系统性。另外,教师可以向学生讲解教材中出现的古代政治、军事、宗教等文化,将古代汉语与传统文化相联系,着重培养学生的文化素养。

古代文学问题篇9

   一、古文论“失语”;仅仅是因为“忽视”“运用”吗?

   据我理解,许多学者所说中国文论的“失语”,并不是指当代文学理论和批评的沉寂,而是指中国文论家们所实际操作的理论和批评话语都是西方引进的,没有中国自己的“话语”。用曹顺庆等先生话说就是:“我们失去了自己特有的思维和言说方式,失去了我们自己的基本理论范畴和基本运思方式”。或如季先生所说:“我们东方国家,在文艺理论方面噤若寒蝉,在近代没有一个人创立出什么比较有影响的文艺理论体系,……没有一本文艺理论着作传入西方,起了影响,引起轰动。”这些当然是不争的事实,无可争辩。那么,中国当代文论为何“失语”呢?大家较为一致的看法是,外因是西方文论话语的冲击,内因是中国当代文论界对“运用”古文论的“忽视”:“西方理论与话语的大量涌入反而造成了中国当代文学批评与理论的‘失语’,这正是当代批评界忽视中国古代文论传统的继承,不创造性地运用古代文论的理论、方法与术语的后果。”这样,中国当代文论的“失语”问题便被置换成古文论在当代的“失语”问题;而古文论“复语”的关键,又在于当代文论界的“重视”“运用”。既然如此,事情便变得简单多了,甚至无需再这般讨论了。

   今天完全排拒西方“话语”并制止西方“话语”继续大量涌入显然是不可能了(那样的话,我们真的“失语”了,所有文论批评和交流包括这次讨论都将无法进行),但让文论界“重视”古文论却并不难作到。问题是“重视”并“创造性地运用古代文论的理论、方法与术语”就能使古文论在当代“复语”吗?我持怀疑态度。文论,不是玄学,也不是形上哲学,而是实践性极强的学科;古文论“话语”的“运用”或“创造性地运用”是有条件的,并不是想用就可以用的,而必须有话语对象,即能在与当代文学对话中获得生命。而这,与古文论“话语”本身是否丰富、系统,能否实现现代转化并没有直接关联。而我们一些论者在讨论中,却不约而同地把话题一转,将重心放到对古文论内涵丰富性的描述上,反复重申古文论的话语优势或反复肯定古文论的系统性,以强调古文论现代转化的必要性、可行性。譬如,有的学者为了否定那种认为古文论“缺乏分析性和系统性”的观点,便努力寻找古文论的“元范畴”作为逻辑起点,以建构古文论范畴体系。但是,如果论者不能同时证明古文论“话语”在当代的生命力的话,那么,即使它有着再不同于西方文论的特征和优势、有着再完整的理论体系,甚至有人已经寻找并建立起古文论现代转化的理论架构,又能怎么样呢?它依然是古董,是没有当代生命力的古典学问体系,甚至还会对古文论的当代“复语”构成障碍──后文将论及,因为它将古文论有当代生命的部分也纳入到已丧失生命的“体系”中去了。据说,印度也有古文论,印度古文论也有自己的特色和丰富内涵,但这并没有使之避免“失语”的命运;而当代西方种种所谓“后”思潮,解构的就是“体系”,黑格尔已成为他们的宿敌,但这并不妨碍种种“后”批评在中国的盛行。因此,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按照西方古典哲学、美学范式,来论证古文论的当代价值呢?这种努力本身不正说明古文论在当代失去生命力了吗?

   不妨以有论者提及的中医为例来作类比。虽然在当代医学科学领域中,西医的“话语”优势已无法逆转,中医处于严重“失语”状态,这是西医从骨子里瞧不起中医的原因。但今天,中医却仍有强大的生命力,这生命力并不在于它从西医那里夺回了自己的“话语”权,而在于它本身的“传统话语”依然有效──能治病,既能治中国人的病,也能治西方人的病;在医学实践领域中,中医并没有“失语”,这是中医全面复语的重要条件。设想一下,如果中医界多年来只是反复强调中医“话语”的丰富内涵和现代转化的必要性、可能性,却提供不出中医治病的成功案例,那么,人们怎么能够相信中医能在当代“复语”呢?因此,作为外行读者,每每读到学者们有关古文论的种种高见时,我都禁不住想冒昧地打断问一句:既然大家都充分认识到古文论话语的优势特征,为何不去应用和实践呢?有先生曾启发式地发问:“用‘风骨’、阳刚阴柔去评价学者散文、文化散文、小女人散文以及当代的小说创作又有什么不可呢?”恕我直言,这一问有些多余:西方各种文论武器都已畅通无阻地引进并付诸实践,当然不会有人对古文论话语操作说“不”!但令人好生困惑的是,大家都在说“好箭”、“好箭”,为什么却都“引而不发”呢?是不是因为这“好箭”已经过时、好看不中用了呢?

   细一琢磨,原来事出有因:这称赞“好箭”的学者多是古文论家;他们批评并试图用古文论丰富内涵去说服或征服的是当代文论家。或许可以这样说,是古文论家们提供“好箭”,让当代文论家去“操弓”;是前者开出克服“失语”的“药方”,要后者“吃药”治“失语”症。如蒋述卓先生,虽然认为古今文论家都有责任,但“当代文学批评家、理论家就应该更多进行‘古为今用’的实践。”如张少康先生,更是寄希望于研究当代文论的年轻人,他们“如果能以传统文论为基础,使当代文论植根于我们民族文化的土壤上,吸收西方文论的有益营养,创造出具有我们民族特点的文论‘话语’,来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当代文艺学,一定会在世界文论讲坛上唱出中国的最强音”。恕我再直言,这些良好愿望恐怕要落空。这不仅因为当代文论家们“忽视”传统文论的“传统”久矣,更因为西方时髦“话语”仍在不断涌进,大家正忙着学习各种“后”“主义”“话语”以防自己“失语”呢(连我们古文论学者不是也在学习操练“话语”“失语”这些新概念么!),怎么会去热心学习并操作“前”的不能再“前”的古文论“话语”呢?既然如此,古文论学者何不放弃这种劝服努力,亲自作实践主体,担当起这一让中国古文论“复语”的历史重任呢?毕竟大家都生活在当代,都同样面对当代文学,而且,中国古文论从来就不屑于形上思辨,具有紧密联系创作的传统。张少康先生说的好,那些认为研究古文论和当代文艺学没有关系的人,“是根本不懂文艺学,甚至缺乏起码的常识”。因此,只要古文论研究者能如其所倡导的让当代文论家“重视”古文论那样,“重视”一下当代文学,有那么三、五人率先垂范,每年用古文论固有或转化后的“话语”系统写出那么三、五篇漂亮的批评当代文学的文章,让那些只会操作西方话语的当代评论家们集体“失”一次“语”,那么,古文论“失语”问题就可以圆满地解决。但如果数年下来,古文论学者,把手中的“好箭”统统用上,却难中鹄的,或效力难抵西式武器,真的是好看不中用,那么,我们无论怎样讨论或倡导,古文论“失语”的悲剧命运都是不可逆转了。

   二、古文论“失语”:特定历史文化背景下的客观必然

   尽管我期待着古文论学者能有这样热心“复语”的实践者,但坦诚地说,我对这种实践的成功并不抱有希望,因为上述关键在“重视和运用”的结论,是建立在论者对中国古文论“失语”根源的浅表性认识基础上的。实际上,正像许多学者所指出的,古文论“失语”并非自今日起,而是可以远溯到“五四”时期;重视并解决古文论“失语”的药方也早在五十年代末就已开出了,那就是提倡古文论的“古为今用”。从那时到今天,即使抛除“文革”十年,也有二、三十年时间。但这种“今用”至今仍“没有真正做到”。为什么没做到呢?究其主要原因,并不在于我们对古文论的当代意义认识和重视不足,而在于古文论“失语”的背后,有着复杂的社会和文化原因。

古代文学问题篇10

关键词:中国古代文论;历史背景;还原

1.综观上世纪80年代以来古代文论的研究情况

关于中国古代文论的研究方法,一直是学术界关注的重要问题。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学术界出现了关于古代文论研究方法的讨论,这场讨论持续到1985年为最热,学术界将这一年喻为“方法年”。这场大讨论主要是受西方社会思潮影响,各种新学说、新理论、新方法都介入到古代文论的研究中去。应该说上世纪80年代古代文论研究多种方式并存的局面不仅仅是对古代文论多方位的探索,也是对古代文论传统研究方法以及对本民族文化的深刻反省。

正当人们如饥似渴地学习西方文艺理论,企图将之置用于古代文论研究时,新的焦虑产生了。学者们发现西方话语充斥着整个文论界,曹顺庆先生将这一现象称为“失语症”,他认为学术界最迫切的任务是“重建中国文论话语”,即“要接上传统文化的血脉,从传统文论的意义生成方式,语言表达方式等方面入手,发掘、复苏、启动传统文论话语系统,并立足于当代,在中西文论的对话中使其凸现与复苏,在广取博收中重建。”[1]罗宗强先生强调研究古代文论应抱有一颗平常心,强调“把古代文论的研究看作整个文化遗产研究继承的一部分,在深入研究的基础上,让其自然地、不知不觉地融入当前的文化建设中去”,[2]提倡的历史还原。

2.反思古代文论研究存在的问题

2.1西方科学主义方法置用于古代文论研究的实践存有偏差

西方科学主义方法论有两大特点:一是它以主体和客体在理论上的分立为特征,将研究的事物视为“对象”;二是以概念、判断、推理的方式来把握对象的本质。李春青先生在《20世纪中国古代文论研究史》明确指出古代文论是一门以“现代西方文学观念为基础,以概念、逻辑为基本运思工具的现代学科”,这一学科所面对的是“一种直接指涉着道德、政教、人生理想、玄妙之思以及活泼泼的感受和体感。”[3]

李春青先生的这段话包含两层意思:一是他认为古代文论的研究方法是西方科学主义方法,而它所研究的对象则是传统的诗文评。中国传统的诗文评多是古人从经验和体验出发的一种言说,这种言说方式不存在主客二元对立,多是古人置身于具体情境之中,在活生生的生命运律中体悟出的感与思。近代古代文论引用西方科学主义的方法来研究中国传统的诗文评,一方面这是中国学术思想的一次革新,为中国学术研究开辟出一条崭新的道路,推动了中国学术现代化的进程,但另一方面,将西方思维与方法不假思索地、甚至是泛滥地用于古代诗文评的研究上就存在着“方法与对象的错位”。这样,中国古人那种活生生的体验与情思变成了没有生命的材料,古代诗文评中蕴含的丰富意义也被毫不留情地抹煞掉了。

2.2“古为今用”的功利目的体现了人们的焦虑心态

从“失语症”到“现代转化”,学术界的研究目的是很明确的,即改变学术界西方话语的统治地位,让有数千年历史的中国话语在世界话语体系中占有足够的份额。本文认为我们应该首先分清古代文论与当代文论是分属于不同的历史语境和话语系统的,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古代文论,就应该正视古代文论在学术上独立的价值和地位,古代文论绝不是其它文论或其它话语的附属。我们在具体的研究实践中应该还原到古代文论的历史语境,去探索古人的性格与思维方式,这样才能够得出我们民族精神的真正含义。想建立自己的话语,学术界一些人显现出了急于求成的迫切心态。李壮鹰先生曾指出学术界有误读原典的现象,他强调古代文论研究与“研究所应凭借的基础建设有直接的关系。”这个基础建设即“求真”、“求实”。他认为古代文论研究“以弄懂原典为原则,而不是以破坏原典,把它雕凿成一种新的东西为目的。”[4]

李壮鹰先生还指出:“我们的人文研究,长期以来鲜有自主的地位,它总是沦为一种手段和工具,从属现实的功力和政治需要,”故而,“研究对象的确立总要从现实要求出发,理论的研究要从实践需要出发,对旧的问题的检讨要从新的建设出发,随之而来的是,研究的指导思想要从政治观点和主流意识出发。”[5]

综观以上学者的讨论与思考,本文认为,古代文论的研究固然需要一个大的目标方向为指导,这个目标是学者的一个美好心愿,但是在具体的研究实践中,对古代文论本身独立性和自主性的确立是不能忽视和跳过的。我们的研究实践就是“求真”、“求是”。“求真”即还原古代文论产生和发展的历史真面目,“求是”即通过研究和阐释,探索古代文论的发展规律。所以,对于古代文论的研究,我们还是要严谨学风,认真在历史还原方面下功夫。

3.还原方法论的意义

反思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古代文论出现的问题,我们应该平静心态,重新构建还原方法论在研究古代文论方面的意义。

3.1回归到历史环境,结合历史背景和文人心态去还原

今天古代文论的研究要想还原到古代文论的真实思想,需要结合古代文论产生的历史文化背景和文人心态。中国的古代文论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要把古代文论置于大的历史文化背景去考察才会得出更切近于古人的结论。上世纪80年代末,罗宗强先生集中阐发了还原方法论,他坚持把求真求实、“历史还原”当成古代文论研究的首要目的。什么是“历史还原”,“历史还原”的主要工作是哪些,他在张毅先生《宋代文学思想史》的《序》中有这样的论述:

“古代文学思想史研究的第一位工作,应该是古代文学思想的尽可能复原。复原古代文学思想的面貌,才有可能进一步对它做出评价……对于文学批评和文学理论这两部分来说,历史还原的最重要的工作,便是原文的正确解读,原文的解读当然有一个训诂的问题,但是文学批评、文学理论作为一种理论形态,它又不仅仅涉及文字训诂……一种批评与一种理论的出现,有它的具体的环境。在当时,有的问题不言而喻,时人都能理解,作者在文字里便省略了。我们今天如果忽略了这一点,便无法对之做出符合原意的解释。这就涉及到考察历史环境的问题。有时为了一句话,可能要求清理一大段历史。”[6]

例如罗宗强先生在谈到西晋时期陆机《文赋》注重文章写作技巧的问题时,就联系了西晋的时代背景和文人心态。他首先在第一节讲到西晋士风的变化。他讲到了当时司马氏对士人的残害的这段历史,表面上西晋的士人生活轻松愉快,但究其根本是士人对当时政权的屈服与无奈,他们不得不对政权采取一种合作态度。因为政治对文人的压制,所以西晋的文人渐渐丧失了建安时期士人的那种功业心与进取心。罗宗强在此进入历史真实当中,窥探当时士人的心灵真相,他将陆机写作技巧方面的主张置于西晋的历史背景和士人心态中去考察,还原当时的政治背景和士人的生活情趣,指出当时士人毫无进取之心,只将精力放在文的行文辞藻上,基于这一方面,士人舍弃了功利目的,转而重视文学自身的特色。

罗先生的历史还原方法不是孤立地看待某部文学理论,而是将它还原到大的历史背景中去,讲述作家理论思想的前因后果,将读者带到特定的历史情境中去审视,呈现出活生生的古代文论面貌。同时,罗先生也并不是在讲故事,他在论述中,论据充分,调理清晰。他的这种灵动而严谨的治学方法是研究古代文论值得继承和发扬的。

3.2注重历史还原与阐释相结合

现在学术界流行“古代文论的现代阐释和现代建设”的说法。对于“现代阐释”、“现代建设”,李壮鹰先生曾经指出现代一些学者理解和运用上存在的错误,他说:“他们的‘研究’并不是从古文论本身出发,而是从狭隘的现实功用出发。而从功用出发,必有先入之见;不求真而求‘用’,必拣择、宰割研究对象,从而使研究失去客观性。[7]本文认为在当代研究古代文论,只重视材料的发现和梳理是远远不够的,古代文论的生命力要想得以延续,我们还应该注重古代文论意义的阐释。针对李壮鹰先生提出的问题,我们应该注意两个方面:一、古代文论的现代阐释应以古代文论为中心,现代阐释的出发点和归宿点都是古代文论本身,旨在发扬古代先进的文论思想,使古代文论的生命力得以延续;二、我们研究古代文论要尊重古代文论的客观性,运用历史还原的方法,对古代文论的真实含义有清楚的认识,在这一基础上,可以借助西方文论发掘中国古代文论蕴含的以往不为人知的意义。

参考文献

[1]曹顺庆:《文论失语症与文化病态》,载《文艺争鸣》1996年第二期,53

[2]罗宗强:《古代文论研究杂识》,载《文艺研究》1999年第三期,112

[3]李春青等著:《20世纪中国古代文论研究史》,山东教育出版社2008年12月第一版,2

[4]李壮鹰:《回归原典:中国古代文论研究的学理意识》,载《思想战线》2009年第六期,91

[5]李壮鹰:《回归原典:中国古代文论研究的学理意识》,载《思想战线》2009年第六期,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