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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科学研究方法十篇

发布时间:2024-04-25 17:25:13

人文科学研究方法篇1

关键词:质的研究;交往;解释;理解

质的研究是以研究者本人作为研究工具,在自然情境下采用多种资料收集方法对社会现象进行整体性探究,使用归纳法分析资料和形成理论,通过与研究对象互动对其行为和意义建构获得解释性理解的一种活动。[1]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质的研究遵循阐释主义,强调研究者与研究对象之间的交往互动。

一、交往理论的界定

目前学界对交往范畴的界定大致有两个方向[2],一种是按照马克思的解释,认为交往是人与人的活动、能力和成果的交换关系,是社会物质的变换关系;另一种倾向哈贝马斯的交往行为理论,认为交往是以语言为媒介,通过对话而形成相互“理解”与“共识”的主体间行为。前者偏重物质交往层面,后者强调精神交往。本文对交往的讨论建立在后一种理论之上,强调研究主体之间的交流行为。哈贝马斯提出主体在社会中的四种行为:工具,规范调节行为,戏剧行为和交流行为[3]。交流行为是具有语言能力和行为能力的主体借助语言符号为相互理解的工具,以期在行为上达成一致。交流行为是一种定位于理解的行为,是行为主体之间所共有的一种实施言语行为的过程,由此,人与人之间通过符号协调的相互作用,在规则的引导下,进入人的语言世界,从而以语言为媒介,通过对话,进而达到沟通与相互理解。根据学者欧力同的观点,哈贝马斯的交往理论一方面对哲学史上众多的交往理论作了汲取,如洛克的意义沟通论、休谟的共感论、费希特与黑格尔的相互承认论,特别是黑格尔“人伦体系”中的关于劳动与相互作用的辩证关系理论;另一方面,又吸取了现代西方的行为主义语言哲学、解释学、结构主义和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等一些学派的观点和方法。其交往理论的特点是以“言语行为的理论”为出发点和基础,以解释学为基本方法,使交往理论微观化为“交往行为的理论”。他认为语言是最基本的交往媒介,言语行为是最基本的交往行为,以达到理解为根本目的。[4]哈贝马斯的交往行为理论是其哲学思想的核心,也是其社会问题研究的出发点。他认为,现代工具理性专制下的人的异化危机,其根源在于传统意识哲学从二元对立的角度强调主体与对象的对立和单向的认知与被认知,孤立地研究人的主体意识,把人的精神活动与人的行为、生活环境以及语言割裂开。因此,他试图从语用学的角度出发,把作为行为主体的人与其行为联系起来,把不同的主体联系起来,从语言的角度来挽救工具理性专制下的危机。此时人成为交往中的主体和社会化的个体。

二、交往是质的研究的内在要求

1.从独白到对话顺应质的研究发展的内在逻辑。质的研究的发展也追随着人类认识发展的轨迹。其最初可以追溯至人类学的分支民族志的发展。民族志采用实际体验的方法来探究在某一情境中人们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在发展的早期,受科学实证主义的影响,研究者们认为自己的使命就是从研究对象那里探寻客观现实,因此,研究的重点在于对资料的分析,而较少关注与反思研究者与研究对象之间的关系。20世纪30年代,随着西方殖民主义的衰落和亚非国家的兴起,西方的研究者们开始反思自己对研究对象的态度,非西方文化一直被他们视为与己无关的研究对象。而他们一直标榜的“客观中立”的研究态度也是不可能的,任何“客观的”描述都暗含着自己的前理解和倾向性。于是,研究者开始摆脱所谓的客观、中立,承认并积极反思自己的研究态度。20世纪60年代以后,受现象学和阐释学的进一步影响,研究者们意识到自己与研究对象之间存在着一种主体间性的关系。在研究的过程中,研究者本人、研究者与研究对象的互动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研究的结果。

2.交往理论内在于质的研究理论范式之中。一般认为,影响质的研究的理论主要来自后实证主义、批判理论和建构主义理论。后实证主义认为现实是客观存在于研究对象那里,从研究对象所处的情境出发即能找到,因此通过自然情境中的交往了解研究对象思维方式的方法被大多数研究者接受。批判理论承认现实的客观存在,但现实是被政治、经济、文化等一系列因素塑造的,研究的目的就是让研究对象从现实的惯习中摆脱出来,通过研究者与研究对象的互动来认清现实,消除研究对象对现实的误读。因此批判理论下的研究主要是通过研究者与研究对象的对话实现两者的平等交流,从而协助研究对象发现和反思自身。建构主义认为不存在绝对客观的现实,现实是多元的、被塑造的,研究是双方平等互动、达成共识、建构意义的过程,意义存在于研究者和研究对象的关系之中,研究者和研究对象是互为主体的关系。这三种理论范式在质的研究的具体实践中,都要求在真实情境中通过与研究对象的深入交往,达到对研究问题的整体性探究,并通过意义的建构而获得解释性理解。其中批判理论和建构主义注重研究者与研究对象之间的交往。

三、质的研究中的交往行为分析

本文主要从研究者与研究对象的交往环境、两者互为主体间的“解释”行为和言语中的“理解”行为三个方面来阐释质的研究中的交往行为。

1.自然主义的交往环境。质的研究应基于自然主义的环境。在日常生活之流中才能把握每一个生存者的个体特质。研究者与研究对象自然主义的交往,意指将研究对象置于变动的、丰富而复杂的生活、工作环境中,通过透视、体验其生活、社会文化情境来获得“解释”权。

2.研究者与研究对象互为主体间的“解释”行为。主体间性是交往理论的核心范畴,主体性对应的是在工具理性之下的主体与对象的对立,而主体间性是主体与对象的交往,交往的目的是达成主体间的理解,而解释是理解的前提。解释是研究对象向研究者讲述自身的经历,自己如何理解自己的经历,反思这些经历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什么影响。在解释的过程中,研究对象有发言权,但是研究对象对自己经验的解读一般会带有强烈且无意识的、固定化的思维模式和惯习,因此需要研究者赋予研究对象解释的解释即深度解释。解释是持续不断的过程,需要研究者了解研究对象语言中的本土概念,考察研究对象的各种社会关系,并且要站在研究者的立场进行反思,才能从经验中抽取出结构化的意义内涵,而正是这些意义和观念支撑着研究对象的生活和经验。解释是暂时性言语。研究者进入研究现场,试图成为研究对象生活情境中的一员,对其进行全面的观察、交流和了解,然而全面的了解是不可能的,研究者不可能成为完全的“局内人”,在研究现场获得的信息、对研究对象行为的解释都是基于研究对象和研究者此时的认识的基础之上,当研究者再次进入研究现场,新的解释就会再次出现,因此解释都是暂时的,圆满的、客观的、全面的解释是不存在的。也即是说,质的研究的过程是不断演变的。这也是质的研究面临的困境与难题。为了相对真实、客观的解释性理解,需要研究者反省自己的前理解,尽量避免解释性理解出现偏差。

人文科学研究方法篇2

关键词:文学地理学;学科归属;研究对象;研究方法;学科建设;

作者:侯艳

“文学地理学”是康德在其《自然地理学》中提出来的一个地理学概念。[1]在中国,随着梁启超、章太炎、刘师培等人将康德的“文学地理学”和德国那特硁的“政治学”用于中国文学艺术南北差异的研究,遂开创了中国文学地理学的研究历史。120世纪80年代以来,文学地理学的研究在中国蔚然成风,其中颇多学者将其视为一门新学科(2),并致力于其学科建构。“文学地理学不仅为传统的文学研究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视角和方法,解决了传统的文学研究所不能解决的诸多问题,丰富和深化了人们对文学家、文学作品、文学理论和各种文学现象的认识和理解,而且也为人文地理学等相关学科的发展提供了新的素材和思路。”[2]然而文学地理学的学科属性到底属于文学还是其他学科?能否建成独立学科?特别是学科归属、研究对象、方法理论建构、学科建设等问题是目前文学地理学研究所面临的四大基本困境。

一、文学地理学学科归属的困惑

关于文学地理学的学科归属,在国外,由于从事文学地理学研究的学者大部分是地理学家,因此他们关于文学地理学的学科归属更多地偏向于地理学,并把它作为人文地理学的分支学科提出来。aKDutt曾明确指出:“文学地理学是人文地理学或文化地理学的一个较近的分支学科。”[3]DeborahHart也提到:“文学地理学已经成为一个(地理学)较初级的分支学科。”[4]然而,国内学界关于文学地理学的学科归属问题,目前并没有形成统一的认识。梅新林曾从研究实践中归纳出五种不同的归属倾向:“一是从属于文学研究的一个分支学科;二是从属于地理学的一个分支学科;三是文学与地理学研究的交叉学科;四是相对独立的综合性学科;五是融合文学与地理学研究的跨学科研究方法。”[5]曾大兴曾将目前学界关于文学地理学的归属概括为四种观点:一是文化地理学的一个分支;二是一种学术方法;三是文学史研究的一个补充或者“补救”;四是与文学史学科双峰并峙的学科。[6]简言之,国内学界对文学地理学的归属倾向有三种:分支学科、交叉学科、研究方法。

首先,把文学地理学理解为一种研究方法的思路最为普遍。金克木、严家炎、袁行霈等着名学者都将文学地理学作为一种研究方法,运用于比较文学、现代文学和古代文学的研究中。国内近十几年来的研究亦都沿着这条思路进行,即在对文学现象进行研究的时候,地理学作为方法论而存在。金克木先生在《文艺的地域学研究设想》中呼吁从地域的角度研究文学艺术。袁行霈在《中国文学概论》中专列了一章来谈中国文学的地域性问题,认为文学不光有时间的发展变化,同时也有空间地域的差异和变化。而其主编的《中国文学史》在元代戏剧部分即根据地域进行编写。李浩在《古代文学研究的困境与学术突围》一文中更是直言:文学地理学研究方法的尝试应用,可以突破古代文学的研究困境,实现学术突围。[7]可见,这种归属思路是把文学地理学当作一种研究文学问题的跨学科方法。

极力倡导文学地理学成为一门独立交叉学科的学者有陶礼天和钟仕伦。陶礼天在其着作《北“风”与南“骚”》中正式呼吁发展文学地理学这门人文地理的新兴学科,认为:“文学地理学既是人文地理学的子学科即文化地理学的一个分支,也是美学的分支即文艺社会学的一个支脉,因而文学地理学实质是一门边缘学科。”[8]钟仕伦则从中国和西方文学地理学发展的历史过程角度出发,认为“文学地理学属于地理学与文艺学、地域美学相交叉的新兴学科”[9]。马晶则认为“文学地理学是文学和地理学两个知识体系的交叉重叠部分,具有二重性,既有文学学科的特性,又有地理学学科的特性。”文学地理学是“将地理因素影响下的文学研究和存在于文学形态中的地理研究结合在一起的系统”[10]。梅新林也提到文学地理学是一门交叉学科,他界定文学地理学是“融合文学与地理学研究、以文学为本位、以文学空间研究为重心的新兴交叉学科或跨学科研究方法,其发展方向是成长为相对独立的综合性学科”[11]。在这个界定中,交叉学科、研究方法和综合性学科的表述同时存在,更可见目前文学地理学学科归属的困境。

另有一部分学者将文学地理学作为分支学科来探讨。邹建军提出把文学地理学当作中国比较文学研究的一个分支学科,同时又提到它也是一种批评与研究文学的方法。[12]杨义先生从文化的角度切入文学,持大文学观,指出文学地理学是一门会通之学,“要会通文学与地理学、人类文化学以及民族、民俗、制度、历史、考古诸多学科”[13]。由此可见,杨义先生看到了文学地理学跨学科的特性,同时把它看作是对文学研究领域的新开拓,他明确提到“文学地理学是一个极具活力的学科分支”[14],同时又提出“文学地理学是一个值得深度开发的文学研究的重要视野和方法”[14]。可见,杨义先生关于文学地理学的学科归属也存在着和其他学者一样的混沌和困惑。

对文学地理学学科归属问题作出重大贡献的是曾大兴,他明确地把文学地理学当作与文学史对峙的新学科,提出:“文学地理学研究的目标之一,就是建立一门与文学史学科双峰并峙的文学地理学科。没有文学地理这个二级学科的文学学科是一个不完整的学科。”[15]他把文学地理学提高到与文学史相同的高度,由此将文学地理学列为与文学史并列的学科,认为文学地理学是从属于文学研究的一个独立学科。在他看来,作为一级学科的文学,其下的二级学科应该包含文学理论、文学史、文学地理和文学批评,并且它们之间是有等级差别的。“文学批评是一个最基础的二级学科,文学史和文学地理是两个并列的较高级的二级学科,文学理论是一个最高级的二级学科。”[15]他还特别指出:文学地理学不应仅仅是文学史研究的一个补充,也不仅仅停留在一个方法的层面。……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在特定的时间和空间产生并发展的,文学也不例外。几乎所有学科,都有其时间和空间这两个维度,也就是说,既有解释其时间关系的分支学科,也有解释其空间关系的分支学科。……为什么文学有文学史,而不能有一门文学地理呢?[15]曾大兴在一定程度上为文学地理学学科归属定位指明了方向。但是,很明显,实际上他与邹建军、杨义一样,认为文学地理学是文学研究的一个分支学科,不同的是认为文学地理学与文学史并列,文学地理学的研究是空间的,文学史的研究是时间的,因此时空两者可以并列,这种理解在某种程度上显得有些简单。并且,与文学史关系的紧密纠缠必然会增加文学地理学成为独立二级学科的艰难性并影响其在学界的认同感。

二、文学地理学研究对象的分歧

文学地理学的研究对象是什么?目前国内外的文学地理学主要致力的研究有两种,一是以地理为本位的人文地理(或称文化地理)研究,其中多包含文学研究,二是以文学为本位的文学地理研究。[5]

首先,由于将文学地理学归属为人文地理学的分支学科,国外学界普遍认为文学地理学的研究对象即是关于文学与地理之关系的研究。“对地理学家来说,他们一直借鉴文学,把它作为一种更好地理解地方的方法。”[16]由此,一方面,他们将文学理解为地理学研究的资料库,“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地理学家把文学视为一个毫无疑问的资源,‘一个生动描写风景和生活的价值连城的宝库’,用它来使自己的文本变得生动”[17]。他们认为文学所有的价值只在于它对生活的反映,它能使地理文本变得更为生动。所以在文学地理学研究中,他们更多地致力于诸如此类的研究:“文学‘数据’应该怎样被用于更多的地理信息的传统形式,如人口统计数据,采访和档案材料?应该如何调解不同源头间的矛盾?”[17]另一方面,他们还致力于研究主观因素对地理空间的塑造,注重地方的意义和内涵的揭示。通过各种文学形式的研究,探索文学对地理空间的展示和建构,文学在地理景观意义构建上所具有的独特作用,并通过考察描写地区的着名作品来探索和揭示人与地理之间充满感情的关系,进而考察文学与地理学之共通的东西。所有这一切,都是从文学出发去探讨地理空间的意义,解决的是地理问题,因而国外的文学地理学研究,其研究对象尽管包含了诸多文学研究,但它是以地理为本位的人文地理(或称文化地理)研究。

相反,在国内“文学地理学是以文学为本位的文学地理研究”这一观念普遍被认可,正如曾大兴明确指出的:“文学地理学研究虽然要借鉴自然地理学和人文地理学的某些理论和方法,但是它的目的,还是为了解决文学的问题,也就是说,它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是文学,不是地理。”[15]对这一问题,徐玉如也有相同的看法,“文学地理学研究虽然要借鉴自然地理学和人文地理学的某些理论和方法,但是它的目的,还是为了解决文学的问题,也就是说,它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是文学,不是地理。文学地理学研究必须以文学作品为本位。”[2]然而,由于对文学地理学学科归属的含混,学界关于文学地理学的具体研究对象还存在众多分歧。将文学地理学理解为一种研究方法的学者,致力于从地理空间的角度对文学的各种现象和问题进行探究,试图探究文学之所以表现出如此特色的地理因素以及文学本身体现出的地理空间特征。将文学地理学作为分支学科或独立交叉学科来探讨的学者,根据文学地理学学科归属的不同,其研究的对象亦不尽相同,大体持有“本位说”“关系说”“空间说”“文化说”“边缘说”和“地域审美说”等观点。

梅新林认为文学地理学有一个“双重范式”,即“以文学为本位的文学地理研究为主导、以人文地理学中的文学地理研究为辅助,然后整合、发展为相对独立的文学地理学”。因此他主张文学地理学的研究对象即以文学为本位,研究“文学地理学理论、断代文学地理、区域文学地理、城市文学地理、文人群体活动空间以及文学地理学研究队伍建设等方面”[18]。梅新林的看法可称为“本位说”。曾大兴从自然环境、人文环境、自然地理和文化地理与文学的关系来界定文学地理学的学科性质,主张“文学地理学的研究对象之一,就是文学与地理环境之间的关系”。具体言之,文学地理学的研究对象是对“文学要素的地理分布、组合与变迁,文学要素及其整体形态的地域特点与地域差异,文学与地理环境的相互关系”的研究[15];“概括地讲,就是文学与地理环境的关系(简称文地关系)”[6]这可称之为“关系说”。邹建军则特别提到文学地理学“特定的研究对象”,认为“就是文学中的地理空间问题。”[19]邹建军的看法可称为“空间说”。杨义先生认为文学地理学是会通之学,其研究对象即是研究文学在其自身的区域类型、文化层析、族群分合、文化流动等四大领域间的相互贯通。杨义先生的主张可称为“文化说”。陶礼天认为文学地理学是一门边缘学科,它的研究对象是文学,主要“致力研究的是文学的地理风土质性以及其主、客观方面的成因”[8],他不赞同只关注文学与地理的关系,主张还要考虑到文学是一种社会意识形态,必须把它与政治、哲学、宗教联系起来,因此认为文学地理学可以归入艺术社会学的范畴。陶礼天的观点可称之为“边缘说”。钟仕伦认为文学地理学是一门文学与地理学相互融合的交叉学科,其研究对象是文学本身或者是文学作品中有关人地关系的艺术表达。文学地理学实际上是通过文学现象所表现出来的人对特定自然地理环境和人文地理环境的审美反映,这种审美反映可以称为“地域审美观念”。也就是说,文学地理学的研究对象是文学作品、作家、流派、批评和接受中的地域审美观念。[9]钟仕伦的看法可称为“地域审美说”。

总之,国内学界尽管皆坚持以文学为本位的文学地理研究,但由于文学地理学的学科归属问题尚不统一,因此其研究对象、任务和目标亦都处于不明确的困境中。而国外视文学地理学为以地理为本位的人文地理(或称文化地理)研究的这种倾向,更是增加了文学地理学研究对象确定和统一的困难性。

三、文学地理学研究方法的不确定

由于文学地理学的学科归属、研究对象、任务和目标等还不十分明确,学科规范也没有真正地正式建立,因此它的研究方法迄今没有完全而成熟的形成,有的是借用别的学科的方法。邹建军、曾大兴、钟仕伦、戴伟华、梅新林等皆提出了颇具指导意义的研究方法。

邹建军认为,虽然文学地理学还没有一种或多种只属于自己的、很有价值的研究方法,但是在文学地理学研究中,文本解析、实地考察、图表统计、动态分析、比较对照、追求一种理论上的建构等方法值得重视。[19]他认为,所谓文本解析,即是对作家作品的研究,尤其是对作品的研究,它是文学地理学最基本的研究方法。所谓实地考察,即强调对文学发生地与文学发展地的实地考察,关注作家创作、作品产生的地理背景以及文学史与文学集群的情况。它是文学地理学非常重要的研究方法之一。所谓图表统计,即是对经过实地考察得来的一些东西进行数据统计,并得出相关的信息。它是文学地理学研究过程与研究结果分析中必不可少的研究方法。所谓动态分析,即是借助文化地理学和历史地理学的动态分析法,对作家与作品的地理分布,以及与地理相关的文学现象进行动态分析。它是文学地理学最具科学性的研究方法之一。所谓比较对照,即对不同地方的文学与不同时代的文学、对不同环境的文学与不同方向的文学进行比较与对照。它是文学地理学不可或缺的研究方法。所谓追求一种理论上的建构,即建构文学地理学的有关理论,形成新的研究方法与研究的手段。它是文学地理学具有理论高度之表现的研究方法。

曾大兴认为:广义而言,文学地理学的研究方法包括两类,一类是指导和规定学术研究应该如何开展的规则和程序,一类是从事学术研究的技术方法。仅就技术方法来讲,文学地理学的方法又包括一般方法和特殊方法。凡是文学的其他二级学科能使用的方法,文学地理学都可以使用,这类方法属于一般方法。而文学地理学自己的方法,即是特殊方法。曾大兴进一步提出:文学地理学至今还没有形成自己的方法,它所用的还是地理学的方法,其中主要是自然地理学和人文地理学的方法,这些方法主要有文献逻辑推证法、统计计量法、数理模型法等等[20],它们具体运用于文学地理学研究中,可归纳为五种研究方法,即系地法、现地研法、空间分析法、区域分异法和区域比较法。系地法,就是考证文学事象发生的地点,然后按照形式文学区或功能文学区进行排列;现地研究法,就是把文献研究法和田野调查法这两种方法结合起来;空间分析法,就是对文学作品的地理空间(包括各种空间元素及其结构与功能)进行分析和解读;区域分异法,就是按照文学的区域特征及其差异,把它们分为不同的地理板块;区域比较法,就是把两个以上的不同区域的文学事象进行共时比较或平行研究。[21]在《文学地理学概论》中,曾大兴又补充了“地理意象研究法”,即地理学意象研究和文学意象研究相结合的方法,并指出地理学意象研究与文学意象研究的不同,它必须准确地考证地理意象所在的地理方位,准确地描述其地理特征、地理价值和历史渊源;必须细致地描述地理意象的形态特征或者审美特征,阐述它的文学意义和审美价值,必须深挖和揭示地理意象所包含的独特文化内涵、历史价值和现实意义。[6]每一种方法都有其长处和短处,文学地理学学者应根据研究对象的实际需要,用其所长而避其所短。曾大兴还特别强调:文学地理学的研究与文学史的研究是有明显不同的。文学史的研究可以关在书房里利用所能找到的文献资料进行归纳,文学地理学的研究除了使用文献资料,还必须走出书房,对文学家的出生成长地、流动迁徙地、文学作品的产生地,以及文学作品本身所描写的自然、人文景观与地理空间等等进行实地考察,所以文化人类学的田野调查法和台湾学者简锦松教授的“现地研究法”特别值得借鉴。简氏的现地研究法的内涵比单纯的田野调查法要丰富,它实际上是“文献解读与现地测量”相结合,在一定程度上“实地重现”作者“写作的场域”,但是它仍然不是我们所期待的文学地理学的方法。因为简氏的“鉴识科学”最多只能实地重现作者的生活环境与写作环境(写作的场域),而很难实地重现作品中的地理空间和地理景观。因为地理的真实与文学的真实是有差别的,地理学的真实与文学地理学的真实也是有差别的。[20]

此外,钟仕伦提出,区域地理学的“区域—比较方法”是文学地理学研究的重要方法,它非常适合于作家研究,包括文学流派、风格的研究。钟仕伦认为:一方面,进行作家的文学地理研究,运用“区域—比较方法”可以描绘出作家的地理区域特征和空间结构分布,并从这种分布中追寻到各个区域具有代表性的文学流派或者文学风格所产生的因果联系,并且在这种因果联系中使他们被确认为“一个整体”和“一个个体”。另一方面,正如梁启超所论“‘文学地理’常随‘政治地理’为转移”,作家的空间结构分布是一个动态的发展过程,常常随着文化中心和政治中心的迁移而变迁。运用“区域—比较方法”可以对文学的动态空间结构分布进行研究。因而,区域地理学的“区域—比较方法”无疑是建构文学地理学学科基础和研究方法的最好借鉴。[9]

戴伟华则提出:在中国文学地理学研究中,微观与宏观的研究方法并重,相辅相成。微观研究方法侧重个案分析,其具体方法有利用出土文献、充分挖掘传世文献的材料价值、在材料可信的前提下作出合乎情理的推断、在名物考订中必须以文体为基础等。宏观理论探讨,要在对立统一中求新求变;利用归纳法不断深化,以求获得更包容更高层级的概念;提升理论思考层次,从本质上说明事物的性质。[22]

梅新林提出“双重研究法”又称“二元复合研究法”的观点。他认为:“文学地理学”既是融合“文学”与“地理学”的新兴交叉学科,同时也是一种跨学科的研究方法。“文学地理学”的跨学科性质决定了其研究方法的双重性和二元复合性。就本质而言,“地理学”研究需要运用科学实证方法,而“文学”研究则需要运用美学阐释方法,它们彼此相距甚远,但又相辅相成。一方面,对应于文学“外层空间”的“版图复原”,需要借鉴和运用“地理学”的科学实证方法,包括准确的空间定位,大量的数据统计,以及各种图表的编制甚至运用地理学专业性的工具;另一方面,契合于文学“内层空间”的“精神探原”,则需要继承和运用“文学”研究领域的美学阐释方法,包括对文本空间形态与意义细致深入的描述、分析与阐释,这是一种审美而非科学行为,需要具备足够的审美想象力、感悟力与判断力;而贯通于文学“外层空间”与“内层空间”的“场景还原”,则需要同时交替运用以上两种研究方法,或由外而内,以美学阐释方法为导向;或由内而外,与科学实证方法相印证。对于“文学地理学”研究而言,以上两种方法犹如鸟之双翼,车之两轮,彼此缺一不可。例如“文学地图”,其本身即有隐喻性与工具性的双重意涵,其科学性与审美性的分野非常明显。当“文学地图”之“图”与“文”有机地融为一体时,便是“地理学”研究的科学实证方法与“文学”研究的美学阐释方法的交替运用与融会贯通。[23]

综观邹建军、曾大兴、钟仕伦、戴伟华、梅新林所提出的文学地理学研究方法,我们不难看出文学地理学研究在文学、地理学(包括自然地理、人文地理、文化地理)、地域学、空间学、人类学、文化学、区域学、美学、社会学等相关领域寻求突破,力图摆脱困境,并创立属于自己的独特研究方法。其中曾大兴紧紧围绕地理或空间这一维度,与文学史的相关方法进行比较,探索出有别于文学史研究的六种文学地理学研究的特殊方法,可以说是文学地理学方法论的一大突破。然而尽管如此,曾大兴亦认为,文学地理学更科学的研究方法和真正意义上的方法论出现,还有待致力于文学地理学的学者的不懈探索和努力。

四、文学地理学学科建设的困境

一门学科的建设,需要在理论、范式与体系建构三个方面同步推进,并加以系统整合,才能建设成功。目前文学地理学的理论、范式与体系建构还处在不断探索中,其学科建设亦处在艰难困境之中。简言之,目前文学地理学学科建设遭遇到的最大困境,即理论体系扩张与实践操作困难之间的尴尬以及尚未得到国内外学术界同行的广泛认可。

就目前的研究看,对理论体系建构着力较勤且颇有建树的学者有很多,如在理论建构方面,梅新林力图通过构建“空间”之维的理论,探求文学地理学科理论建构的突破。他通过借鉴和重释杰弗里·马丁所归纳的地理学的三个核心问题与弗朗科·莫雷蒂所提炼的文学地图的双重空间概念,将它们重构为“版图复原”“场景还原”“精神探原”的“三原”理论,作为文学地理学理论建构的三大支柱。在范式建构方面,梅新林以“三原”理论为支持,重建新的“空间阐释学”谱系,并藉此对影响文学地理学理论建构的若干关键问题作出新的反思和辨析,同时提出“文学”研究范式与“地理学”研究范式相辅相成之融合范式。[23]在体系建构方面,他所主张建构的理论体系主要包括:从研究内容看,他认为,文学地理学应该研究作家籍贯地理、作家活动地理、作品描写地理、作品传播地理等四个方面,对这四个方面进行动态的、立体的、综合的研究。就理论基础与研究方法而言,除了提出“三原”理论,“双重研究法”(“二元复合研究法”),还提炼出“本土地理”“流域轴线”“城市轴心”“文人流向”“区系轮动”等一系列工具性概念与范畴。[23]

就整个体系来看,梅新林构建的文学地理学既有理论支点,又有研究方法和研究内容,确实对中国文学地理学的学科建设尤其体系建构有不小的意义。但是,正如彭民权在《文学地理学的体系建构与理论反思》一文中指出:无论从学科建设的体系建构还是实践操作的层面看,这个理论体系仍然处于初步的构想阶段,面临着不小的困境。首先,整个学科体系的核心是文学家地理,包括其籍贯、流向等。这种对地理因素的突出,很容易导致对文学作品的割裂式研究。其次,对于文学家籍贯与流向的考察往往采取类似科学统计的方式,以图表与数据呈现。这种研究方法对于文学研究具有多大的有效性,还存在疑问。一方面,古人的籍贯十分复杂,采用数据统计的方法并不能真实展现当时的地理分布与作家流向问题,往往会给人误导,得出错误的结论。另一方面,古代文献受到人为因素影响太大,真伪难辨。因而,依据古代文献统计出来的古代文学家地理分布与流向,在多大程度上有效,还是一个需要存疑的问题。最后,地域文学与地域文化的研究者往往与其研究对象有很强的地理关联,在研究之前容易产生地域期待视野。在地域期待视野与地域身份认同带来的主观化影响下,文学地理学很有可能陷入被地域文学、地域文化同化的尴尬。[24]

目前对文学地理学学科建设做出最大贡献的是曾大兴。多年来,他一直致力于对文学地理学的理论、范式与体系建构的探索。在理论建构方面,曾大兴紧紧围绕“地理或空间”之维度,沿用中国学者注重实证研究的治学之风并借鉴西方的“实证主义思潮”,建构出以实证为基础的理论框架。通过大量的实证研究得出一个结论,再根据大量的结论提炼、归纳而不是演绎出一个观点、概念或者理论,是他建构文学地理学学科理论体系的基本思路。在范式建构方面,提出文学地理学与文学史并峙,从空间维度研究文学,与从时间维度来研究文学的文学史相对应,进而使文学这个学科真正达到“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境界,即时空交融的境界。在体系建构方面,他所主张建构的理论体系主要包括:在研究内容方面,认为文学地理学研究的主要内容包括文学与地理环境的关系,文学家的地理分布,文学作品的地理空间及其空间要素、结构与功能,文学接受与文学传播的地域差异及其效果,文学景观的分布、内涵和价值,文学区的分异、特点和意义等。对这六个方面进行双向互动关系的研究,不仅是对文本产生之环境的外部研究,而且是深入到文本内部的研究。就学科知识体系与研究方法而言,认为文学地理学学科的知识体系主要有五大板块:文学地理学学术史,文学地理学原理,文学地理学研究方法,文学地理学批评,各式各样的文学地理。这五大板块相互匹配,有机衔接,由此构成文学地理学学科知识体系的“整体关联性”。同时总结出文学地理学研究的6种特殊方法以及相应的5个原则。

人文科学研究方法篇3

如果避开这一切入点,任何批评都是无力的。对待比较文学,应该理性地反思它是否可以作为一个学科存在。首先要说明的是,比较文学在中国从来都不是作为一个学科而存在的。那种认为比较文学在中国是作为一个学科存在的观念,其实是对中国语言文学之下的二级学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的误解,人们对比较文学作为学科存在的合理性的追问,是假定在这种误解成立的基础上的。“一个学科能不能存在,关键是看它有没有一个不同于同类其他学科的特殊品格,换言之,它必须有自己特定的研究对象和方法,否则,它便没有存在的理由。”[4](p56)这可以说是我们对学科理解的共识。比较文学是否具有特定的研究对象与研究方法呢?一般认为,它作为学科存在的学理依据,不是“比较”而是“跨越”,即它的特定研究对象是具有跨越性的文学现象。这可以作为学科存在的理由吗?在此,我们得分析一下我国的学科划分。根据1997年国务院颁布的学科专业《目录》,文学分有中国语言文学、外国语言文学等四个一级学科。中国语言文学之下分有“文艺学”、“中国古代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等八个二级学科。而外国语言文学之下分有“英语语言文学”、“法语语言文学”等11个二级学科。我们可以看到,“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是与“文艺学”、“中国古代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等并列的二级学科。如果我们将“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理解成为比较文学学科的话,比较文学就是与其他学科并列的二级学科。因为比较文学研究的对象是具有跨越性的文学因素,所以其他学科的研究对象如果涉及到了跨越性的文学因素的话,其实就是僭越了学科界限,在做“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学科做的事情。但正如苏源熙的报告所说:“‘文学研究中那些指向多元文化、全球化和跨学科课程的进步倾向本质上已经是比较性的了’,那些被认定为搞比较文学的人要加入上述潮流是很方便的。”[2](p21)比如研究韩愈,怎么可能不研究他与佛教的关系呢?研究中国现代文学,必然要涉及到外来影响。研究英国文学,也不可能不涉及到与基督教的关系。如此一来,其他学科的相关人员、研究课题、研究成果等都应该归于“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学科之中。这可能就是中国比较文学研究队伍庞大、学术成果“令人瞩目”的原因。

如果比较文学作为学科存在是合法的,那就意味着,他们不归顺到“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学科之中,其研究就是不合法的。但到底是谁僭越谁呢?事实上是比较文学僭越了其他学科的研究对象。在全球化时代和研究日益走向深入的今天,研究一旦走向深入,任何学科都有可能“跨界”。比如研究中国的文体学,如果只是专注于中国文学中的文体演变与发展,而不关注它的外来因素以及它在其他国家的流传与演变,更不在世界文学的文体中观照的话,很难说这一研究是深入的。再比如研究《西游记》,如果不研究它在海外的传播与影响,很难说这一研究是完整的。所以,跨越性本身就是各个学科随着研究的深入而自然延伸,而不应该是什么独立的学科。将比较文学视为学科存在,不仅限制了其他学科的发展与研究的深入,自身的合法性也会受到旷日持久的质疑,也会因其自身的悖论而尴尬。比如,既然“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学科是比较文学学科,而比较文学是研究跨越性文学因素的,为什么要与各“中国古代文学”、“中国现代文学”等二级学科并列呢?这种具有跨越性的文学研究与它跨越的任何一边都是并列的,这显然不符合逻辑。还有,既然比较文学是个学科,为什么不叫比较文学,而要与“世界文学”连在一起?它们到底是一个学科还是两个学科呢?两者的关系是怎样的呢?还有,为什么不放在外国语言文学之下呢?假如认可它是一个独立的学科,将其放在外国语言文学之下,与“英语语言文学”、“法语语言文学”等并列成为独立的二级学科,是否合理呢?这也会出现同样的问题与同样的质疑。由此可见,比较文学作为学科存在,从其研究对象看,既不合理,也没有必要,因为它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特定研究对象,它的研究内容完全可以分解在其他学科之中,由其他学科来承担。就像有论者说的:“如果这个题目非比较文学专业的学生也能写出来的话,那何必要我们读比较文学专业的学生来写呢?既然我们来写,那么,要么是这个题目明显属于比较文学范畴,要么这个题目的写法为比较文学所独有。”[5](p12)#p#分页标题#e#

问题是除了将比较文学作为一个学科来论证的题目外,比较文学所研究的课题,又有哪个不能分解到其他学科呢?比如钱钟书,尽管其《谈艺录》、《管锥篇》、《七缀集》被公认为比较文学研究的重要论著,但他本人却很不认同“比较文学家”的身份,他有兴趣的是具体文艺鉴赏与批评。比较文学的研究对象不足以构成学科存在的理由,是否有自己相对独立的研究方法,以构成它作为学科存在的理由呢?如果顾名思义的话,“比较”应该是比较文学最基本的研究方法。但即使比较文学中的“比较”像克罗齐、约翰•迪尼等人所理解的那样,只是从方法论意义而言的,也不具有特殊性,因为“对一切研究领域来说,比较方法都是普遍的”。[6](p143)更何况,这一理解一再被比较文学界所否定。因为承认这一观点,其实就等于认同了比较文学不是一个独立的学科。所以人们一再辩解说,比较文学中的“比较”属于本体论而不属于方法论,比较不是它的本质特征,“跨越”才是它的本质特征,它是通过对跨越性的文学现象研究达到汇通的。但是,这并没有回答比较文学独特的研究方法是什么。关于比较文学的研究方法,学术界并没有统一的看法。有人从认识论角度将比较文学的研究方法分为实证与审美两种,认为前者坚持从实证主义和唯科学主义的立场出发,用历史的、考据的方法探讨文学间的影响和事实联系,主要是指影响研究所使用的研究方法。后者重视的是审美价值判断,而不是事实关系的考证,主要是在指平行研究与阐发研究所使用的研究方法。比较文学确实使用这两种方法,但这两种方法并不是比较文学专用的,而是一切文学研究的研究方法。更多的人将比较文学的研究类型等同于研究方法,即认为比较文学的研究方法是影响研究法、平行研究法、阐发研究法,以及接受研究法等。

研究方法与研究类型(或研究对象)当然有密切联系,但如王向远所说,这种混淆会“使研究方法自身的‘方法’特征不突出,‘方法论’色彩不浓,会削弱对比较文学研究的方法上的指导意义”。[7](p14)在对已有的研究方法进行批评的基础上,他认为比较文学最基本的研究方法是“比较”。表面上看,他好像是在弹克罗齐的老调,而实质上,他所说的“比较”是指“跨越”。相比较而言,还是乐黛云等人所说的“文学对话意识”,[8](p78)可能更能体现比较文学在方法论上的独特性,但也是建立在“跨越”基础上的。假如不是指“跨越”的话,它们就不是比较文学所特有的研究方法。比如研究《诗经》对中国文学的影响,本身就属于影响研究法。研究李白与杜甫,本身就属于平行研究法。也就是说,他们将比较文学本体论意义上的“跨界视野”,也同时理解为区别于其他学科的独特研究方法。这样是否可以呢?我看是可以的,因为它比其他论者所总结的各种各样的研究方法更有说服力,其他研究方法只是就某一研究类型而言的,并不能“普遍适用于比较文学的一切研究对象及研究课题”。但问题是,比较文学研究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特定研究对象,它的研究方法或者说研究视野尽管是有价值与意义的,也不能作为一个学科存在的依据。从我国现行的学科划分看,学科主要是以研究对象划分的,而不是研究方法,“中国古代文学”与“中国现当代文学”,主要是研究对象不同,研究方法上有什么特殊性呢?从这个意义上看,尽管巴斯奈特与克罗齐都认为比较文学不能作为一个学科,但两者是有区别的。克罗齐认为比较文学中的“比较”是一种研究方法,而巴斯奈特认为比较文学整体是一种研究方法,即一种具有“跨界视域”的研究方法,并非没有道理。不可否认,国外众多大学都设有比较文学系,开设比较文学课,培养各层次的学生,但这些与学科的概念是有区别的。尽管也有将比较文学当作学科看待的情形,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是合理的、牢靠的,否则,就不会有争议。

在中国,事实上并没有将比较文学作为一个学科看待,那种将“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学科理解为比较文学学科的做法,其实是个误解。“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学科是由原来的“世界文学”学科发展而来,而由于“世界文学”往往被人理解为是指世界各民族文学的总和,或者说是各民族文学量的相加,所以人们将专门作为独立学科的中国文学排斥在外之后,又将“世界文学”理解为“外国文学”。我们先说后一种误解,作为中文学科之一的“世界文学”与“外国文学”是内涵不同的两个概念。如吴元迈所说:“这两个概念(指世界文学与外国文学)具有实质性的差别,这种差别不仅表现在对象的不同,……更重要的是它所反映了两种不同的文学意识。外国文学是站在中国文学的立场而言的,而世界文学则是站在更高的立场上而言的,即站在超越中外文学的立场而言的。……世界文学并不是如有人所声称的文化或文学的全球化。在这一意义上,把外国文学改为世界文学,表面上是名称的变化,实际上是加入了比较意识,引进了新的观念。”[9](p5)这种误解导致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要用汉语介绍“外国文学”?事实上,在中文学科之下的“世界文学”学科,其宗旨除了解世界文学知识、开阔视野、进行文化交流以及审美鉴赏外,更在于总结世界各国各民族文学发展的规律,融化新知,突破自我,使中国文学的评价和研究及其定性和定位有世界文学的参照。所以,“世界文学”观照的对象不是孤立的民族文学,而是世界各民族的文学;不是各民族文学量的相加,而是将世界各民族的文学看作一个发展的整体。

在观照的方法上,不是孤立地看待各国各民族的文学,而是“站在超越中外文学的立场”上,以世界眼光与国际视野,在互为参照中对世界各民族文学进行总体把握;不只是限于对文学发展基本事实的陈述与评价,而是以一定的理论为基础,分析总结出世界文学共同的发展规律以及文学间性。所以,它所把握到的不只是一些文学发展的基本事实,而是由文学与文学、文化与文化之间的碰撞所产生的“第三者”———世界文学的总的进程及其本质。以这种世界文学的总的进程及其本质作为中国文学的参照系,使中国文学在对他者的认知之中获得自我认知之道,获得自我突破。尽管“世界文学”以世界各民族的文学发展史为基础,但它关注的重点其实并不是“史”,而是世界文学共同的发展规律以及文学间性。这种发展规律以及文学间性并不是把握了文学史知识就能得到的,需要比较、分析、总结,所以“世界文学”是对世界各民族文学进行总体把握的一种文学研究。人们对“世界文学”的误解与这一名称本身有关,如果用“总体文学”的概念,则能更清晰地概括这一学科的性质。尽管“总体文学”是一个有争议,①缺乏明确解释与定义的概念,不同的人对它有不同的理解,但从国内外学者对它的阐释看,有几点是可以明确的。一是“总体文学”的研究对象是多民族文学所共有的事实,或者说是以多民族文学史为研究对象的。梵•第根就认为,“凡同时地属于多国文学的文学性的事实,均属于总体文学的领域之中。”[10](p178)具体研究的是“超越民族界限(至少三种以上)的文学运动和文学风尚的研究”。二是它的研究方法是整体研究,当初梵•第根、韦勒克等人之所以提出这一概念,就是为了“建立国际的文学史”,是为了编写“一部综合的文学史,一部超越民族界限的文学史”。他们借用“总体文学”这一概念,所要表达的意思是:把世界各国文学“看作一个整体,并且不考虑各民族语言上的差别,去探讨文学的发生与发展。”[11](p44-45)他们认为“总体文学”的宗旨就是编写“国际文学史”或者“全球文学史”。他们之所以不用“国际文学史”或者“全球文学史”,就是考虑到人们对这名称的误解,而“总体文学”的概念可以更好地表达他们所要表达的内涵。#p#分页标题#e#

事实上,在欧洲一些大学,“总体文学”就是指对非国别/民族文学的整体探讨。三是它的性质是文学研究,“总体文学”不是民族文学的总和,也不是文学史的总和,而是对文学史的研究。梵•第根明确指出:“这是关于文学本身的美学上的或心理学上的研究,和文学之史的发展是无关的。‘一般’文学史也不就是‘世界’文学史。”[10](p177)梵•第根将美学与心理学凸显出来,强调它的理论性,有意淡化其文学史性质。由于“总体文学”凸显理论研究,所以被人误认为是指诗学或文学理论。事实上,韦勒克说它“原来是指诗学或文学理论和文学原则的”,后来被梵•第根借来指“国际文学史”,而并没有说它就是诗学或文学理论。尽管二者都是从古往今来的文学现象中找出文学的本质和规律,揭示文学的不同形态与特点,但“总体文学”是以文学史为研究对象的,而文学理论的重点是“对文学的原理、文学的范畴和判断标准等类问题的研究”。[11](p31)“总体文学”强调比较的视野与国际眼光,强调比较视域及其汇通,强调跨越性的“文学对话”。如梵•第根所说:“站在一个相当宽广的国际的观点上,便可以研究那些最短的时期中的最有限制的命题。这是空间的伸展,又可以说是地理上的扩张———这是它的特点”,[10](p178)所以它与比较文学联系在了一起。梵•第根当初借用这一概念,就包含着与比较文学形成对照的意思———“想把它拿过来表示一个与‘比较文学’形成对照的特殊概念。”[11](p44)国外一些大学就是将比较文学与“总体文学”联系在一起的,如新索邦大学的课程中就有“总体文学与比较文学”课程。但它又不同于比较文学,梵•第根就说:“一般文学(总体文学)是与各本国文学(国别文学、民族文学)以及比较文学有别的。”[10](p177)这种不同并不在于他所说的两种还是两种以上的超越性关系,而在于它有自己特定的研究对象———对多民族文学所共有事实进行的整体研究,而比较文学并没有自己特定的研究对象。但要进行“总体文学”研究,就必须要有比较的视野,或者说,通过比较文学之途走向“总体文学”。

人文科学研究方法篇4

社会科学方法论是从事社会科学研究的前提和基础,掌握社会科学方法论的基本问题和基本构成,为社会研究的取向、设计、实施和策略提供程序上的指导,是社会学科学方法论的基本功能。法国哲学家孔多赛(Condorcet,1743-1794)自18世纪90年代提出“社会科学”概念以来,经过两个多世纪的发展,社会学科学方法论经历由实证主义和阐释主义两大取向的方法论对立体系,走向强调混合方法论,关注连续性、互补性、整合性的当代。蒋逸民将社会科学方法论发展概括为:大致经历了萌芽时期,形成时期,成熟时期和进一步发展时期。[1]

首先,社会科学方法论的萌芽时期可以追溯到古代。如中国古代关于人口统计调查的方法,古希腊时期的商品买卖统计和测量方法,古希腊哲学自然哲学方法等等,此时的社会科学学科尚未形成,方法论多为哲学方法论。直到黑格尔哲学体系为止,古代哲学结束了辉煌时期。

其次,从19世纪初到20世纪30年代是社会科学方法论的形成时期,此时,自然科学研究成果倍增,形成了自己的自然科学方法论体系,社会科学也从旧哲学那里分离出来,形成了自己的方法论。此时的社会科学方法论体系以受到自然科学研究方法影响的实证主义研究为主,哈金(ianHacking,1936-),波普尔(Karlpopper,1902-1994),石里克(moritzSchlick,1882-1936)等科学哲学家围绕逻辑实证主义是否可以成为社会科学的方法论,如何对自然科学进社会科学研究等问题,提出实证主义的研究进路。与此相对的,是社会学家狄尔泰、韦伯提出的反对在人文学科中运用自然科学方法,强调人文学科与自然科学的区别的经典阐释主义主张。至此,形成了经典的实证主义和经典的阐释主义两大基本社会科学方法论。

再次,从20世纪40年代到60年代,随着定量研究方法论模式和定性研究方法论模式的诞生,社会科学方法论走向了成熟时期定性和定量的研究方法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领域被普遍使用。其中,定量方法论被普遍用于社会科学研究领域的理论检验研究,定性方法论则被用于理论建构方面。

最后是进一步发展时期,直到20世纪60年代后期,受后现代思潮深入和广泛的影响,社会科学研究领域提出混合方法研究、超学科研究、参与行动研究和自我民族志等研究方法,强调多学科基础和研究方法之间的融合。这种混合方法,其实就是一种采用相对主义的立场,对特定研究问题随意使用某种方法论的方法。

回顾社会科学方法论发展的这四个阶段,不难发现,社会科学方法论的发展是以哲学方法论为理论基础,融合具体的人文社会科学学科方法和自然科学研究方法。在当代,社会科学方法论逐渐呈现出方法论取向多样化,多方法论主张相融合的特征。在这一方法论指导下,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领域中这一特征,正是建构主义研究进路对于多元化的研究主张的方法论体现。

二、建构主义进路的社会科学方法论主张

建构主义一词在不同的研究领域都各有其定义,从方法论的意义上来看,建构主义是方法论相对主义,即所有知识形式都应以同一方式来对待而不是所有知识形式同等有效。由此,方法论意义上的建构主义关注的是人类作为社会行动者在科学知识的制造中所扮演的角色。

首先,就建构主义的起源而言,现象学、哲学解释学、解构主义、修辞学、符号学等哲学视角为建构主义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来源,并促使建构主义放弃用真理性或有效性问题来解释自然知识的独特研究进路。正如布鲁尔对科学的“自然主义”研究进路所主张的那样,[2]建构主义的研究进路排除了传统认识论问题,割断了科学研究与传统认识论先入之见的联系,进而对以前不受欢迎的关于“客观”知识是如何由“非客观”因素建构而成的话题进行探索。

其次,就科学社会学研究领域中持建构主义主张的研究者来看,大部分建构主义者都选择从著名的科学史家库恩的《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引出各自的研究主题,库恩的范式理论将科学看作是受一个逻辑结构、一个世界观所统治的传统形象彻底打破,并认为科学更像是“一个传统权威的组织”、“一种工匠活动”、“一种地方性的(locality)知识形式”,[3]所以,应该把科学与其他文化形式同等对待。受这一科学观的启发,建构主义者放弃了宏观的科学研究主题,转向了狭窄而集中的微观分析,进而影响了社会科学叙事方式从宏观向微观转向。

人文科学研究方法篇5

我们所说的“超文学”研究方法,是指在文学研究中,超越文学自身的范畴,以文学与相关知识领域的交叉处为切入点,来研究某种文学与外来文化之间的关系。它与比较文学的其它方法的区别,在于其它形式的比较文学是在文学范畴内进行,而“超文学研究”是文学与“外来文化”的关系的研究

这里所说的“超文学研究”与已有的大量比较文学学科理论著作中所说的“跨学科研究”,并不是一回事。

什么是“跨学科研究”呢?我国现有各种比较文学学科著作对“跨学科研究”的解说,大都全盘接受了美国学派所倡导的“跨学科研究”的主张,认为“跨学科研究”是比较文学研究的组成部分。通常的解释是:“跨学科研究包括文学与其它艺术门类之间的关系研究,文学与社会科学、人文科学之间的关系的研究以及文学与自然科学之间的关系的研究”。不过,我们在认可“跨学科研究”是比较文学的一个组成部分之前,首先必须解答这样的问题:第一,“跨学科研究”是所有科学研究中的共通的研究方法,抑或只是文学研究中的研究方法?第二,“跨学科研究”是文学研究的普遍方法,还是文学研究中的特殊方法(只是比较文学研究才使用的方法)?

对于第一个问题,众所周知,“跨学科研究”是当今各门学科中通用的研究方法,并不是文学研究的专属。科学的本意就是“分科之学”,分科就是一种分析,然而光分析还不行,还要“综合”,而“跨学科”就是一种综合。自然科学中的数、理、化、生物、医学等学科的研究,往往必须“跨学科”,以至产生了“物理化学”、“生物医学”等新的跨学科的交叉学科。在人文社会科学的跨学科研究中,也有“教育心理学”、“教育经济学”、“历史哲学”、“宗教心理学”这样的跨学科的交叉学科。在许多情况下,需要人文科学、社会科学、哲学、自然科学的跨学科研究,才能解决一个问题。如我国最近完成的“夏商周断代研究”的课题,就是历史学、考古学、文字学、数学、物理学、化学、文艺学等跨学科的专家学者联合攻关的结果。

对于第二个问题,回答也是肯定的:“跨学科研究”是文学研究的普遍方法,而不是只有比较文学研究才使用的方法。“文学是人学”,一切由人所创造的学问,都与文学有密切的关联,这是不言而喻的。而研究文学势必要“跨进”这些学科。例如,我国读者最熟悉的恩格斯对巴尔扎克创作的评价。恩格斯从经济学、统计学看问题,这就使文学与经济发生了关系;从阶级分析的角度谈到了巴尔扎克与传统贵族阶级和新兴资产阶级的态度,这就使文学与社会学发生了关系;又谈到巴尔扎克对法国风俗史的描绘,这就使文学与历史学发生了关系。可见,文学评论与文学研究,势必会不断地涉及到纯文学之外的各种学科——人文科学、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然而,虽然恩格斯评论巴尔扎克的时候跨了学科,我们也决不能把恩格斯对巴尔扎克的评论视为“比较文学”。再如,我国研究《红楼梦》的“红学”,王国维的研究角度是叔本华的悲剧哲学,俞平伯等“索隐派”用的是历史考据学的角度与方法,毛泽东等人用的是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分析方法,现在更有很多人从宗教学的角度研究《红楼梦》与佛教、道教的关系,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研究《红楼梦》之“梦”及人物的变态心理,从性学角度研究男女两性关系,从医学角度研究林黛玉等人的病情和药方,从政治学的角度研究《红楼梦》与宫廷政治,从经济学的角度研究《红楼梦》中的经济问题,从语言学角度使用计算机统计《红楼梦》中的用字用词规律。……《红楼梦》的研究成果,绝大部分是“跨学科”的。然而,我们可以因为红学研究都跨了学科,就把“红学”划归到比较文学学科中来吗?当然不能!凡有一些文学研究经验的人都有这样的体会:一旦提笔写文章,就会自觉或不自觉地“跨学科”,“一不小心”就“跨了学科”。对文学研究来说,最容易“跨”的,是社会学、心理学、艺术学、哲学、宗教学、民俗学、历史学等。有很多文学研究的文章,仔细分析起来,就跨了许多的学科。前些年文学研究和评论界提倡的“多角度、多层次、全方位”地观照作品,其实质就是提倡用“跨学科”的广阔视野来研究文学现象,而不能一味胶着于某一学科的视角。可见,如果我们单从“跨学科”来看问题,则大部分文学评论、文学研究的论著和文章,特别是有一定深度的论著和文章,都是“跨学科”的,然而,我们能把这些文章都视为“比较文学”的成果吗?都视为比较文学研究吗?当然不能!文学研究,除了纯形式的文本研究(像当代英美有些“新批评”理论家所做的那样,尽管纯粹的形式的、纯文本的研究极难做到“纯粹”)之外,即使纯粹的字句分析那也是跨学科的——从文学“跨”到了语言学,更不必说字句和形式之外的研究了。可见,“跨学科”是文学评论的文学研究中的共同途径和方法。文学与其它学科的这种“跨学科研究”,甚至形成了若干新的交叉学科,如“文艺心理学”、“文艺社会学”、“文艺美学”、“文学史料学”等。但是,恐怕很少有人赞成把“文艺心理学”、“文艺社会学”或“文艺美学”等看成是“比较文学”,尽管它们是文学的“跨学科研究”。

因此,我们在学科理论上必须明确:跨学科的文学研究必须是同时又是跨语言、跨文化、跨民族的研究,那才是比较文学,才是我们所说的“超文学”的研究;单单“跨学科”不是比较文学。例如,在宗教与文学的跨学科研究中,研究佛教与中国文学、基督教与中国文学、伊斯兰教与中国文学的关系,是比较文学的研究,因为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对于中国来说,是外来的宗教,这样的跨学科研究同时也是跨文化的研究,属于比较文学研究;而关于中国本土宗教道教与中国文学的关系的研究,还有某一国家的政治与该国家的文学的关系研究,某一国家的内部战争与文学的关系研究等,都不是我们所说的比较文学的“超文学研究”。这种研究没有跨文化、跨国界、跨民族,这只是一般的跨学科研究,而不属于真正的比较文学研究。在这里,“跨语言、跨文化、跨民族、跨国界”应该是比较文学学科成立的必要的前提。换言之,有些“跨学科”的文学研究属于比较文学——当这种研究是“跨语言、跨文化、跨国界”的时候;而另一些“跨学科”的文学研究则不一定是比较文学——当这种研究没有“跨语言、跨文化、跨国界”的时候。总之,比较文学的“超文学研究”,是将某些国际性、世界性的社会事件、历史现象、文化思潮,如政治、经济、军事(战争)、宗教哲学思想等,作为研究文学的角度、切入点或参照系,来研究某一民族、某一国家的文学与外来文化的关系。这里应该特别强调的是与文学相关的有关社会文化现象或学科领域的“国际性”。

可见,我们不使用“跨学科”或“科际整合”这样的概念,而是使用“超文学”这一新的概念,是表示不能苟同美国学派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尽管这种看法已经为不少人所接受。使用“超文学”这一概念,有助于对漫无边际的“跨学科”而导致的比较文学学科无所不包的膨胀和边界失控加以约束。它可以提醒人们:“跨学科研究”是所有科学研究中的共通的研究方法,也是文学研究的普遍方法,因此,我们不能把“跨学科”研究等同于“比较文学”。

二、“超文学研究”的方法及适用范围

现有的比较文学学科理论的教材和专著,绝大部分都在“跨学科研究”的专章中,列专节分别论述文学与其它艺术、文学与哲学、与历史学、与心理学、与宗教、与自然科学之间的关系。诚然,搞清这些学科之间的关系对于跨学科研究是必要的。但是,这些只是文学与其它学科的关系研究,是一般的跨学科研究的原理层面上的东西,还不是我们所指的“超文学”的比较文学研究。比较文学的“超文学研究”方法,不是总体地描述文学与其它学科的一般关系,而是要在一定的范围内,从具体的问题出发,研究有关国际性、全球性、或世界性的政治事件和政治运动、经济形势、军事与战争、哲学与宗教思想等,与某一国家、某一地区、某一时代的文学、甚或全球文学的关系。“超文学”的研究,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在这个前提下建立自己的方法,确定自己的适用范围的。

同“跨学科”的研究相比,比较文学的“超文学研究”方法的范围是有限定的,有条件的。与文学相对的被比较的另一方,必须是“国际性的社会文化思潮”或“国际性的事件”。这是比较文学“超文学研究”得以成立的前提和基础。什么是“国际性的社会文化思潮”或“国际性的事件”呢?“国际性的社会文化思潮”或“国际性的事件”不同于所谓“学科”。“学科”本身是抽象的、人为划分的东西,“学科”是科学研究的范围与对象的圈定,而不是科学研究的对象与课题本身。而“国际性的社会文化思潮”或“国际性的事件”可以被划到某一学科内,但它存在于一定的时空中,是具体的而不是抽象的东西。例如,对文学影响甚大的弗洛伊德主义,可以划归“心理学”或“哲学”学科,但弗洛伊德主义作为“国际性的社会文化思潮”,又不等于“心理学学科”或“哲学学科”;“第二次世界大战”是我们所说的与文学关系密切的“国际性事件”之一,可以把“第二次世界大战”划到“军事”学科,但它显然不等于“军事”学科。比较文学的“超文学研究”,所涉及到的正是这种具体的“国际性的社会文化思潮”或“国际性的事件”。它们不是被圈定的学科,而是在一定的时空内有传播力、有影响力的国际性的思潮与事件。这些思潮和事件大体包括政治思潮、经济形势、跨国战争、宗教信仰、哲学美学思潮等。在这样的界定中,自然科学作为一个学科与文学学科的关系,不在“超文学研究”方法的适用范围之内。而与自然科学有关的、具有传播力的国际性思潮,如唯科学主义思潮与文学的关系等,则属于比较文学的“超文学研究”的范围。

例如,在政治与文学的关系的研究中,我们可以研究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所谓“红色三十年代”的共产主义政治思想对欧美文学、对亚洲文学乃至整个世界文学的影响。那时,以共产主义为理想的左翼政治思潮,极大地改变了那个时代世纪文学的面貌,而且,左翼政治思潮从欧洲、俄苏发源,迅速地波及了包括日本、朝鲜、中国、印度、土耳其等在内的亚洲国家,并影响到文学,形成了文学史上所说的颇具声势的“无产阶级文学”。同样的,六十至七十年代中国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不仅对国际政治本身产生了影响,而且对于不少国家的文学也产生了影响。在美国、在英法等欧洲国家,在日本,甚至在黑人非洲的一些国家,都出现了呼应中国的“文化大革命”的“文学作品”,出现了规模不等的青年人的“造反文学”,出现了歌颂毛泽东的诗歌;相反地,在美国等西方国家,也出现了反对中国“文化大革命”的文学作品。另外,虽然有些政治事件并没有国际性的影响,但对比较文学而言也有价值。如,二十世纪后半期的社会主义国家,都出现了对党和国家领导人歌功颂德的文学,在政治意识形态上具有深刻的相似性,很值得进行超文学的比较研究;在二十世纪五十至八十年代的所谓“冷战”时期,在某些敌对国家出现了具有强烈冷战色彩的文学,如中国、朝鲜、越南、古巴等国家的“反美”文学,中国的七十年代大量出现的“反对苏联修正主义”的文学,作为政治与文学的“超文学”的比较文学研究,都相当具有研究价值。但是,上述提到的这些课题,目前的研究均非常薄弱。在我国,艾晓明博士的博士论文《中国左翼文学思潮探源》[1]是研究三十年代中国左翼文学与国际共产主义政治及国际左翼文学的不可多得的力作。而上述其它方面的研究,则基本是空白。

在国际经济形势与文学的“超文学”比较文学研究中,也存在着许多诱人的研究课题。例如,历史上的经济活动、商业活动对文学的影响,商人在文学的国际传播中的作用,如古代的“丝绸之路”是闻名的连接东西方重要的国际商业、经济通道,“丝绸之路”的经济活动对中国西北少数民族、对中东地区乃至古罗马帝国文学有何影响?是人们感兴趣的问题。而描述“丝绸之路”的各国文学作品,也非常值得加以收集整理和系统研究。在古代文学中,反映经济活动的作品有不少,如阿拉伯的故事集《一千零一夜》,大部分故事以商人为主角,以商业活动为题材,我国阿拉伯文学专家郅溥浩先生在其专著《神话与现实——〈一千零一夜〉论》[2]中,有一专节,从国际商贸的角度,对《辛伯达航海旅行的故事》做了独到的分析,并把它与中国的“三言二拍”中的有关作品做了比较,是经济与文学的“超文学研究”的成功的例子。日本十七世纪的作家井原西鹤的作品中,有一类小说称为“町人物”,即经济小说,笔者曾在《井原西鹤市井文学初论》[3]中,以当时的东西方经济状况为大背景,对他的经济小说作了分析。到了现代社会,经济与文学的“联姻”现象越来越突出,例如法国十九世纪大作家巴尔扎克,被英国作家毛姆称为“认识日常生活中经济重要性的第一个作家”(毛姆《巴尔扎克及其〈高老头〉》);马克思也认为巴尔扎克在其作品中所提供的经济材料,比那些职业的经济学家?统计学家还要多。在现代世界中,经济的全球化对各国文学的影响,越来越成为全球化的文化现象。如1929年的那场世界经济危机就在中国文学中留下了印记,茅盾、叶圣陶、叶紫等在三十年代初写作的反映农村凋敝商人破产的作品,都以当时的世界经济危机作为大背景。九十年代亚洲金融危机对亚洲各国、对我国的港台地区的文学,产生了一定影响。七十年代以来,在日本文学中产生了“经济小说”、企业商战文学这种类型,并影响到了我国的香港、台湾地区的文学。看来,商品经济与文学活动、文学作品的商品化等问题,已经成为比较文学“超学科”研究中的重要课题。

文学与战争、与军事的关系,历来密不可分。古代世界文学的史诗,是以描写部族之间、民族之间的血腥战争为基本特征的。可以说,没有战争,就没有史诗,而这些战争往往是“跨民族”的、没有国界的战争。到了现代,除了一个国家的内战之外,所有大规模的战争都是国家与国家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或国际集团与国际集团之间的战争,因此,战争本身往往就是“跨国界”的人类行为,战争对文学的影响也往往是跨越国界的影响。从战争、军事的角度来研究文学现象,很多情况下就是揭示战争与文学关系的“超文学研究”。特别是二十世纪上半期的两次空前规模的世界大战,对作家的文学创作所产生的刺激是空前的。可以说,两次世界大战导致了二十世纪“战争文学”的繁荣。要深入研究以世界大战为背景、为题材、为主题的“战争文学”,就必须立足于战争与文学的关系,在“战争”与“文学”之间,在不同的交战国之间,找到独特的契合点、交叉点和问题点。一方面,研究战争及战争史的学者,应该重视并充分利用“战争文学”这一不可替代的材料,重视战争文学所特有的对战争的形象、细致的描写,以补充战争史文献的缺欠和不足;另一方面,研究文学的学者,面对战争文学作品,不能只逗留在作家作品的审美分析、人物性格的分析、作品形式与技巧的分析等纯文学层面,而必须研究战争与作家的立场与观点,例如作家的民族主义、爱国主义思想,人道主义思想,抑或是作家的法西斯主义思想,作家的好战态度与反战态度;必须研究战争与作品的人物形象,战争与作品中的人性、战争与审美、战争与文学的价值判断等问题。但是,在目前的文学研究中乃至比较文学研究中,关于战争文学的“超文学”的研究,还很少见,还没有被展开。笔者的《“笔部队”与侵华战争——对日本侵华文学的研究与批判》[4]一书,是战争与文学的“超文学”比较文学研究的一个尝试;倪乐雄的专题论文集《战争与文化传统——对历史的另一种观察》[5]中的有关论文,如《武亦载道——兼谈儒文化与战争文学》?〈诗经〉与〈伊利亚特〉战争审美背景与特征之比较》等,从中外文化比较的开阔视野,成功地展开了中外战争文学的比较研究。但是,迄今为止的大多数研究战争文学的论文和著作,还都局限于“战争题材”本身,局限在国别文学内部。这种研究也有战争与文学的“跨学科”意识,但是,却往往没有把视野进一步扩大为跨国界的、跨文化的广度,因而它还只是一般的“跨学科”的研究,还不是真正的“超文学”的比较文学研究,另一方面,将反法西斯主义文学作为一种世界性的文学现象进行总体的比较的研究,就很切合战争与文学的“超文学”研究的途径;同样,对日本、德国、意大利等国的法西斯主义文学的研究,也必须具有跨国界的世界文学的总体眼光。对中国的抗日文学的研究,仅仅站在中国文学和中国文化内部还不够,还必须有自觉的中日文化的比较意识,必须将中国的抗日文学与日本侵华文学置于一个特定的范围,进行必要的对比,研究才可能深入。

宗教是最具有国际传播性的一种文化现象。文学与国际性的宗教的“超文学”的研究,其目的在于揭示宗教与文学之间的相互影响和彼此共生的关系。这种研究有两个基本的立足点。其一,是在宗教中看文学,所谓“在宗教中看文学”,就是立足于宗教,去寻找和发现宗教如何借助文学,如何通过文学来宣道布教。其研究的对象主要是宗教性的文学作品,亦简称“宗教文学”。如起源于印度、流传于亚洲广大地区的佛教文学,包括本生故事、佛传故事等;起源于犹太民族,而流传于全世界的圣经故事、圣经诗歌等。其二,是在文学中看宗教。所谓“在文学中看宗教”,就是立足于文学,看作家如何受到宗教的影响,作家如何借助宗教意象、宗教观念、宗教思维方式来构思作品、描写人物、表达情感和思想。这两种不同立足点的研究,目的都在于揭示外来的宗教文化如何影响和作用于文学。在以往的比较文学研究中,文学与外来宗教的比较研究受到了重视,涌现出了大批的成果。在我国,关于印度传来的佛教对中国文学的影响的研究,已经相当广泛和深入了。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后,就陆续有梁启超、鲁迅、胡适、陈寅恪、许地山、季羡林、赵国华、孙昌武、谭桂林等重要的研究家。他们的研究成果表明,佛教及佛教文学对于激发中国作家的想象力,对于志怪小说、神魔小说的形成,对于汉语声韵的发现及诗歌韵律的完善与定型,起了重要的作用;而佛经的翻译,对于大量印度民间故事传入中国,对于引进和丰富中国语言中的词汇、语法,对于文言文体的通俗化,也起到了重要作用。关于基督教与中国文学‘特别是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关系研究,近年来也取得了相当的进展,光这个课题的博士论文,就出版了五六种。伊斯兰教与中国文学的关系,特别是与我国的回族和维吾尔族等西北部少数民族文学,也有深刻的联系。近来面世的马丽蓉著《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与伊斯兰文化》[6]在这个问题的研究上具有开拓性。

哲学与文学的关系也特别的紧密。外来哲学思想对某一本土文学的影响和渗透,可以改变本土作家的世界观,可以影响作家对世界、对人生及文艺的认识角度与方法,从而使作家的创作呈现出更为复杂的面貌。在比较文学的“超文学”的研究中,外来哲学思想与某一本土文学的关系,有大量的课题需要研究。如,在东亚文化区域中,中国的哲学思想曾影响到了日本、朝鲜和越南等国。中国的老庄哲学的自然、无为的观念和儒家哲学中的忠孝观念等,对日本历代文学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中国晚明时期的“实学派”的哲学思想影响到了朝鲜,使朝鲜产生了“实学派”文学。对阿拉伯文学造成很大影响的“苏菲主义”神秘哲学,受到了印度的吠檀多派哲学和欧洲的新柏拉图主义哲学的影响。二十世纪以来,西方哲学思潮对东方文学的影响特别明显。如尼采的“权力意志”及“超人哲学”,弗洛伊德主义、马克思主义、存在主义哲学等,在东方文学中,或引发了相关的文学思潮,或出现了相关的文学流派,或出现了表现相关哲学思想的作品,或促进了文学批评观念与方法的变革。应该说,二十世纪东方各国的先锋派的文学,无一不同西方的哲学思潮有关,换言之,外来哲学思潮是东方现代文学发展嬗变的重要的外部推动力之一。

看来,作为比较文学的基本方法之一,“超文学研究”在谨慎规定自身的同时,也可以在许多丰富的、有价值的研究领域中得到广泛的应用。

【参考文献】

[1] 艾晓明《中国左翼思潮探源》,湖南文艺出版社1991

[2] 郅薄浩《神话与现实——〈一千零一夜〉论》,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7

[3] 王向远《井原西鹤市井文学初论》,《北京师范大学学报》1988年增刊

[4] 王向远《“笔部队”与侵华战争——对日本侵华文学的研究与批判》,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人文科学研究方法篇6

关键词:俄罗斯学;研究方法;综合交叉

中图分类号:B51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3-291X(2011)03-0243-02

早在前苏联解体前,美国等西方国家就建立了“苏联学”,在前苏联解体后,“苏联学”就转变为“俄罗斯学”。在俄罗斯,“俄罗斯学”已成为学术界的一个重要研究领域并已在高等院校开设“俄罗斯学”课程,其理论体系和研究方向已具雏形。在中国,对俄罗斯的研究尚处于按不同专业和领域进行分别研究或分散研究的状态,如外国语言学中有专门研究俄语的;欧洲史学科有专门研究俄罗斯历史的;应用经济学科的有专门研究俄罗斯经济的。这种分领域、分专业的研究基本上是相互独立、各自为战的,因而难以对俄罗斯这个民族、这个国家形成一种整体的观点和立体的透视。为此,早在十年前中国学术界就提出了建立中国俄罗斯学的构想,并就中国俄罗斯学的研究对象、研究方法、理论体系和研究视角等进行日益深入的研讨,但到目前为止,学术界对上述这些问题仍未形成共识。本文仅就俄罗斯学的研究方法问题发表一些拙见,以供学术界同仁参考。

一、决定俄罗斯学研究方法的主要因素分析

我们知道,任何一门学科都有自己特定的研究方法,如果没有明确的研究方法,这门学科的研究就会陷入混乱和无序之中。同样,如果一门学科的研究方法不科学、不适宜,那么,这门学科的研究就很难深入下去,也很难实现预期的研究目标,自然科学是这样,社会科学研究也是如此。我认为,在社会科学领域一门学科的研究方法应分为基本方法和具体方法这样两个层次。基本方法是由人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决定的,而具体方法则是由学科的性质和特点及研究的目标决定的。对于俄罗斯学的研究来说,我认为其基本研究方法应该是坚持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世界观与价值判断,采取唯物的、历史的、辩证的、开放的和民主的研究俄罗斯应实事求是,应尊重历史,应充分考虑到历史环境、历史条件和历史背景,同时,应用辩证的观点和多视角的方法去分析俄罗斯的人、事和思想进程。对俄罗斯的研究不能变成书斋里的研究和书堆里的研究,也不能变成某一学科的垄断性、孤立性的研究,而应形成相关学科的开放式的交叉研究。俄罗斯学的研究也和其他学科的研究一样,应在民主与平等的基础上进行探讨、争论、批评与反批评,不能由任何人、任何机构垄断学术话语权。

除上述应该坚持的基本研究方法之外,俄罗斯还应有自己特定的具体研究方法。我认为,一门学科的具体研究方法是由两种主要因素决定的:一是这门学科的性质与特点;二是预期要实现的研究目标。在学科研究领域,不同类型、不同性质、不同特点的学科,其具体的研究方法是不同的,甚至是很大的不同。如,理工科的研究方法,从问题的提出到问题的解决,必须要遵循严密的逻辑关系和因果关系去分析和判断,必须要经过实验和证明才能得出最终的研究结论。而社会科学研究则更多地侧重于定性分析、宏观分析和对某些社会经济现象的规律性、倾向性或趋势性分析。但即使在社会科学领域,不同学科的研究方法也有很大的差异。如在经济学科,如要证明某一经济学原理或经济规律,人们现在更多地使用数学模型进行定量分析和实证,而不是一般性的语言描述和定性分析。但在研究语言、文学、历史、哲学、宗教等方面,人们却很少使用数学模型,或者说很难进行定量分析。

决定一门学科研究方法的第二个重要因素是预期的研究目标,也就是研究的目的性。我们知道,研究方法是为研究目的服务的。从正常的逻辑关系看,采取何种具体的研究方法,主要是由研究目标和目的决定的,而不是相反。要达到特定研究目标,人们会尝试和选择必要的、合适的和正确的研究方法。比如,人们要确切地知道随着收入增加,食品支出与家庭总支出的比例关系,就需要通过数据和模型,用计量分析的方法来进行实证,不采用这种研究方法,就不会得出“恩格尔定律”。

二、俄罗斯学的研究方法之我见

我们拟创建的中国俄罗斯学是一门新学科,它既不是对俄罗斯某一领域的研究(如历史、文学、哲学等),也不是一种国别研究,而是把俄罗斯做为一个整体进行研究的,因此,它既与其他人文社会科学学科有共同点,也有其自身的独特性。有鉴于此,我认为俄罗斯学的研究应采取如下具体方法。

一是分领域研究与多元交叉研究相结合的方法。俄罗斯学应是一个具有高度综合性和整体性的学科,然而,它又是由诸多研究领域和专业组合或整合为一体的学科。从人文社会科学的研究规律和具体研究方式上看,应在各个领域研究的过程中实行多元的交叉研究;在各个领域研究和专业的基础上进行综合研究。各个领域和专业的研究是基础,而交叉研究和综合研究是一种整合与整体分析方法,通过这种方法实现最优研究效果和预定或期望的研究目标。

二是静态研究与动态研究相结合的方法。北京第二外语学院的付晓霞教授在“探讨俄罗斯学”一文中提出,既研究“静态”的社会文化的发展结果,又关注“动态”的俄罗斯文化文明的发展方向[1]。作者在文中把研究静态的和动态的俄罗斯文化作为俄罗斯学的研究方向[1]。我认为,无论是静态研究,还是动态研究都属于研究方法的范畴,这两种方法在其他一些人文社科学科研究中也经常使用,而在西方经济学研究中尤其受到推崇,把这两种方法结合起来作为俄罗斯学(而不仅仅是俄罗斯文化)的研究方法,对于实现俄罗斯学的预期研究效果和研究目标不但是适宜的,而且也是非常必要的。一般来说,静态研究可以对俄罗斯整体及相关领域(如历史、文化等领域)一些本质性、特征性、模式性和规律性的东西进行抽象和概括;而动态研究则可对俄罗斯整体和相关领域(如经济、政治、军事等领域)的发展与变化过程、变化效应、最新态势和未来走向等进行研究和预测。这两种研究方法的结合,可以从过程、本质、状态和走势四个角度对俄罗斯进行立体透视。

三是历史研究与现实研究相结合的方法。俄罗斯学不但要把俄罗斯民族的历史作为一个整体进行研究,还要对俄罗斯民族和国家各个领域的历史演变进程进行研究,如民族发展史、政治变迁史、文学史、经济史等。不研究昨天的俄罗斯就难以真正地理解今天的俄罗斯。但是重要的是,应把对俄罗斯的历史研究与对俄罗斯的现实研究紧密结合起来,从而使对俄罗斯的现实研究具有坚实的基础、丰富的内涵和对本质性、特征性、规律性的准确把握。这里所说的俄罗斯的现实,不仅仅限于俄罗斯的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科技等应用范畴和国家范畴的内容,也包括文化、宗教、哲学和社会思潮等意识形态范畴的现实。

四是纵向比较与横向比较相结合的研究方法。所谓纵向比较,一是指把俄罗斯作为一个整体,对其在历史进程中的各个阶段、各个时期进行比较研究;二是对俄罗斯各个领域(如文化、民族、宗教、政治、经济、对外政策等)在不同历史阶段、历史时期的发展进行比较研究。这种纵向比较可以揭示俄罗斯在不同阶段和不同时期的文明状态、特点、成因、环境及其传承的特质性与规律性,从而使我们对俄罗斯民族有一个较为清晰、准确的历史观和文明观,使我们能够更好地认识和理解今天的俄罗斯。所谓横向比较是指,把俄罗斯一些具有代表性和重要性的领域(如文化、民族、价值观念、政治制度、对外政策、安全战略等)与其他民族和国家进行比较研究。俄罗斯是地跨欧亚两大洲的国家,它的文化具有东西方融合的特点。俄罗斯是当代的政治大国和军事大国,同时又是资源丰富和市场潜力巨大的经济体和处于社会经济转型的国家,因此,对俄罗斯进行横向比较研究,将使我们既可以更加深入地揭示俄罗斯自身的特点,又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俄罗斯与其他民族和国家的差异。我们认为,对俄罗斯的横向比较研究,应把重点放在与中国的比较和与欧美的比较方面,这不仅是现实的需要,也是由俄罗斯自身所兼具的欧亚特点所决定的。

五是参考修正法。所谓参考修正法是指,把俄罗斯专家学者研究俄罗斯某一领域的观点和结论作为中国学者研究的一种重要参考,进行比较和修正,从而使我们对俄罗斯的研究更客观、更准确、更接近俄罗斯的实际。实践证明,在人文社科领域,一个外国学者研究其他国家的某一领域、某一问题时,经常会出现事实不准确、判断或推理不客观,有时得出的研究结论甚至荒唐可笑。由于历史、文化、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的差异,同是俄罗斯的一个事件或一种行为,俄罗斯人的理解和中国人的理解会有很大的不同,有时甚至是完全相反的理解。因此,我们在研究俄罗斯问题时,应充分参考俄罗斯专家学者的研究成果,对我们的研究结论或观点进行必要的修正。

人文科学研究方法篇7

关键词:图书馆学研究法图书馆学方法论图书馆学专门方法

中图分类号:G25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6938(2011)01-0002-04

DiscriminationofLibraryScienceResearchmethodsandRelativeConceptions

wangZizhou(Departmentofinformationmanagement,pekingUniversity,Beijing,100871)

abstract:LibraryScienceResearchmethodsarescientificpatternsifonewanttoengageinlibraryscienceresearch.mostly,libraryscienceareonbehalfofsomefavoriteresearchmethodsfromsocialscience,suchasquestionnairesurveyandstatisicalanalysis.Bothofthemareempiricalquantitativeanalysingmethods.Scholarsalsoborrowinterpretativeandcriticalmethods,suchasdocumentalanalysingmethod,historicaltextualresearchmethod,casestudymethod,reflectionandcriticismmethod.Generally,Libraryscienceresearchmethodsarecorrelatingwithothers,suchaslibrarysciencemethodology,generalacademicresearchmethods,librarysciencespecializedmethods.theyhavemanydifferencesyet.Recently,thereareprevalentin“librarysciencespecializedresearchmethods”whicharedefinitefalseconceptions.itisadvisabletostopusingfalseconceptionsinlibraryscienceresearch.

Keywords:libraryscienceresearchmethods;librarysciencemethodology;librarysciencespecializedmethods

CLCnumber:G250Documentcode:aarticleiD:1003-6938(2011)01-0002-04

学术研究是构建新知识并使其理论化的活动。学术研究方法是从事学术研究所应使用的科学方法。它的作用是为研究者提供可靠、有效的方式,确保研究的客观性、一致性,使其能选择到一个正确的理论,以实现知识创新或增加已有知识含量的目的。

学术研究成果与研究方法是共生的。好的研究方法不见得能产生出好的研究成果,但好的研究成果都必然蕴含着适宜的研究方法,即我们通常所说的“研究方法科学、可行”。一切科学方法都可以为我所用,法无定法,关键看是否适宜。

了解与认识图书馆学研究法,要先了解与认识图书馆学研究法与图书馆学方法论、一般学术研究法、图书馆学专门方法的关系。这几组关系范畴搞清楚,有助于理解图书馆学研究法,有助于自觉运用适宜的科学研究法。

1图书馆学研究法与图书馆学方法论

图书馆学研究法是指从事图书馆学研究所采用的科学方式或手段,而图书馆学方法论指称的是研究图书馆学方法的理论或学说。这两句话中都有“研究”两字,但位置不同,含义之差异大矣。一门科学的发展,不仅表现出理论上的意义,也表现出方法上的意义,这就刺激了科学方法论的兴起。方法论(methodology)就是关于方法的科学,它对方法进行分析、比较、评价、综合,是专门研究方法的一种知识系统。[1]目前,探讨图书馆学方法论的文章大多属于研究综述或评述,而建构方法论体系以及某种专门方法的还很少。关于图书馆学方法体系,图书馆学界已经有了某种共识,但在图书馆学专门方法的问题上,还有争议。

(1)图书馆学方法体系或结构。图书馆学界最有影响力的一个方法论观点认为,图书馆学方法体系由哲学方法、一般科学方法、图书馆学专门方法三个层次构成:①处于最高层次的哲学方法,是适用于一切科学最普遍的方法;②处于中间层次的一般科学方法,对各门具体科学也基本通用,如观察法、实验法、调查法、归纳法、演绎法等;③最低一层的各学科专门方法,它们是独特的、具体的,有较强的针对性、可操作性,图书馆学专门方法就归属于此层次。三者之间的关系是相互依存、相互影响、相互补充。这也是国内社会科学界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流行的观点,图书馆学界将其移植过来以建构图书馆学的方法体系。

图书馆学界多数人认为,专门方法是本学科必须独自具有的或主要使用的(不排除其他学科研究借用,但未改变方法的归属性质),因此不同的学科才有不同的科学方法。有无专门方法亦成为衡量该学科发展是否成熟的一个标志。

(2)图书馆学方法论中的一些歧见。尽管人们对图书馆学方法体系的三层次说给予了大致认同,但在什么是图书馆学专门方法(或称专门研究方法)上,目前还存在这一些歧见:

首先,在图书馆学专门方法包含的内容上意见不一。王崇德在上世纪80年代就提出文献计量学、引文分析法是图书馆学的专门方法,他的观点得到了图书馆学界大多数人的首肯。[2]但是后来则歧见丛生,如吴慰慈认为图书馆学专门方法包括图书馆统计法、读者调查法、移植法、比较法[3];黄宗忠认为图书馆学专门方法包括分类研究的方法、文献信息内容分析法、图书馆实践(实例)研究法、图书馆评价研究法、图书馆用户研究法、图书馆比较研究法[4];王子舟认为图书馆学专门方法体系由单元文献研究法、群体文献研究法、读者服务研究法组成,具体含有校雠法、版本法、文摘法、采集法、分类法、主题法、目录法、索引法、文献计量法、咨询法、导读法等系列的科学方法[5]。这些学者提出的图书馆学专门方法包含的内容(即具体的方法项)各有不同。但需注意的是,图书馆学专门方法是有边界的,列入图书馆学专门方法的方法项,一般不能属于一般科学方法的范畴(如移植法、比较法),同时也不能属于其他学科的专门方法。

其次,在“图书馆学专门方法”与“图书馆学专门研究方法”概念上有歧义。如金胜勇等认为王子舟提出的图书馆学专门方法实际上属于图书馆工作方法,而非图书馆学专门研究方法。研究方法是认识与研究图书馆学所采用的方法,而工作方法是实践中要使用的技术与方法。[6]其实,“图书馆学专门方法”与“图书馆学专门研究方法”是不同的概念,前者指的是图书馆学形成发展过程中所具有的专门科学方法,后者指的是在图书馆学术研究中所形成或使用的所谓专门科学方法。批评者并未将这两个概念作出合理的区分。

还有的学者认为,实证方法、思维方法、现代科学方法(信息论、控制论、系统论)构成了图书馆学方法论的主体架构,而王子舟提出的图书馆学专门方法作为图书馆工作方法,它属于科学研究过程中文献搜集、整理等中内容,应该在研究方法的“过程论”中寻找自己的位置[7]。其实,哪种科学方法不是发生在科学研究过程中的?哪种科学研究方法不是研究者运用在科学研究过程中的?所以,将一门科学方法或科学研究方法分为主体论、过程论是没有意义的。

2图书馆学研究法与一般学术研究法

既然图书馆学研究法是指从事图书馆学研究所采用的科学方式或手段,也有人称为是“图书馆学研究过程中科学行为方式及手段的总和。”[8]所以,举凡对图书馆学研究有效的科学方法都应该囊括其中,为我使用。但是,图书馆学研究的现象不是自然现象而是社会现象,它的研究方法还是有一定归属范畴的。

(1)图书馆学研究法属于社会科学研究方法。图书馆学研究法属于科学研究方法的子集,科学研究方法的禀赋图书馆学也都具有。从静态视角看,科学研究方法的构成要素包括预设(presupposition)、证据(evidence)、逻辑(Logic,包含演绎逻辑与归纳逻辑)等,[9]图书馆学研究法的要素也有预设、证据、逻辑等必要成分;从动态视角看,科学研究方法从初级到高级发展出许多系列,如观察法、实验法、调查法、归纳法、演绎法、比较法、移植法等,这些研究方法到现在还在被科学研究者综合使用着,图书馆学研究法也包含这些研究方法,需要的话也应综合使用。但是,科学研究方法包含的集群很大,如从量与质的角度可以划分为定量方法(观察法、实验法、问卷调查法、统计分析等方法)、定性方法(文献研究法、案例研究法、人种志研究法、扎根理论研究法等方法)、综合方法(信息学方法、系统论方法、控制论方法、多学科交叉方法等)。从学科分类的角度也可以划分为哲学方法(反思方法、批判方法等)、自然科学方法(观察法、数学法、试验法、归纳法、演绎法、信息学方法、系统论方法、控制论方法等)、社会科学方法(历史考证法、文献研究法、诠释法、问卷调查方法、统计分析法、信息学方法、系统论方法、控制论方法、多学科交叉方法等)。图书馆学研究法主要使用的是社会科学领域里常用的一些研究方法。

(2)图书馆学研究法的基本体系及主要方法。社会科学研究方法主要有实证研究法、阐释研究法、批判研究法等三个集群。哈贝马斯(JürgenHabermas,1929-)认为,人的社会生存与劳动、交往、权力三个要素紧密相连。从人类的认知旨趣来看,劳动解决了生命延续,也演化出求真的、自然科学常用的实证主义认识旨趣;交往促进了社会的发展,也导致出求善的、社会科学使用的阐释主义的沟通旨趣;权力使社会处于可控状态,但它带来了求美的、人文科学应用的审美、反省或批判的解放旨趣。[10]

这三种旨趣代表了三种方法论,从发生的次序来看,实证主义方法是随着科学扩张以及工业化、官僚化等现代控制理性的发展最先出现的,它崇尚经验、客观、规律、真理等,并在19世纪形成了主流方法。阐释学方法强调社会不同于自然,它将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划分开来,反对自然科学成为一切知识的灵性,并将社会看成可以解读的文本,从中可以发现可理解的意义。它出现于20世纪上半叶,与相对主义、现象学等有很大关联,在学术界有较大的市场。反省与批判方法将对社会的诊断与治疗当作自己的目标,强调理论的实践性与对社会改良的能动性,在20世纪下半叶有很大的影响。

社会科学知识使用的方法大致都可以囊括于实证主义方法、诠释学方法、反省与批判方法之中。事实上,社会科学的研究方法的演化路径,也是从尊实证到重诠释再到高扬批判这样不断地叠加而发展过来的。

图书馆学研究法的基本体系,既可以用哲学方法、一般科学方法、图书馆学专门方法三个层次来描述,也可以用实证研究法、阐释研究法、批判研究法三种递进的方法来描述。就目前来说,图书馆学使用的社会科学常用的研究方法,既有问卷调查法、统计分析法等实证性的定量方法,也有文献研究法、历史考证法、案例研究法、多学科交叉法、反思与批判法等阐释性与批判性的定性方法。

3图书馆学研究法与图书馆学专门方法

为了更好地辨析“图书馆学研究法”的含义,下面讨论一下“图书馆学专门方法”、“图书馆学专门研究方法”、“图书馆学研究法”之间的区别。

(1)图书馆学专门方法。图书馆学这门学科有个特点,它是由理论、应用两大板块构成的。在历史形成过程中,应用部分占居主体地位。而以经验、应用为基础发展起来的图书馆学,其宗旨是为人们主动获取知识提供工具与方法,本身就有很强的方法意义,如长期演化出来的文献的校雠法、版本法、分类法、主题法、索引法、文献计量法以及后期逐步形成的咨询法、导读法(提要法)等。这些方法构成了图书馆学专门方法。

有些人将这些方法归为图书馆工作方法而不承认是图书馆学专门方法,而且把图书馆学专门方法称作“图书馆学专门研究方法”。他们认为从事图书馆学研究、探讨图书馆学发展规律等使用的专门研究方法,与图书馆工作中应用的校雠法、分类法、主题法、索引法等是不同的事物。这个观点是不妥的。我不赞成用“图书馆学专门研究方法”取代“图书馆学专门方法”,也不同意将校雠法、分类法、主题法、索引法等看成工作方法而将其排斥在“图书馆学专门方法”之外。因为图书馆学本身就包含“应用”这个板块,这些方法已经形成了图书馆学的基本内容,现在还在图书馆学专业课程中处于核心课的地位。取消了它们的图书馆学专门方法的地位,某种程度就是取消了图书馆学。

以考古学为例,层位学方法、类型学方法就是考古学所具有的独特的专门方法。层位学方法是研究古代遗存不同时代在地层上叠积的一种科学方法;类型学方法是研究古代遗存不同时代形态变化过程(如古器物谱系)的一种科学方法。起初,考古层位学源于地质学,考古类型学与生物学中的类型学有某些渊源关系。但经长期考古实践的运用,层位学、类型学就逐渐形成了考古学的两种专门方法,被我国考古学人誉为考古学中的“两把尺子”。[11]这两把尺子主要应用于考古工作与实践中,如果你把它称为考古工作的方法,那么考古学专门方法就没有了。

(2)图书馆学专门研究方法。上世纪90年代以来,关于图书馆学专门研究方法的文章很多。我要再次提示的是:“图书馆学专门方法”不仅不同于“图书馆学专门研究方法”(黄宗忠先生用过“图书馆学研究专门方法”的概念[12]),而且“图书馆学专门研究方法”的概念是有问题的。“图书馆学专门研究方法”指称的是专门研究图书馆学使用的科学方法?还是从事科学研究使用的图书馆学专门方法?如果是前者,对不起,根本不存在这样的方法,包括我们公认的文献计量法、引文分析法也不是专门研究图书馆学才使用的,研究其他学科也可以使用;如果是后者,则校雠法、版本法、分类法、主题法、索引法、文献计量法、导读法等都可囊括进来,只要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需要,都可以借来使用,它们本身与图书馆学专门方法的表述无二,何必增加“研究”二字呢?

从语言学的角度说,我们能接受“经济学研究方法”、“法学研究方法”、“管理学研究方法”、“数学研究方法”、“图书馆学研究方法”这样的概念,很难接受“经济学专门研究方法”、“数学专门研究方法”的概念,而且事实上也不存在这样的事物,如用这些主题词检索中国期刊网(CnKi)就不会检索到符合条件的文献。但为什么偏偏图书馆学里有“图书馆学专门研究方法”呢?我们使用“图书馆学研究方法”,其所指、能指都很明白,为什么还要搞出一个不伦不类的东西出来?如果有人从知识考古的角度,去研究一下“图书馆学专门研究方法”这个伪学术概念是怎样生成的,那一定很有意思。

(3)图书馆学研究法。图书馆学研究法就是图书馆学的研究方法,也可以表述为研究图书馆学的方法。图书馆学研究法与图书馆学专门方法是不同的。从事图书馆学的研究可以应用哲学方法、一般科学方法,也可以使用图书馆学专门方法,包括其他各学科专门方法。如日本著名版本目录学家长则规矩也昭和十五年(1940年)出版的《中国版本目录学书籍解题》,[13]对500余部中国版本目录学书籍做了精当提要,属于图书馆学的力作。他使用的提要法,不就是属于图书馆学专门方法吗?还有李锺履先生利用索引法编的《图书馆学论文索引》[14],收录清末至1949年全国报刊所载图书馆学论文篇目5000余条,是研究近代或民国图书馆史、图书馆学史的必备检索工具。他使用的索引法不算是图书馆学专门方法吗?如果不承认提要法、索引法是一种专门科学方法,那么必须同时否定《中国版本目录学书籍解题》、《图书馆学论文索引》属于学术著作。这样做肯定行不通。所以,图书馆学研究法是指研究图书馆学可以应用的一切方法。

当然,如果作为一门课程,我们讲图书馆学研究法,就要探讨有哪些研究方法对我们从事图书馆学研究最有效果。而且,图书馆学研究法的课程还应涵盖图书馆学研究程序、写作方法、学术规范等内容。

参考文献:

[1]王子舟.图书馆学基础教程[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3:259.

[2]司莉.图书馆学专门研究方法述评[J].江汉大学学报,1998,(5):102-105.

[3]吴慰慈,董焱.图书馆学概论(修订二版)[m].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08:43-44.

[4][12]黄宗忠.论图书馆学研究的专门方法[J].四川图书馆学报,1994,(1):1-13.

[5]王子舟.图书馆学专门方法论纲[J].图书与情报,2001,(4):10-16.

[6]金胜勇,吴杏冉.关于图书馆学专门研究方法之分析[J].图书馆理论与实践,2006,(1):15-17.

[7]徐跃权,杨玉麟.论我国图书馆学方法论中的专门研究方法[J].中国图书馆学报,2010,(1):20-26.

[8]宓浩.图书馆学原理[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8:238.

[9](美)HughG.Gauch.王义豹译.科学方法实践[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5:326.

[10](英)安德鲁・埃德加.杨礼银,朱松峰译.哈贝马斯:关键概念[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9:9-17.

[11]张忠培.中国考古学:走近历史真实之道[m].北京:科学出版社,1999:214.

[13](日)长则规矩也.梅宪华,郭宝林译.中国版本目录学书籍解题[m].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90.

人文科学研究方法篇8

[关键词]教育科学研究;基础;系统科学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5918(2015)08-0014-02

doi:10.3969/j.issn.1671-5918.2015.08-007

[本刊网址]http://

一、教育研究概说

(一)人类探索教育的阶段

虽然五大洲的人类早在很早时候就开始对后辈及族人展开了教育活动,但是通过“研究”(research)来对教育对象、活动进行确证知识对于19世纪下半叶之前的人类来说仍是相当陌生的事情。现代意义上的教育研究肇始于实验心理学影响与推动的“儿童研究运动”,人类探索教育的历程主要经过了依据经验、习俗与传统时期,遵循直觉、教条与权威时期,

借助演绎推理和归纳推理时期,运用科学的方法和研究时期。

(二)教育研究的意义及性质

借助于科学方法,教育研究可以系统地描述并测量实在。它比个人经验、信仰更能有效地作为知识的来源。针对教育研究的意义,决策者们更期望通过教育研究来让教育领域取得大幅度进步并及时扩散其最新研究成果,通过教育研究为教育实践建立可靠的知识,通过教育研究的结论来为教育决策者制定政策以供参考。教育中的问题较为零散,个别研究只能孤立地收集、积累某些零散的资料,而不能整体上完整地建构教育图景。因此从性质上就注定了教育研究需要借助于多学科理论、概念与原理。

二、现代教育研究的基础

(一)教育研究“基础”的特性

教育研究的基础具有根本性,“基础”乃建构学问之本。但很少有人关注教育研究的“基础”问题:一方面由于18、19世纪自然科学的长足发展,强调一切有价值的学问都是符合科学的,故教育的科学学问一开始就受制于自然科学;另一方面,教育研究至今仍处于混沌状态,并无统一的核心问题研究,理论的纷繁复杂及功利趋向导致不少研究者忙着开辟新领域。

(二)现代教育研究基础中的二元对立: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

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的二元对立是教育研究基础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当前我们对于教育研究基础的探索,不应回避其交锋的问题及见解,而是更应该要去了解其争论的焦点。

在本体论意义上有两种相异的观点:人文主义者强调教育规律具有客观性且是一成不变的,我们不应对教育科学持狭隘观点,教育过程中包含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逻辑与规律,

从认识论意义的角度,同样存在两种相反的说法:教育科学是对教育价值进行判断的学科,因而具有“价值性”;教育科学是关于教育事实问题的科学,因此具有“价值中立”的判断。[2]教育研究界也存在着“价值”与“事实”之争,它们的争论焦点在于教育科学的独特认识逻辑。科学主义者赞成教育科学研究的结果应该是中立性的,它排斥人们的主观态度。

(三)现代教育研究基础中的几个重大问题

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虽然针对教育研究的基础论点不同,但它们都认可教育研究是有基础的。在界定教育研究基础前,有必要探讨现代教育研究基础中的几个重大问题:

1.教育研究是否能构成独立、统一的基础

“独立”并不代表孤立,“统一”也非单一。教育世界探寻的共同对象基础是教育中的“事实世界”和“现实世界”。这两个世界应该是相互存在,彼此交融的,其所构成的世界应该是可以描述教育事实并可阐发意义、价值的。“层次论”哲学观点,现代教育研究应该要摒弃“二元对立”的观点,视教育为多层面的、非均质的经验、概念与实践。

2.现代教育研究应该以什么为基础

长期以来,学者们惯于将“学科”作为教研的基础,但是这也导致了许多混乱的发生。本来人们想通过多学科的参与来对教育事实、现象做出深刻、明晰的理解,但是由于不同学科间森严的壁垒导致人们无法针对同一话题做出集中性探讨。教育研究的第一基础是教育研究自身,研究问题应从实践中得,研究结果也终要回到实践中去。即研究的结晶通过思想来阐发,而思想又孕育于教育实践。教育研究的第二基础是观念和方法,观念和方法一方面离不开每个学科,另一方面它们又具有跨学科性。以它们为教育研究的基础体现了教育的完整性。现代教育研究的基础应该表述为“实践一观念一方法”。

3.教育研究在当代条件下形成独立基础的时代必然性因素

首先是学校教育实践新格局的产生,学校由社会的附庸转变为社会上新思想、新理念的诞生地和传播者;其次是非学校化教育力量的快速发展,终身教育理念突破了学校樊篱,传统时间观的教育由阶段论变成了完整过程论;再次,现代教育实现了自我组织、自我控制、自我评价、自我调节的能力和机制。今天的教育深深地影响着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故教育研究不可能始终处于“边陲地位”,教育研是教育实践的准备。

三、现代复杂性系统科学对教育科学方法论的变革影响

(一)现代复杂性系统科学的研究领域

现代复杂性系统科学指的是20世纪发展起来的系统理论及系统科学,包括一般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系统工程等学科。人类的认识水平始终是与科技发展水平息息相关的。按组织性和复杂性的分类标准来看,人类科学要研究的主要是四类领域:系统科学、混沌科学、概论系统和自然科学。

(二)现代复杂性科学系统科学的方法论革命

现代复杂性系统可以从多层次上进行研究,这儿主要从系统论角度探讨科学方法论的革命。系统论主张打破人们普遍接受的框架,要求科学思维的转向。该革命的性质是用整体论的模式代替原子论的分析思维模式,但是这种代替非全盘否定,而是一种补充、发展和超越。

(三)现代复杂性系统科学思想融入教育科学方法论

现代复杂性系统科学作为一门科学群,对教育科学方法论变革产生了促进性影响:

1.系统思维与教育科学思维的革命

思维方式决定了人类认知世界的方式,科学发展的历史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成是思维发展史。随着原子论分析思维模式在各科学领域的溃败,科学注意的中心开始转向严谨精细的整体论理论,并在此基础上产生了系统思维。系统思维对现代教育科学研究的思维方式产生了极大影响:教育科学开始从针对个别对象性思维向对象系统思维转向;教育科学思维领域开始生成了系统整体思维、全方位立体思维、系统综合思维和开放式思维。

2.系统科学方法在教育科学研究的应用

系统科学方法在教育科学研究中的应用是一次教育观念和方法上的革命。贝塔朗菲及众多系统论学者均赞同系统功能原理:整体功能大于孤立部分功能的总和。教育研究及教育实践活动从内在本性上来说均是系统,故该系统完全可以根据系统方法原理的精髓,在其进行系统优化的时候呈现“整体大于部分”的状态。教育科学与教育实践的功能可分为“元功能”、“加功能”和“构功能”三个层次。其中“构功能”,即各部分按有序组合构成系统时所展示出的功能,系统科学方法应用于教育科学研究追求的是构功能,实现系统质。

四、教育研究方法论中的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

(一)教育研究中的形式与本质之争

形式与本质的矛盾乃是由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之争挑起,它贯穿了社会学、经济学、文学等所有科学领域,故教育研究领域亦不能幸免。20世纪初以桑代克、博比特等为代表的学者主张以科学的态度来对待教育问题,倡导用“精确的科学方法”来处理搜集到的教育研究问题,鼓励教育研究者养成归纳研究习惯和形成统计逻辑学的思维;然而,20世纪集大成的教育思想和理论却是靠“流行的哲学方法”取得,如以进步主义、结构主义、要素主义等为例。

(二)教育研究方法论中的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传统

教育隶属于社会科学范畴,故教育研究方法论摆脱不了社会科学研究的两大传统:英美流行的“科学主义”和欧洲大陆盛行的“人文主义”。[3]科学主义极力反对神学和形而上学,倡导将经验自然科学方法作为社会科学的方法;人文主义认为其与科学主义的最大不同在于前者试图说明而后者则是理解,它反对科学主义的方法论一元论,主张社会历史科学更适宜于用“个别的方法”(理解、移情或直觉的概念与实践)来研究个别东西。

(三)人文性角度看待教育研究方法论

当教育科学研究方法论问题内在地与教育活动本体论及教育实践方法论放在一起时,强大的人文精神就会体现出把握与改造教育的能力。教育研究方法论非纯粹的、客观上求“是”的问题,同时它也强调“价值”。科学研究要从“二元对立”走向“融会贯通”,应从综合层面看待完整的教育图景。在思维方式层面,我们要用“双面神思维”取代“二元对立思维”。针对教育研究方法论,我们应趋向于“多元论”:科学必具有社会性,应用研究的结果评价标准不可能做到纯粹客观,其必然受到社会利益的左右;教育研究亦存在劳动分工的性质,理性的意蕴必然也是多元的;教育研究内部也不可避免地受到科学家、科学家共同体动机的影响而处于竞争状态。

参考文献:

[1]满忠坤.前沿问题与教育研究的前沿问题辨[J].教育理论与实践,2013(4).

人文科学研究方法篇9

建立多样、综合、整体化的文艺学研究方法的历史趋势,主要看文学艺术对象是否提供可能性,文艺学研究的历史经验是否提供必要性,人们的思维方式是否提供可行性。

(一)文艺学研究对象的丰富性、系统性与文艺学研究方法的多样性、综合性

研究方法作为认识的工具,始终受制于研究对象,它是对象的“类似物”,是“工具,是主观方面的手段,借助它使主观方面与客体保持相互联系”[①]。因此,依据研究对象及其特征,才能产生相应的研究方法。毫无疑问,文艺学的研究对象是文学,问题在于如何看待文学。

文学是自然科学、哲学、神学的附庸,是一个独立实体,还是一个系统,这在人类认识的不同历史阶段,认识是不同的。在古希腊美学和文学思想的萌芽时期,把文学和美当作自然现象的一部分;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开始,一直到黑格尔,始终把文学看作是哲学的一个环节;中世纪神学则把文学作为维护宗教统治的工具;当今,文学被看成一个完整的系统。

按照现代系统观,宇宙万事万物无不以系统的方式存在着,文学也不例外。与自然系统相比,它是由人“根据一定的原理”创造的“所谓立体性地统一起来的一个整体”[②]。当属人工系统。作为人工系统,它既是人与自然结合而成的复合系统,又是与社会生活环境、文化环境双向联系的开放系统、动态系统,它所具有的要素、结构层次、功能远比自然系统丰富和复杂。系统原则揭示,文学内部的各个要素(作家、作品、读者;生活、创作、欣赏等等)都不是孤立的,它既自成系统,又与其他各子系统发生联系,构成一个综合化的大系统。不仅如此,它还置于艺术文化背景之中,与其他门类的艺术构成艺术文化系统。文学要存在、发展,又必须与社会各个方面发生关系,不断互相传递信息,进行系统的反馈运动,来实现自身的反馈调节运动。因此,文学本身就是一个多要素、多层次、多结构、多功能的网络复合系统。

实际上,文学系统的内部要素、结构、功能远比这丰富复杂。即便如此,也可略见一斑。文学对象的丰富性和系统性,为建构多样、综合、一体化的文艺学研究方法体系开辟了无限广阔的前景。文艺学研究的历史表明,以文学的“某个部分、方面、侧面、层次、因素、阶段”[③]。为研究对象,就创立了各自不同的文学研究方法。比如,以研究文学与社会生活关系为对象的文艺社会学方法;以语言为对象的符号学、语义学、结构主义方法;以作家、读者为对象的文艺心理学方法;以文学活动流程为对象的信息论方法;以文学功能为对象的价值学方法等等,不胜枚举。前苏联学者布什明在探讨文学研究方法时充分认识到:“马克思主义文学则承认用与对象的本质相适应的各种可能的方法,从文学的各个方面来研究文学是有可能和有必要的”[④]。前苏联著名学者卡冈对这一问题更是进行了创造性的研究。他认为,艺术是一个由艺术创作、艺术作品、艺术知觉组成的特殊的信息系统,而它又置于整个艺术文化的大系统之中,依据它们各自的结构层次及相互关系,形成了许多既有联系,又各自独立的新学科和新方法。他以下图[⑤]。文学艺术对象的丰富性、系统性必然带来研究方法的多样性、综合性。约翰·奈斯比特在《大趋势》一书中说:“对于今天的艺术——所有的艺术来说如果说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有各种各样的选择。这里没有占统治地位的艺术流派,没有非此即彼的艺术风格”。这一分析虽有所偏颇,但却预示着文学艺术研究方法多样化的历史趋势的来临。在当今,从多种角度,运用多种方法综合展开研究的趋势,正是当代科学日趋分化和整体化的一种表现,是“寓于多”时代的要求。企图以“一言而为天下法”的定于一尊的研究方法将一去不复返。有望建树的学者,总是不遗余力去寻求新的研究角度,探索新的研究方法,以促进“知识旧体系的更替,新体系的建立”[⑥]。

(二)文艺学研究方法的历史、现状的回顾和反思

我国文艺学研究方法形成多样化的态势,既是对文学艺术本体观念变革的产物,又是对文艺学研究方法历史经验反思的结果。建构多样、综合、整体化的文艺学研究方法体系,有必要从历时和共时、纵向和横向两方面考察文艺学研究方法的历史和现状,在新的审视点上进行必要的反思。为此,我们将从4个坐标系上进行粗略考察。

1、中西传统文学研究方法的扬弃

在西欧,从古希腊时期到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时期,占统治地位的文学研究方法,主要是由亚里士多德创立的形而上学的逻辑演绎法(又称抽象的哲学思辨法)和培根创立的形而下学的逻辑归纳法。其次还有历史归纳法、社会学方法、美感经验的心理分析法、某些自然科学方法。这些方法虽有消长、斗争,但总是能够延续下来,至今仍被运用,故称为传统方法。

在中国,由于本民族的思维方式“缺乏思辨思维和形式逻辑,主要强调直观和经验,并同伦理道德挂钩”[⑦]。中国文学研究方法主要通行的是经验主义的现象描述法、伦理道德的社会学方法。

上述传统方法的长处是:

第一,形而上学的逻辑演绎法强调从哲学角度对文学艺术进行研究,重视哲学对文学的指导作用。加之它遵循严格的逻辑规律,论证严密,思辨性强,有助于建立文学的知识体系。

第二,注重文学艺术与外部世界的联系,从哲学、社会、历史、心理学角度探讨文学的价值功能,这在今天也是有益的。

第三,传统方法经过无数文艺理论家的继承和发扬,不仅为后人积累了大量的研究资料,而且也形成一整套的逻辑方法、研究模式。比如演绎法与归纳法的论证程序、原则、方法等,时至今日仍有积极意义。

从上述三方面看,传统方法开辟了从某一方面、某一角度深入研究文学的道路,为今后从宏观上,从整体上认识文学做了充分的必要准备。但是随着一个个“多元时代”(普里戈金认为,我们今天生活的是一个既有决定论现象,又有随机性现象;既有可逆现象,又有不可逆现象的多元时代。)的到来[⑧]。上述传统方法并不能涵盖如此复杂的文学艺术现象,暴露出明显的不足。

第一,传统方法存在一定的猜测性、假设性,缺乏科学性。抽象的哲学思辨方法的致命弱点是把文学艺术作为哲学的附庸,用某种先验的哲学观点和体系解释文学艺术,一旦两者不符,便将文艺削足适履。同时它所遵循的逻辑论证原则是从一般推出个别,一旦大前提错了,结论也就错了。这种方法有较大的猜测性和假设性。印度学者n·K·简恩说:“从科学的观点看,这种方法已过时,运用这种方法,人们推测出一般陈述(假说),并据此演绎出许多陈述。倘若每个演绎出来的陈述都被实验证明是正确的,它就支持了假说。倘若情况并不是如此,则暴露出这个假说的局限性。”[⑨]

事实也是如此。从科学认识史上看,中世纪基本研究方法是演绎法,一切以圣经、教父和亚里士多德的理论为出发点和归宿,不能越雷池一步。但是到了文艺复兴时期,哥白尼运用观测实验的科学方法,推翻了托勒密地心说,而建立了日心说;刻卜勒发现了行星运动规律;塞尔维和哈维发现了血液循环,推翻了传统观念[⑩]。从文艺学研究史看,培根以科学实践观和归纳法把“美学由玄学思辨的领域转到科学领域”,“对审美现象进行心理分析”[11]。而黑格尔运用抽象的哲学思辨法,导出了文学“是理念的感性的显现”的错误结论。所以,抽象的哲学思辨法存在着较大的猜测性和假设性。而中国所采用的现象描述法,虽能从感性经验入手,以“极精炼而又隽永的语言点出关键”,其中也不乏“极明亮的思想火花”,但是它是一种猜测的、笼统的、直观的方法,缺乏思辨色彩,因此猜测性、假设性更大。归纳法较之演绎法有更多的积极意义,但归纳法的产生是建立在经验主义基础上的,强调“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统一,甚至抹杀二者的差异”[12]。因此不免流于经验,缺乏理性、科学性。

第二,归纳分析和综合分离。分析和综合、归纳和演绎,是辩证统一、互相提供前提的思维方法。归纳是演绎的基础,为演绎提供根据,而演绎又为归纳指明方向,提供前提。但是,由于历史条件的局限和哲学观点的分歧,历史上产生的演绎法和归纳法,长久以来争论不休,各执一端。文艺学研究领域中形而上学方法与形而下学方法的论争,就是认识史上这两种方法争论的反映。黑格尔在《美学》绪论中对此有过总结。他说:“谈到科学研究的方式,我们就走到两个相反的方式,每一个方式好像都要排除另一个方式,都不能让我们得到圆满的结果”。“一方面,我们看到艺术的科学只围绕着实际的艺术作品的外表进行活动,把它们造成目录,摆在艺术史里,或是对现存作品提出一些见解或理论,为艺术批评和艺术创作提供一些普泛的观点。另一方面,我们看到艺术的科学单就美进行思考,只谈些一般原则而不涉及艺术作品的特质,这样就产生出一种抽象的美的哲学”[13]。黑格尔从主观到实践上,都力图将二者辩证地统一起来,但由于哲学观上的唯心主义,未能科学地解决二者的真实关系,自己的研究不免又回到了抽象的哲学思辨上来。

第三,以部分研究代替系统研究。传统的研究方法是单打一的方法,基本上就文学的某一部分、某一侧面、某一要素进行孤立研究,而且还误以为穷尽了对文学规律的认识,这样就以单项、线性、平面式的研究代替了多项、立体、网络式的研究,比如哲学思辨法以本体论研究代替美学研究;社会学方法以外部研究取代内部研究;美感经验的心理分析法以心理分析取代社会批评。这样,传统研究方法就不能全方位地揭示文学的自然质、功能质和系统质,无助于全面认识文学。

对传统研究方法的利与弊的分析,是以系统方法为参照物,以建构多样、综合、整体化的文学研究方法为目的去透视的结果,其中该扬之处,继承发扬光大;该弃之处,舍弃弥补改造。

2、西欧当代文艺学研究多元方法林立

到19世纪末,随着自然科学、心理学、文化学长足的进步,西方文艺学研究方法学派林立、纷繁复杂。其名目之多、时间推移之快、重点转移之频,都是前所未有的。归纳起来,大约有如下几种:精神分析、科学美学、语义分析、符号学、现象学、解释学、结构主义、后结构主义、形式主义、新批评、原型批评、接受美学、文化学、民俗学、社会学、比较文学、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等等。上述方法,无论其存在时间的长短,都有其一定存在的必然性、合理性,从某种角度看,还有其不可互相替代的某些方面的功能。但同时也应看到,它们有自己适宜的国情、范围,必然有不可弥补的缺陷。对此也应科学地进行分析。

总的来说,当代西方多元方法的合理因素是:

第一,开展多角度的研究。传统研究方法把文学艺术作为一个静态的封闭实体进行研究,确认它的不可分性,因此至多研究它与社会、与哲学的联系,与科学的差异。而多元方法则分解文学实体,从社会、作家、作品、读者各个不同层次分别进行深入研究。即便像作品这样一个层面,也要继续开辟新的研究角度,出现了语义、符号、结构、形式、阐释等研究方法。这不能不承认多元方法打破了传统方法拘泥一格的模式,发现了新的研究对象,扩展了新的观察视点,树立了新的阐述目标,为多侧面、多角度、立体地研究文学和开辟新的天地做了必要的准备。

第二,各学科相互渗透,各种方法互相借鉴。西方研究者虽然往往片面夸大自己研究方法的正确性、有效性,但是为开辟新的研究角度,又不能不自觉地借鉴其他学科的知识和方法,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各学科之间是互有借鉴和渗透的。比如心理分析导源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结构主义发端于索绪尔的结构语言学;文化学、民俗学、社会学、“三论”是外来学科的方法的移植。由此可见,多元方法在各学科相互渗透,借鉴方面是有成效的。

第三,从某一角度的深入研究。从总体上看,多元方法林立、并存;从局部上看,各派对立、排斥,都想以自己的优势取代别的方法,因此迫使各派在某一角度、某一方面深入开拓。比如结构主义历经俄国的形式主义、捷克的布拉格学派和法国的结构主义,从雅各布森的“音素、语素、词、句等组合关系入手”[14]。研究文学,到罗兰·巴特建立的“功能层、行动层、叙述层”的研究模式,再到热奈特的4种主要叙述类型的研究[15]。步步进展,层层深入,开拓了从语言方法研究文学的空间。应该承认,在某角度的深入研究上,多元方法所做的贡献远远超过以往的文学研究。

尽管多元方法有其历史的功绩,但由于它们大多以西方不同的唯心主义哲学为基础,因而有其不可弥补的缺陷。卡冈在评价不同的科学对艺术的研究时说:“迄今仍然是非系统的、杂乱无章的,在最坏的情况下,这种研究建筑在嫉妒的竞争中,而在最好的情况下,这种研究建筑在漠不关心的‘和平共处’中。”[16]这就是说,多元方法往往是各自独立、各走极端、互相排斥、互相取代。要改变这种状况,关键“在现今科学知识发展的水准上依靠系统研究的原则”对文学“展开综合研究”。这项任务,西方研究者是无能为力的,只能历史地落在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研究者的身上。

3、前苏联文学研究方法的兼收并蓄、改造创新

前苏联从19世纪的俄国开始,传统的研究方法是社会历史方法。到20世纪初,由“莫斯科语言学小组”和“诗歌语言研究会”兴起的形式主义方法曾一度相当活跃。但不久,由于它把内容与形式割裂开,出现了将形式绝对化的倾向,而遭到了过分严厉的批判。之后,前苏联研究方法滑向了另一个极端——庸俗社会学。“庸俗社会学是出于片面地解释马克思主义关于意识形态的阶级制约性原理,从而导致文学史过程简单化和公式化”[17]。因而从50年代中期起,前苏联开始着手纠正这方面的问题。50年代被称为回顾和反思(或“解冻”)时期,主要是清算庸俗社会学的错误,从60年代开始,前苏联把方法论问题的研究提到首要地位,在组织上设立专门机构,出版专门刊物;在实践上大量介绍各种研究方法,开展综合研究和应用研究。一大批著名学者,如尤·鲍列夫、卡冈、赫拉普钦柯、斯托洛维奇、叶果罗夫、马尔科夫、彼得罗夫等人,致力于新方法的研究,并著有专著。至此,在文学、美学研究领域,庸俗社会学得到彻底清算,各种各样的研究方法并存,并把研究方法推向新的阶段。

前苏联在文学研究方法上历经的曲折、反复以至于最后达到繁荣,为我们提供了不少有益的经验,值得借鉴。

首先,强调对各种方法的兼收并蓄。前苏联政治生活的变迁、文学本身的变化、西方文学思潮的涌入、自然科学的发展,彻底改变了在文学艺术和研究方法上的“大一统”和单打一局面,进入了“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历史的开放的时期”,对传统的、西方的、自然科学的、社会科学的各种研究方法、研究手段兼收并蓄。这种做法反映了前苏联学术界研究学风的宽容、研究思维方式的辩证。一般而言,在研究中某种方法兴起确立之后,易排斥其他方法,一种思潮流行时,又容易否定过去,割断历史。鉴于历史教训,前苏联在进行方法论研究时,这种片面、对立、极端的倾向较少发生。因此在清算庸俗社会学时,并没有抛弃社会历史的研究方法;在强调内部研究时,也不否定外部研究;在吸收外来研究方法时,又不妄自菲薄;在坚持传统时,又不盲目自尊;在运用美学研究方法的同时,也不放弃自然科学的研究手段。这就保证了文艺学研究方法的研究朝着一个正确的方向发展。

其次,注意对各种研究方法的改造。历史上任何一种研究方法都不是完美无缺的。各种方法都有它适应的国情、对象和范围,当它被移植或吸收时,必须根据自己民族的情况加以改造。前苏联学术界正是基于这种认识,以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改造各种研究方法,特别是西方的研究方法。比如风靡整个欧洲的接受美学到了前苏联,则被改造为“历史功能”研究。历史功能研究强调“分析一部作品的时候,不仅要看到它在作者生前的时代所起的作用,而且要看到它在作者所处的那个时代以外——在未来的时代所起的作用”。“用巴赫金的术语表示,历史功能阐释就是‘对应关系’的研究”,包括“作者同前辈的对话、作者同当代读者的对话、作者同未来时代读者的对话”。[18]从历史功能研究所强调的研究重点和三种对应关系类型看,它注重作品对读者的作用,这就把文学研究的重点从文本转移到读者身上,这与接受美学极其相似。但是它又克服了接受美学的某些片面性,把作家、作品、读者联系起来,更强调作品在当时、当下、未来三维空间中历史地、辩证地发挥作用。与接受美学相比,它们之间既有一脉相承之处,又更具历史性、辩证性。

此外,像结构主义这样的研究方法,前苏联学术界既充分肯定它是“深入研究艺术篇章的手段之一”,能起到“为研究工作者开辟广阔天地”的重要作用[19]。同时又严格地将结构分析与结构主义区分开来,并给予新的解释。所有这一切表明,前苏联在引进新的研究方法的同时,一方面兼收并蓄,一方面加以改造,为我所用。

再次,敢于创新,勇于开辟一条新路。

前苏联文艺学研究方法的创新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新的研究方法的产生、新的应用领域的铺开;二是综合研究的兴起。从前者看,主要是表现在类型研究,历史功能研究、阐释和评价的方法产生及各种方法的应用上;从后者看,主要是从“综合角度,用多样的研究方法来全面评定一部作品或一个文艺现象的外在作用和内在价值”[20]。

前苏联文学研究在挣脱了庸俗社会学和教条主义的羁绊,开创了百花齐放的活跃局面之后,及时认识到开展综合研究的必要性。20世纪60年代末,前苏联科学院成立了艺术创作综合研究专门委员会,70年代初提出“综合考察和系统研究方法相符合”的思想,许多著名学者转向综合研究,并致力于应用。像鲍列夫和斯塔菲茨卡亚在1980年发表的《社会学、理论和文学批评方法》指明了归纳综合的趋势。卡冈的《对艺术作综合研究的系统方法》、《作为系统的艺术文化》等文章,则是综合研究的结晶。在综合研究中,他们一方面坚持马克思主义的一元论,坚持历史的逻辑方法,另一方面又提倡多种方法的运用、补充、渗透。只有这样,才“不会变为方法论上的多元论和折衷主义,而只会成为对作品实行全面分析的因素”[21]。

前苏联对文艺学综合研究的主张、做法及成果,无疑是为我们开辟了一条新路,有一定的借鉴作用。

4、我国文艺学研究方法变革的趋势。

我国古代文学研究方法趋于单一。“五四”时期,西方各种方法涌入,但迫于战争、动荡,未能深入研究。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由于独断论、机械论和“左”倾教条主义的影响,我们的研究领域狭窄,思维方式保守,方法单一。具体表现为:就研究的内容看,注重文学与社会、文学与政治、文学的功能方面的研究,忽略文学的艺术美学特性的研究;就思维方式看,是单向、平面、线性定性的机械论、还原论;就思维角度看,是单一、静止和封闭的;就思维空间看,只有当下,而无历史的、时代的、当代的,只有中国,而无外国;就思维模式看,“一内容二形式,鉴定式的结论,调查式的评述”。文学研究上述问题,一直到1983、1984年开展“方法论”的讨论,才有所认识、有所纠正。

1984年,我国兴起的方法论讨论热潮,已经形成“多元发展的态势。表现为:文学观念和批评观念的多元、批评方法的多元、批评实践总体结构的多元”[22]。随着各种各样方法的介绍和应用的尝试,目前“综合态势,已显露端倪”。但是这种综合仍然处于不自觉的交织糅合,而不是自觉的、融会贯通的、整体化的综合,还没有出现有影响、有见地的专著。与前苏联70年代相比,我们的方法论研究还需告别“告知、尝试”阶段,走向综合、整体化的阶段。

尽管如此,我们也不能抹煞1984年的方法论讨论的历史功绩。应该看到它是对历史经验反思的结果;是肃清“左”倾教条主义、机械论、独断论影响的产物;是我们民族方法论自觉意识的觉醒,它必将促进新的文学观念、新的思维方式的诞生。

总之,从历时和纵的方面看,中外传统方法的扬和弃;从共时和横的角度看,西方多元方法的利与弊,前苏联文学研究方法的历史经验,我国当代研究方法发展趋势,都说明必须建构多样、综合、整体化的研究方法的体系。

(三)文学研究方法与思维方式

思维方式可以理解为“人们按一定的方式、规则、程序输入和输出信息的思维活动形式”[23]。恩格斯指出:“每一时代的理论思维,从而我们时代的理论思维,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在不同的时代具有非常不同的形式,并因而具有非常不同的内容。”[24]

从人类认识史看,主要经历了原始、农业、分析和综合4个时代;人的认识对象中心由模糊的表象世界——实物中心——系统中心——元系统中心;人的思维方式由原始思维——以实物为中心思维——系统思维——元系统思维。

在人类的幼年时代,由于生产力极为低下,人类根本无法认识和解释自然现象,相信一切出于“神之手”。在认识对象上主体与客体、感性与理性都是以混沌模糊的表象呈现于世。因此原始思维是一种“以‘集体表象’为基础”“无逻辑特征”的形象思维,古代神话就体现了这种思维特征。

从奴隶社会到整个中世纪的农业时代,人类主要思维方式是“以实物为中心”[25]。在农业时代,由于“人们与自然界之间的交换活动仍然停留在实体交换水平”[26]。许多门类的科学知识尚未形成,科学认识的方法停留在直接观察上,认识论的模式是“以实物为中心”,即只局限于相互孤立的、具有感性特征的实物和现象上,去探求它们的质。前苏联学者库兹明在分析这一时代的思维特征时指出:“在这个阶段,认识是从现象上,即还是从外表上来看待对象的,认识还没有揭示出对象发展的本质和规律,没有揭示对象受它所属的那个系统的制约性和对象的质的过程”。这就是说,“以实物为中心”的思维方式具有直观、笼统、猜测、感性、孤立的特点。在文学研究领域,则表现为把文学作为一个实体,只从外部(自然现象或哲学)探讨文学的某些特征,因而文学一直是自然哲学、哲学和神学的附庸。

从农业时代到分析时代,其中有一个过渡,即前分析时代(14~16世纪);分析时代从17世纪到19世纪中叶。在这一时期,人们的交换活动中心已由实物转向能量,科学长足进步,科学研究则分门别类,研究方法由观察改为科学实验,思维对象自然仍以实物为主,但已不作为实体,而能够进行解剖分析;思维方式则主要是形而上学。这种思维的优点是“对事物研究细致、具体、严密,在科学发展史上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其缺点是具有明显的形而上学特点,主要表现为还原论与机械决定论。

所谓“还原”原意为简化、简缩、缩小。它的基本思想是:主张把复杂的对象分解为简单部分,从简单部分特性的已知来把握对象整体,主张以低级运动形式解释和说明高级运动形式,进而说明世界的图景。这是一种解剖式和分解法,排除一切偶然性和变量,抓住一条线索追踪来源,探寻因果联系的单项、平面、线性思维。

机械决定论又称拉普拉斯决定论。它认为万事万物都是已经决定的,无不确定性和偶然性,只要找到一个宇宙方程,了解宇宙的起始条件和边界条件,就可以用力学的方程给予明确的描述,给予绝对的正确预言。[27]这种思维是一种直线因果的思维定势。

分析时代的形而上学方法在文学研究领域的表现是:从研究对象看,它把文学当成一个独立实体并加以分解,孤立地进行某方面的考察;从研究内容看,已涉猎了较多方面,如文学与社会、文学特性、心理因素、形式因素等等,但分门别类地进行孤立研究,尚不能联系起来;从思维特征看,是单项、平面、线性因果的。应指出,我国文学研究中所流行的庸俗社会学方法,如果从思维根源上看,则与形而上学有一脉相承之处,而且还比它走得更远。

由于分析时代科学知识的积累,人们不仅发现了各门科学的具体规律,而且还发现了各门学科间相互联系以及相互联系所产生的一般规律,这就扩大了各门学科的研究对象。“从19世纪末至20世纪,大多数科学都经历了一个把关于自己的研究对象的观念不断扩大和加深的过程,比如马克思关于社会结构的学说对于深入系统研究社会,达尔文的进化论和遗传学对于深入研究生物学,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对于物理学,门捷列夫元素周期表对于化学……这些理论在19世纪下半叶至20世纪初确立了彻底唯物主义的系统性思想……科学进入一个新阶段”,即以“系统中心”代替“实物中心”。[28]

“系统中心”以“构成现象系统的‘种类’为中心,而个别现象和对象这时则表现为总体的构成部分,表现为它的因素、成分”。对象的系统性则要求多侧面、多角度、多层次、立体地观察事物,系统思维正好适应了这种要求。在文学研究领域,则要求把文学作为一个系统,运用多种方法进行多侧面、多层次、多角度的研究。这一时期出现多元方法便是系统思维的必然产物。

20世纪40年代以来,人类进入信息时代,人们“所研究的现实被看成是多中心的、超系统的统一体,一种复杂现象的综合”。人们认识的内容不再是实物或系统,而是“复杂的对象——综合的多系统的现象及其全部各种层次的和多侧度的关系”[29]。即元系统。元系统要求人的思维具有显著的综合性特征。实际上,目前“综合考察、综合研究、综合创造、综合发展、综合规划和综合管理等等,已成为认识和改造世界的基本活动方式”。[30]在文学研究领域,建立多样、综合、整体化的研究方法体系,就是元系统思维方式的必然要求,也是科学发展水平进入新的阶段的历史必然趋势。可是与这种必然要求和趋势相比,我国当今的思维方式仍停留在农业和分析时代,呈现出“封闭、求同、单向、直观、超稳定、亚节奏”的特点。[31]表现在文学研究领域,则是公式化、程式化、概念化。审视过去、展望未来、立足现在,我们再不能固守传统格局、固步自封、妄自尊大,而是要奋起直追,在我们的民族文化心理、思维方式以及研究方法上来一个彻底革命,以迎接文学综合时代的到来。

[①]黑格尔语。转引自〔苏〕鲍列夫《美学》,第17页,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6

[②][日]增成隆士:《美学应该追求体系吗?》,转引自《美学文艺学方法论》上册,第145页,文化艺术出版社,1985

[③][苏]莫伊谢依·萨莫伊洛维奇·卡冈:《美学和系统方法》,第73页,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5

[④][苏]布什明:《文艺学的方法论问题》,《国外社会科学》,1982年第2期

[⑤]此图载卡冈:《美学和系统方法》,第80页,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5

[⑥][苏]鲍列夫:《美学》,第18页,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6

[⑦]普里戈金:《跃进时代中哲学》,《自然科学哲学问题》,1986年第3期

[⑧]普里戈金:《跃进时代中哲学》,《自然科学哲学问题》,1986年第3期

[⑨][印度]简恩:《科学方法的历史发展及其基础现代模式》,《自然科学哲学问题》,1986年第3期

[⑩]朱德生:《西方认识论史纲》,第112~116页,江苏人民出版社,1983

[11]朱光潜:《西方美学史》上册,第202~203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

[12]朱德生:《西方认识论史纲》,第162页,江苏人民出版社,1983

[13]黑格尔:《美学》第1卷,第18页,商务印书馆,1979

[14]傅修延、夏汉宁:《文学批评方法论基础》,第162页、第423页,江西人民出版社,1986

[15]傅修延、夏汉宁:《文学批评方法论基础》,第162页、第423页,江西人民出版社,1986

[16][苏]莫伊谢依·萨莫伊洛维奇·卡冈:《美学和系统方法》,第73~74页,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5

[17][苏]柯静采夫:《文艺学中的庸俗社会学》,《文艺理论研究》,1982年第3期

[18]吴远迈:《苏联的文学研究方法的新趋向》,《文学评论》,1983年第1期

[19][苏]鲍列夫:《美学》,第532~533页,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6

[20]高利敏:《当代苏联文学研究方法和批评新观念的发展》,《文艺理论研究》,1986年第2期

[21][苏]鲍列夫:《美学》,第526页,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6

[22]滕云:《批评的主体意识、多元态势与综合态势》,《文艺理论研究》,1986年第2期

[23]陈晓明:《中国传统思维模式向何处去》,《新华文摘》,1985

[2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第465页,人民出版社,1972

[25][苏]库兹明:《马克思理论和方法论中的系统原则》,第28页,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8

[26]李晓明:《模糊性:人类认识之谜》,第42页,人民出版社,1985

[27]《大科学的群体论》,《望》,1986年第3期

[28][苏]库兹明:《马克思理论和方法论中的系统原则》,第54~55页,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8

[29][苏]库兹明:《马克思理论和方法论中的系统原则》,第54~55页,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8

人文科学研究方法篇10

【关键词】:研究方法;硕士论文;思想政治教育

研究方法是科学研究的首要问题,贯穿科学研究的全过程。它上与认识论、方法论相连,下与理论性质、研究问题紧密相关,是保证研究成果科学性的前提和保障。一、学位论文与研究方法

(一)研究生学位论文

研究生学位论文是衡量研究生科研能力和培养质量的重要手段。研究生学位申请者根据学位授予要求而撰写的研究论文。它是评判学位申请人学术水平的重要依据和获得学位的必要条件之一。学位论文质量的高低是衡量研究生科研水平高低的一个重要标志。

(二)研究方法

研究方法,也就是正确地提出问题、解决问题,是研究事实所不可缺少的理论原则、程序、手段、方式和技巧。是保证观察可靠、判断、推理得以正确形成的原则、程序、手段、方式。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学者秦宗熙和穆怀中、谢圣明认为社会研究方法的体系由三个不同层次构成,即一般方法、具体研究方法和具体的研究程序和研究技术。

首先,一般方法包括马克思主义哲学方法论、社会学的学科方法论以及逻辑方法论。其次,具体的研究方法包括文献法、个案法、访问法、问卷法、观察法、实验法、抽样法、社会测量法、典型法等。具体的研究程序和研究技术。最后,研究程序包括四个阶段即选题阶段、计划阶段、实施阶段和总结阶段。一般情况下,学生在论文写作上采取定性和定量研究相结合,采取文献法、历史法、比较法、统计分析法、问卷法、测验法、经验总结法等多种方法相结合使用。

二、思想政治教育硕士学位论文研究方法分析

硕士学位论文是一个硕士研究生写作水平的展现,而方法的运用则体现了作者研究过程中方法原则程序是否科学合理,这也就直接影响论文的质量和水平。通过分析得出思政研究生硕士学位论文以传统的理论思辨研究方法为主,缺乏科学的研究方法意识,缺少相应的实证与量化分析

(一)研究方法自陈状况分析

在抽样的华东师范大学2014、2015年30篇思想政治教育硕士学位论文中分析发现,从整体上而言,有90.1%的学位论文明确交代论文研究方法。能清晰单列“研究方法”部分并作“详细说明”和“简要说明”的学位论文的比例比较大,这说明,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硕士论文的研究方法意识在已经比较高,研究的科学性从总体而言呈比较好的状态。当然,如果把自陈水平为详细说明和简要说明的论文判为“合格”的话,那么合格的比例仅仅有37%。

(二)研究方法的主要类别及其运用情况

总体分析后发现,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硕士学位论文运用的研究方法主要包括文献研究法、经验总结法、理论思辨法、比较研究法、历史研究法、调查研究法等。在30篇硕士学位论文中,以文献研究法為主要研究方法的占60%,排名第一;以思辨抽象法为主要研究方法的硕士论26%,排名第二;比较研究法为主占23%;其余还包括历史研究法、跨学科研究、调查研究等等占有一定比例。此外,100%的硕士论文的是融合两种方法以上的综合方法,融合的方式较为多样。

从以上可以看出,研究方法依然以经验研究和思辨研究等传统研究方法为主。文献研究法、思辨抽象法、历史研究法、比较研究法等传统研究方法备受青睐,其中文献研究法的使用率100%。新的实证研究方法,如调查研究、访谈法等开始进入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领域,使得研究方法更为丰富和多样化。

三、结论

(一)优点。通过分析30篇抽样可以得出思想政治教育专业硕士研究生在学位论文的写作中方法意识逐渐增强,通过本研究的调查分析发现过去单一的研究方法有所下降,对研究具有实际指导价值的学科层面方法论和原则层面方法论急剧增加,这表明高等教育研究的方法论出现了多元化趋向。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研究方法论趋向多元化意味着研究者对研究方法论认识更加深人,这也意味着思想政治教育专业研究方法的多元化。

同时,具体研究方法和研究技术种类多样性,尽管定量与实证研究方法的整体运用中占比例不大,但从调查结果可以说明研究生们已经意识到定量与实证研究方法在研究中的重要性,通过定量与实证研究分析更能确定的各影响因素与结果之间的关系,从而得出科学的结论。研究技术的这一层次是研究方法结构体系中与研究成果联系最为密切的层面。一定的研究方法论和研究方式最终必然要通过具体方法与技术才能展现出来。

(二)存在的不足。通过对样本的分析,可以得出,虽然在毕业论文中很多人都陈述;了研究方法,但是研究方法陈述不够明确,甚至对研究方法本身并不是非常清楚,部分论文对研究方法敷衍了事,有的研究生将实证研究、思辨研究、定性研究、定量研究、定性与定量相结合、规范研究及跨学科研究、多学科研究当作研究方法。事实上,从哲学和科学方法的角度看,实证研究、定性研究、定量研究、定性与定量相结合及跨学科研究、多学科研究都是开展科学研究的一种指导思想,是方法论。如实证研究与之对应的有实验法、调查法等。

定性与思辩研究多,定量与实证研究少。定量研究与实证研究在研究科学性能够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从调查结果显示,虽然定量和实证研究有所增加,但从总体上而言,定量和实证研究还是很少。通过案例、实验、非实验、实地研究,用事实情况及真实数据更能有力地证实研究者的观点的文章少。调查数据显示,在研究生学位论文研究方法中以文献法、历史法、比较法这些以叙事性的定性研究为主导,从个人经验出发的感悟性、思辨性研究较多,说明定性研究仍是主要研究方法。虽然随着研究的深入及对研究的科学性的重视,定量与实证的方法逐步受到重视,但比较而言,运用的仍然较少。调查结果显示,在研究生学位论文中最常用的定量与实证的研究方法是调查法,最常用的统计分析方法是描述统计。方差分析、差异检验及显著性分析等定量方法在论文中少有出现。

综合上述分析,在培养学生论文写作方法上,我们应该更加注重方法意识,培养学生方法自觉,注重开设方法论课程的质量,提高研究质量,重视定量与实证研究,优化定性与思辨研究的结构,规范研究方法,树立科学研究意识,促进思想政教育学科理论发展。

参考文献: 

[1]孙浩森、潘莉.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研究生学位论文研究方法的实证研究--以合肥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为例[J],淮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3(6). 

[2]袁方、王汉生.社会研究方法教程[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0: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