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学方法十篇

发布时间:2024-04-25 17:31:04

考古学方法篇1

   作为学科名称,“音乐考古学”一词在20世纪80年代早期出现,虽然目前经常使用此词,但会造成误解。首先,不能总以为有一个特定的“音乐”概念存在,这对于无文字资料的社会尤其如此②。在大多数情况下,即使一种特定的音乐概念可能已经存在,但其概念原理和音乐美学通常是未知的。当今诸多社会表明,歌唱和舞蹈可以理解为“音乐”的组成部分(一个突出的例子是希腊术语mousikē的本义,即“缪斯的艺术”,这其中也包括诗歌)。其他社会甚至没有使用音乐和舞蹈的同义词:阿兹特克人跳舞时“祈祷”或“伴随着脚步歌唱”,然而器乐和声乐则被看作cuicatlamatiliztli,即“歌唱的艺术”③。“声音的考古学”④(或“声音考古学”⑤)是一个更客观的、可替代的名称,但很少被使用。其次,有些研究资料未必是考古学的。从文献资料来研究音乐传统,基本上属于文献学(旧大陆)或民族历史学(新大陆),因为许多音乐传统植根于历史之中,所以民族音乐学和民族志的资料可以象考古发现那样做相关研究。然而至今为止,还没有提出更好的可替代的学科名称,作为“音乐考古学”⑥的变体,“考古音乐学”⑦的名称曾受到过批评性的讨论⑧。有时也见到其他的名称,如“古乐器学”⑨、“民族音乐考古学”⑩、“音乐文献学”(11)或“考古声学”(12),它们与音乐考古学的某些特殊材料和方法有关,但并不能涵盖所有研究领域。“考古舞蹈学”(13)或“舞蹈考古学”与音乐考古学研究密切相关,但一般不将它视为音乐考古学的分支。

   然而,虽然自20世纪80年代起即对音乐考古学的研究方法架构予以讨论(见下文)但对该领域研究理论的探讨却相当缺乏。这是不正常的,由于理论是研究方法的基础,所以需要高度关注。这一问题,直到最近才受到学科发展史研究的较多重视。在本文中,我想讨论音乐考古学方法论体系的一些基本原则,包括研究的一般范式,并附加一些与人类学学科有关的理论思考。在我看来,民族音乐学、民族考古学和实验考古学与这些理论思考的关系更为密切,它们将有助于构成方法/理论的背景,并为进一步研究提供参考。

   音乐考古学研究的方法论架构

   在所有已提出的音乐考古学研究范式中,跨学科的研究方法受到推崇(14)。大家均赞同,音乐考古学由一系列多学科的方法或分析模式所组成,其具体方法则由研究主题所依赖的资料所构成。如前所述,这些研究资料具有多样性,它包括与音乐相关的发现和涉及音乐的历史记载,有时甚至是依然存活的音乐传统。由人类过去的遗物可知,这些资料在类型和内容方面均存在个体差异。重要的是,为获得实证性的结果,所有资料均应考虑以互补的方式加以比较。换句话说,这些资料均应予以同等对待。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这种方法的有效性已经得到许多研究的证明。分析方法的多样性还表明,最佳的研究结果乃由不同领域的专家组成的研究团队所获得。

   已有的研究范式显示,音乐考古学的具体研究方法会有所不同,这主要基于应用的资料和分析的模式。在研究的总体目标上,可从音乐知识(包括“文化知识”、“乐器学知识”、“律学知识”等等)(15)到文化/自然的声音(16),也可从音乐表演(17)到音乐文化(18)。根据音乐考古学研究的一般范式(见下文),以及上述音乐考古学的定义,我将研究的总体目标界定为过去的音乐行为和声音。

   研究方法的主要差异,体现在音乐考古学家和民族音乐学家对过去的音乐所持有的不同观点,后者已经在20世纪60年代由merriam予以阐述(19),随之由Blacking(20)、nettl(21)和mendívil(22)等人做过进一步探讨。虽然大多数音乐考古学家倾向于研究过去的音乐行为和声音,包括与依然存活的音乐文化做比较,但后者仅作为一种辅助的研究方法。民族音乐学家虽然对考古和历史问题感兴趣,但更倾向于研究现状并探寻其中尚存的过去的踪迹,从而将历史科学作为辅助的研究方法。两者的出发点都是有价值的,且并不互相排斥,但对其交互关系的探究目前则所见不多(见下文)。

   如果将现存的所有资料和重要的分析模式加以整合,即可形成一种普遍适用的音乐考古学研究的方法范式。这可用一般的范式来表示(见图),并可作为世界范围内个体研究的结构框架。这个范式由两个同心圆围绕总体目标构成,其中所有的部分均可作为独立研究的课题。外圈联结着四组音乐考古材料(发声器、音乐图像、音乐文献资料以及存活着的音乐传统),内圈是一些主要的学科,分析模式通常即从中产生(音响学、乐器学、考古学、音乐图像学、民族音乐学、民族历史学和文献学)。

   音乐文献资料 文献学 音响学 发声器 乐器学 民族历史学 过去的音乐行为和声音 考古学 音乐图像 存活的音乐传统 民族音乐学 音乐图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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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 音乐考古学研究的一般范式

   由于研究材料的情况各自不同,因此音乐考古学研究的结果也具有不同的意义,重要的是每种方法要针对不同的个案研究。最为全面的研究结果只能在每项资料具有足够的信息时才能获得(23),这意味着音乐考古学研究的成功更多依赖的是特殊的原始资料及其互补性。材料经常是残缺不全的,但也要作为研究的课题,因此以一种或几种方法去处理它们通常是不够用的。音乐传统的年代越久远,研究就会变得越困难;文献资料越丰富,探索其原貌的基础就会越好(24)。因此,音乐考古学研究和阐释的可能性确实是十分有限的,在涉及到非常遥远的、仅遗留有极少物质资料的音乐文化时尤其如此。

   音乐考古学研究与民族音乐学

   比较音乐学作为民族音乐学的前身,在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就已出现。十分显然,它在很大程度上属于历史科学(25)。除了方法的不同以及后来受到严厉批评的假设和臆断之外,它与音乐考古学具有一些共同的研究目标。在研究的课题领域中,比较音乐学家重视音乐的起源,他们认为这在当今所谓的原始文化中可以进行考察,并可从单线进化朝着“文明的”方向来分析音阶构成和乐调体系(26)。20世纪60年代早期,作为新研究方法的一部分,历史问题包含其中,民族音乐学被视为音乐人类学(alanmerriam),重点研究音乐在社会中所产生的作用。在音乐与文化史一章中,merriam指出,要通过音乐和乐器研究重建文化史(27),这是民族音乐学研究的组成部分。对于历史科学如考古学和民族历史学的研究目标来说,这样的研究方法也是有价值的。

   merriam之后的学者,例如Blacking和其他人,都提出特殊的音乐和社会形态是特定文化认知过程的产物,在音乐的行为方式和社会组织之间具有牢固的联系。根据这种理解,音乐文化依赖于人类组织和声音模式,声音的生成是有组织的相互作用的结果(28)。Blacking认为,民族音乐学的目标是研究文化结构及其音乐之间的关系,并认为文化与人为组织起来的声音是相互依存的。近来推断,对音乐结构的社会文化关联性的探索并未取得太多的成功(29)。然而,不能否认研究文化样式与音乐之间关系的重要性,因为音乐从未与它的创造者的个人经验相脱离,音乐的创造者深入地参与到广阔的文化和历史进程之中(30)。

   当探索民族音乐学对音乐考古学的适用性时(31),两个学科间的一项重要结构差异便显现出来。音乐考古学最明显的矛盾是,截止近代(以1877年留声机的发明为转折点),过去的所有音乐都消失了。然而,音响考古学研究并非不可能,一些研究表明,这个矛盾至少能部分得以解决。不同的文化产生不同的乐谱形式,它们很难被解读,但至少一部分能被破译(多数例子与美索不达米亚、古希腊和古罗马有关)。文献资料也为我们提供了仪式歌曲和圣咏的文本;在古文字和其他历史文献中,表演实践、演奏技术乃至音响风格都是相互关联的(从不同程度的主位与客位角度观察)。现存的描述显示了乐器的种类和特有的演奏姿态(遵循着不同的艺术习俗和规则),乐器的发现至少能帮助我们重建创作音乐的构成元素(例如基音频率、和声、音色和音程等的可能性)。然而,即使拥有大量的音乐考古材料,结果仍是有限的,因为在大多情况下,过去的音乐在节奏和旋律结构方面均超出了科学研究的范围(见下节)。

   另一方面,音乐表演和与其产生相互作用的社会文化语境,在民族音乐学和音乐考古学中都是熟知的研究课题。事实上,有时会有丰富的研究材料。从有关音乐发现的考古学背景,到大量的图像和文献记载,使我们更多地了解过去的音乐文化。在这种情形下,作为研究课题,由于资料的完整性和零散性各异,会导致研究方法的不尽一致,但从研究目标来看,音乐考古学和民族音乐学是一致的。就音乐考古学而言,在将过去音乐行为的社会文化面貌呈现在面前的同时,过去的声音只有在某些方面能够得到复原。

   民族考古学和实验考古学

   20世纪60年代早期,传统考古学受到所谓新考古学的挑战,新考古学所解决的主要问题,是传统考古学将出土文物的描述作为主要的研究目标。Binford和其他人转向人类的行为和文化模式,将物质文化的解释作为一种考察手段,而不是局限于物质的形态范围(32)。从考古人类学(LewisBinford)引发的问题,关注考古学人工制品的生产技术以及它们的特定社会文化功能。即便没有进行过充分的讨论,但这种方法对音乐考古学研究的适用性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得到公认(33)。依我来看,新考古学有两种方法对于古代声音和音乐行为的研究至关重要,即:民族考古学和实验考古学。

   民族考古学

   如果将考古资料与民族志资料的比较作为有价值的研究工具,那么民族考古学则是通过对当今民族事象的研究,来了解过去的文化样式。Hodder定义了两种不同的研究类型:考古学与民族志器物如各种工具的形制比较(关系类比);过去与当今技术处理相似性的比较(形式类比)(34)。在民族考古学中常用的方法是直接历史研究法,当具备历史和文化的连续性条件时,直接比较便成为可能,而一般比较法则无需这样的链接即可构建其相似性(35)。当对不同文化资料的解释做多样性考察时(36),应用民族志类比方法来理解考古资料的主观风险便可降低。

   民族志类比方法对音乐考古发现的解释相当重要,这说明它与民族音乐学研究关系密切。确实,民族考古学的方法可以作为音乐考古学与民族音乐学之间的桥梁,但在探索它们的交叉性方面,目前所获经验并不多。直接历史研究法在众多个案研究中得以应用,如西班牙统治前的美洲音乐文化与当今美洲土著音乐传统的比较(37)。但间接的比较也是有用的,尤其是狩猎采集社会与史前音乐文化的比较(38)。

   尽管音乐考古学的解释有其优长,但与后世时间跨度较大的文化做比较研究仍然面临相当大的困难。对音乐传统做时间跨度和历史深度的考察,在音乐考古学和民族音乐学中是最具挑战性的分析研究。更为复杂的问题是,我们对过去的认识常常是静态的,音乐考古学的解释反映出这种问题,在原始材料不足时尤其如此(39)。少量乐器或图像的发现,并不一定代表一种特定的音乐文化,在人类历史发展的进程中,由于文化内部和跨文化之间长久的交互作用,文化本身也会发生变化。不过,即使像乐器那样的器具,在很长的时间内可能会保留它们的形态,且很可能被吸收和植入新的环境之中,因此会有不同的、甚至是相互对立的功能和意义。一种特定的乐器形制可以传留数千年时间,如东亚的琴筝类乐器和东南亚的弓形竖琴。但用这些乐器演奏的特定音乐以及特定的表演背景和含义,均可能发生相当程度的变化。在追索音乐传统的连续性和非连续性中,对文献和图像资料的研究是必不可少的,在关注过去音乐的社会文化背景和意义方面尤其如此。

   实验考古学

   实验考古学研究旨在运用复原和重建古代生活样式的手段,并通过与过去的比较,来从事考古学研究(40)。与民族考古学方法相比,它基本上不是诠释他者(如依然存活的原住民文化);相反,考古学家转而成为行为人,通过他或她自己的切身体验,来比较实验的价值。在被称为模拟实验的方法中,研究者发现了一系列与过去的经验类似的技术变革。常见的研究课题是,使用原始工具和技术对考古发掘物进行实验性的复制。对古器物使用方式的重建即其显例,如旧石器时代的燧石工具,能够发出与劳动相关的特殊而有节奏的声音。一些燧石拥有动听的石制板体乐器的音响,即使它们不具备音乐功能,但在过去至少应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显然,实验考古学的方法在音乐考古学研究中是适用的。有关音乐考古发现的乐器学和声学研究已经超过一个世纪,如今在音乐考古学中更是必不可缺。有两种分析方法最为常见:第一,复制品和“仿真模型”的实验性制造;第二,复制品的实验性演奏,或如果可能的话,演奏发声器原器。这两种方法是密切相关的,因为发声器的实验性复原,往往是实验性演奏的前提。实验音乐考古学的研究,通常是与乐器制造商和音乐家共同合作来实现的。

   实验制作过程提供了精确的乐器学信息,其所需前提条件往往是对制作材料的分析,包括对材料的产地、处理以及工艺的考虑,常使用直接目测观察和考古测量的方法(光谱学、X光照像技术、材料研究,等等)。这些分析还提供了制造的特殊信息和古代加工材料的知识,以及制造完成后乐器的操作乃至演奏痕迹。此外,也能够了解乐器独特的声学原理。实验方法还可通过仿真模型得以实现,即根据特定的研究对象,不必使用原材料来复制乐器(如气鸣乐器)。

   对古乐器或其复制品的试奏,能够考察乐器的演奏技巧,并能显示特定乐器的音响性能(若几种乐器发现于同一考古环境当中,或图像中描绘的是一组乐器,就要考虑它是独奏或合奏所用)。发声器在保存状况较好且可演奏的条件下(如陶响器、陶笛、螺号、陶号、石制板体乐器,等等)可以用作实验研究,而乐器残品以及不宜演奏的乐器(如古代弦乐器)则需以复制品来进行实验研究。与此相关的是音响空间和音响性能的研究,其中声学模化软件和3D应用程序也被应用。

   如上所述,演奏姿势和技巧以及出土乐器的声音特性,都能通过实验来加以重建和检测。当涉及气鸣乐器(例如带指孔的骨笛、排箫或螺号)以及成套的体鸣乐器(如编磬和编钟)时,重建其音列也是可能的。然而,实验性的演奏在音乐考古学中属于最困难的研究方式,因为我们往往并不掌握过去音乐的特殊结构及其重要信息。再者,虽然文献与图像资料的有关信息有一定价值,但即使在演奏姿势方面,从特定发声器的人体生理学角度看,也会限制其演奏技巧和声学性能,因此其真实性存在较大的差距。以笛子为例,实验性演奏的结果不能视为特定音阶或调式的证据,因为不是所有的指孔可以均等地使用,并且还可通过呼吸控制技术以及指孔的部分闭合等来改变音响(41)。例如,如果只是给出乐器尺八(同上),人们可能完全不晓得日本尺八音乐,这同样也适用于旧石器时代由禽鸟骨和猛犸象牙制造的笛子,这只不过是采用了最早的考古学案例而已。不能想当然地认为,可以在复制品上奏出与公元前33000年乐器同样优美的旋律。事实上,正如nettl用一些显著的例子所论证的那样(42),重建古代音阶体系以及其它音乐构成要素,仍然带有很大的推测成份。只要有相当数量的考古材料,即可通过定量分析,来帮助获得验证的结果。然而,在大多情况下,发声器的声学研究并不能揭示出过去音乐的旋律和节奏方面的足够信息。在声音的再现技术产生之前,过去音乐的音响全都消失殆尽。

   以往何时、如何以及为什么制造乐器并用来发音的问题,较之过去音乐的构成问题,在音乐考古学中会起到更大的作用。前述科学研究中的局限,属于科学与艺术结合的臆测或即兴发挥。显然,这样的方法在很大程度上出于研究者或音乐家的想象,它相当于对音乐史的艺术化阐释,只是简单反映了目前我们对过去音乐的看法。

   本文译自arndadjeBoth."musicarchaeology:SomemethodologicalandtheoreticalConsiderations."Yearbookfortraditionalmusic2009(41):1-11.

   收稿日期:2013-10-12

   注释:

   ①我基本采用两个早期的释义:“通过古物遗存研究作为文化的音乐”(olsen1990:175),“古代声音和音乐行为的考古学”(Lawson2004:61)。

   ②Blacking,John."ethnomusicologyandprehistoricmusicmaking."inHickmann,ellen,andDavidw.Hughes.ed.thearchaeologyofearlymusicCultures:3rdinternationalmeetingoftheiCtmStudyGrouponmusicarchaeology.330-331.Bonn:VerlagfürSystematischemusikwissenschaft,1988.

   ③Both,arndadje."aztecmusicCulture."in"musicarchaeology:mesoamerica,"ed.specialissue,theworldofmusic2007(49)/2:91-104.

   ④原文为:archaeologyofsound,译者注。

   ⑤原文为:soundarchaeology,译者注。

   ⑥原文为:musicarchaeology,译者注。

   ⑦原文为:archaeomusicology,译者注。

   ⑧Hickmann,ellen.aims,problemsandterminology:CurrentResearchineuropeanarchaeomusicology.ed.GraemeLawson.Cambridgemusic-archaeologicalReports,6,Cambridge,1983;Vendrix,philippe."archéo-musicologieoumusico-archéologie."inotte,marcel.ed.Sonsoriginelles:préhistoiredelamusique.7-10.Liège:UniversitédeLiège,1994.

   ⑨megaw,J.V.S."problemsandnon-problemsinpalaeo-organology:amusicalmiscellany."inStudiesinancienteurope:essayspresentedtoStuartpiggott,ed.J.m.ColesandD.D.a.Simpson,333-58,Leicester,1968.

   ⑩olsen,Dalea.musicofelDorado:theethnomusicologyofancientSouthamericanCultures.Gainesville:UniversitypressofFlorida,2002.

考古学方法篇2

[论文摘要]思想考古,对学术研究方法的反思和探索,无疑体现了当代中国学人自觉的问题意识和深厚的学术情怀。这种学术方法不仅因其鲜明的针对性而具有充分的解释力,而且由于它植根于中今中外学术研究的理论资源沃土而具有旺盛的生命力。

何谓“思想考古”?

“所谓思想考古,即是借鉴历史学和人类文化学等学科的田野调查方法,去思想家生活、求学、家居、从业的地方进行详细的实地考察,以感受和体验研究对象的情感、思绪,把思想家的思想还原为在具体情境中的思想,找到其思想学说或行为的外在根据,并进而印证或质疑某些史书中对思想家的言行记载,对某些语焉不详的史料或有争议的问题做出分析与考辨。”这是郑晓江教授在其著作《八千里路云和月——寻访中国历史文化名人的足迹》(新华出版社2002年第一版)中揭橥的一种新的学术方法,并在《神游千古——寻访历史文化伟人》中得到进一步贯彻和完善。

显而易见,这种学术方法的探索与思考的逻辑起点在于当下学术研究的窘境,并深深植根于古今中外学术研究理论资源的沃土。这种对学术研究方法的反思和探索,无疑体现了当代中国学人自觉的问题意识和深厚的学术情怀。当它逐渐丰富完善的时候,势必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领域产生广泛的影响并成为中国学术研究新的增长点。

在全球化的今天,在人文社会科学诸领域,令中国学人深感困惑与尴尬的是,整个20世纪的学术研究无可逃避的是在西方文化影响下的研究。从20世纪初期的进化论,到20世纪中期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再到20世纪80年代“方法热”中的各种新方法,渐次展开的学术研究景观展示的是“拿来”或“舶来”的姿态。

盲目相信一种理论不是理智上的美德,而是理智上的犯罪。

至于90年代,在全球化背景下,中国学人的本土意识开始觉醒,民族主义思潮开始盛行,尤其是“后殖民理论”的“东方主义”的推波助澜,让“天朝帝国”的学界后裔们信心倍增。于是,从反思20世纪80年代浮躁空疏、寄心时政的学风开始,进而追溯和检讨“五四”学人所开创的学术范式,一场具有鲜明民族性的学术转型开始了。

首先是季羡林先生为“东方文化”崛起的振臂高呼,从而掀起了如火如荼的“国学热”。季先生认为,“20世纪的世纪末,西方文化或文明已经繁荣昌盛了几百年了,到了今天,在很多方面已经呈现出强弩之末之势,看来是面临衰微了。代之而起的必然只能是东方文化或文明。”伴随着如《国学研究》、《传统文化与现代化》等刊物平台的搭建和央视《百家讲坛》等强势媒体的介入,“国学热”时至今日尤然鼎沸。

其次是陈平原等人通过反思“五四”学人所开创的学术范式认为那是“西化的思想背景,专才的教育体制,泛政治的学术追求,‘进化’‘疑古’‘平民’为代表的研究思路”。进一步说,20世纪的中国,“文化与学术领域的激进主义思潮如疾风骤雨势不可挡,‘旧与新’、‘古与今’、‘常与变’之争,总是以前者的惨败而告终。所谓‘文化保守主义’的独立声音,基本被各种反传统的呐喊所淹没……‘反传统’成为20世纪中国文化学术中最大的‘传统’,这一价值取向对文学史的研究极为不利。”所以陈平原不止一次地呼吁理论界不要忙于引进理论,当务之急是进行“理论整合”和建立“学术规范”。这便是与“国学热”殊途同归的“实”,即倡导一种学院派的、本土化的重实证、重传统、重学术规范的厚实持重的学术路径。

无论是“国学热”还是“实”,都力主非政治的学术独立,都非常重视传统和加强考证,都寻求中西学术理论与方法的对话和接轨,进而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理论话语和体系,从而介入当代中国文化的建设。其共同策略是倡导经典重读和重写文学史、学术史。李泽厚将90年代的这一学术转型概括描述为:“思想家淡出,学问家凸显。”诚为的论。

因之,我们看到最近十年来,中国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开始回归文献。但是,回归文献的经典重读或解读是否能够“还原历史”和多大程度上“还原历史”呢?回归文献后的分析理论是本土重建的理论框架还是一如既往的沿袭西方的理论话语呢?回归文献是学术研究的唯一正途吗?正是在这种“问题意识”的导引下,郑先生开始了对学术方法的反思。

对回归文献的经典重读,郑先生别有会心:“我所运用的方法主要是:先对经典进行解读,之后提升出若干观念进行分类,再就是逻辑的叙述,最后将这些分析出来的东西与思想史的发展作一比较,引申出其优点与缺陷,阐明其影响和地位。这样的方法当然有其优越性,但我后来进行了一些反省,发现:若从人生观与死亡观的角度来看,人们的思想必有一个变化相当大的过程,生死观可以说是个我化色彩最强的思想系统;而且,更成问题的是,人们说出来的与写出来的东西往往与真实的生活、人生的践履有区别,有时区别还很大,甚至完全相反,所以仅仅局限在文献的研究和解读中是很难真正把握中国人生哲学史的全貌的,尤其不能深入地体验思想家的生命情怀和生活意境。”

走出书斋后的他在进行详细的实地考察后深深体会到了孟子“尽信书不如无书”的遗训。比如,一个传世文献的陈述,即使明显可信,很多人都相信它,可是它也可能是伪科学的,而一个陈述虽然是不能让人相信的,也没有人相信它,但在科学上可能是有价值的。这里面有一个言意矛盾的问题。言意矛盾在古今中外各种语言中都存在,语言与思想存在着距离,传世文献中保存的东西绝非思想家的思想原貌。第一,存在“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的矛盾。有些只可意会的东西,思想家也难以言传。第二,存在“言不由衷”的困境。比如中国古代“为尊者讳”相沿成习,文字狱绵延不断,所以“春秋笔法”实乃中国古代富有特色的写作原则。第三,“思想家思想的变化远远大于其著作中表述的观念,而这种变化往往深深地植根于他的具体的生活环境之中。”这后一点在笔者看来是最重要的,因为人类和人创造的历史都在不断变化中,而在变化中去看待历史和人性本身的发展,自意大利哲学家维柯以来就一直是历史研究的基本观念和方法。

基于此,郑先生认为,在传世文献中,许多东西被刻意回避,许多东西被有意识地隐蔽起来、深藏起来。因此仅仅从经典的解读入手去研究思想家的思想是远远不够的,至少也是不全面的。所以,他倡导引入“思想考古”的方法。自1999年以来,郑先生前后耗时三年,行程上万公里,对13个中国历史上的学术文化大师如王安石、黄庭坚、周敦颐、陆象山等的遗踪进行了深入的寻访。“他不辞辛劳,走遍很多的偏僻的乡村,走过不少崎岖的山路,从祠宇、碑碣、荒墓之间,从残存的文献和故老的口头上,探得了许多珍贵的典故旧事,厘清了一些存疑的思想关节,显露了若干隐晦的事迹。”

例如,在本书第三章《心香一瓣觅陶公》中,郑先生对历代陶渊明诗歌中“南山”释义的问题提出了令人信服的独到见解。在江西有三座分属不同县境的“南山”,也有学者考证“南山”指庐山。通过实地考察和文献互相印证,郑先生认为,“在陶渊明的故居之地,根本无一座现实指的南山,南山实为陶公心中浮现的喻意之山。”此南山者,乃道教中相传为陈抟老祖修道之终南山,也即俗语中“寿比南山”之南山。按王瑶先生的说法:“相传服菊可以延年,采菊是为了服食。《诗经》上说:‘如南山之寿’,南山是寿考的征象。”在这条文献的启发下,郑先生找到《陶渊明集》中“菊为制颓龄”的诗句做参证,不仅有力地证明了陶渊明采菊是为了服食,以期延年益寿,而且扣合了魏晋文人追求生命的浓度,而不希冀生命长度的时代生命观。这种微观的考辨看似不出中国传统文献学的考据路数,实际上其灵感的触发点在于实地考察。尤其是延年益寿这样的问题,在擅长人生哲学和死亡哲学研究的郑先生面前,更能触发真知灼见。这样富有创见的例子在他寻访周敦颐、陆象山、陆梭山等故地的时候尤其令人耳目一新,发人深省,这说明“思想考古”的方法具有充分的解释力。

“思想考古”方法不仅因其鲜明的针对性而具有充分的解释力,而且由于它植根于古今中外学术研究的理论资源沃土而具有旺盛的生命力。这正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学人坚守本土化立场和中西融合的开阔胸襟而催生的众多学术方法的共同特色。

郑先生坦言,其“思想考古的方法并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它建基于两个方法之上:一是中国历史学研究中具有悠久传统的‘行走历史’的方法……来源之二是出现于20世纪上半叶的法国年鉴学派。”

对于“行走历史”,古今中外代不乏人。中国的司马迁、顾炎武、万斯同、朱希祖、翦伯赞、谭其骧等历史学者都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践履者。西方的希罗多德、修昔底德、柏拉图也同样是在遍历各地历史遗迹、考察各地民俗风情后完成自己的辉煌著述的。古今中外的学者,绝不仅仅在书斋爬梳文字,皓首穷经,他们历来重视游历以增见闻,以证载籍。至于文人,如唐代诗仙李白25岁即“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宋代苏轼也是“我家江水初发源,宦游直送江入海”,清代诗人袁枚75岁时还“公然一万三千里,听风听雨笑到家”。他们每到一处,无不凭吊历史遗迹,发思古之幽情,在自然山水中寻觅诗歌创作的灵感和安顿自己疲惫的心灵。

对于“年鉴学派”关于“历史只有从叙述的变为解释的,它才能成为一种科学”的“问题史学”,前此后此的西方史学理论也有一以贯之的传统。

如果往前看,至少可以追溯到意大利哲学家维柯的《新科学》。维柯在科学、理性和轻视人文社会科学的笛卡尔主义盛嚣尘上之时,第一个单枪匹马、殚精竭力地提高历史和人文社会科学的地位。他认为,“人类社会的世界无疑是人创造的,因此其原理也就可以在人类心智的变化中去寻找。”维柯所谓通过“人类心智的变化”,就是通过同感和想象,设身处地去感受,就可能了解不同时代和不同民族的文化。郑先生著作中对往古先哲生命情怀的体悟、想象和感受,无疑是与维柯的“诗性智慧”息息相通的。

如果往后看,法国哲学家福柯的《词与物——人文科学考古学》和《知识考古学》也是郑先生“思想考古”方法的理论资源。在福柯的知识考古学的理论视域内,不仅理性、历史和人的内涵都被消解了,而且知识、真理和智慧等被传统哲学确立的理想地平线也都消失了,这就为对历史“了解之同情”提供了重新建构的可能性和合法性。举例来说。在郑先生另一部实践“思想考古”方法的著作《神游千古——寻访历史文化伟人》中,论及大宋状元宰相文天祥临死之前“忠孝两全”的困境之时,这种“了解之同情”得到了充分体现。文天祥两个亲生儿子一个死于战乱,一个早夭,而老母客死他乡无法运回故乡安葬,所以临死之前的文天祥痛苦的不是不能尽忠,而是不能尽孝。其时,文天祥的弟弟文璧以惠州知州身份无力回天而献城投降,“以一般的道理推之,天祥必定会对文璧的降元怒发冲冠,誓要割袍以断手足之情。可是文天祥对此却表示出同情的理解……他觉得,自己一死以为国尽忠;其弟文璧却应该留下来为家以全孝。”由此,郑先生进一步思考到,“在中华民族精神中,有‘宁折不弯’的传统;但在民间社会,也有‘宁弯不折’的意识。”这实为卓识。

其实,“思想考古”的方法,也受惠于王国维的“二重证据法”和闻一多的“三重证据法”。王国维在《古史新证》中指出:“吾辈生于今日,于纸上材料之外,更得地下之新材料。由此种新材料,我辈固得据以补正纸上之材料,亦得证明古书之某部分全为实录,即百家不雅驯之言亦不无表示一面之事实。此二重证据法,唯在今日始得为之。”闻一多在此基础上,倡导文化人类学的田野调查法。这种将现代考古学和历史文献学相结合的研究方法,首先要求熟悉传世文献,然后再去关注文化实物遗存。

郑先生的思想考古便首先是做扎实的案头工作,发现问题,然后带着问题去寻访,或印证载籍,或发掘新材料,或澄清迷雾,每每新见叠出。比如,他先后七次去江西抚州金溪县寻访宋代思想家陆九渊、陆九龄、陆九韶三兄弟的故居。在去之前,他反复阅读《宋史》卷四三四、《金溪县志》和全祖望《宋元学案》,他对被学术史忽视的但却是“心学”的真正奠基人——陆九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按照俗世的价值观或现代人精明眼光,他在万千学子趋奔场屋的时代能够免俗么?所以他对史籍所载陆九韶完全断绝于科举仕途的追求这点还是产生了怀疑。然而,通过对其隐居之地的考察,他发现陆九韶既不像佛者之隐于深山庙宇,以求来世成佛,也不像道者藏之名山,以求全真养性而长命,而是隐居于自家村旁,着意修身和齐家。在陆九韶看来,若远离家,如何“齐家”?考诸史籍所载陆九韶的行事,郑先生认为,“梭山先生身虽隐,却性为入世,关注百姓疾苦,了解民间生活,践行于日用庸常,切孜孜于仁义道德之教。他当然不刻意于求时来运转大富大贵,更无意于求佛成仙长生不老。梭山先生就是梭山先生,其之隐完全出于性情使然,而无半点勉强,半点做作,半点外在的什么特别的求取。”这种对载籍的应证殊堪玩味,至少从这里我们可以反观“五四”以来的“疑古”思潮也未必就圆融无碍。

《八千里路云和月》等著作既为“思想考古”之作,便带有田野调查的特点和游历的性质,但却散发着浓郁的学术气息,显示了作者深厚的学术功底和素养,而不象时下有些学者借讲学和学术会议之机,游山玩水,舞文弄墨,发思古之“矫情”之类的“泛文化散文”。他更多的是关注思想家的故居、墓碑、家谱族谱、乡贤的口承传说故事等等,有着更深广的人文情怀和实践精神,而这往往是学院派轻视或匮乏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说这本书“不知是何文体”。笔者认为,这种无法定位自己著作文体的尴尬,恰好说明这种学术方法的内在张力和旺盛的生命力,它势必在“文化散文”和“学者散文”的大潮中独立潮头。无论是“文化散文”还是“学者散文”,都有让知识走向公共化的美好愿望。在这一点上,郑先生这本著作的平民视野以及现场感尤其引人注目。清华大学中国文化研究中心教授张岂之为本书所作的序一认为,“为推进中国哲学的研究及普及化,不但在研究方法上应有所创新,而且在勾勒历史上哲学家的思想亦应力求立体化,使更多的读者能从中受益。”可以说,郑先生这部著作完全达到了这种效果。

考古是为了能发掘传世文献中没有的的东西,思想考古是为了还原历史。我们坚信,沿着这种富有创新精神的学术理路,在进一步的思想考古中,郑先生一定能够丰富、完善和提升这一方法。当它达到一定的理论含量时,势必成为中国学术研究新的增长点。

[参考文献]

[1]季羡林.东方文化与东方文明[j].文艺争鸣,1992,(2).

[2]陈平原.走出五四[m].学者的人间情怀[m].珠海:珠海出版社,1995.70.

考古学方法篇3

关键词:新高考;视阈;古典诗词;赏析;指导;提高

中图分类号:G632.0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4-9324(2017)15-0204-03

一、课题背景及界定

1.在高中语文必修、选修教材中,古典诗词不仅篇目多而且数量大,在语文高考中,古典诗词鉴赏为必考内容,因此对高中生进行古诗词赏析方法的指导研究很有现实意义。

2.《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要求在阅读与鉴赏活动中不断充实精神生活,完善自我人格,提升人生境界,发展独立阅读能力,努力提高对古诗文语言的感受力,对文本做出自己的分析判断,努力从不同的角度和层面进行阐发、评价和质疑;能感受形象,品味语言,了解诗歌的基本特征及主要表现手法,了解作品相关的背景材料,分析和理解作品;用现代观念审视作品,评价其积极意义与历史局限;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理解古代作品的内容价值,从中汲取民族智慧。

3.《西安市普通高中新课程学科教学指导意见・语文》认为,阅读与鉴赏的根本目的是“立人”,从学生全面发展和终身发展的角度,以“立人”为本提出阅读鉴赏目标,从教育的本质上来理解阅读鉴赏活动,侧重情感态度与价值观这一维度。文学作品的教学应是高中语文教学的重点。文学鉴赏的更高要求就是对作品做出探究性的鉴赏和理性思考。重视中国古代文学作品的阅读鉴赏,把培养学生健康、高尚的审美情趣放在目标的核心位置,强调背诵一定数量的古代诗文名篇,要求学习鉴赏诗歌的基本方法,鉴赏重点在于探索作品的意蕴和艺术魅力。

4.《新课程高考语文考试大纲》明确规定古代诗文阅读为必考内容,能力层级涉及a识记、B理解、C分析综合、D鉴赏评价,每年高考试题所选古诗词不在教材里,而且作者也不一定是名家,在引导学生鉴赏古诗词时,知人论世,整体把握十分重要。结合学生实际、古词文本内容及作者经历,在古诗词专题复习及日常教学中,有序进行古诗词方法技巧的指导并扎实训练,这一定会有效提高高中生的古诗词鉴赏能力。

(1)古典诗词赏析方法:结合高考考纲、考点及高中语文课标要求,结合古典诗歌文本,从意象意境、表达技巧、思想感情及语言风格等方面归纳总结诗歌赏析方法。

(2)指导学生:结合新高考及考纲修订情况、高考真题及训练题,引导学生利用归纳出的赏析方法,准确有效地读古典诗歌文本,品味名句,提高学生古典诗歌的鉴赏能力,有效培养、提高学生的诗歌审美能力和阅读水平。

(3)进行研究:在解读古典诗歌文本、品味名句的基础上,利用已经归纳出的赏析方法,适当研究并总结古典诗歌鉴赏的技巧和规律,有效提升学生的古典诗词鉴赏水平,滋养心灵,升华人格。

二、理论依据及意义

1.理论依据,包括:高中《语文课程标准》,诗歌鉴赏及美学理论,教育部《完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指导纲要》,建构主义理论和多元智力理论。高中语文课标及上述理论都强调学生是学习的主体,最有效的学习方式就是自主、合作和探究学习,而高中语文注重学生的选择性和个性发展需要,培养学生审美和探究能力,加强文学教育,提高学生的审美情趣,学习中国古代优秀作品,体会其中蕴含的中华民族精神,为形成一定的传统文化底蕴奠定基础。最近,教育部也出台了《完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指导纲要》,强调在中学阶段,诵读古代诗词,初步了解古诗词格律,注重积累、感悟和运用,提高欣赏品位,阅读传统文化经典作品,提高古典文学和传统艺术鉴赏能力,引导学生感悟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增强学生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自信心,这样能促进学生提高语文素养,促进学生全面发展和健康成长。

2.实践意义。结合我校高三学生的实际,以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和陕西省高考语文考纲对古代诗歌的能力层级要求以及对应的考点为依据,利用陕西省、宝鸡市及各地高考模拟题、近五年高考语文真题,强化训练,引导学生归纳、概括并掌握鉴赏古代诗词的规律、路径和方法,有效提高学生古代诗词鉴赏水平和答题技巧。以学习小组为载体,以古代诗词佳作为媒介,引导学生学会欣赏、评价、质疑,以批判思维用现代观念审视古代作品,认识古代作品的现代价值及意义,真正提高学生古诗词的鉴赏水平,提高学生的语文素养。

三、研究的目标、内容、方法、步骤及过程

本课题研究力求从我校高三学生古诗词学习状况出发,结合我校“四步12法”高效课堂有效教学模式推进及高中语文课标和高考考纲对古典诗词鉴赏的能力要求,有序对学生进行古诗词鉴赏方法的指导与研究,通过扎实训练,切实有效提高学生对古诗词的鉴赏评价能力。课题组计划分三个阶段进行研究,具体如下。

第一阶段:准备阶段,调研、论证、确定课题,申报课题,成立课题组,制订课题实施方案,撰写、提交课题开题报告,开始课题研究。根据课题组成员情况,确定我校高三理科班为主要研究对象,兼顾文科班。在研究时,结合高三复习,引导学生以陕西高中课改前后的新课程高考语文试卷(陕西卷)为主,从古代诗歌阅读试题中找出古诗词的考点及具体考查内容。要求学生完成2009―2013年陕西高考试卷中古代诗歌阅读题,师生总结考点及考查方式、内容,并对陕西课改后高考古诗词阅读的考查方向及考点分布有一定的认识和研究。

第二阶段:实施研究阶段,分解子课题,适当分工,明确任务,确定研究样本,调查分析,阶段推进,有计划、有目标,形成过程性资料和阶段性成果,有初步结论,为结题做准备。对2013年全国高考试题全面解析,结合考点具体指导训练学生。结合考纲、教材和课标对古诗词鉴赏的能力层级要求,结合训练材料,在复习时,我们引导学生从思想感情、形象(意境意象)、语言和表达技巧等方面鉴赏古诗词,力争深刻理解诗句蕴含的丰富而深刻的情趣和理趣,着力引导理科生形象化思维、生动化审美,准确诠释古诗词的意象意境,规范清楚表达诗词的意蕴,经过悉心指导和训练,利用有关文字、视频、音频等资源,帮助学生切实提高古诗词阅读水平和鉴赏能力。

结合高考考纲要求,全面归纳、梳理古诗词的考点、知识系统,从思想感情、形象(意象意境)、语言和表达技巧入手,结合模拟题强化训练,引导学生总结规律,掌握鉴赏古诗词鉴赏方法和答题技巧,结合训练实际,制订指导方案,形成专题性古代诗歌鉴赏指导训练(一)―(二十二),有效设计课堂,使学生阅读古诗词的能力明显提高。在考试时,对古诗词阅读的采分点认识更清楚,答题更规范,得分率有了显著提高。

结合试卷讲评,要求学生不仅要弄清古诗词的考点,而且对试题所涉及的古诗词进行鉴赏、评价,并有效积累方法,教师予以针对性指导、训练、拓展,使学生每次训练、模拟考试后,有积累、有收获,鉴赏水平明显提升,逐步做到阅读古诗词不是盲目乱解、随意发挥,而是有备而来,依照规律、方法,找准路径,提高赏析水平和答题能力。

经过师生努力,总结的方法、技巧在古诗词阅读实践中的有效运用,理科生对古代诗歌阅读更有信心了,文科生则稳定发挥。课题研究形成过程性资料和阶段性成果,有初步结论:经过强化训练,主动梳理、归纳出古诗词的知识和阅读、鉴赏的方法及技巧,学生阅读古诗词的信心大大提高了。

第三阶段:总结阶段,整理资料,分析研究数据,提交统计分析或调查报告,得出结论,形成最终成果,撰写结题报告,提出结题申请,验收、评估、结题。

结合课堂及复习实际及时总结、反馈。对陕西省宝鸡市一模、二模、三模和西安高新三中模拟试卷中的古代诗歌阅读题具体分析,帮助学生真正把握考点,根据古诗词文本及作者,有效鉴赏诗词,仔细解读,用心答题、品味。这些方法、技巧能帮助学生提高古诗词阅读水平和鉴赏能力,提高阅读品位,提升审美情趣和评价能力。这也确实为增强学生的传统文化底蕴奠定了基础,使学生古典文学素养有了一定的提高,从内心感悟中华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核,依托古诗词名作、经典作品,丰富人生、健全人格、放飞梦想,让古诗词陪伴自己的生命历程,与大师对话,慰藉心灵,完善自我,快乐成长。

四、研究结果与成效

通过梳理古诗词知识系统,归纳整理考点及能力层级要求,结合强化训练,师生合作,学生古诗词鉴赏水平和答题技巧有了很大进步。在研究过程中,我们先后积累完成了《2014年古诗词鉴赏高考试题例析》(一)―(三)、《指导鉴赏诗歌的形象(人物形象)教学设计》、《古代诗歌鉴赏指导训练》(一)―(二十二)、《2015年陕西省高三教学质量检测语文试题古诗阅读题鉴赏指导》(一)―(三)、《2015年宝鸡市高三语文质量检测古诗阅读题鉴赏指导》(一)―(三)、《2015年金太阳陕西专用高三语文试卷古诗阅读题鉴赏指导》(一)―(三)、《2015年西安高新三中语文高考标准化考试练习古诗阅读题鉴赏指导》和《2015年西安高新三中高三语文考前适应性考试古诗阅读题鉴赏指导》等共37件成果,成效显著。这使我们深信,古诗词鉴赏不仅有规律、路径,而且合理利用高考试题、模拟题和诗词鉴赏资料,强化训练,恰当指导学生掌握方法、技巧,从而迅速提高学生的古诗词阅读水平和评价鉴赏能力,培养学生养成自觉阅读古诗词的良好习惯。同时,潜移默化地净化学生的心灵,有效提高学生的审美情趣和艺术鉴赏能力。

以小课题研究为平台,与学校教育教学工作有机结合,促进我们专业化成长,促使课题研究成果多样化,并能尽快转化为教学效益,在总结的基础上,及时反馈,得出一些结论,使课题研究顺利进入第三阶段,按时结题。

五、存在问题及改进

语文课标非常重视古诗词教学,高考考纲规定古诗文为必考内容,但课改以后,语文选修、必修及模块化受高中学业水平考试及高考科目的影响,学生在高二就文理分科,理科生往往重理、轻文,导致古诗词积累不多,阅读水平和鉴赏能力不高,对诗词理解不到位。同时,高考古诗词阅读文本选自课外,范围很大,所选诗词为名家的二三流作品或二三流作家的代表作品,要么作品内容不熟悉,要么作品的作者及所处时代不清楚,导致学生尤其是理科生,对古诗词阅读信心不足,这给课题研究带来了一定的困难,但古诗词作为我国优秀的传统文化蕴含了中华民族精神的精华,我们必须传承并予以发扬光大,因此结合高考实际,我们还是努力引导学生细心品读古诗词,掌握b赏的方法、路径和技巧,经过强化训练,学生信心大增,对古诗词的理解能力有了一定的提高。

面对理科生古诗文基础不扎实这一实际,我们不能回避,也不想回避,而是通过深入摸底,引导学生利用抽象思维方面的优势,主动阅读、鉴赏古诗词,而不是死记鉴赏术语,不投机取巧,而是扎扎实实读懂古诗词的字面意思,尽可能理解言外之意,形象化理解诗句中的景、情、事、物和理,在诗句中体味生活的滋味和生命的灵动,从而避免枯燥和乏味,有效提高古诗词的鉴赏水平和能力。

随着课题研究的深入,对古诗词的鉴赏渐入佳境。除了文字资料外,我们还积累了很多绘画、音频、视频素材及资源,置身于中国古诗词的艺术王国,聆听妙音美曲,欣赏优美恬静的画面,体味“诗中有画”、“画中有诗”,顿感诗意的人生真美。可惜,对于博客操作的不熟练,无论我们怎样插入、粘贴、链接,那些美图、美曲、视频、音频也进入不了博客,就只能在博客里保存文字,留下些许遗憾,因此以后应努力学习博客如何操作。

总之,课题研究与语文课堂教学同步,既促进小课题研究,提高课堂教学效率,改进教学效果,又能帮助师生进步、发展和成长。

参考文献:

[1]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实验稿)[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

[2]教育部基础教育教育司、师范司.语文课程标准研修[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3]西安市教育科学研究所.西安市普通高中新课程学科教学指导意见(语文)[Z].2008.

[4]教育部.完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指导纲要[Z].2014.

考古学方法篇4

[关键词]公共考古学;考古学大众化;考古与传媒

[中图分类号]K87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3115(2013)14-0030-04

公共考古学,又称为公众考古学,美国考古学家、遗址保护专家查尔斯·麦克基姆先生在《publicarchaeology》一书首次提出这一概念。2002年,杭州召开“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颁证与学术研讨会”其主题是“考古学与公众——考古知识的普及问题”。明确提出建立公众考古学的问题。近几年来,“考古学要走向大众”的呼声越来越高,遗址公园的建设、考古工地的开放、博物馆展示方法的改变、考古科普书籍的出现、媒体上各类考古类节目的出现,公众考古学在国内可谓盛行一时。本文拟对我国近10年来公共考古学的相关研究进行一个粗略的梳理。

一、公共考古学概念的讨论

公共考古学,源于查尔斯·麦克基姆的《publicarchaeology》,国内对于这一概念的没有统一的称谓,或称之为公众考古学,或称之为大众考古学。范佳翎通过对比英美国家考古学家对这一概念的不同解释,认为理解的偏重点与不同国家和地区在《publicarchaeology》出现背景和所面对具体问题方面的差异。①大多数学者根据《publicarchaeology》认为,公共考古学是一个西方的名词和理念,但是高蒙河则认为考古学大众化的理念中国从来就有,并通过分析苏秉琦先生不同时期的公众考古思想的演进而认为苏先生是中国公共考古学的领军人。②公众考古学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一个较为统一的概念。郭立新、魏敏认为考古学家对考古学与社会之间相互关系以及考古学家社会责任的再思考,这种思考,上升到理论高度,即是所谓的“公众考古学”。③姚伟钧、张国超认为公共考古学的定义是考古学的大众化。④钱耀鹏认为公共考古就是考古学的社会化。⑤陈淳认为公众考古学是指由政府管理的从公众共同利益出发的考古学,即如何由一个形形而且互有竞争的大众群体以他们自己的方法阐释过去。⑥当然对于公众考古这一概念提出是否合理学术界仍有争议,施劲松、王齐认为公众考古学的提法不仅存在着逻辑上的缺陷,而且在实际操作时还潜存着一些难以避免的危险。⑦对于公共考古学的学科建设,钱耀鹏认为公众考古学是考古学研究的新领域,严格意义上来讲,公众考古学似乎还不是一个成熟的学科分支。⑧梁太鹤认为由于公众考古学颇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因此有论述称它将是国内考古学中“呼之欲出”的一个分支。就所需研究的范围和问题说,把它作为学术研究的一种方向,分支说自有成立的理由。但是否即建立为新的分支学科,却值得细加估量。⑨孙波也认为公众考古学因为缺乏理论而不能称之为一门学科。⑩

二、关于公众考古学的理论研究

公共考古作为一个新的提法,或者一种新的理念,一经提出,便立即在中国考古学界引起了较大的反响。其中不少的学者开始思考这一问题,但其理论研究成果相对较少。有学者认为这一现象与学者们的观望态度有一定的关系。目前公众考古学主要以《中国文物报》和《南方文物》为两大宣传阵营,《中国文物报》主要刊登公共考古学大众性、普及型文章,实时性、思考性较强,《南方文物》则主要刊登学科理论类文章,其中介绍西方公共考古学的文章占有一定比例。郭妍丽通过对考古学科学性和大众性的分析,认为考古科学化与大众化的结合点在文物保护,并且通过四种方法可以实现考古学大众化与科学化的结合。11郑媛则从中国目前经济建设对文物的威胁、公众对考古知识的盲区以及考古工作者的行业尴尬等现状出发,认为公众考古学的建立是公众需要、文化遗产保护需要、考古行业需要。12魏峭巍通过对国外公众考古学的研究,认为国外公众考古学经历了政府参与、公众参与、公众导向等三个不同的阶段,我国应加强公众考古学理论建设,找出适合本国国情的公众考古学道路。13李琴、陈淳通过对国外公共考古学的起源与发展、内涵与概念、理念和方法的简要介绍,认为中国的公共考古学应该在多方的合作下,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以大众为中心”。14郭立新、魏敏对西方公共考古学发展情况进行了简要梳理,提出考古工作中的矛盾与冲突,认为研究要结合中国现状谨慎处理各种关系,考古学家应在公共考古发展的形式下做好考古知识普及工作,搭建好公共考古的现实平台。15

在中国公共考古学发展模式上,姚伟钧、张国超认为我国现阶段公共考古的途径大致有四种:考古现场的参观、摸拟考古、科普考古图书和直播考古。其中参观考古现场是目前我国公众考古最要形式之一。16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选用了现场参观、科普书籍、动态讲座、考古专题影视等四种方式进行公众考古学的引导和推广。17上述的几种方法基本涵盖了我国现阶段公共考古学的运行模式。在公众考古学基本理论方面,魏峭巍从考古学、政治学、社会学三个不同的视角观察,认为三者之间的分歧必须在共有元素考古资源的基础上进行博弈,从而实现纳什均衡,完成遗产保护。18崔玉范从美国公共考古学教育的视角,对美国公共考古的机构和运行模式进行了详实的归纳,认为在政府的领导和支持下,由考古学家发起,教育学家们积极参与并合并了社会各个团体的公众考古教育,实现考古学知识和文化资源保护的公众化。19曹兵武认为考古资料具有公共属性,考古资料不仅仅是考古学家的资料,也应该受到其他领域甚至大众的关注。考古学家长期以来只关注考古资料的一个方面,而考古资料和考古知识的分享传播并非文本所能代替,要在新技术和新媒体的支持下不断探索其考古资料的载体和传播的途径,这不仅是学术发展的必然,也是文化遗产发展的需要。20麻赛萍、高蒙河根据考古教育与考古资源的密切程度,将考古教育按照三个不同的场所,考古现场、博物馆和课堂加以划分,剖析在三个场所开展的考古教育内容、手段和效果,为以后的公共考古活动提供参考。21

公共考古学的概念源于西方,因此,有大量关于西方公共考古学介绍性文章和译著。《公共考古学》的序言《公共考古学的多样性与非协调性》详细论述了公共考古学的定义,并提出了“民智不足”和“多角度”两种模式,在此基础上如何与公众进行沟通与交流。22而《让公众参与博物馆考古》一文在分析博物馆强大的媒体功能和为考古服务性质的基础上,认为其单一的陈设脱离了公众的需求。自1960年以来,博物馆的功能转向公众,树立公共服务的意识,实现数码通道、幕后参观、外界文物盒等多种方式来提升公众考古资源的保护、鉴赏意识,从而提升文化遗产的保护能力。23希尔松·兰贝利通过对巴西水下文化遗产的种种复杂问题的讨论,打破水下遗产由于观点差异造成的僵局,而水下考古及民族志研究中心则在水下遗产的管理上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24这些译著和文章为我们了解国外的公众考古学研究状况、思考我国公众考古学开展的模式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支持和方法借鉴。

三、公众与考古学大众化

公共考古学中的“公共”包含了两种含义:一是公众,即一种国家行为,这种政府行为以公共利益为前提;二是公共,由个人所组成的群体,是一个多样化的集合体。所谓的“公共”就是要处理国家、公众、考古学三者之间的关系。25国内这几年来探讨较多的是大众与考古学的关系。1996年,陈星灿撰文《公众需要什么样的考古》从考古学学科性质、研究方法等方面论述考古学与公众存在一定的距离。26陈洪波认为目前国内由于多种限制因素的存在,加之考古学的专业性质,考古学实际上距离大众还是很远。27因此,考古学界和社会各阶层的学者也大声疾呼,要求考古学走出象牙塔,建立公众考古学体系。曹兵武认为考古的大众化是社会发展的一个必然趋势,这不仅是人民文化的需求,也是考古学家有益的学科尝试,并进一步指出考古学家已经意识到应该再添加一个“转换普及”的新程序,在与社会和公众交流的过程中获得反馈,认识和确立自身的定位和社会形象。28公众考古学兴起十年来尽管存在各种各样的分歧,但是考古工作者一直都在不懈的努力,从各个角度实现考古的大众化,大部分考古工地的开放和具有科普意义书籍大量的出现。苏秉琦的《中国文明起源新探》(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9年版)以通俗话语总结了其毕生研究所得,其自称“一本我的大众化的著作,把我一生的所知、所得,简洁地说出来”。吴汝康的《人类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被收入“名家讲演录”科普系列书系,向公众介绍人类起源与进化方面的知识。李伯谦、徐天进主编的《考古探秘》(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1999年版),由一批著名考古学家执笔,其中不乏考古发现和考古研究的真知灼见。高蒙河的《考古好玩》(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以深入浅出的笔法讲述了真正的考古生活。许宏的《最早的中国》(科学出版社2009年版)一书图文并茂,从多个角度深入浅出地讲述了早期中国的形成。

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出版的《赫章可乐:二年发掘报告》(文物出版社2008年版)采用了“发掘者说”理论,用报告惯例之外的通俗语言和视角,随文配上相关照片图像,对相关内容进行概略讲述,以浅显的语言,辅之以考古学常识。它是考古学报告编写的一次新尝试,这种尝试与编者力图推进公共考古学发展的理念是分不开的,表明考古学者正在以不同的角度和视野对考古学的大众化进行有益的尝试。李春华认为博物馆在促进考古学的大众化方面有着独特的优势,博物馆的大众考古要克服陈设简单,与大众缺乏沟通的现状,实现公众考古学的建立和博物馆各项工作的顺利开展。29施劲松、王齐认为公众诉求与考古学的科学性存在着一定的差异,而这一差异的源于考古学知识的不确定性,考古工作者可以给公众只是尽可能多的过去历史的“碎片”。这些碎片由公众在考古学者的正确引导下完成“历史拼图”。30范佳翎以最成功的“公众化”实验考古项目——英国Buster古代农场(BusterancientFarm)为例,认为“实验考古学”具有很大的考古科普优势,应该在公众参与实验考古的过程中逐渐理解考古学的理论和方法,31而且考古影像信息更能客观地记录现场,具有较强的视觉冲击力,容易被公众所接受,保证收集影像的真实性、全面性、科学性对于公共考古学的发展也是大有裨益。32在公共考古学实施与推广中,程艳妮从阳陵公众考古的实践出发,认为公众考古活动中的年龄限制、经费缺少、模拟考古教练的缺失等几个方面的因素正在日益束缚着考古大众化的发展。33麻赛萍根据上海市政府“三区联动”的城市战略,积极寻找考古普及化在这一战略下社区化,认为考古社区可以降低消费成本、扩大范围、并且以多种形式,多种途径落实考古学的普及。34上述研究成果具有科普性,也具备常识性,同时也体现实践性,说明学者们正从不同的角度在尝试普及考古知识和推进公共考古学的发展。

四、公共考古与大众传媒

公众考古学的发展离不开大众传媒的参与,加强与传媒机构的合作,借助新闻媒体、网络媒体等信息平台逐渐成为考古发掘成果的另一个展示渠道。随着媒体越来越多的参与,考古学家越来越重视与公众的交流,公众活动日益深刻地影响考古活动。但是媒体是把双刃剑,可以扩大考古学在公众中的影响,也会由于媒体追求卖点和轰动效应而出现非客观的考古报道。关于公共考古与大众传媒的关系,也不乏学人关注。曹兵武认为媒体希望从考古发掘中寻求新闻点、兴趣点甚至经济增长点,但不可否认,客观的结果是普及了大众的考古学知识。如果适当地加以引导与规范,甚至可以对考古学的进步、文物保护意识的提高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35孙波认为随着信息和网络等传媒技术的飞速发展,考古行业可以通过媒体传播考古知识,但是由于考古学或者文博行业状况,以前的一些做法正在被质疑,文物部门正在从危机事件中的被同情者转化为被问责者。正是这样,在危机关头更需要建立公众考古进行应对。36张士坤、王志华从考古学共享现状及问题出发,剖析了考古学与媒体接触中存在的问题,认为存在呈现不均衡,呈现模式和语言有悖考古学的严谨,进而提出考古学工作者在与传媒的接触中应该主动些、积极些。这样有利实现考古知识的共享。37郭云菁以考古传播人才培养为切入口,认为公众考古传播应将各类媒体作为主要研究和合作对象,探讨考古与媒体的最佳合作模式。要完善和增进考古学界和媒体界的交流机制,加强两个领域之间信息和人员互动,特别是专业公众考古传媒人才的培养,一是立足于培养一批与媒体交流的公众考古人员;二是着重培养具备基本的考古学知识的媒体从业人员。38

当然,仍有一部分学者对于媒体持保守态度,他们认为媒体的炒作严重违反了考古学的规律,违背了考古学的科学精神……媒体的任意推导、大胆结论甚至是无中生有,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干扰了考古工作的正常进行。这些不是考古学传播,无疑对考古学这门严肃的学问是一种伤害。39陈洪波在谈及公众考古学与传媒的关系时认为,传媒与大众的关注立场是一致的,传媒关注的是考古学以外的东西,而不是考古学本身,传媒和大众的功利心理显然与考古学家的思想观念是难以合拍。40

五、公共考古学发展过程中存在问题

通过简单回顾近十年来国内公共考古学的研究现状,我们发现公共考古学整体性的研究依然十分薄弱,目前还尚未有一部关于公共考古学整体性研究的专著。国内大多学者关于公共考古学的认识还依然不够清晰,尽管公共考古学从发展阶段上看已经跨越了宣传与呐喊的阶段,但是对此并不是很热衷,甚至冷眼旁观。至于在公共考古学的理论和模式进行全面研究的成果更是少之又少。在公共考古领域,依然存在许多认识上的误区和错误的认识等充斥在公共考古学领域,如果不能及时纠正势必会影响公共考古学的发展。

一方面,公共考古学概念呈现缩小化趋势。目前,一提起公共考古,人们就会认为是考古知识的普及,而且这种认识还普遍存在文物工作者和管理者的意识里。公共考古学的概念发源于西方,尽管目前还没有一个统一明了的概念,但是“公众考古学是服务于公众兴趣的职业考古学研究方向,协助立法保护古代遗址与发现、管理博物馆收藏、并向公众展示古代历史、与开发商协商尽可能的减少建设项目对古代遗迹的影响。大部分考古工作还是旨在创建与出版专业的学术知识,20世纪70年代以来,考古学发展出一系列超出其学术规范的专业领域,公众考古就是用来界定这一发展与多样性。博物馆不再是一个文化机构,而是藏品与档案的收藏、解释与展示的专业实践场所。公众考古学还包括了公众对古代遗存的普遍兴趣。公众考古学远远超越了学术的范围。跨域了许多学科。”41这段话不是给公众考古学下定义,但是由此可以看出公共考古学涉及的领域远远已经超出了考古学本身。诚然,正如曹兵武所言:“公众考古学的前景在很大程度上也依赖于考古学家在向公众普及考古知识方面的作为。”但是公共考古学并不是考古科普化,考古科普化只是公共考古学大众化过程中一个方面,属于考古知识的宣传,而不能涵盖公共考古学。

另一方面,公共考古学展现方式日益模式化。近些年来,以国家、地区考古学机构为主体的生力军正在以自己特有考古学普及和展示手法推广公共考古学理念的实施。但是事实上现在各个地区使用公共考古学的方法和手段已经近乎模式化,科普读物、工地参观、模拟考古、博物馆教育等中国式的公共考古学运行模式,实际上更多是注意考古知识普及,换言之就是公共考古学内涵缩小化之后的行为反应。

随着公共考古学概念的提出,考古学知识在国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普及,使大众广泛参与到考古学知识的了解和认知当中去。这一举措对于提高国民素质、提升国民文化意识、增强国家文化的保护力度均有非常明显作用。但是公共考古学是一大值得探索的研究课题,中国公共考古学的进一步发展需要我们探索出一个适合本国国情的公共考古学发展模式。

[注释]

①范佳翎:《如何理解“publicarchaeology”》,《中国文物报》,2012年3月16日第7版。

②高蒙河、麻塞萍:《苏秉琦考古公众化思想的形成与发展》,《中国历史文物》,2010年第1期。

③1525郭立新、魏敏:《初论公众考古》,《东南文化》,2006年第4期。

④16姚伟钧、张国超:《中国公众考古基本模式略论》,《浙江学刊》2011年第1期。

⑤⑧钱耀鹏:《价值实现与公共考古学》,《考古学概论》,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

⑥陈淳:《考古学入门》,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

⑦30施劲松、王齐:《“历史图景”、“公众考古学”及其他——参观〈商代江南:江西新干大洋洲出土文物精品展〉有感》,《中国历史文物》,2006年第6期。

⑨梁太鹤:《2008年公众考古案例盘点及思考》,《中国文物报》,2009年6月26日第7版。

⑩36孙波:《新传媒时代的“公众考古学”与危机公关》,《中国文物报》,2012年8月31日第5版。

11郭妍丽:《考古学的科学化与大众化》,《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2004年第1期。

12郑媛:《试论在中国建立“公众考古学”的必要性》,《文物世界》,2010年第4期。

13魏峭巍:《国外公共考古学研究现状综述》,《南方文物》,2010年第3期。

14李琴、陈淳:《公众考古学初探》,《江汉考古》,2010年第1期。

17刘国祥:《公共考古的开展及其意义》,《中国文物报》,2010年6月25日。

18魏峭巍:《分歧与整合:公共考古学基本理论问题的探讨》,《江汉考古》,2011年第2期。

19崔玉范:《美国的公众考古教育——实现文化遗产保护目的的一个途径》,《南京社会科学》,2007年第8期。

20曹兵武:《资料·信息·知识·思想——由专家考古学到公共考古学》,《南方文物》,2011年第2期。

21麻赛萍、高蒙河:《考古现场·博物馆·课堂:考古教育的三个阶段》,《博物馆研究》,2011年第3期。

22美·尼克·麦瑞曼著,周晖译,方辉校:《公共考古学的多样性与非协调性》,《南方文物》,2007年第2期。

23美·尼克·梅里曼著,黄洋、高洋译,陈淳校:《让公众参与博物馆考古》,《南方文物》,2012年第1期。

24希尔松·兰贝利:《保卫巴西水下文化遗产:法律保护与公众考古学》,《国际博物馆》(全球中文版),2008年第8期。

26陈星灿:《公众需要什么样的考古》,《读书》,1996年第12期。

2740陈洪波:《考古学和公众的距离到底有多远?——关于公众考古学的思考》,《中国文物报》,2005年8月12日第7版。

2835曹兵武:《考古学与大众》,《中华读书报》,2003年9月3日。

29李春华:《博物馆与公众考古学》,《中国文物报》,2005年8月12日第7版。

31范佳翎:《“公众化”实验考古》,《中国文物报》,2012年8月17日第7版。

32范佳翎:《公众考古中的影像信息采集》,《中国文物报》,2009年4月10日。

33程艳妮:《从文化圣殿到民众乐园——汉阳陵公众考古活动的思考》,《文博》,2012年第12期。

34麻赛萍:《文物知识普及与社区化》,《上海文博》,2009年第1期。

37张士坤、王志华:《略论大众传媒与考古共享的互动关系》,《东南传播》,2009年第5期。

38郭云菁:《公众考古传播的人才培养机制》,《中国文物报》,2011年9月2日第7版。

考古学方法篇5

关键词:科技考古;计量分析;发展趋势

科技考古是考古学的一个重要分支,主要是指利用现代科技手段分析研究古代人类文化遗存以及与人类活动相关的自然遗存,获得更多的古代人类活动信息,从而尽可能地构建古代人类社会的面貌。

19世纪中叶,近代考古学开始形成。进入20世纪以后,各种自然科学和技术都有快速发展,并在国外考古学中得到广泛应用。中国的科技考古事业可追溯到20世纪50年代初期,逐渐发展到21世纪的今天已有较大进步和喜人成绩。

科技考古涉及的范围比较广泛国内已有学者专文介绍过,它包括年代学研究、环境、植物与动物考古学研究、体质人类学研究、物质结构及化学元素分析、田野考古新技术、计算机技术考古及文物保护等方面。

科技考古的文章主要发表于《考古》、《考古学报》、《文物》、《考古与文物》、《故宫博物院院刊》、《敦煌研究》、《中国历史文物》(原《中国历史博物馆馆刊》)、《江汉考古》八种考古类刊物上。其中《考古》、《文物》、《考古学报》是中国文物考古界公认的三大权威刊物,代表了中国文物考古的学术主流,都是重要的中文核心期刊。

有学者采用科技文献计量学的方法,在对九种中文核心期刊(其中八种考古类核心期刊,一种为物理核心期刊)《考古》、《考古学报》、《文物》、《考古与文物》、《故宫博物院院刊》、《敦煌研究》、《中国历史博物馆馆刊》(现《中国历史文物》)、《江汉考古》、《核技术》等所刊登的科技考古论文的统计中发现:我国科技考古论文统计曲线呈现三个平台,它印证了我国科技考古的三个历史发展阶段:即倡导期(1950-1977),初步发展期(1978-1989),快速发展期(1990-2002)。这种采用科技文献计量学的方法,对中文核心期刊所登载的科技考古论文进行文献计量统计,很有学术意义和价值。我们借鉴文献计量学的方法收集和整理我国科技考古文献,不仅看文献的数量,也分析文献的质量和内容。综合上面各种因素,本文选择了考古学界认可度较高、影响较大的考古三大刊近十年发表的文献进行统计和分析,以期了解和总结近年来我国科技考古的发展情况,进而提出对我国科技考古发展趋势的一些拙见。

考古三大刊十年来(2005-2014)来共发表科技考古论文150篇(见表1)。每年大约都有10多篇文章,每年文章的数量变化不大,其中《考古》最多,有87篇,占总数的58%,《文物》的数量也不少,约占33.3%,《考古学报》数量最少。

按大分类统计(见表2),年代学研究19篇,环境考古学(含动植物考古)研究32篇,体质人类学研究7篇,物理化学分析技术70篇,田野考古新技术16篇,计算机考古3篇,文物保护研究8篇。数量统计表明:高新技术在考古中应用的次数频率在增多,其中应用最多的是物理化学方法(含核技术),特别是金属分析占据重要位置,环境考古学研究呈上升趋势;传统的碳十四测年仍然占有一席之地。但是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许多考古新技术的应用无法从这三大期刊中反应出来,这三大期刊更多的反应的是这些技术对考古研究的促进作用,许多领域还没有广泛的推广开来,受众的群体还不多,所以科技考古要得到发展,首先就要突破传统考古,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适当的降低门槛。

十年来我国科技考古事业的确有较快发展,得到学术界的普遍重视:(1)《文物》、《考古》杂志开辟的“科技考古”专栏,几乎每期都有科技考古文献发表。(2)各地的文物,考古杂志都有一些科技考古。(3)一些科学史研究杂志也有科技考古文献发表。(4)近年来发表的考古报告和出版的考古报告,大都附有科技考古分析报告。(5)有数量可观的“科技考古”论文集出版。(6)一些考古文集和科技史论文集中发表了部分科技考古论文。(7)近年来举办了数届“科技考古学术研讨会”。(8)一些高校纷纷成立科技考古系,培养科技考古方向的硕士和博士生。(9)部分高校和研究单位先后成立科技考古研究室(所)。(10)各种中外联合考古队在全国各地的考古工地上正在进行不同规模的科技考古调查和发掘。(11)中外学者合作的科技考古研究也正在进行中。

通过分析近年来科技考古的成果,我们可以发现一些问题:1、科技考古基础理论的建设很薄弱;2、科技考古学的多学科协作研究还不够深入;3、我国考古发掘和考古研究的国际合作还不够活跃。

总起来看,随着考古学对生态环境、文化整体面貌以及文化间相互关系综合研究的不断加强,近年来科技考古的研究重心也在产生变化。如果说过去的研究更偏重于单个遗址、单一材料或某一种技术手段的应用,那么现在的研究更强调研究对象的整体性和研究方法的关联性,具体说来,如下3个趋势正变得越来越明显:

一是更加注重研究古代人类与社会及自然环境的关系,对古代遗物和遗迹的分析研究不再停留于“是什么”的层面上,而是要继续探究“为什么”的问题,也就是文化嬗变的动力问题。科技考古与考古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因为两者的目标其实并无二致。科技考古越来越多地强调最大限度地提取考古遗物和遗迹所蕴含的信息,并从各个不同学科的角度加以释读或分析,以期更全面地了解研究对象所处的自然和社会环境及其演变的规律。

二是更加重视不同区域技术与文化发展所显示出的独特性,冶金考古对云南、新疆和陕西汉中等地区金属技术特征的揭示就是很好的例证,玉器考古对各地玉料矿物学特征的揭示亦复如是。注意技术与文化演进中的区域性特征,不仅有助于认识地理及环境背景的重要性,而且是为了更好地探讨不同区域或不同人群之间的文化交流与互动,从多种角度揭示文化演进背后的动力。

三是科技考古各分支学科之间的联系更加密切,这不仅体现在研究对象可能出自同一考古遗存,而且体现在研究手段上互相借鉴、互为补充,从而使得相关研究更加全面而深入。随着研究方法或手段的不断进步,研究者能够获得的信息也更加丰富,因而能以更广阔的视野、更多样的角度来分析或阐释这些信息,并有条件展开综合性的比较研究。

最后需要强调的是随着信息化时代的到来,计算机的应用越来越广泛,计算机软件越来越多样,许多都能很好的促进科技考古的发展,我们需要更多的了解,更多的向其他学科,其他国家,其它领域学习,拓宽视野,利用更好的科学技术来协助考古研究。

参考文献

[1]梅建军:《近两年我国科技考古研究的新进展》,《中国科技史杂志》第31卷,2010年第1期。

[2]钱俊龙等:《从九种核心期刊的文献计量分析看中国科技考古的发展》,《文物保护与考古科学》2004年第7期。

[3]向安强:《从考古三大刊文献计量分析看中国科技考古十年(1995―2005)l展》,《华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4期。

考古学方法篇6

关键词:考古学;数字技术;教学

近年来,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和考古学多学科发展趋势的加强,信息化、数字化成为学科发展的必然趋势。以地理信息系统技术、遥感技术、全球定位技术等为主的3S技术,现代测绘技术,三维扫描技术,虚拟现实与重建技术等在考古学与文化遗产保护和研究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在新兴技术的引领下,考古学研究突飞猛进,取得了丰硕成果。[1]与此同时,考古学科本身也在经历着一场深刻转型。这种转型突出地表现在研究的内容和研究目的上,之前以物质文化史为主要内容的研究逐渐转向对古代人和社会的全面研究。不仅如此,考古学田野操作的方式也在不断变革,发展到今天,田野考古已经成为一门精细化操作的学科。从研究资料、获取资料的技术和手段、分析和研究方法、阐释理论和对社会发展规律的总结等不同层面,考古学逐渐从形成了一套完整而系统的科学体系。[2]研究内容、研究目的和操作方式的转变必然要求数据采集、存储、分析和展示手段的革新,相应的,在专业教学领域也必须适应这种新形势发展的需要。在这种思维的主导下,考古学新理论新方法不断引入,不同区域各具特色的考古学实践也不断推陈出新。所有这些,都对新时期考古专业教学提出了新的要求。

一、信息化、数字化是现代考古学发展的必然趋势

中国现代考古学是一门年轻的学科,自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诞生伊始就与科学技术的发展有着不解之缘。当代田野考古学的两大基础地层学与类型学便分别借鉴了自然科学上的地质学和生物分类方法。近年来,考古学与科技紧密结合的趋势更是突飞猛进,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来,越来越多的新兴科技手段融入到考古学的研究中,如Dna技术,同位素技术等,科技考古实验室也如雨后春笋般在各个高校纷纷建立,服务于教学和科研的需要。这其中,数字科技的发展,更是为考古学研究和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如虎添翼。数字技术应用于考古学最开始兴起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西方,主要以电子计算机技术、图形技术和地理信息技术的应用和发展为主要标志。当时推动这一趋势迅猛发展的主要推动力源自于考古学研究和文化遗产保护的迫切需求。二十世纪以来,随着现代测绘技术、地理信息系统技术、全球定位技术、数据库技术、三维扫描技术和虚拟重建技术的深入发展,考古学数字化信息化发展的趋势不可阻挡,无论在学科研究还是文化遗产保护及虚拟重建和展示领域都有着日益重要的应用。推动现代考古学向信息化数字化发展的另一重要原因便是考古学空间分析技术的进步和聚落形态研究的发展。空间分析技术的进展开拓了考古学研究的新视野,为宏观和微观视角下的考古学解读和阐释提供了重要途径。聚落形态研究兴起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北美地区,文化生态学、系统理论和空间分析是聚落考古研究同时并进的三个焦点。[3]聚落考古甫一诞生,便带来了考古学研究上的重要变革。八十年代引入中国之后便迅速普及,得到行业内的广泛认可。空间分析和聚落考古的发展,必然要求中国考古学传统作业方式的变革,客观上为考古专业的数字化和信息化发展起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二、传统考古学作业和教学的主要方式

在很多人眼中,考古学是一门与各式各样的“古董”打交道的学科,传统的考古学教学与实习主要以手工操作为主。教学内容主要分为两个关键环节,即课堂教学和田野实习。课堂教学的内容以考古学及相关学科的理论知识讲授为主,依据不同的学科定位和区域特色,各个高校在教学内容和设置上各有侧重。但总体来看,大都涵盖考古学通论(考古学专业不同时段的考古概要,包括史前考古与历史时期考古)、各时段考古、考古学理论方法技术、考古绘图、考古摄影等内容,另外还开设有各具特色的专门考古。考古实习是考古专业教学过程中的重要一环,是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的和研究能力的基础和关键。早期的田野考古教学基本每学期都有,田野考古教学的内容涵盖了博物馆与考古遗址考察、野外考古调查、田野钻探、田野发掘、发掘资料整理和考古简报撰写等。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后,随着学科的调整和不断发展,考古实都固定在大学三年级,有的高校安排在第一学期,有的学校安排在第二学期,基本以一学期的时间为主。在早期的考古学教学实践中,由于研究的目的主要以物质文化史为主,器物排队和不同遗址和区域的考古学文化序列成为研究的重要内容。在这样的思想主导下,特别注重学生动手能力的培养,无论是考古遗迹的发掘、数据的采集还是器物和遗迹的绘图都特别强调学生的动手能力的培养。这在中国考古学的初创和发展初期培养了大量的专业人才,为学科的发展和文化遗产事业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随着考古学信息提取手段的加强和研究的转型,传统的教学模式逐渐难以适应新时期的发展需要。首先,从研究的目的来看,之前以物质文化研究为主,零星涉及到其他标本的研究方式逐渐无法使用日益广泛和多元化的研究需要。例如现在已经普遍开展的动物考古研究、植物考古研究等,采集标本的多样化推动了考古学教学内容和方式的转变;同时,随着数据采集手段的进步和发展,传统的绘图方式和手法无论在精度还是效率上已无法满足新时期的需要;再次,考古学空间分析研究的深入和推广,对遗址和聚落布局的日益重视也促使了考古学操作手段的日益进步。

三、数字条件下考古专业教学

学科的转型和技术的进步不断推动教学方式的转变,同时,考古学科的特点决定了新时期的考古学必须着眼于复合型、创新型人才的培养,在这方面,许多高校和研究单位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推行课堂、田野和实验室三位一体的教学体系,成立实验教学中心和教学实践基地等,近几年一些单位大力推行的实验室考古就是这方面的重要举措。实践教学是考古专业的重要特色之一,着眼于新时期考古学科的发展,教学观念、教学方式和教学手段也要进行适当的改变。教学观念的转变体现在考古专业教学的各个环节,无论是课堂、实验室还是时间基地,要将复合型、创新型人才培养的理念贯穿到专科教学的整个过程。专业课的教学必须紧紧把握住当前学科发展的趋势,从课堂教授开始有意识地加入学科发展的新动向和新趋势,夯实基础,将学科发展的新应用和新实践及时引入课堂教学。同时,在教学的同时也要发挥学生的积极性主动性,采用启发和引导的方式,学生大胆接受和尝试新兴技术和新事物,引导大家动手参与实践,培养学生的专业兴趣。在实验室教学中,伴随着考古学和文化遗产事业的迅猛发展,一些单位成立数字考古实验室或者GiS考古实验室,将地理信息系统技术、遥感技术、全球定位技术、测绘技术,三维扫描技术,虚拟现实与重建技术等引入实验室教学,通过动手操作和实景展示来培养学生的兴趣,推动专业教学方式的转变。在传统的教学中,文科实验室的发展一直处于比较弱势的位置,尤其是早期不仅经费缺乏,师资力量也是严重不足,这既与学科的设置有关,也跟教学理念密不可分。数字考古实验室的建立,为专业教学提供了更多的选择。此外,在数字考古教学的推广过程中,一些公司与考古文化遗产机构相合作,推出了一系列考古模拟教学软件,让学生在娱乐中体验考古学的魅力,不失为一个重要途径。实践教学是考古专业的特色所在,新时期的考古专业教学,除注重基础能力的培养外,也要大力引进新兴技术和手段,将日益精密的考古学研究落到实处。无论是勘探调查、考古发掘还是后期的资料整理,都要将考古学的基本理论方法同新时期的新趋势结合,普及和推动信息化和数字化发展的趋势,引导学生在实践中发现问题,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在数字化发展方面,数字化采集已经发展成为新时期考古学的主流,包括调查、钻探和发掘信息的集中管理、遗址和遗迹成图、三维扫描与虚拟重建等技术已经引入到大大小小的工地。但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由于新兴技术的复杂性和知识储备的不足,实践教学中已经出现了部分学生对新兴技术不适应、理解和掌握难度大的现象,这既与传统的学科设置和划分有关,也同现行的田野工作状况有关。目前在一些工地新技术的运用上,多数采取了聘请专业公司的方式,学生缺少实践和操作机会,这也是以后需要关注的一个问题。

参考文献:

[1]刘建国.考古测绘、遥感与GiS[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杨瑞霞.数字环境考古理论与实践[m].科学出版社,2013.

[2]《考古学概论》编写组.考古学概论[m].高等教育出版社,2015.20.

考古学方法篇7

1、考古学是历史科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属于人文学科。简单地说,考古学就是根据古代人类遗留下来的实物,研究古代社会历史的科学。这些实物资料包括各种遗迹和遗物,多埋藏在地下。通过发掘、鉴定、分类等复杂的工作,这些实物资料才能得以系统、完整地收集起来。因此,考古学研究的基本方法就是田野调查和发掘;

2、按照考古学研究的年代范围、具体对象、所用手段和方法的不同,考古学具体划分为史前考古学、历史考古学、田野考古学及各种特殊考古学等等分支;

3、学习专业课后,不仅能够掌握考古学的基本理论、方法与技能,了解考古学的多学科交叉发展趋势和世界考古学发展概况,熟悉中国考古学的发展历史、研究现状,还能通过学习中国历史、世界历史和古人类学大大丰富自己的知识面。

(来源:文章屋网)

考古学方法篇8

关键词:实证主义功能主义过程主义象征考古学结构考古学

可以说,考古学作为一门科学是带着重建中国上古信史的使命传入中国的,而且在其学科定位方面也从来没有人将其视为独立于历史学之外的学科。王国维提出研究历史的"二重证据法";傅斯年将史料分为两类,直接材料和间接材料,即实物遗存和史书文献。被誉为中国考古学之父并在美国接受西方考古学教育的李济,他的毕生心愿也是希望通过对夏商城址的发掘重建中国上古史。所以可以看出,在中国,考古学从来就被视为历史学的一部分;似乎对于中国历史学和考古学界的研究者来讲这样的划分是妥善恰当和毋庸置疑的。

将过程考古学和后过程考古学所倡导的一些理论和基本方法分别运用于我国考古学对于历史时期考古、旧石器时代考古和新石器时代考古研究,这是根据不同流派的理论和不同时期考古研究的特点得出的观点。而最重要隐性根据则是以时间为轴,人类和环境相互之间此消彼长的影响。因为环境条件并非简单地单方面对人群起作用,事实上,环境是文化和自然的动力组合部分,它们持续的被人类的干预所改造。

一、新考古学的相关理论引入

新考古学又被称为过程考古学,这里的过程和动力机制同义,意思是其主要宗旨是研究历史演变的动力或原因,将社会发展规律的探究看做是考古学最高目标。[1]过程考古学秉持的两大主义是功能主义和过程主义。此外,实证主义也是新考古学的一大特点。

(一)、实证主义与旧石器时代考古

众所周知,因为距今年代相对较远,所以旧石器时代保留至今的遗存很少。此外,由于在旧石器时代,尚处于人类的"蒙昧"时期,即使现在运用科技可以较为准确的得知当时人类的脑容量等数据,但是,那时人类的智力水平和认知能力到底发育到什么层次,现在的研究还无法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结论。在目前看来,对于旧石器时代的研究国际上主要有两种方法。第一,就是对于已发现的旧石器时代遗存的考古研究;直接从考古材料入手,通过今天能够看到的遗存,来尽可能的还原和模拟古代人类的生活;第二,就是对世界上一些社会结构较为简单、发展速度较慢,没有经过工业化和依然保存传统的人群和民族进行实地考察,通过今天这些人群的生活习惯和方式来和旧石器时代相关人类遗存进行比对和分析,希望以此来破解古人类的生存密码。这也是新考古学中运用实证主义的研究目的。我国研究者一般都采用第一种方法,对于第二种方法是不大相信的,而将其归类为民族学材料。事实上,这其实自己关上了一扇可以眺望远古的窗户,实际上,也将实证主义拒之门外。一个存在的现象是在西方考古学、民族学和人类学这三门学科是紧密联系在一起,并相互促进的,而在我国却人为的割裂了。

(二)、"功能主义"与"过程主义"对新石器时代考古

随着越来越多的考古学家慢慢意识到,文化-历史考古学难以胜任了解史前文化如何运转和演变的工作,于是他们采取新的方法,对人类行为系统进行人类学和社会学调查来研究史前史。这些途径从性质上一般被称为功能论和过程论。传统上,文化-历史考古学从外部解释变迁,将其归因于传播和迁移。功能和过程研究试图从内部来了解社会和文化系统,以决定这些系统的不同部分是如何关联,以及这些部分彼此之间是如何互动的。[2]

用简单的词语解释"功能主义"和"过程主义"的话,那么可以将功能主义简单的理解为"文化系统",将过程主义理解为"动力机制"。这样我们就会发现功能主义其实搭建了一座社会运转系统的模型,而过程主义则提供了供这个系统良性运转的动力。如果将文化系统比作一个有机体的话,功能主义构建其所需的各个子系统,然后将所有的子系统联系在一起,合并为为一个整体;而过程主义则为这个有机体添加动力元素,让这个有机体具有活力并健康运转。毫无疑问,越是运用于复杂的社会,功能主义和过程主义的价值越大。格拉厄姆・克拉克在他的Reckitt讲稿中展示了其完善后的社会生态系统图示,他提供的思路对于研究过去人们是怎样生活的,依然具有非常高的参考价值。

二、后过程考古学相关流派观点的借用

以剑桥大学为代表的一批考古学家开始从人类文化的象征性和人的意识形态和认知角度来研究考古材料,关注人的能动性对社会文化发展的影响和作用。他们认为,人类文化并非一种只对环境起作用的适应系统,人类思想和他们的生存环境同样重要。人类的物质文化是由人类的思想所积极操纵,物质现象不止是对生存环境和社会结构的被动反映,而是特殊策略的一部分。[3]

后过程考古学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关注社会和个人的意识形态对社会演变所起的作用,关注文化现象所蕴含的"思维"和"价值"。

(一)、象征考古学与新石器时代考古

象征考古学希望了解器物中那些和功能无关的纹饰和设计在那些方面反映了人们当时的宇宙观,贵族如何应用奢饰品的象征性来操纵社会信仰和运用他们的权力。

象征考古学的价值在于提醒人们通过对器物本身的研究来探讨其背后的意义。象征考古学对我国新时期晚期文明孕育和初现阶段社会研究的将会有非常大的助益。我国新时代时代晚期,各个地区相继初现了一些社会发展程度很高的文化。比如,红山文化、良渚文化、凌家滩文化、中原龙山文化等。这些文化表征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玉器作为"国之重器"的存在。那么研究这些考古文化中出土的玉器,主要探讨的应该是这些玉器背后体现的社会意志和精神,而不仅是质地或是工艺。[4]

(二)、结构考古学与新石器时代考古

结构考古学试图分析考古材料之间在结构上的关系,解读背后蕴涵的规则。结构考古学认为,许多信息并不反映在个别器物的特征上,而是保存在一组器物和遗迹现象共生的结构关系上。[5]

对于器物组合的记录和研究,是考古学研究中的盲点之一,而恰恰有些器物组合所蕴含的信息往往是非常重要且是单个物体所无法承载和体现的,这更加凸显出器物组合的珍贵性和进行结构考古学的迫切性。尤其对于文字尚未出现而社会物质和精神方面发展层次却较高的前文明社会来讲,结构考古学的重要性更加不言而喻。例如小到对岩画、刻画符号、动植物摆塑的分析,大到对聚落形态、墓葬制度的研究,都离不开在整体结构上的把握。

综上所述,由于中国文明史的悠久,以及史料丰富,中国历史时期的考古学研究较为细致和全面。所以西方考古学理论对于中国考古学的借鉴重点应该在旧石器时代考古和新石器时代考古两个时期。因为在当时,文明尚未起源,国家尚未出现,不存在现在意义上的国家地域和版图。人类在整个世界中自由迁徙,文化也随之扩散和传播,后来随着人类智商的发育和技能的提高,生产力和生产技术足以支撑社会的建立,一切才步入正轨,并未文明的出现奠定了基础。所以,旧石器时代和新时期时代的考古想要研究过去的人类如何生活是一项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那么便需要借鉴和整合国际上相关研究,才能扩展研究的思路,加快研究的速度,这也是引进西方考古学理论的价值所在。

参考文献:

[1]陈淳,《文明与早期国家探源-中外理论、方法与研究之比较》,上海书店出版社,2007年,第61页。

[3](加拿大)布鲁斯・G・特里格著,陈淳译,《考古学思想史》,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239页。

[2](美)蒂莫西・厄尔著,陈洪波、陈虹译,《酋邦的演化》,《南方文物》,2007年第4版。

考古学方法篇9

在俞人豪的《音乐学概论》中,他提到音乐考古学的研究对象主要是有关音乐的实物材料,少数情况下还包括少量的文字材料。而在王耀华的《音乐学概论》中,他认为作为音乐考古学研究的基本对象,田野考古调查、发掘获得的人类古代音乐文化物质遗存,既包括物化形态的遗存本身,还包含遗存所提供的全部信息,尤其是非物质形态的音乐信息。在这里,物化形态是指一些有关古代人类历史音乐文化生活的一些实物资料以及图像资料,而非物质形态的音乐信息是不是包括其中一些口传心授的乐谱传承,以及当地老艺人的民间表演,这里存在一个疑问。关于研究对象的不同看法,分歧主要产生在对于有关古代人类音乐文化的资料记载上。

俞人豪认为远古时期没有文字记载,而且在进入有文字时期后,由于记录者知识匮乏以及辗转抄袭的不准确,使得史料文献不够直观、客观的反映历史全貌,因此参考音乐考古资料更有价值。笔者认为这个观点更为客观,并且对没有文字记载的史前时期的研究应更为详实,它决定了音乐的起源问题。比如湖北曾侯乙墓编钟的出土和测音结果表明,这套乐器是按纯律和三分损益法混合定音的,而过去文献对于先秦时代的乐律记载只有三分损益法的记录。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发掘实物资料对于考古学研究是多么的重要。

二、研究方法的问题

首先,考古学的基本方法是地层学和类型学,考古学的基础在于田野调查发掘工作;第二步是资料的整理分析;第三步是理论研究。现阶段的音乐考古研究主要由获取资料、研究资料和整合资料的综合性概括与抽象等三个环节组成。(参考王耀华《音乐学概论》)音乐考古学虽然也借助考古学的研究方法,比如田野调查。但是它有自己的研究特点,比如音响测试、音乐性能、工艺技术、综合分析等。因此,音乐考古学应该发展属于自己的研究方法,以适应对古代音乐社会的研究。

三、音乐考古学的发展

考古学方法篇10

中国艺术考古学是建立在中国近代田野考古学理论和实践发展基础上的。20世纪50年代至今,考古学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考古学家不仅重视对考古发掘出土的人工制品作准确的地层比较、断代和器物类型的划分等研究,而且开始强调研究制造这些人工制品的人类的意识形态方面。正如俞伟超先生对中国考古学研究工作所走过的历程的分析:“在考古学研究的总体中,第一步自然应先作好年代学的研究。谁都知道,在我们面前的一大堆不会说话的实物资料,如果连早晚都分不清楚,任何史的研究都将无从下手。第二步似乎应该理清不同考古学文化之间的相互关系,也就是要整理出考古学文化的发展谱系。但所有这一些,基本上还是直观性质的研究,主要还是说明人类的具体行动的。我想,第三步就应该透过那些最最具体的考古材料,进而探索人们的社会关系,乃至意识形态”[1](p.120)。在中国考古学研究取得了第一步和第二步重大成就的今天,第三步的探索工作,逐渐被考古学家提上了议事日程,古代艺术品作为人类意识形态的重要载体,自然倍受关注。以田野考古调查和发掘为主要特征的近代考古学的形成和发展,为艺术考古学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中国艺术考古学又是建立在中国艺术学科的确立和发展基础上的。艺术学作为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一个分支的建立,在中国是相当晚近的事。20世纪初期,从德国学成归来的宗白华先生在东南大学(后称中央大学)开设关于艺术学的课程,首次把西方艺术学引入中国。但当时的艺术教育仅仅是为了培养从事艺术实践的人才。对艺术学的真正重视则要到80年代末,张道一先生提出的应该建立“艺术学”的口号和在东南大学创建艺术学系的实践,已经为艺术学在中国的学科领域占据一席之地树立了一面鲜明的旗帜,受到北京大学、厦门大学等高校的响应,建立艺术学系已成为综合性大学学科建设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艺术字理论和实践的探讨、艺术学框架的构建开始受到普遍关注,有关艺术学理论研究的论著、论文陆续出版发表,艺术学研究在中国终于有了一个坚实的理论基础和良好的开端。艺术考古学作为一门研究艺术起源、艺术发展史和古代艺术特征的交叉学科,在考古学家和艺术理论家之间达到共识,考古学家从田野考古调查和发掘的艺术遗物和艺术遗迹出发,阐明了建立美术考古学的可能性;艺术理论家则从研究艺术起源、艺术发展历史和规律的需要出发,阐述了建立艺术考古学的必要性。

中国艺术考古学理沦又是在艺术考古实践的不断丰富,取得越来越大成就的基础上逐步建立起来的。中国艺术考古学的实践活动姗姗来迟。近代科学考古学在中国的形成,迄今不过七八十年,由于战乱和经济条件的制约,中国考古学走过了一条艰难曲折的道路。在新中国建立之前,考古学的发展比较缓慢。1949年以后,中国的考古学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连外国人也不禁大发感叹:“在未来的几个十年内,对于中国重要性的新认识将是考古学中一个关键性的发展”[2](p.3)。这一时期,考古学的研究重点依然是重建古代的物质文化史,即根据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的原理,特别强调生产力中生产工具的发展,以及由此带来的剩余财富的增加对社会发展的决定性作用,而忽视了生产力发展过程中人的主观能动性的巨大反作用。因此,反映古代人类意识形态的宗教、艺术、民俗等领域的研究,一直被冷落、被忽略。

从20世纪80年代起,考古学家的目光开始在重建物质文化史建构方面,转向与古代人类关系更为密切的精神文化创造,时代向考古学家发出了“在田野工作中要贯穿研究精神”、“应具备更广泛的知识修养”的召唤[3],需要培养和造就一大批既能从事田野考古发掘工作,又能进行古代艺术品研究的考古工作者。艺术考古实践活动开始蓬勃兴起。在古代艺术研究领域,改变了单纯由艺术史学者包办的格局,考古学家、艺术史学家开始共同合作,积极参与对考古出土的彩陶、汉画像石、汉唐壁画、陶俑等艺术品的研究。正是有了日渐深厚的艺术考古实践基础,艺术考古学的理论探讨才逐渐被提上议事日程。《中国大百科全书》的考古卷、美术卷使美术考古学先后占了一席之地。稍后出版的美术卷,对美术考古学有了比较详细的解释,包括美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研究方法、研究目的、以及与美术史的关系等。山东大学的刘风君先生所著的《美术考古学导论》和《考古学与雕塑艺术史研究》,与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的杨泓先生编写的《美术考古半世纪》,是对美术考古学理论的初步探讨。

从目前中国艺术考古实践活动的现状和有关艺术考古学理论的不同观点来看,完整的艺术考古学理论体系的确立还有待于将来艺术理论的成熟和艺术考古实践取得的更大成就。然而,不可否认,艺术考古学是一个值得探索的课题,尤其是中国的艺术考古学,它既有各种不同质地、不同艺术形式、数量众多的考古艺术品可以研究,又拥有世所难匹的浩瀚的历史文献和传世的艺术品可供参考,两者交相辉映,使艺术考古学的研究有了坚实的基础。

二、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及其范围

简单地说,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主要是古代艺术品。古代艺术品的来源不外乎两大类,一类是历代流传下来的传世品;另一类是经过科学的田野考古调查和发掘得到的艺术品。传世艺术品往往是中国古代艺术发展史研究的主要材料。然而,传世艺术品有两个致命的缺陷,一个是其确切的时代难以认证,给研究工作增加了难度;另一个更突出的问题是,对古代艺术品出于各种不同目的的仿制甚至作伪。许多前代的青铜器、玉器、书画等艺术品都或多或少地被后人所仿制。因此,传世艺术品不能成为艺术考古学的主要研究对象。

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植根于考古学,是运用科学的田野考古调查和发掘的手段得来的。它只是数量、品种众多的考古学研究对象的一小部分。以此为前提,我们可以通过对已有定论的考古学研究对象的分析,逐渐剥离出非艺术性的物质产品,较为合理地勾画出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的面貌。作为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其首要条件必须是人类运用自己的双手劳动创造的产物,这样就从考古学的研究对象中排除了与古代人类活动有关的“未经人类加工的自然物”,如“各种农作物、家畜、及渔猎或采集所获得的动植物的遗存等”;同样,从艺术品所具有的审美和情感性出发,考古学研究对象中的灰坑、窖藏、矿井、水渠、壕沟等遗迹,虽然都是人工创造物,但仅具实用功能,或服务于生产生活,或用于战争的防御,很难激起人的审美感受,因此,也不能成为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至于古代人类以艺术手法加工制作的陶瓷器、玉器、青铜器、漆器、金银器和各类装饰品等工艺美术品,以及岩画、壁画、画像石、画像砖、雕塑等艺术作品,无疑是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然而,考古发掘出土的各种生产工具、日用器具,以及石刻、封泥、墓志、买地券,甲骨、简牍、纺织品、钱币、度量衡器等,都具有了作为艺术品的首要条件,即人工创造性的特征,但这些物品却决非都是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以古代钱币为例,作为流通使用的方孔圆形的五铢钱和通宝钱,主要是用作在社会流通领域进行等价交换的媒介物,而专为辟邪、祝寿铸造的压胜钱或称“花钱”,却缺失了使用价值,突出了审美艺术价值。因此,从纷繁复杂的考古学研究对象中划分出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远远不能如此简单地量化。

考古学是根据古代人类通过各种活动遗留下来的实物以研究人类古代社会历史的一门科学。一般说来,中国考古学的年代下限定在明朝的灭亡(公元1644年)[4](p.2)。中国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的年代下限受考古学年代范围的制约,也应该在明朝末年。

由于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的范围仅限于古代,这样,一方面,体现现代科技和艺术成就的电影、电视、摄影艺术以及设计艺术中的工业艺术设计、视觉媒介设计、环境艺术设计等艺术门类便被排除在研究对象之外,另一方面,时间性、时空性和表现听觉的艺术门类如音乐、舞蹈、戏剧、戏曲、曲艺、杂技也由于事过境迁,逐渐丢失了各自的艺术语言。但是这些动态的时间性艺术形式,却被作为造型艺术的表现题材,静态地展示出来,在古代绘画、雕塑和传统工艺品中,留下了昔日辉煌的痕迹。

三、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的分类

由于艺术考古学是考古学的一个特殊分支,是一门在艺术学和考古学蓬勃发展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交叉科学,其研究对象既是考古学研究对象的重要组成部分,又是艺术学科研究古代艺术产生、发展、演变规律的重要资料,因此,对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的分类,要以考古学的分类方法为主线,同时参照艺术分类法进行分门别类的研究。

考古学的研究对象是古代人类通过各种活动遗留下来的实物资料,其中,最主要的是古代人类劳动创造的物质性遗存,一般分成遗物和遗迹两大类。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则是考古学研究对象中人类精神文化创造的遗存,同样也可以分为艺术遗迹和艺术遗物两大类。

艺术遗迹是指经过古代劳动人民艺术性创造的历史遗留,是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的重要组成部分。艺术遗迹主要是古代的建筑遗存,在中国可以分成地上建筑和地下建筑两大类。中国古代的地上建筑大多利用各种木料,以斗拱、榫卯结构建造。由于自然的和人为的种种因素的毁坏,保存在地面上的早期(唐代以前)木结构建筑物几乎绝迹,仅存部分建筑物的残缺构件,唐代以后的古建筑遗迹也只有寺观、塔、石阙、石窟寺、桥梁等几类。中国古代的地下建筑是皇室贵族建造的坟墓,以砖、石为材料,大多模拟当时地上建筑的风貌,但趋于简率。相比较而言,考古调查和发掘出土的有关中国古代建筑艺术的实物资料并不丰富,但作为建筑附属装饰的壁画和雕塑却独树一帜,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艺术遗迹的分类便以壁画和雕塑为主。

中国壁画的历史悠久,早在新石器时代便已出现,远远早于后来的帛画、绢画、卷轴画等绘画种类。一般来说,在天然岩壁面上制作的壁画有一个专门的称谓——岩画。在人工壁面上制作的壁画,则多装饰于建筑物和墓葬,可以分成地上建筑壁画和地下墓室壁画两部分。建筑壁画是中国古代建筑中一门重要的附属艺术,一般图画于神庙、宫殿、寺院、庭苑和石窟寺等较大规模的纪念性建筑内,具有装饰、美化居室环境,宣扬礼义教化和传播宗教教义的特征。墓室壁画的盛衰与中国古代社会生产力发展状况和丧葬礼俗观念有着密切关系。

作为艺术遗迹的中国古代雕塑大多是留存于地面上的古代艺术品,通常是经过考古调查得到的。昔日辉煌的雕塑艺术品因长期暴露在地面上,直接经受着天灾人祸的摧残,渐渐变得残缺不全、伤痕累累,只有那些创作题材上服务于封建统治和宗教思想的雕塑艺术品才被妥善保管、得以幸存。艺术考古学的雕塑遗迹一般可以分成宗教性建筑的雕塑遗留和皇室贵族陵墓前的雕刻遗留两大类。中国古代宗教雕塑艺术的巨大成就,集中体现在开山凿窟造像的石窟寺艺术方面,此外,寺庙、道观中也普遍有雕塑神像,一般有石雕、木雕、铜铸、彩塑等,以彩塑多见。中国古代陵墓制度是在封建社会等级观念影响下,按照儒家“礼”仪规范建立起来的。自西汉时期开始,皇室贵族的陵墓前,均摆放着按一定的规范布局的石雕艺术品。

艺术遗物主要是指那些经过艺术加工创造的绘画、雕塑、碑刻书法作品以及实用和审美相结合的工艺美术品,其中工艺美术品无论在数量、种类,还是在艺术题材和艺术成就上都远远超过前者。艺术遗物中的绘画艺术品,主要有帛画与绢画、木版画与木简画、卷轴画等几类。艺术遗物中的雕塑艺术品,主要有墓葬和遗址出土的陶塑、瓷塑、木雕等几类。书法是文字的书写艺术,从最初刻划在陶器上的符号到商周的甲骨文、金文,战国秦汉的货币文字、印章文字、石刻文字、封泥文字、瓦当文字、铜镜文字、简帛文字等,都是成熟的书法艺术出现的基础和源泉。中国古代的工艺美术品,按质地和装饰手法可以细分为陶器艺术品、玉器艺术品、铜器艺术品、漆器艺术品、瓷器艺术品、丝织艺术品、金银艺术品和骨雕、牙雕艺术品等。中国古代艺术品的种类纷繁复杂,除了上述绘画、雕塑、碑刻书法和工艺美术品之外,还包括音乐、舞蹈、乐舞百戏、瓦当、剪纸、面塑等其它艺术品。

四、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的特征

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相比传世的艺术品和现代艺术品具有自身显著的特点。

首先,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具有科学性。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是经过科学的田野考古调查和发掘后得到的艺术遗迹和艺术遗物。对它们的年代确定,得益于田野考古学中地层学、类型学方法论,以及自然科学技术手段和古代历史文献资料的运用,使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有了科学的相对年代或绝对年代的界定。此外,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大多是从墓葬或遗址中挖掘出来的,往往并非是单独的个体,不但出土的古代艺术品之间有密切的联系,就是与之同出的生产工具和生活资料也与它有关,甚至古代艺术品在墓葬或遗址中摆放位置的不同,也对理解它所隐含的创作意图、审美特征和在墓葬或遗址中所担任的角色是一个重要的启示。

其次,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体现了艺术创作的丰富多样性。这些研究对象既有以不同物质材料为载体的绘画、雕塑、建筑、工艺美术和书法等造型艺术品,又在这些造型艺术品的装饰题材和表现内容里,包含了许多古代音乐、舞蹈、戏剧等艺术形式,这是非常可信、稀有和宝贵的实物资料。

第三,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具有功利性。在人类物质文化史的发展序列中,实用是先于审美的。史前彩陶使人类在使用这些生活用具的同时得到美的享受。但这井未改变彩陶器作为原始人类日常生活用具的性质。史前的玉雕艺术品,最早是作为人类装扮、美化自身的人体装饰艺术品的面目出现的,而后逐渐远离了实用性,演变为礼器或图腾崇拜物,将当时的社会意识形态寓于其中。奴隶社会以青铜器的铸造和使用为标志,但青铜却没有被普遍地用作农业生产工具,而广泛铸造成青铜容器、武器,应证了《左传》关于商周时期“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的记载。中国古代俑像雕塑艺术品,其功利性的目的更加明显。它们都是专门用来陪葬的模型明器,主要为了满足“事死如事生”的厚葬风俗。中国古代壁画艺术的功利性目的也很强,在建筑壁画方面,绘画是“恶以诫世,善以示后[5](p.10)、“成教化,助人伦”的工具[5](p.27)。在陵墓壁画方面,仅是充当陪葬人和物品的角色,是为了满足厚葬风俗的需要。

第四,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来源于田野考古的墓葬发掘。这些反映古代人类精神文化的产品,不仅体现了当时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状况,更具有意识形态的丰富内涵。因此,考古发掘出土物品数量的多寡、艺术价值的高低、所包含文化内涵的深厚与否,都与各个时代的埋葬习俗有着密切的联系。

最后,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实用与审美相结合的工艺美术品。工艺美术品是为了满足人们的衣、食、住、行、用等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需要而生产的,它体现了当时人们的生活方式、科技发展水平、经济思想和美学观念。工艺美术品的创造,不仅仅是一种精神文化的创造,更是以满足人类物质生活需要为前提的,因此,它与社会经济的繁荣和科学技术的发展基本同步。

五、艺术考古学的研究方法

艺术考古学是一门建立在考古学和艺术学基础上的新兴的交叉或边缘学科,因此,凡是考古学和艺术学的研究方法都能在艺术考古学的研究中得到运用和借鉴。目前,对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尚未衍生出一套科学的方法论体系,但卓有成效的研究方法却随着考古发掘出土的古代艺术品的日益增多而逐渐露出端倪。一般来说,艺术考古学的研究方法主要来源于对考古地层学和类型学、文化人类学、图像学等研究成果或研究方法的借鉴,以及对中国古代历史文献资料的运用。

考古地层学和类型学是研究资料重要的分类排比方法。正像历史学家从一页页古代文献记录中寻找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轨迹一样,考古学家也正是从这一层层的古代人类遗留下来的文化堆积层中,艰难地复原古代社会的面貌,使它们成为科学的研究资料。考古地层学给古代艺术品贴上了时代的标签,恢复了历史的真实。考古类型学是考古学研究中整理分析资料的一个重要方法。考古类型学在艺术考古学上的应用,具有双重意义,一方面,通过对古代艺术品形态和装饰题材的分析研究解决年代学的问题,从而使考古资料有更严密的科学性。另一方面,通过对大量材料的分析、排比后,归纳出古代艺术品的内容题材和装饰手法的种类,整理出一套完整的、系统的研究资料。

文化人类学是解决原始艺术问题的一把钥匙。如何尽可能准确地解释史前艺术品,就需要运用文化人类学的研究成果和方法。文化人类学的研究成果是多方面的,既有对史前原始艺术、有史时期野蛮民族和现存少数民族艺术创造的研究成果,又有与古代艺术创造有密切关系的人类生活状况、伦理道德观念、等物质文化和人类意识形态方面研究的成就。前者是艺术考古学研究的直接内容和参考,史前原始艺术品和古代具有少数民族特色的艺术品,既是文化人类学研究对象的一部分,同样也是艺术考古学的主要研究对象;后者则为正确释读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提供了必不可少的背景资料。研究现存原始民族的艺术创作动机、目的和艺术产品的用途,可以为部分地复原史前原始艺术品创造过程、正确释读它们所包含的内在意义做出非常重要的贡献。

艺术图像学是释读古代艺术品的必由之路。图像学的研究方法对中国古代宗教艺术品的阐释行之有效。宗教艺术品是宗教借用艺术的形式宣传宗教教义的物质化的体现,所表现的内容,一方面是为了传播宗教教义或在宗教仪式中专用,另一方面又受到要表现的宗教教义和宗教仪式的制约,这样,就使得宗教艺术品具有程式化的相对一致性的特征,也正是这独一无二的规定性,使宗教艺术品与宗教教义和仪式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图像学的研究方法对汉画像石的研究也具有重要意义。由于“汉画像石实际上是汉代地下墓室、墓地祠堂、墓阙和庙阙等建筑上雕刻画像的建筑构石。其所属建筑,绝大多数为丧葬礼制性建筑,因此,在本质意义上汉画像石是一种祭祀性丧葬艺术”[6](p.4),因此,它不是一种自由创作的艺术,而是紧紧围绕着当时社会的丧葬礼制,表现当时占统治地位的儒家思想、宗教和宇宙观念等内容,对它们的图像学解释的要旨也尽在于此。

中国古代文献是研究古代艺术品的重要参考资料。这些文献资料详细记录了古代中国人的政治制度、文化传统、科学技术以及风土人情、和思维观念等方面的内容,是一笔极为宝贵的古代文化财富。古代艺术品的创造是各个历史时期人类生产力发展状况、生活方式和习俗、审美情感、等方面的外化,是古代人类意识形态精神文化的载体,与历史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凡是中国古代文献都能成为解释古代艺术品的背景资料。尽管这些古代文献资料由于历代的传抄,其间有较多的后人附会误传,可能存在着不少不真实的成分,但对解释古代艺术品的文化含义却具有不可替代的参考价值。中国古代文献资料在艺术考古学研究中的重要参考作用,主要体现在神话传说、礼义制度和埋葬习俗、以及古代工艺等几个方面。

六、艺术考古学与相关学科的关系

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是由田野考古学提供的,是各个历史时期的人类从事艺术创造的结果。它们的创造者不仅分属于不同的民族,而且受到当时意识形态中思想观念、、风俗习惯的制约,使古代艺术品同时具有政治思想性和宗教色彩。对它们的研究自然就离不开考古学、古代艺术史、民族学、宗教学、民艺学等学科的积极参与。艺术考古学与这些学科构成了密切的联系。

考古学为艺术考古学提供科学的研究对象。考古学研究的成果,为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提供了强有力的时代背景、工艺技术背景和文化背景资料,反过来,艺术考古学研究推动考古学向前发展。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是人类创造的精神产品,古人用绘画、雕塑等艺术手法美化自己的生活,让情感凝聚、铭刻在某些特殊的器物上。这些古代艺术品由于其造型、装饰图案和主题等内容包含了较多的文化信息,不但具有鲜明的时代风格,而且具有与众不同的文化性质方面的特征,可以作为区分考古学文化或文化分期的标志、判断考古遗迹和器物年代的重要依据。

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弥补了艺术史研究对象的不足。在近代考古学被引入中国以前,艺术史的研究对象主要集中在文人创作的绘画、书法艺术品,以及创作者的创作动机、生活环境、人生遭遇、师承关系等方面。与传世的书画艺术品不同,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很少与某一个有名有姓的艺术家联系起来;艺术种类多为金属、陶瓷、玉石质地的雕塑艺术品和工艺美术品;纸、帛、绢质地的绘画、书法艺术品因在地下不易保存,考古发掘中十分罕见。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的这些特征,恰好是艺术史研究对象的必要补充。此外,艺术考古学也为艺术史研究对象提供鉴定方法和断代依据。

艺术考古学为民族学研究提供丰富的实物资料。史前人类创造的文化,由于缺乏文字记载,主要是由田野考古发掘的各类遗存提供的,分布于不同的时代和地区,具有风格各异的文化特征,往往对应着各不相同的氏族、部落和部族。不同的考古学文化代表了各不相同的史前民族共同体,但对于具体属于历史上那一个民族的确定,却是相当困难的。然而,考古学文化的民族特色又是一个确然无疑的客观存在,不同考古学文化遗址中出土的史前艺术品,具有各自独立的民族艺术特征。每一个民族因为其所处的自然环境、从事的生产方式、继承的文化传统等因素的不同而形成了各自独特的民族心理,以至于造成在情感活动和审美取向方面的差别。不同的民族心理造就了不同民族艺术家独特的情感和创造力,从而创造出了独特的民族艺术,形成艺术的民族特点。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有许多是民族艺术家情感和审美的创造物,体现着这个民族的审美心理、文化习俗和等意识形态领域的思想观念,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同样,民族学资料又为艺术考古学研究提供借鉴。民族学对现存民族的实地观察、访问或直接参与各种活动后得到的资料,如古老的婚姻制度、家族制度、宗教和巫术等,以及对这些材料的科学研究成果,必将在艺术考古学研究领域发挥更大的作用。

艺术考古学为探索中国古代宗教的起源和发展规律提供科学的研究资料。在原始社会,人类的意识形态是一种混合的形式,艺术、宗教、哲学、科学、伦理等等都还未分化出来。原始艺术,无论是歌舞还是岩画、雕塑,绝不是单纯的艺术活动,它还是巫术或宗教活动,是对世界的一种认识活动,一种传授知识的教育活动,一种交流信息的交际活动,甚至还可能是一种生产活动。此外,中国古代宗教文献是解释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的重要参考资料。张光直先生正是运用东晋葛洪的《抱朴子》和《道藏》中的《太上登真三矫灵应经》有关道士使用龙、虎、鹿三juē@①与天神沟通的记载,从解释河南濮阳西水坡仰韶文化墓葬出土的蚌塑龙、虎、鹿图像入手,阐述中国古代美术上的母题的[7](p.320)。

中国当代著名的艺术理论家、民艺学的积极倡导者张道一先生,在阐述民艺学的学科性质时,明确提出了民艺学与艺术学、考古学的密切关系:“严格意义上的民艺学是一门社会科学,而带有边缘学科的性质。在它的周围,必然与社会学、民俗学、艺术学、美学和历史学、考古学、心理学等相联系,相渗透。反过来说,研究民艺学必须具备以上各学科的基本知识”[8](p.291~292)。艺术考古学作为一门在考古学和艺术学科领域成长起来的新兴学科,其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横跨考古学和艺术学两大学科,自然而然地与民艺学结下了深厚的渊源关系。首先,艺术考古学为民艺学研究民艺发展史提供真实可信的研究对象。民艺学的研究主要包括民艺的历史、民艺的理论和民艺的采风三个方面。对民艺历史的研究,只能借助于田野考古发掘出土的实物资料。其次,中国民艺学的理论对艺术考古学研究有指导意义。民艺学对本元文化和宫廷艺术、文人士大夫艺术、宗教艺术、民间艺术等艺术形态和层次的划分,对其相互关系之间的研究,为系统研究古代艺术品的文化内涵提供了方便。有了这样的分类以后,对研究属于不同层次的古代艺术品,就可以有的放矢,运用与之相适应的背景资料做参考,从而开拓研究者的思路。最后,艺术考古学的研究丰富了民艺学的理论。通过对考古调查和发掘出土的古代陶瓷艺术品的分析,从中可以找到民间艺术与其它艺术的相互关系。

七、艺术考古学研究的目的与意义

布鲁斯•坎格尔在《时间与传统》一书中精辟地指出,考古学有三个目的:“重建文化史;重建史前文化形态;解释文化过程”[9](p.36)。其最终目标“在于阐明存在于历史发展过程中的规律”[4](p.3)。艺术考古学作为考古学的一个特殊分支,其研究的目的和意义不应该局限于对艺术遗迹和遗物的描述、分类及断代,而是需要透过古代艺术品所表现的各种艺术形式,分析它们所表达的艺术题材,探究隐含在古代艺术品造型与装饰图案中的丰富的文化内涵,寻觅隐含在题材中的古代人类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找出推动中国古代人类精神文化创造的发展规律。同样,艺术考古学又作为艺术学的一门交叉学科,对研究中国古代艺术的起源和造物艺术的发展规律以及对中国古代艺术史的研究也具有重要意义。

首先,艺术考古学研究是中国古代精神文化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古代的精神文化主要包括政治、哲学、文学、艺术、宗教、道德等意识形态诸方面,有关社会政治结构、伦理道德观念、阴阳五行宇宙观、天人合一思想、巫术神话和道教、佛教信仰等精神文化的内容在中国古代文献中有丰富详实的记载,同样,这些内容也是古代艺术家进行艺术创作的重要题材。浩如烟海的中国古代历史文献和日渐丰富的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把中国古代的精神文化通过著作或艺术品的形式固定下来,远播四海、传之后世。艺术考古学是考古学的一个特殊分支,其研究对象是经过田野考古调查和发掘得到的艺术遗迹和遗物,史前彩陶和玉器、商周青铜器、楚汉漆器、秦汉兵马俑、汉代壁画、画像石和画像砖、六朝青瓷、唐墓壁画、宋元瓷器,以及绵延千余年的石窟寺艺术等等,都是中国艺术考古学研究的重要实物资料,其间虽然具有物质文化方面有关工艺技术的因素,但更多的却是体现了古代人类的政治思想、审美观念、道德标准、风俗习惯、等精神文化方面的内容。艺术考古学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超出了纯粹图像意义的阐释,而进入人类观念和思想的领域,成为中国古代精神文化史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并涵盖了整个人类精神文化的各个方面。

其次,艺术考古学研究是中国古代艺术起源和造物艺术发展规律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追溯艺术的起源,不能局限于距今一万年左右的比较成熟的艺术形式,而更应该溯源至人类的远古时期。艺术考古学恰恰能够为这样的探索活动提供确实无误的资料,昭示史前艺术由萌芽、成形乃至发展、成熟的历史轨迹。如对称形和圆形的造物艺术规律,萌芽于旧石器时代的中晚期,虽然当时人类打制的石器很难与古代艺术品联系起来,但它们却已经部分地具备了作为艺术品造型艺术的美的形式,艺术起源的探索不能忘却这些看似粗糙的器物所隐含的美和艺术的因素。同样,艺术考古学研究对造物艺术发展规律的探索也具有重要意义。以新石器时代实用性很强的陶质尖底瓶为例,它原是一件用作汲水的容器。这种器物的造型主要是适应了原始人类的生活环境,因此在仰韶文化和马家窑文化遗址内有较大数量的出土。然而,当人类的居住环境发生改变,如对居住地的表面加以夯平,尖底瓶就需要配备相应的托座,在日常生活中就显得不怎么方便,于是,当人类进入阶级社会,尖底瓶的实用地位便下降了,相反,由于其独特的造型和令人着迷的汲水特点,被礼制所采纳、放大,作为人的行为规范的象征,依样铸成青铜器,置于座右,被称为“欹器”——宥坐之器。表明人类的造物由最初的强调汲水功用,发展到经过彩绘装饰的集实用与审美于一体的彩陶工艺品,最后,由于奴隶主贵族礼制的推动,演变为丧失了实用性的纯粹观赏艺术品,造物艺术的发展史从艺术考古学的研究中找到了规律:即实用先于审美,先有满足人们衣食住行的物质创造,再有实用与审美相结合的工艺美术品,最后派生出纯粹鉴赏性的艺术品。这就是通过对艺术考古学研究对象的分析研究后,得出的一条造物艺术发展的重要规律。

最后,艺术考古学研究是中国古代艺术发展史研究的必要补充。艺术考古学研究弥补了艺术史研究资料的缺陷,新石器时代的彩陶和陶塑、泥塑、木雕、牙雕、骨雕、玉雕等都是中国古代的原始艺术品,是完整的中国古代艺术发展史的最重要的研究资料,这已经被当代的艺术史家所肯定;曾经被忽略的壁画、雕塑、建筑和各种质地的工艺美术品,开始得到重视。考古发现的古代艺术作品弥补了艺术史研究资料的片面性和不确定性,艺术考古学的研究对象具有科学性、丰富多样性、物质资料性的特征。它们恰恰是以往中国古代艺术史研究对象所缺乏的。同时,艺术考古学研究为艺术史研究注入了新的活力。在以田野考古调查和发掘为特征的近代科学考古学被引入中国史学研究以前,中国古代艺术史的编写仅仅依据古代历史文献记载的引用,主要在绘画和书法上取得了较大成就,其上限只是到夏商周三代或者是三皇五帝的传说时期。这一现象要到20世纪80年代中国实行改革开放的国策以后才有了根本性的改变。考古学家开始开辟研究古代艺术品的新领域,并且结合当时的历史背景和文献记载,追寻古代人类的精神文化创造。

中国艺术考古学是一个大题目,学术研究中都忌讳“大题小作”;艺术考古学研究的基础是考古学提供的研究对象和理论方法,而考古学的主要特征是田野考古调查和发掘,其结果必然是新资料不断涌现,新问题也层出不穷;艺术考古学又是一门横跨考古学与艺术学科的交叉或边缘科学,但目前对艺术的研究,无论从艺术的概念定义、起源动因,还是发展演化的规律性诸问题,尚未有令人信服的解释。本文仅就艺术考古学理论和艺术考古实践中必然碰到的若干问题,做探索性研究,以抛砖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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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布鲁斯•坎格尔著.蒋祖棣,刘英译.王宁校.时间与传统[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