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思想的现代价值十篇

发布时间:2024-04-25 17:14:43

儒家思想的现代价值篇1

论文关键词:和谐思想,内涵,现代价值,现代化

一、儒家和谐思想的内涵

儒家的和谐思想具有丰富的内涵。概括来讲,儒家和谐思想主要有天人和谐,人与人、人与社会关系的和谐以及个人身心和谐三个层面。

(一)倡导人与自然和谐的“天人合一”思想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和谐思想首先表现为“天人合一”,即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把人看成是自然界和谐整体的一部分,“天人合一”就是指人与自然界应该和谐相处,共同发展。

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表明万物生长都有它自身的运动规律,人与自然界是密切联系的有机整体,只有遵循自然规律,与自然界和谐相处,才能实现天人和谐。孟子也主张保持生态平衡,反对向自然无限度地索取,尊重自然界的生息规律,提出:“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林木不可胜用也…”

从上述思想中我们可以看出,自然界的和谐发展是人和谐全面发展的前提和基础。要实现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状态,要求人们要尊重自然,爱护自然,以和善、友好的态度对待自然,反对无休止地向自然索取,对自然进行掠夺性开发。

(二)倡导人与人、人与社会和谐的“和为贵”思想

对于人际和谐的追求,儒家的“和为贵”思想可谓源远流长,早在先秦时

“和”不仅成为了个人处事的基本策略,也成为了稳定社会的基本原则。“和为贵”的思想成为待人处事,管家治国的基本原则和要求。

为了实现“人和”的价值目标,在处理人际关系问题上,孔子从义出发,指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主张“见得思义”,在利益面前要经得起诱惑,不做损人利己这类不合乎“义”并有损“和”的事情,同时主张要守信义,重礼仪,这样才能构建起互相尊重,互相信任,融洽和谐的人际关系,才能有利于实现社会的和谐。

(三)主张个人身心和谐发展,实现内圣外王的精神境界

先秦儒家认为“和为贵”的伦理思想要真正落实,就必须让每一个人的言行符合“仁”的规范,“和”的要求,人们只有从“修己”做起,才能达到“治国平天下”的最终目的。

儒家主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学》曰:“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推崇要实现社会的和谐,必须要以提高个体的自身修养为基础,以此达到“内圣外王”的境界。

三、儒家和谐思想的现代价值思考

随着经济全球化和科学技术的发展,人类物质文化生活极大提高,但是我们也必须承认现代文明也遭遇了资源匮乏,环境污染严重以及一些伦理道德的挑战。面对环境的恶化,人情的冷漠,社会的不稳定,人们开始重新思考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当我们面对现实而深感困惑时,回溯中国几千年的思想宝库,儒家“生生和谐”的人文境界早已给我们提供了答案。

(一)儒家和谐思想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

儒家倡导的“和谐”代表了和谐有序的社会状态,对其中蕴含的积极的、进步的、精华的东西要予以新的解释,赋予其时代内涵,使其成为先进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提供强大的精神支撑:

(1)有利于营造和谐的人际关系。儒家思想历来重视处理人际关系,特别强调要有仁爱之心,要学会宽恕别人,尊重别人,信任别人,以此建立和谐的人际关系。在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今天,随着利益主体的多元化,人们的社会关系、人际关系变得越来越复杂,如果能科学地理解儒家和谐思想中的用以调整人们社会关系的规范原则,用它整合现代社会及各种社会关系、人际关系,不仅能够使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得到弘扬,而且能使国家更加和谐和有序。

(2)有利于提高个人修养。儒家倡导人生以立德为本,立功、立言为用,主张重义轻利,注重人的气节,推崇浩然正气,提倡理想的人格,与现代人急功近利的状态相比,儒家的义利观则更有价值,值得借鉴。

(3)有利于促进社会和谐。儒家思想重民意,主张要富民、惠民,使人民安居乐业,这与我们今天倡导的“以人为本”思想相吻合。弘扬儒家思想,有利于净化人们的心灵,淳朴民风,形成良好的社会风气。

(二)儒家和谐思想与生态危机

人们在发展现代化的过程中,忽视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面临着严重的生态危机问题,譬如:环境污染,资源短缺,生态恶化等。站在现代文明的新角度,重新审视儒家“天人合一“的生态价值观,对于我们解决现代生态危机提供了有利的借鉴价值。儒家的生态伦理思想给我们如下启示:

(1)人类应注重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在可持续发展的实践中要借鉴儒家的“天人合一”的思想,人类不能只顾自己的利益而忽视其他万物的利益,要尊重自然界的生态规律,不能过度索取,要尊重和保护自然,实现人与自然界的和谐发展。

(2)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儒家始终视天地万物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主张“天人合一”,倡导尊重自然,爱护自然。当今时代,在“和谐”思想的指导下,要以平等、博爱的精神对待自然界,尊重一切生命的生存和发展权利,实现天地万物的和谐发展。

(三)儒家和谐思想与台湾问题

在民与国、国与国的关系上,中国古代思想家主张“民胞物与”、“上善若水”、“四海之内皆兄弟”,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海峡两岸同属一个中国,“大一统”是中华文化的主流思想之一,是中华民族世代相承的基本社会理念和普遍的价值取向。

而“己所不欲,勿使于人”和“和为贵”的思想,是我们实现民族团结和祖国统一的重要依据。

(四)儒家和谐思想与现代企业管理

“顺应人性的自然关系和人际关系的建立与调和;强调恒常的学习、反省,注重自内而外的内化作用以实现目标的精神;重视身体力行和实践表率作用,注重互助、互信和忠诚的责任和德性的道德理念”这是儒家管理文化所一直推崇的,它的很多内容对于今天的企业管理依然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比如重“义”就是守法经营,在获得经济效益的同时,也要注重社会利益;“仁爱”就是要求我们要关心职工的切身利益,实行人本管理…

儒家管理思想是经过历代儒商的成功实践不断总结出来的,它本身就是一种企业经营管理的学问。

四、儒家和谐思想的现代化

在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上,我们的经济现代化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们要以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态度对待我们自己的传统文化,在批判继承的基础上,使儒家和谐思想真正实现现代化,真正融入我们的生活。

(一)对儒家和谐思想要学会扬弃。要实现儒家和谐思想的现代化,首先要学会学习和辨别,要吸取精华的部分,扬弃糟粕不适合现代思想的部分。

(二)实现儒家和谐思想的现代化,需要我们以兼容并蓄的开放态度对待。“儒家文化本身就是一种包容性很强的思想体系,在其发展历程中,儒家思想从不抱残守缺,固步自封,总是能以非凡的兼容并蓄的开放态度来丰富和完善自己…”因此,我们要以开放的态度对待儒家文化。

(三)以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态度来推进儒家和谐思想的现代化。

如果我们组织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来长期地研究中国传统文化儒家思想,以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态度去结合当代中国的实践,结合时代主题的变化,深入地发掘儒家和谐思想中的精髓,使其适应当今社会的发展,那么儒家和谐思想的现代化是一定能够实现的!

儒家和谐思想是一个伟大的思想宝库,几千年来,它一直为人们提供了重要的生活智慧,儒家和谐思想不仅对于中国具有重要的作用,它的很多思想对世界也产生了很大影响,它不仅拥有过去,而且应该拥有未来,唤醒我们自己的文化,势在必行。

参考文献:

【1】孔丘.论语【m】.山西:古籍出版社,1999

【2】孟轲.孟子【m】.山西:古籍出版社,1999

【3】沈光.论中国古代儒家社会和谐思想的现代价值【m】.沈阳: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

【4】王力.儒家社会和谐思想及其时代价值【D】.吉林:吉林出版社,2006

【5】郑杭.儒家和谐思想的现代化【m】吉林:吉林出版社,2003

儒家思想的现代价值篇2

关键词:儒家;德育思想;道德教育;现代价值

近几年来社会上掀起了一股国学热,这种现象所折射出来的是中国文化界对传统文化的重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儒家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民族的一块瑰宝,一朵奇葩,在中国文化的历史舞台上始终散发着灿烂的光芒。

儒家文化的焦点主要聚集在其道德教育上,在儒家的整个教育思想体系中,道德教育占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体现了儒家对道德教育的重视。儒家的德育思想十分丰富、系统,尤其是孔子在这方面的诸多贡献,对此进行深入的挖掘有助于我们的统治者古为今用,为更好的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提供参考价值。

第一,儒家德育思想认为“人皆可以为尧舜”,提出了立志有恒,并把追求修养目标的超越性和现实性结合起来,使其具有现实的可能性。孔子不断地激励他的弟子要立志、言志,在他的激励下许多弟子都早早树立了自己的志向,比如冉求有志于使民富足。这对于今天的我们依然意义重大,它向我们强调了做人要注重树立自己的人格理想,德育教育的中心就是教会人们怎样做人,这就要求我们要树立崇高的理想和坚定的信念。

现今,大学生中有一部分人受后现代思潮的影响,产生了一种放逐理想、鄙视崇高的思潮,这是现代德育教育应重视的问题。高尚的理想可以激发一个人的上进心和创造力,可以启迪一个人做应该做的事情,不去做一些无意义的事。坚定的信念是一个人的精神支柱,是奋斗的动力,是前进的坐标。没有信念就没有精神,一个人的信念决定一个人怎样活着,有什么样的信念,就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信念混乱必然带来认识上的糊涂,以致迷失方向,步入歧途。所以,在德育教育中儒家的超越性教育有重要的意义。理想信念教育不是空话大话,它解决的是人生的终极意义问题。在有限的人生中,怎样获得一种超越有限而达到无限的境界,这确实事关重大。

第二,儒家思想教导我们要“爱人”,正所谓“仁者爱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儒家德育思想中“仁”的核心,儒家所提倡的“仁”的思想是处理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关系的学问,也是做人的最高准则。人都是社会中的人,社会性是人的本质属性,所以人一定是生活在社会中,生活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因此,当我们在处理人与人、人与社会关系时特别需要这种“爱人”的精神。

一个人自爱就会有自尊心、羞耻心、责任心和自信心。这样就会懂规则,有教养,才能被社会接纳。当我们在和他人相处时,要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推己及人,互相体谅和理解,这样才能很好的与人相处;当我们在处理与社会的关系时要有一颗宽恕之心。随着市场经济在我国的迅速发展,各行各业之间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但是在竞争基础上合作,在合作基础上竞争,是现代社会的显著特征。在竞争与合作中我们更需要有一颗宽恕之心,有高尚的道德情操。正如一位企业家感言:“小赢靠智,大赢靠德。”如果一个人的个人修养很高,那他自己一定会感到身心和谐,如果他有一颗宽恕之心,那么他和他人相处便会使整个群体和谐,如果人人都有这种“爱人”的精神,那么我们国家正在进行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便不再是一个难题,而是一个轻而易举就能建立起来的社会。

第三,儒家德育思想要求我们要不断地克己内省,“吾日三省吾身”,“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等这些儒家言论正是对此要求的最好诠释。儒家要求人们要在自我修养上下功夫,经常对自己的言行进行自我省察和自我批评,严格要求自己,克欲制情,不断地修正自己的缺点错误,从而达到“安仁”、“执礼”的目的。这个在现代社会也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和价值,人们只有对日常行为不断的反省才能够不断地发现自己存在的不足然后予以改进,最后才能不断地进步,走向更高的境界。

近期新闻媒体一直报道的好几起幼儿园凶杀案,我们可以从案件本身发现一共同的原因,即所有的作案者都不同程度的存在着病态心理,他们对整个社会充满仇视,对生活近乎绝望。或许他们在社会确实遭到了极不公正的待遇,又或者他们在生活中遇到了不可逾越的困难,但是他们都没有认真的审视自己,审视自己的内心。或许一些问题真的是社会所导致的,但我们要明白社会有其发展的客观规律,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诉诸于自己的内心,在自我修养上下功夫,经常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断地改正错误,最终求得内心的一种平衡,获得感情上的慰藉。无论什么事情都有其解决的办法,所以我们一定不要采取极端的做法,那样就害人又害己。

第四,儒家认为单纯依靠刑罚和行政手段来治理社会往往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使国家得到治理,社会得以安定,根本途径是通过道德教育。因此孔子提倡“德治”,主张以德治国。孔子还认为要对百姓民众“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他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即实行“德治”,这样既能使百姓“有耻”,具有道德自律和道德自觉,又能使百姓“且格”,心甘情愿,心悦诚服地遵礼守法,诚心从善,也就是通过提高人民的道德水平自觉地约束自己的行为,以达到国泰民安的政治目的。由此我们可以看到道德教育对于维护稳定、有序的社会生活有着特殊的、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和作用,这也是解决当今社会问题的一个很好的方法。

我们国家现在正处于社会转型的关键时期,很多一直掩盖的社会矛盾在这个时候都显露出来,于是社会上出现了很多的,给正常安定的社会秩序带来了巨大的隐患。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政府除了采用刑罚这个强有力的手段之外,还需要借助于道德教育,或许道德教育在消除这些的源头上具有无可比拟的优越性。道德教育有助于培养人民的道德自觉,提高其道德水平,让人们学会自觉地约束自己不符合道德的行为,这样就可以有效地减少的发生频率,从而实现很好的维持社会的稳定与和谐。目前我国正在大力进行道德建设,要想使道德建设卓有成效,就必须从儒家德育思想中汲取其精华,加以吸收改造并指导道德建设的实践,这样才会取得很好的效果。

儒家伦理道德思想是历史的产物,但同时也是经历了历史呈现给中华民族的思想成果。它作为中国文化之“根”的主体,已经根植于民族的思想意识和行为规范当中。因此,如何处理时展与这个“根”的关系,成为不同时代道德建设的一个共同课题。在今天道德教育的实践中,合理地汲取其资源,保证和加强思想道德建设与它的“承接性”,无疑是不可忽视的。所以,在加强思想道德建设要遵循与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相承接的同时,还应发现和汲取其道德教育思想的合理成分,从他们的教育方法中得到应有的启示。

儒家德育思想的内涵十分的丰富,它这种以家庭为基础,以社会“礼”为准则的道德环境氛围,对人们的道德养成起到了无形的教育和引导作用,使人们在潜移默化中形成了儒家的道德信念。而且儒家德育思想中有很多的内容在今天看来仍不会过时,有些反而在今天焕发出新的生命活力,这些都对我国目前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构建有着不容忽视的借鉴意义。

儒家思想的现代价值篇3

[关键词]儒家人本哲学思想现代企业文化建设

儒家人本主义哲学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光辉成果。孔子是儒家思想的创始人,他从殷商以来的天命神学中解放了“人”,从而发现了“人”,创立了人本主义的仁学思想,在现代企业文化建设中借鉴儒家人本哲学思想有重要意义。

一、培育有人性光辉的企业文化

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作为《四书》之一的《中庸》,在它的天人合一的思想中,详细地阐述了人为宇宙中心的思想。它说:“惟有天下最诚心的人,才能完全认识到和实践自己的本性;能尽自己的本性,就能认识人有共有的本性;能认识到人的本性,就能认识到万物有本性;能认识到万物的本性,就能帮助天地间万物的变化发育;能帮助天地间万物的变化发育”,就“可以与天地参”了。也就是说,人与天、地并列为三,与天地同尊,并处于天地中心的地位。同时,儒家把“智”作为人的一种规定。人具有智慧,因而,人是宇宙中最有灵性的动物。现代社会中的人并非机器,而是有意识、有感情和有社会关系的“人”。每个人都有其特殊的社会关系及以此为依托的复杂的人文背景,科学管理制度在其实施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考虑这些因素。以尊重人为目的的思想而逐渐进入管理领域,它最重要的一点是不仅为了企业的利益,而是从社会的角度出发,尊重人的权利、价值和愿望,乃至关心他们的未来。因此,尊重人性,认清人在企业发展中的决定意义,把人视为企业行为的出发点和目的,对我国企业文化建设的人性化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培育以人为本的企业文化

儒家思想主张民为邦本。孔子主张富民、教民(《论语·子路》),重视“民、食、丧、祭”,“民”位列第一;孟子坚持“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子·尽心下》)的基本观点,强调政在得民,失民必定亡国灭身。因而,在我国现代企业文化建设中,应该充分重视人的管理,调动人的积极性,使作为万物之灵的人,发挥出能动的创造性。一切物质的因素都是死的因素,只有调动职工的积极性,开发他们的智力,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和创造力,才能提高劳动生产率,促进事业的发展。西方的现代企业管理也不是见物不见人,企业管理并没有进入所谓以决策理论、系统科学和定量分析为中心的现代阶段,而是更重视人的因素,强调以人为本、以人为核心。

孔子“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和“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仁爱思想反映了儒家对人的本性的理解,它是源于人的血缘亲情形成的一种内心感情和自觉的道德意识,以此推及社会人群,就是人际伦理关系的道德准则,其本质就是爱人、关心人、尊重人。只有重视顾客、雇员的利益,公司才能在凝聚中求得发展,只有发展,公司才能有长久的经济信誉。企业文化的优劣取决于其核心价值观,如果企业能够本着儒家思想建立“以人为本”的基本价值观,在对待职工和企业利益的问题上,体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思想,将职工的利益、消费者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放在企业利益之前,企业才能拥有长久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三、培育和谐进取的企业文化

儒家人本哲学思想在人际关系问题上,要“躬自厚而薄责于人”(《论语·卫灵公》),即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只有正己,才能正人,“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论语·尽心上》),如果剔除其包含的封建内容,古代先哲“正己正人,成己成物”思想中所提倡的以身作则、率先垂范、身先士卒、推己及人的思维方式和方法,是完全可以用在管理工作中的。同时,儒家人本哲学思想讲究中庸与和谐,它重视人与自然的统一,人与人之间的互助合作,提倡社会责任感,勤奋工作。其中的“和为贵”、“义以建利”、“民生在勤”、“正己正人,成己成物”等思想都与现代企业管理中所追求的和谐共存的思想不谋而合。这些思想深深植根于普通中国人的头脑中。强调群体利益,形成了追求群体的和谐和有效率的发展,表现出比个人主义文化更大的优势。儒家思想作为一种伦理规范进入企业,经过调整与现代经济运行机制相协调,可以在培育群体意识上发挥重要作用,使得企业内部人人都能恪尽职守,人人具有主人翁思想和意识,从而形成企业内部的和谐风气和团队精神。

孔子提倡并努力实践“发愤忘食”的精神,鄙视“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人生态度,他“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论语·述而》)《易传》中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的人格理想,《荀子》中的“人定胜天”的思想、无不体现出一种阳刚向上、富有竞争精神的向度。这种精神已经普遍化和社会化为中华民族的内在性格,如果将自强不息的精神运用到企业文化建设中去,那将充分调动发挥员工的积极性、自主性和创造性,增强组织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使整个组织充满活力地向前发展。

总之,儒家人本主义哲学,强调人性的尊贵、人际关系的和谐,强调企业经营的道德自律,强调任贤使能,强调积极进取与奉献,这些思想具有永恒的生命力。中国的现代企业文化建设不可能抛开中国传统文化而重建,如果把五千年的文明智慧和独特的民族精神同西方的先进管理模式相结合,就必然会使中国的现代企业文化建设在一个较高的起点上加速发展。

参考文献

[1]彭庆武:《浅谈儒家文化对现代人本管理的影响》《武汉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5,5

儒家思想的现代价值篇4

[关键词]现代新儒家思潮;价值观;影响

随着科技的发展,全球化的深入,目前我国正处在全面转型时期。近年来,国内兴起了国学热,国外也兴办了许多孔子学院,谈到孔子,谈到儒家学说,我们并不陌生,它起源于古代,在中国漫长的历史发展中起到过重要作用。现在,我们探讨与之相关的现代新儒家思潮,它诞生于上世纪20年代,至今已存在90多年,仍对我们产生影响。

一、概念界定

所谓思潮,1979年版的《辞海》中,对“思潮”的释义是:(1)某一历史时期内反映一定阶级或阶层的利益和要求的一种思想倾向;(2)涌现出来的思想感情,如思潮起伏[1]。

1987年版的《中国大百科全书》哲学卷中,对“思潮”的释义是:社会思潮是反映特定环境中人们的某种利益并对社会生活有广泛影响的思想趋势或倾向。社会思潮有时表现为由一定理论形态的思想作主导,有时又表现为特定环境中人们的社会心理,是社会意识的综合表现形式[2]。

综合学界各种表述,笔者在查阅诸多著作的基础上,本文采用下述概念界定“社会思潮”――即社会思潮是经思想家倡导,以某种理论学说为主导或依据,在大众中持久流行、与时代和社会重大问题相关,并对社会生活有广泛影响的思想趋势或倾向[3]。

本文探讨现代新儒家思潮,要首先界定“现代新儒家”与“现代新儒学”两个概念,两者的关系类似于“儒家”与“儒学”之间的关系。最初“现代新儒家”与“现代新儒学”两个概念是混用的,指人物时多用“家”,指学派或学说时用“学”。致力于现代新儒学研究的学者方克立、李锦全认为“现代新儒学”就是“现代新儒家”的思想体系。事实上现代新儒学的概念随着时代的发展是不断丰富、完善的,它从狭义走向了广义,是具有一定特征、包含相应内容的“一切关于儒学的学问”,这些特征有:民族危机意识和文化自信心;以应对“双重困境”为己任;以儒家文化为本位;采纳中外众家之长;综合创造中华新文化。本文探讨的现代新儒家(思潮)属于广义的现代新儒学,即指:在20世纪20年代产生并延续至今的,坚持儒家文化本位,在此基础上来吸纳、融合西学,回应中国传统文化如何实现现代化和全世界现代工业文明条件下如何解决人的异化这“双重困境”的挑战,以谋求中国文化和中国社会乃至世界文化在现代条件下的出路的一种社会思潮[4]。从20世纪初开始,现代新儒学已有三代人薪火相传,先后经历了以梁漱溟、熊十力、金岳霖、冯友兰、张君劢、贺麟等为代表的第一代人物,以牟宗三、徐复观、唐君毅等为代表的第二代人物的努力,并且在80年代开始了以杜维明、刘述先等为代表的第三代新儒家的发展历程[5]。

二、现代新儒家思潮对我国价值观的影响

目前,我国积极倡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主要由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坚持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和坚持社会主义荣辱观组成。2012年11月,党的十报告首次以24个字概括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国家层面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在社会层面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在个人层面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而现代新儒家思潮对国人的价值观有不可忽视的作用,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一)积极影响

从个人层面看。受儒家传统文化的影响,国人大都信奉孔子“仁、义、礼、智、信”的论点以及中华传统美德,尊老爱幼、勤俭节约、百善孝为先等,在当下中国,弘扬中华文化,传统美德也在不断传承与发展。现代新儒家思潮坚持儒家文化本位,在我国五千多年的发展历程中,儒家文化对人的影响与教化早已根深蒂固,在现代转型的今天,现代新儒家思潮用自己的主张影响和吸引着一大批人,很多人虽然并未意识到自己与现代新儒家有关,但实质上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是儒家,现代新儒家思想的隐形表现主:在公交车上给老、弱、病、残、孕让座,在公共场合不吸烟,不喧哗,个人高涨的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精神……如此总总,在现实生活中屡见不鲜,前段时间发生在四川达州的三小孩扶七旬摔倒老人反被诬陷一事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诬陷行为让人唾弃,但值得欣慰的是,三小孩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以后遇到类似情况还是会做好事,帮助需要的人。窥一斑而知全豹,国人良好素质、美好品德的形成与传统儒家文化息息相关,这也是现代新儒家一直秉承的教化。

从社会层面看。我国社会,主流价值导向是好的。各个行业都有自己信奉的准则:医务行业致力于救死扶伤,坚守社会“生命”底线;教师群体坚持热爱学生、热爱教育,坚守社会道德底线;商业活动者坚守买卖公平,诚信无欺原则,……这些行为与个人素质也与社会环境导向有关,社会各群体倡导社会公德,在经济社会发生深刻变革,思想观念深刻变化的条件下,社会大众用现代新儒家与马克思主义思想一同抵制西方的自由主义、享乐主义、金钱崇拜主义等不良思潮的影响,经受住了考验,在日益多元化、多层次、多样性的价值观念格局中,形成与我国历史发展阶段相一致,与我国根本制度和要求相适应的主导全社会思想和行为的价值体系,即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首次提出并作了相关界定。核心价值体系中就包含了现代新儒家的道德思想与主张。

从国家层面看。自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提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到十七大将其提到重要位置,再到十提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最终从国家层面将其定位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这是符合我国当下国情的高度凝练的提法。这个提法也是现代新儒家在实现现代化转型中的主张与期望。早期以熊十力为代表的现代新儒家德性儒学,他们主张“内圣”开出“新外王”即攻克“内圣(明德、正心、诚意)之学”从而与西方科学、民主会通;之后,海外新儒学的集大成者牟宗三也主张由儒学以仁为中心的内圣,经过自我坎陷(即自我否定)的过程,援西(西方的民主科学法治)入儒,完成中国文化创新。如此看来,作为我国社会意识形态的价值观的形成,它是吸收传统文化精华,借鉴西方先进文化,并结合我国实际情况形成的,也可谓是现代新儒家思想某些方面的积淀与升华。

(二)消极影响

作为一种社会思潮,现代新儒家思潮是一种非马克思主义思潮,上世纪90年代起,特别是所谓的“大陆新儒家”,他们将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相对立,在意识形态领域制造混乱,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同时也影响了不少国人,特别是知识分子与青少年。

从个人层面看。大部分人接触和了解的是传统的儒家文化,在现代新儒家思潮兴起之时,不可避免的使传统文化中的封建迷信糟粕也借机沉渣泛起,在群众中造成了不好的影响,特别是在偏远地区,表现明显,致使民众愚昧无知,阻碍了社会主义新文化的传播。

从社会层面看。各种思潮涌动,容易引起民众思想上的混乱,致使西方的新自由主义、享乐主义、利己主义等不良思潮不断涌入,加之过度的崇儒造成的泛道德化,使得我国社会出现道德滑坡,信仰缺失,人情冷漠等一些怪象,导致不良社会风气蔓延,不利于现代文明社会的建设。这是现代新儒家兴起带来的负面影响。

三、小结

意识形态领域的阵地,无产阶级不去占领,资产阶级就会去占领[6]。社会主义国家在意识形态领域发挥作用的只能是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不去占领,其余思潮就会见缝插针,就像现代新儒家思潮对国人价值观的影响,有积极的,也有消极的,但最终,我们必须认清现实国情,我国在革命、建设、改革发展的过程中,结合自身实际情况,已经找到了理论与实践上发展我国的正确途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只有加强马克思主义指导,才能更好的发展中国,也才能更好地吸收传统文化和外来文化,实现现代新儒家的主张及其自身的发展,因此,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引领社会思潮是必然的。只有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引领下去正确的看待现代新儒家思潮,才能开辟新儒家发展的新天地。

参考文献:

[1]《辞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79年版,第3837页。

[2]《中国大百科全书・哲学》,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7年版,第765-766页。

[3]钱玉君.现代新儒家思潮的传播与当代青年[D].北京:中国青年政治学院,2011.

[4]陈立思.社会思潮与青年教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41.

[5]刘敏.现代新儒学在中国大陆30年发展历程研究[J].社科纵横,2009(1):251.

儒家思想的现代价值篇5

【关键词】:儒学核心价值价值观教育大众文化

一、关于对儒学核心价值的讨论

近年来,随着儒学热的兴起,儒学的核心价值观研究越来越受到关注。概括起来关于儒学核心价值主要体现在一下一个方面。

(一)以“仁、义、礼、忠恕、道”为代表的道德价值观

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简史》中把先秦以孔孟为代表的儒家学派称为经典儒学,把宋明时期以王阳明等为代表的心学成为新儒学,其核心价值归纳为“道(积极入世、经世致用)、仁、义、礼、忠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杜维明教授在回答什么是儒学的基本精神和核心价值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儒家的核心价值和学术传统向来都是指向经世致用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担当精神也是儒家的一贯立场。2010年6月在台北召开的“第二届海峡两岸儒学交流研讨会”汇集了两岸百余名学者共同讨论儒学的核心价值,并认同“仁”是儒学一以贯之的核心价值,“仁”的范畴贯穿儒学的全部价值体系,仁的本质是“以己推人”的忠恕之道,用于人际是推己及人、仁者爱人,用于政治是仁政德治、协和万邦,用于自然是仁民爱物、万物一体,用于人的精神世界是约礼入仁、敬而远之。国际儒学联合会宣传出版委员会主任、国家教育行政学院教授于建福认为,“道”是儒学的终极价值。在儒家学说中,反映终极关怀的终极价值可以用“道”来概括。

(二)以“德”、“文”为代表的生命核心价值观

“德”与“文”是孔子的生命核心价值。台湾大学齐益寿教授认为,从孔子最赞赏一生并无事功的颜渊,从孔子在与众弟子言志时惟独赞同许曾点的“沂水春风”之志,从孔子于匡、宋、蔡三遭危难而能坦然无惧,从孔子所言“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等话语,均不难看出“仁德”与“文德”是孔子的生命核心价值。

(三)重视人格尊严教化

“人格尊严”是孟子突出强调的基本价值。国家教育行政学院于建福教授指出,人格何以尊严,如何赢得和保持人格尊严,历来是儒学关注和探究的重大问题;孟子基于人性本善、人格平等、人格独立,特别注重人格尊严,鄙夷“自侮”、“自贱”人格,倡导“爱人”、“敬人”,主张持“君子之守”,养“浩然之气”,修得人格尊严,为当代人格尊严教化提供了可资借鉴的宝贵资源。

(四)以“和谐”为代表的政治理念

“和谐”是儒家的核心理念。孔子思想的核心价值,无论是其礼乐文化观,还是其仁孝修身观,这两个联系密切的基本理论,都可归结为“和谐”二字。南京大学杨明教授提出,以“中”、“和”为表征的和谐思想是儒家的一个核心理念,儒家“中和”理念具有天与地、天与人、人与人、人与己之间的普遍和谐的丰富内涵和实现普遍和谐的基本原则。儒家核心的政治理念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内圣外王之道,“和谐”是其基本精神和理想目标,即以个体身心和谐为基础,进而实现家庭和谐、社会和谐,最终达到国家乃至天下和谐的目标,认为儒家这种修齐治平的治国模式、追求和谐的历史传统及其内在联系,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和现实价值。

二、大众文化对当代价值观的影响

袁贵仁教授曾撰文指出,价值是指事物的意义,价值观是关于什么样的事物是有意义的看法、观点、态度。研究价值观,不能不研究文化,各种文化的最深层次都是要指向价值观。一切文化的不同,最根本的是价值观的不同。因此,只有把对价值观的研究放在文化的视野中去才具有研究的价值性和思想性。中国的传统文化即是以儒家文化为代表的文化体系。而关于儒学的核心价值,出现最多的关键词就是“仁、义、礼、智、信”。传统的儒学核心价值作为五千年来中国文化的传承者,在当下却遭遇了大众文化的挑战,多种价值观念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价值观多元化。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如何进行价值观教育逐渐引起海内外专家学者的研究兴趣。

(一)对大众文化的批评

大众文化这一概念最早出现在美国哲学家奥尔特加《民众的反抗》一书中。主要指的是一地区、一社团、一个国家中新近涌现的,被大众所信奉、接受的文化。当前国内外的学者对大众文化的批判主要集中在这样几点:

首先,以商业电影、流行音乐、小说、广告为代表的大众文化被受教育程度低的公众普遍消费,而真正的文化却日益式微。这种以技术性、标准性为代表的文化形式强迫公众在闲暇时被迫接受流行文化元素,并限制了公众的想象力。

其次,大众文化消解了高级艺术与大众文化的区别,扭曲了人们的审美观。以日常生活审美化为例,文化不再以经典为标准,与欣赏高雅文化带有更多的个体精神性不同,公众对于街头广告、电视剧、流行音乐、时装、畅销书等大众文化的接受,往往与日常生活过程交织在一起。这种日常性固然可以使艺术打破神圣或神秘性而与公众亲近,但又容易使艺术变得低俗、庸俗或媚俗。

最后,大众文化所带来的消费主义改变了人们传统的价值观。消费主义的兴起促使人类告别了节俭生活和按需消费的时代,使人们认为自我价值实现程度的根本标志就是占有物质财富的多少和所消费的商品档次的高低。在消费主义价值观的指导下,评价商品是否具有价值不是看其使用价值而是看它是否符合“时尚”,最终使人沦为“物”的奴隶,从而造成现代人精神上的焦虑、痛苦和压抑。人的需要是无穷尽的,这种无穷尽的需要不可能在消费主义所提倡的物质享受中得到满足,只能在精神的王国中才能实现,在消费主义价值观指导下追求幸福无疑是南辕北辙。

(二)对传统价值观的诉求

大众文化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要求我们必须对国民特别是青少年进行有效的价值观教育,而从儒学价值传统中吸取精华更是意义重大。一个民族存在的依据说到底取决于一个民族的传统文化。而儒学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自然肩负着保持、改造、发展中华民族主流价值观念,不断向前发展的特殊使命。无论时代对儒学加以利用还是彻底否定,儒学传统都自觉地以其旺盛的生命力和孜孜进取的入世精神参与到时代价值确立和变革的过程中来。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在儒学核心价值中研究当代价值观教育也是历史使然。从而国民特别是在校生能够在价值观多元化,甚至是价值观混乱的时代背景中能够利用儒学精髓,摆脱价值追求的困惑、疑虑、徘徊,确立“真、善、美”的普世价值观。

三、当代价值观对儒学核心价值的扬弃任何国家和民族都十分重视自己的价值观教育,任何成熟的民族也都需要成熟的民族精神和民族价值观。面对西方大众文化对我国价值观的影响和渗透,我们已经意识到文化建设的重要性,并把建立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写进了政府工作报告。然而,社会主义的文化软实力建设是不是就一定要抛弃中华传统文化构建新的文化?如果连儒家积极入世的核心价值也遭到否定我们还谈什么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但与此同时我们也要叩问自己:是否儒学核心价值就能够担当拯救价值体系重建的重任?党在十六届六中全会上首次明确提出了建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这样一个科学命题。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包括四个方面的基本内容,即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以“八荣八耻”为主要内容的社会主义荣辱观。实际上就是以马克思主义结合我国民族精神以及改革创新的时代精神构建新的价值体系。

(一)儒学核心价值不能取代马克思主义核心价值观

儒学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其中的核心价值确实可以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提供可资借鉴的思想内容。但任何带有时代烙印的价值观都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和阶级性,儒学核心价值作为传统文化的精髓流传千年,一直体现了封建阶级的文化诉求,这种诉求面对当今的市场经济和民主、科学、和谐的时代氛围显示出一定的被动性和局限性。比如儒学核心价值中的以“义”为代表的重义轻利思想,使中国人用处理兄弟关系的准则来作为处理社会关系的规范,使“人治”大于法治;“仁”强调的忍让、宽恕、克制、谦和的道德标准约束了人们自我意识的觉醒;儒家所追求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可避免地在客观上约束或限制了人生发展目标的多样性;儒家强调和谐、平衡、中庸,因而缺乏竞争的传统;儒家重“道”轻“器”,重人文轻理工,即“君子不器”;儒家所重视的“智”主要侧重人文知识,把对于万物的探究都看作“无用之辩,不急之察”(荀子《天论》)而缺乏科学精神。这些思想观念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念大相径庭。因此,在本质上儒学的核心价值无法取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二)儒学核心价值为当代价值观确立提供智力和文化支持

首先,儒学核心价值体现了爱国主义的民族精神和八荣八耻的荣辱观,代表了中华民族的文化精神和思想传统。儒家提倡“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精神,崇尚“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主张“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操守,提倡晓大义,知情理,讲“诚”、“信”,重礼节,嫉恶如仇,从善如流,忧国忧民的美德,都为中华民旅的精神传统补充了源源不断的养料。

其次,儒学核心价值是对传统文化的传承。文化越来越成为增强民族凝聚力和创造力的重要源泉。历代的儒家学者始终以传承发扬中国传统文化为神圣使命,中国历史上的儒家学者始终自觉传播、提供、强调中华文化的价值观念,使得这些价值观念渗透在一切文化形式之中,从而影响到全体民众的文化心理。如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优,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高尚情操,林则徐“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牺牲精神,这种道德情操和济世情怀,是中国人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的不朽精神支柱。

最后,当代价值观的确立也必须以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为前提、以儒学核心价值为基础。合理面对儒学核心价值,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通过社会、家庭、学校、制度、政策、思想宣传等多种途径进行宣传和教育实践,使之于当代社会相适应、与科学民主精神相协调,实现当代价值观同儒学核心价值的有机结合。

参考文献

[1]赵吉惠.中国传统文化导论[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7.

[2]袁贵仁.价值观的理论与实践[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儒家思想的现代价值篇6

从道德的理想主义的视角看儒家伦理,儒家伦理确实不仅具有着现代性的义涵、甚至具有永恒存在的价值。这是因为,其一,道德的理想主义乃是一种基于“道德心”的理想主义。之所以说基于道德心的理想主义具有现代性价值,就是因为“一切言论与行动,个人的,或社会的,如要成为有价值的或具有理想意义的,皆必须依据此原意的理想而成为有价值的,成为具有理想意义的。”[14]人的尊严与价值皆依托于他的一颗活泼泼的道德心--一颗“生动活泼沭惕恻隐的仁心”。它是好善恶恶、为善去恶的根据。这对于任何时代、任何社会的人来说都是没有例外的。其二,道德的理想主义还是一种“理性的理想主义”。所谓理性的理想主义,不是指的与非理性相对而言的理性,也不是指的理论理性或逻辑理性,而指的是能够“抒发理性指导吾人之现实生活”的来自仁心而又超克习性的、具有自然去私为公、客观正义特点的普遍律则。[15]在此,理想主义与理性主义的相互对应性特点凸显无遗。无疑,这对于总是处在人--己、义--利关系结构的人类来讲,具有着指导人们处理人际关系与义利关系的作用。只要人类没有脱离这种关系结构,那么,道德理想主义具有的某种指导意义就不会淹没。其三,这种道德的理想主义,还是一种直指实践的理想主义。道德心既是形上的、又是形下的。它既是理论的、又是实践的,即它对于实践具有一种理论提升的状态。并且它既是实践的、又是理论的,即它对于理论具有一种透入实践的定位。因此,它将形上与形下、理论与实践有效地统一于尽伦尽性的践履仁的过程之中。[16]就此而言,道德理想主义意图将理论与实践统合起来,提供给人们一个完善的道德生活指南。这对于遭遇道德实践源自理论原则、还是源自实践需要的难题的人类社会来讲,也是具有某种明显的导引作用的。

正因为儒家伦理的道德理想主义具有定位道德、确认理性、导引实践的特点,因此,对于儒家伦理传统结构中的道德理想主义一面加以现代背景条件下的张扬,就具有相当的理据。这种张扬,可以从伦理学上寻找到的理由是,第一,人类伦理道德生活处境的相近性,决定了人类仍然必须在理想主义中为自己寻求前行的精神动力。而儒家的道德理想主义乃是特别强调无条件制约的理想主义。它是具有某种神性意念的理想主义,但又不是神学的理想主义形态。因此,它可以避免宗教迷狂而刺激道德激情。如果从儒家伦理中剥出带有普适意义的道德精神动力,那对于人类社会需要的发展动力机制无疑是具有积极作用的。因此,儒家伦理中的道德理想主义是可以成为现代性的一种精神资源的。甚至是可以成为超越现代性的一种精神资源的。第二,迄今为止的人类的生活,终究是在处理人--己、义--利关系结构中获得人心秩序和社会秩序的。因此,在强调个人利益的先导性、物质生活的基础性的情况下,我们对于自己生活的本质构成必须的反省,已经到了一个非加以检点不可的地步。无疑,就是在西方背景中,这种反省也是为思想家们所重视的。[17]而我们对于这种物化先导的现代性的反省,以及对于人类社会的生活独特性的反省,也需要我们在中国情景里、现代性的疾速进展中,给予高度的重视。如果说我们还不能将儒家伦理中的道德理想主义具有的某种普适的约束物欲、控制利己的思想资源挖掘出来,至少,我们是可以将它作为引导我们以健全的心态对待现代性的一种思想资源。第三,自西方现代性成为世界范围的必然“选择”之后,现代性就徘徊在理性与非理性的精神圈套之中。无疑,这种徘徊,乃是一种现代性进展所必须的紧张。但是,这种紧张需要我们人类偿付的代价是高昂的。能否有一种替代性的思路,使得我们既可以将西方现代性道路的优势加以保持,又可以将这种紧张加以有效的化解,从而推动人类进入一个更为健全的发展境地呢?至少,儒家的道德理想主义是可以提供一种思考路径的。

四、重构规范

自然,就是设定儒家伦理的道德理想主义蕴涵具有某种现代价值,也不等于说儒家道德理想主义具有不加重构,就足以在当下运用的价值现成性。这是两个问题。与此同时,儒家伦理另一思想螺旋--伦理中心主义,对于现代中国来说还具有一种加大力度予以清理的需要。因此,儒家伦理的双旋结构,在现代性的背景条件下,既需要加以同时的注重,也需要加以各别的研究。那种在现代性背景条件中,对于儒家伦理的整体主义的提倡,是不符合儒家伦理的现代性处境的。相应地,那种分离主义的立场,即对于儒家伦理的双旋结构的简单分割处理,对于儒家伦理的现代遭遇的改善,也并不见得就是有帮助的。

将话题切分为二来分析。就前者立场上,即整体主义的陈述来看,有两种观点是值得注意的。一是有论者在“亚洲价值”的名目下,以“亚洲奇迹”来支撑的儒家价值现代性论说。二是有论者在西方国家社群主义的理论名目下对于儒家价值的张扬。前一种论说曾经获得了较为广泛的支持。论者指出,儒家价值观所倡导的权威主义价值,对于维护社会政治的秩序,非常重要。它促成了亚洲人对于纪律的谨守、对于长上的尊崇、对于秩序的看重、对于集体的认同。而这种种价值取向,构成了亚洲之不同于欧洲发展的价值基础。1980年代所谓亚洲“四小龙”的经济发展奇迹,在他们看来,恰好证明了这种价值体系的优长性。[18]后一种论说是在亚洲金融危机之后一种退让性的说法。它似乎无意为儒家伦理代表的亚洲价值观辩护。但是,在借重社群主义对于西方主流价值观--自由主义的价值体系进行批判的基点上,以社群主义对于群体价值的重视这一与儒家伦理的基本主张相接近的思想观念类似,来为儒家伦理的现代性伸张。其实,这两种论说的支持理由都是不足的。前者对于儒家价值观的强调显然是取舍失重的。它没有注意到儒家价值观中存在促使个人道德发展的理想主义成分,而只是留意到儒家价值观中的社会政治控制的现实主义内容。它似乎是在张扬儒家的现代性,实际上是在损害儒家的现代性。它对于一个地区社会经济发展的复杂导因不加考虑,将所谓亚洲“四小龙”的经济奇迹归结为儒家伦理的作用。表面上看,抬高了儒家对于现代社会的作用力度。其实将儒家伦理的现代命运与四小龙社会经济发展命运,完全捆绑在了一起。结果在1997年金融危机发生以后,它就无法再为儒家伦理寻找到支持现展的解释理由了。因此必然走向抛弃儒家价值的地步。[19]可见,将儒家伦理简单地作社会政治治理的处方来处理,其实就逃不出以儒家伦理的伦理中心主义来简单对待儒家伦理的偏执境地。这无疑是从张扬儒家伦理的动机出发而落个损害儒家伦理的结果。这是一种思维的吊诡。由此可见,从儒家伦理的直接的现代社会政治作用去处理儒家伦理的现代性问题,不是一个值得提倡的处理儒家伦理的思路--不论处理者是思想家还是政治家。而来自后者,尤其需要警惕。而依据社群主义来为儒家伦理进行“现代”辩护,则因为没有注意到儒家强调的群体优先,乃是一种古典社会中对于血缘关系基础上的群体的强调,它具有一种显见的封闭性。而社群主义所讲的群体优先(不论是从家庭、还是从社区或国家角度),则是在现代政治理念与制度平台基础上讲的群体优先。二者是具有一种不可比性的。

就后者的立场--即将儒家伦理的道德理想主义与伦理中心主义完全切割开来对待的观点来看,[20]也不见得就能为儒家伦理的现代性处境提供一个更有利的结果。因为,这一审视儒家伦理的进路,就其历史研究的一方面来讲,它不足以彰显传统儒家统合道德理想主义与伦理中心主义、即统合个体心性儒学与社会政治儒学、统合个人道德修养与社会政治控制事务的思想特质。而就儒家伦理的现代性出路来讲,则不足以凸显它应对现代性挑战时,如何可以在保全自己思想欲求的前提条件下,构想一个足以应付挑战、甚至超越西方现代性设计的可欲前景。而且,如果将儒家伦理同时解决伦理问题与政治问题的思路中断了,那么,剩余下来的“儒家思想”,还能不能被称之为儒家,都还是值得怀疑的事情。从前一方面来分析,儒家伦理结构的双旋结构是不可分割的。因为,假如将前者看作是儒家伦理提供的一般价值规范的话,那么后者就是儒家提供的行为价值规范。两者融洽地存在于儒家的思想体系之中。虽然具有某种阐释的、或实践的紧张性,但是它们是支撑儒家伦理的双翼。两者围绕着儒家的内圣外王理念轴心,形成为儒家伦理的双旋结构。因此,这种站在儒家立场上处理儒家现代性境遇问题之作为一种策略进路,是有其可取之处的。但是,作为对待儒家伦理的现代性问题的战略考虑,则还是不足取法的思想进路。

必须要正视的是,儒家伦理的现代性处境是一种儒家伦理整体性处境的问题,而不是儒家伦理某一局部的处境问题。因此,要么整全地处理儒家伦理的现代性问题,要么完全存而不论,就成为我们正视儒家伦理问题的一个被迫的出路。这当然不是说我们还是只有徘徊在要么整全地抛弃儒家伦理,要么整全地捍卫儒家伦理的整体主义境地而不能超越。而是说我们必须同时着手处理儒家伦理的双重遗产,换言之,我们必须同时对于儒家伦理在古典社会的情景中曾经设计得非常周全的价值规范与行动规范加以重构,我们才可能将儒家伦理对于当代中国、乃至于当代世界的意义问题解释得清楚一些。为此我们必须尝试回答四个问题:

其一,我们今天为什么一定要处理儒家伦理的遗产问题?或则,我们今天为什么一定要花费巨大的工夫来重构儒家伦理?简单地讲,一方面是因为一个一般意义上的理由,即我们始终活在传统中,我们没有办法撇开传统而追寻现代。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们的现代处境与历史处境具有着某种一致性。因此,我们在认知现代性的问题意识上,是可以从传统中获得灵感的。再一方面,就是因为我们在解决同时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的伦理价值问题与社会政治问题的时候,儒家可以为我们提供经验抑或教训。

其二,今天重构儒家伦理的时代动力是什么?这也可以有三个简单的理由。一个理由是我们中国的现代性进程遭遇到了处理与传统的关系的重大问题。这是我们百年来无法回避的问题。另一个理由是,西方的现代性方案具有的优长性已经显示得较为充分了,现代性的重构已经能够需要在各个非西方文化传统中寻求灵感。再一个理由就是市场经济实践带出了多重问题,人己、义利关系问题日益显示出轴心问题的价值来,儒家对于这两个问题的回答,成为今天回答同样问题的必然参考。

其三,今天重构儒家伦理的理论取向是什么?这里亦有三个基点需要指出。一是,既然对于儒家伦理的反思定位在“重构”,因此,就不是以对于儒家既带政治权威、又带思想权威的既有地位的恢复。所以,二是,必须在确认现代性的正当性的基础上反省儒家伦理,而不是将儒家伦理预先放置到一个与现代性相对抗的位置上,将儒家伦理视为与传统共存亡、而与现代性不能共存亡的绝对对峙体系。进而,三是,将儒家伦理的双旋理论结构做适当的分切的基础上,需要将儒家伦理之为儒家伦理的双旋结构的结构作为重建儒家伦理的反思前提。因此,道德理想主义与伦理中心主义的或弱或强的现代性蕴涵,是必须予以同时的处理的问题。简单地处置任何一方,都是轻率的。

其四,今天重构儒家伦理的实践取向是什么?在接引现代性的背景条件下考虑儒家伦理反思的实践指向,当然不是指望儒家伦理直接提供给我们今天的伦理道德生活以现实可行规范。我们指望的是,这种反思可以为我们的伦理道德实践提供多一种参照。比如,在一个相对纵欲的社会氛围中,禁欲的取向是否就绝对错误?又比如,在一个个人优先的社会环境中,是否集体的价值导向就绝对是一个误区?还比如,在一个民主的社会政治空间里,是否精英的集中就必然丧失了它的一切合理性?这类似的质疑,或许不会使我们走向现代性的反面,但是起码可以使得在实践中对于我们的取向怀抱一种不无益处的警惕性。

当然这类问题的理论勾画总是苍白的。更为需要的,也许是现代道德实践对于这一理论勾画的判准。

注释:

[1]这里所说的儒家伦理的双旋结构,是从现代生物学描绘出的Dna双螺旋结构图形得到启发后的一个说法。“在Dna分子内,两条聚脱氧核糖核苷酸链在共同轴的周围缠绕在一起,这叫做双螺旋。”参见p·亨德莱主编:《生物学与人类未来》,第二章“分子生物学”。科学出版社1979年版。第6页。

[2]参见萧公权:《近代中国与世界--康有为变法与大同思想研究》,跋,江苏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3]参见林毓生:《中国意识的危机--“五四”时期激烈的反传统主义》,第2、3章。贵州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

[4]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里强调,“共产主义革命就是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实行最彻底的决裂;毫不奇怪,它在自己的发展过程中要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5]参见任剑涛:《作为现实摹本的传统--儒家经典解释在中国现代性追寻中的处境》,台湾大学“近世儒家经典解释传统第九次研讨会”会议论文。待刊。

[6]这从陈独秀的“吾人最后之觉悟乃伦理的觉悟”上可以看出。

[7]这从现代新儒家的“中华文化的花果飘零与灵根自植”说可以证实。

[8]这可以从1980年代后期推出的电视政论片《河觞》的解说词可以得到印证。这部在当时引起极大轰动的片子,对于传统的绝不留情,对于西方文化的深情呼唤,一时被认定为反对儒家传统文化的典型。

[9]参见张君劢、徐复观、牟宗三、唐君毅《为中国文化告世界人士宣言书》中所列的几条足以解决世界文化困境的中国(儒家)文化的优长处方,就可以看出现代新儒家对此断定的信心。

[10]专门研究社会政治儒学的蒋庆就撰写了数篇以“政治儒学”为题的论文。见《公共论丛》之《市场社会与公共秩序》所载《政治儒学中的责任伦理资源》,以及《经济民主与经济自由》中所载《再论政治儒学》两文。但是,肖滨认为,将儒学结构应当更为准确地区分为个体心性儒学与社会政治儒学。本文依从肖说。参见肖著:《传统中国与自由理念》,广东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

[11]参见任剑涛:《伦理政治研究--从早期儒学视角的理论透视》第二章、第六章。中山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

[12]参见同上第三章、第四章。

[13]参见郑家栋编:《道德理想主义的重建》(牟宗三文集),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2年版。以及牟宗三:《道德的理想主义》,(台湾)学生书局1980年版。

[14]牟宗三:《道德的理想主义》,第13页。

[15]参见同上16--18页。

[16]参见上书中所收《理想主义的实践之函义》一文。

[17]比如社群主义者们对于现代性的检讨就是富有意义的。参见泰勒:《现代性之隐忧》,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版。另可见“第三条道路”的理论代表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

[18]参见李光耀:《李光耀回忆录--经济腾飞路1965--2000》,外文出版社等2001年版。以及《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演讲集》,世界知识出版社1999年版。

[19]参见任剑涛:《李光耀为何改弦更张》,《南风窗》2001年第四期。

儒家思想的现代价值篇7

先秦儒家文化中自古以来饱含着丰富的生命教育思想,特别是以孔子为代表的先秦时期儒家学派有许多在生命问题上所阐述的观念和态度,他的生命哲学思想中丰富的生命哲学智慧至今仍值得我们学习和探索。

一先秦儒家文化中的生死观

生与死都是人生中极为重要的问题,先秦儒家对于生死有着鲜明的观念和态度,他们对于人如何正确对待死亡、如何实现生命的价值、如何死得光荣等问题给了我们明确的回答。

1.“死生有命”的自然生命态度

先秦儒家持理性态度对待生死问题,主张坦然面对死亡。“死生有命”,生命有开始就有结束,这里的“命”指自然规律。

关于如何死的问题,在《尚书·洪范》中讲到“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好德,五曰考终命。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在这里“考终命”是指可以善终,而“凶、短、折”则指的是夭折或死于非命。人类天性是“好生恶死”,能够“寿终正寝”得到善终是自古以来国人所渴望的,这体现了先秦儒家对自然生命的尊重和坦然面对。

另外,先秦儒家把死亡与人生价值联系在一起,认为死有死得其所和不得其所之分。在传统观念看来,自杀、他杀等非正常死亡都是属于不能善终者,更不要说实现生命价值了。所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在先秦儒家看来道义比善终更崇高,如能为了道义而死,为了生命价值而死是值得的,这形成了先秦儒家生死价值观的理论基础。

2.“乐生安死”的豁达生命精神

先秦儒家除了能正确客观地认识生死外,还对生命有“乐生安死”的豁达进取精神。“乐生安死”既是一种人生态度,也是一种生命精神。“乐生”就是要在有生之年积极进取、努力奋斗,实现人生理想与生命价值。“安死”是指不要惧怕死亡,能豁达面对死亡。“乐生安死”是先秦儒家在生死观上呈现的一种豁达、积极进取的生命精神。

先秦儒家文化建立在血缘与亲情关系的基础之上,以“仁”作为核心思想。“仁者爱人”思想表现出人不仅珍惜热爱自己的生命,更具有爱他人的高尚品质,因此当他人生命消逝时会产生痛苦悲伤的情感。

3.“生死俱善”的完美生命追求

“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终也;始终俱善,人道毕矣。”先秦儒家认为,对于一个人而言,生和死同样重要,只有善始善终才能趋向于完美。先秦儒家并不在意生命的长短,而注重生命的质量,提倡在有限的生命里,积极进取、奋发向上。“朝闻道,夕死可矣。”先秦儒家认为人要为追求真理与正义而活,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与价值。

除此之外,先秦儒家认为不能敷衍了事地对待死亡。死亡是人生路程的终点,对待死亡要严肃认真,采取“慎终追远”的态度。因此先秦儒家倡导我们要重视祭祀,这是对死者的尊重,是对先人的追思,对生命的追思,体现了对生命的敬重。

二先秦儒家生命观中生命价值思想

1.“贵生爱物”的生命价值基础

尊重生命、爱惜生命是实现生命价值的基础。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由此看来,孔子认为生命是基础和前提,只有在生的基础上才能更好地去探索死的奥秘。先秦儒家生命观是建立在“贵生爱物”的生命价值思想基础上的。

先秦儒家“贵生爱物”的思想还体现在对身体的爱护上,对自身身体的尊重与爱护不仅体现了对生命的尊重,也是孝道的开始。

另外,在对战争的态度上也反映了先秦儒家尊重生命的思想。战争意味着生命的逝去与牺牲,意味着宝贵生命的不复存在,因此孔子不愿谈论战争,他曾如此回答卫灵公询问用兵打仗之事:“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尝学也。”这也从反面论证了尊重生命的重要意义。

2.“三不朽”的生命价值思想

死亡是人们无法改变且不容置疑的归宿,那么实现生命价值,实现人生的不朽便成了人们不断追求的理想。

“三不朽”其基本思想为儒家思想运用,并且逐渐在中国传统生命价值观中占据了主导位置。具体而言,“立德”,树立德业,是指成为有道义之人,以高尚的道德情怀与出众的人格扬名于世。“立功”,则是指建立丰功伟绩于社会和国家。“立言”,是指创一家之言,著书立说,使人类精神世界得以升华。儒家认为一个人可以将崇高的道德品质、丰功伟绩、独特超前有益于社会的言辞流传于后世,那么生命虽然在自然层面中止了,在精神层面却得到了永恒。

3.“善生、乐生、荣生”的生命价值判断

先秦儒家思想以“善生”“乐生”“荣生”三方面作为生命价值的评判标准。

“善生”是指要善待自己及他人的生命,珍惜生命。“善生”即要求在有限的生命里多行善事,服务他人和社会,以好的品格与道德对待自己及世间万物。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里体现了孔子对生命短暂、光阴易逝的感叹,因此要更加懂得善待生命,珍惜生命。生命短暂,在短短的生命中做出无谓的牺牲是更加不值得的事情。

“乐生”,首先是指享受人生乐趣。在先秦儒家看来,追求精神的丰富比对物质的追求更会令人快乐。“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认为人生的乐趣就是学习。其次,“乐生”包含了“乐天知命”的道理。“五十而知天命”是孔子对自己的评价,天命包含外在环境的因素,知命包含着在有限的生命里对人生抱负的追求以及对命运的把握和抗争。

“荣生”指光荣绽放、受人尊重的人生,也是为仁为义的人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在孔子看来,一个人如果到老都不能为国家、为社会立德、建功、立言,死后个人的荣誉得不到世人的称赞,这样的人生则是悲哀的。

4.“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生命价值追求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尽管在儒家看来,生命是宝贵的,但儒家对仁义、道义的追求远远超过对生命的重视。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孔子认为志士仁人绝对不会为了自己活命而做出有损仁义道德的事情,即使牺牲自己也要恪守仁义道德和原则。先秦儒家的“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是在人生面临不可调和的矛盾的极端情况下的选择。在极端情况下选择死亡并不是对生命的漠视,而是体现了对生命质量和生命境界的提升。

三先秦儒家文化对当代大学生生命观的启示

当代大学生需要从先秦儒家思想中丰富的生命哲学智慧中汲取精华,树立正确的生命观,做到热爱生命,尊重生命,实现生命的价值。

1.贵生爱物思想,增强大学生生命意识

先秦儒家贵生爱物思想本身就是一种生命教育理念。先秦儒家认为人的生命在“天、地、人”三者中是最宝贵的,因此每个人应该怀着感恩的心面对生命,不能故意伤害自己的身体,更不能轻易舍弃自己的生命。

在现实生活中,有部分大学生遇到困难和挫折就消极面对,甚至轻易放弃生命。这种行为不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父母的不负责任。当代大学生在学习和生活中应深刻体会先秦儒家“贵生爱物”的思想,吸取先秦儒家生命观的精华,从中体会生命的美好,并珍惜生命,依靠顽强的意志克服困难。

2.死生有命、生死俱善思想,培养大学生树立正确死亡观

先秦儒家“死生有命”的思想,告诫大学生们生与死是自然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当代大学生在某种程度上对死亡缺乏正确的认识,“死生有命”的思想可以使当代大学生坦然面对死亡。

先秦儒家“生死俱善”的思想,启示大学生要在生命的过程中体现生命的价值,只有积极向上创造人生价值的人生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人生。生和死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在有限的生命中没有为社会、为民族、为国家创造价值。

3.三不朽思想,提升大学生生命价值观

先秦儒家“三不朽”思想与奋斗、达观、自强不息等人生态度是紧密相关的,这些思想对大学生生命价值观的提升有着重要的启迪作用。

首先,当代大学生的人生价值多元化、功利化特征突出。有些人甚至为了金钱和权力不顾道德底线。先秦儒家生命观“三不朽”思想启迪大学生注重气节,坚守道德操守。其次,大学生承受的社会压力越来越大,容易产生各种消极情绪,面对困难和挫折容易手无足策。先秦儒家“三不朽”思想中,“立功”和“立言”的思想明确告诉了我们应在哪些方面进行努力,这种主张务实、践行积极的人生价值观为当代大学生树立正确生命价值观提供了明确指导。

4.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思想,培养大学生坚定理想信念

“成仁”和“取义”并非在杀身和舍生的条件下才能实现,这种极端行为是在生命的保存和道义的追求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时发生的,在两者必须做一个选择时,先秦儒家将仁义道德看得比生命更重要。儒家对仁义道德的追求反映了为社会献身的生命不朽,这在一定意义上也表现了对生命的珍惜和热爱,对坚定理想信念的追求。

当代大学生中发生的轻生事件表现了当代大学生对生命价值的错误认识。这也表现出大学生在学习生活中缺失了坚定的理想信念。先秦儒家“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思想可以启迪当代大学生坚定理想信念。

5.善生、乐天知命思想,提高大学生受挫能力

“善生”除了善待生命,为祖国、社会做出贡献之外,还表现为能坦然面对困难和挫折。当代大学生承受挫折能力低,容易产生不良情绪和行为。先秦儒家善生思想教导当代大学生积极面对挫折,在逆境中不断成长和实现人生价值。

先秦儒家“乐天知命”的思想也是对当代大学生提高应对挫折能力的教导。困苦与挫折是引起大学生堕落、消沉的主要因素。生命教育要引导大学生以“乐天知命”的态度正确面对挫折,认识事物的自然规律,以乐观、坦然的态度超越生命的困苦与挫折,把人生目标放在更有意义追求上。

参考文献

[1]王威威译注.荀子译注[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4

儒家思想的现代价值篇8

关键词:儒家文化;作用;价值;积极;消极

儒家文化在中国古代的发展历程

从孔子创立儒家思想至今,儒家文化的发展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按照儒家文化的发展阶段可将中国历史上的儒家文化的发展分为以下四个阶段:

(一)先秦时期

先秦时期是儒家文化的开创期。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论语・子路》)在这里,子贡向孔子请教如何做官,孔子的解答是,“做事时懂得廉耻,出使各国能完成国君交付的使命即可”。这是孔子对“士”的标准,也是原始儒学思想的一个集中体现。在先秦所处的春秋战国时期,原始儒学提倡的道德修养说在“士”这个阶层中有着深远的影响。原始儒学的理想政治制度和治国原则为一统天下、礼义王道为上。仁与礼的统一是孔子为那个时代所提供的社会、伦理模式。①由于和当时四方割据的时局大相径庭未受重视,故而儒家文化最开始只是关于道德修养和政治理想的一般性学说。

(二)两汉时期

从汉初对“六经”的教授和研究,到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文化不仅吸纳并发扬了荀子关于礼法并重、刑德兼用的理论,还吸收了墨家“兼爱”、“尚同”的理论和阴阳五行学说。《白虎通德论》的出现标志着儒家文化从一个“关于道德修养和政治理想的一般性学说”转变为“社会政治制度的律条和道德规范”。正式确立了儒家文化在社会制度方面的地位和作用。但与此同时,儒家文化中自我修养的意义和作用则在其社会作用和功能的不断发展中被大大减弱了。

(三)宋明时期

宋明时期的儒家文化发展到了新的阶段。随着佛教、道教等宗教的兴起,宋明时期的儒家文化性理学家在阐述原始儒学基本原则的同时还从形上学理论方面发展了儒家文化。这一时期的性理学在构筑起一套“天理”、“良知”的形而上思想体系后,使儒家文化在形上学理论方面与佛教、道教势成三足。儒家文化发展到宋明时期,在相当程度上恢复了儒家文化的社会功能,又进一步强化了个人修养方面的功能。宋明时期以后,儒家文化在政治层面和个人层面的社会功能一致化,使得原本建立在自觉基础上的规范变成强制人行为的严苛律条。

(四)近现代时期

近现代时期儒家文化发展的标准是康有为的近现代新儒学的确立。在中国封建制度解体的过程中,以性理学为代表的宋明时期儒家文化走向了衰落。在资本主义的侵略下,大批思想先进的国人奋起反击。此时的儒家文化便在康有为等人的现代转化的探索中开始了。但是康有为把政治制度层面的儒家文化与个人修养层面的儒家文化继续捆绑在一起的做法却并没有促进儒学文化的发展。反而是以梁漱溟、熊十力、马一浮、钱穆、冯友兰、贺麟等认为代表的儒学新家坚持在融合中西方文化的前提下解释儒家文化、发展儒家文化的做法实现了儒家文化的突破和传承。新确立的儒家文化体系,在对儒家思想进行现代阐释的基础上,发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精髓,使其国人的思想道德修养和民族主体意识的确立方面起到积极的作用。

一、儒家文化在中国古代作用

(一)积极作用

1、提升自身修养

儒家文化中随处可见的对自身修养的要求在中国古代的社会中有相当大的积极作用。儒家文化提倡人要敢于和善于追求个人的正当利益,提倡人合理的在法律和政策范围内争取个人的合法权益,还提倡要惠及他人,利他益众,为中国古代人的行为树立了良好的典范和标准。儒家文化重孝道,在儒家经典著作中众多关于“孝”的论述都是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儒家文化中道德伦理的学说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形成及发展具有极其深远的影响。在中国历史中,儒家文化的道德伦理学说促进了中华民族特有的优质品质的形成,对提高个人的德行修养具有积极的作用。

2、维护政治稳定

儒家文化中倡导的处事之道对中国古代社会的政治稳定发挥了重要的积极作用。儒家文化强调“和为贵”,倡导和谐生活,倡导天人合一。儒家的“和而不同”的思想维护了古代社会的稳定,儒家文化的“仁政思想”闪烁着民主的光芒,促进了历史上多个封建制国家的兴盛,为中华名族的发展和振兴发挥了重大的积极作用。

3、促进教育发展

儒家文化的核心是儒学思想,儒学思想的创始人孔子兴办私学,以一己之力不断推动着平民教育的发展。其“有教无类”、“学而时习之”、“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等教育思想和理念影响了后世千千万万的教育活动的参与者。而且,儒家文化的教育思想中还有提倡学习终身性的内容,主张“学不可以已”。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孔子・为政》)就是儒家文化中提倡终生学习思想的最好例证。这种思想的存在对我国历史的发展也起到了不可估量的积极作用。

(二)消极作用

1、阻碍商业发展

儒家文化在发展过程中有着非常严重的重农轻商的思想。回顾中国历史的发展,当儒学文化兴盛,商业的发展便遭到巨大的阻碍,这就是儒学文化对中国历史发展过程中经济和商业发展的消极作用。

2、束缚个人思想

儒家文化重视“三纲五常”强,强调森严的等级制度,在被统治阶级利用后更是严重的压抑人的个性发展,造成了国民的愚忠愚孝。家长专制、家族统治下的中国古代社会数不胜数的人身压迫、精神虐杀不仅制约了中华民族的思想觉醒也阻碍了历史的进步。

儒家文化在中国历史的发展过程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儒家文化的发展提升了人的思想道德素质,带动了中国古代社会的进步,发展了中华民族的教育观念和教育事业,但也对中国古代商业的发展和个人思想的觉醒产生了阻碍。因此,应当在坚持批判继承的原则基础上,拒绝走因“独尊儒术”而导致衰败的历史覆辙,在建社会会主义和谐社会的过程中科学的倡导国人自身修养的提升和和谐社会的建成,让儒家文化为祖国的长治久安,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做出新的积极的贡献。

(作者单位:武汉理工大学)

注释:

①李玮著.先秦儒家荣辱观的历史意义与现代价值[J].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09,05.

参考文献:

[1]党延敏著.对儒学思想当代价值的评价[D].哈尔滨工程大学.2002.

[2]刘喜珍著.论儒家伦理思想的“和合”价值目标及其现代转换[J].北方工业大学学报.2005,02.

儒家思想的现代价值篇9

全球化向度

随着科技革命的全球延展、生产要素的全球流动和生产网络的全球分布,经济全球化已经成为社会发展的基本趋向。现代新儒家如何面对全球化浪潮之侵袭,宋先生作了颇为精湛的分析。1.消解西方哲学。从历史上看,儒学曾经两次面对异域文化:一是南北朝以至隋唐消弭印度佛学,创立宋明儒学;一是清中叶以来吸纳西方哲学尤其是西方近现代哲学,开出现代新儒学。宋先生指出,现代新儒家援引西方近现代哲学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从笛卡尔到黑格尔的近性主义思潮,一种是叔本华到柏格森的现代非理性主义思潮,但“在现代新儒家初创时期,非理性主义的影响更大一些”[1]76。在西方现代非理性主义思潮中,尤以法国哲学家柏格森影响最为显著。1921年,《民铎》杂志推出1期“柏格森”专号,刊载了《柏格森传》(严既澄)、《法国哲学家柏格森谈话记》(张君劢)、《柏格森的哲学方法》(冯友兰)、《柏格森哲学与罗素的批评》(张东荪)、《柏格森之著述与关于柏格森研究之参考书》(李石岑)、《唯识家与柏格森》(梁漱溟)近20篇文章,从不同层面、不同向度解析了柏格森的生命哲学。事实上,现代新儒家梁漱溟、熊十力、张君劢、冯友兰、贺麟、方东美、唐君毅、牟宗三在构建新儒学体系时,均不同程度借鉴了柏格森的生命哲学。缘于这种认识,宋先生指出,无论是引进西方哲学的心态上,还是改造西方哲学的成就上,现代新儒家达到了同时代人难以企及的高度。2.融入全球伦理。新生代儒家学者由于有着雄厚的西学背景,遂使他们易于将儒家思想转化成全球性的文化资源。面对西方语境,他们从全球伦理的视野开掘儒学资源,阐发儒学的普世价值,以提升儒学的国际影响力。宋先生认为,在此领域成就之大、影响之远当属杜维明与刘述先。基于文化全球化的大背景,杜维明充分肯定了儒学的现代价值。依据雅斯贝尔斯的“轴心文明”理念,他马克斯•韦伯“儒教无助于资本主义形成”之论断,认为儒家思想成功回应了西方文化的冲击,帮助韩国、日本、台湾、香港、新加坡这些“儒家文化圈”之地迅速崛起。杜维明如是说:“这种新的儒家伦理已经把一些已经被想当然地认为是西方之价值糅合到它的伦理结构中去。”[5]而作为以儒学建构全球伦理的推动者,刘述先不仅参与联合国“普遍伦理计划”的实施,还协助孔汉思起草《世界伦理宣言》。在他看来,构建世界伦理不能采用“取同略异”的方法,而应当选择既承认差异又寻求会通的“理一分殊”的途径。“理一分殊”本是宋明儒学的基本观念,而“宣言”所陈述的“原理”恰恰可与之相契相合。3.转向后现代性。20世纪60年代以来,后现代思潮以新思维、新观念引领人们的现实生活。新世纪以来,北美的一些华人儒者如梁燕成、田辰山二人力图从后现代视阈审视儒家思想。田辰山指出,联合国应当建立文化理解、文化互信与相互尊重机制,推动儒学与后现代性的对话与互动。在他看来,西方注重不同中的斗争与竞争,而儒家则强调差异中的相通与共存。这种文化深层理解上的差异,可以借助全球性的文化理解和互信机制展开对话,减少误解、分歧与冲突,建立真正和谐的社会。基于这种认识,田辰山主张用现代话语模式拣择儒家文化的内在意蕴,使之具有解决现实问题的能力,为人类认识自己提供一种东方式的选择。宋先生指出,随着后现代日趋成为时代主流,如何从后现代视阈省察儒家思想已成为一个重大问题。事实亦说明,“儒学与后现代主义的对话完全是可能的”[1]102。

本体论向度

历史上看,中国先哲热衷于哲学本体的形上构建。然而由于古代哲学往往以天人合一为核心理念,没有形成主客二分的思维模式,鲜有从存在论角度论及宇宙本体。宋先生认为,现代新儒家改变了这种学理进路,他们援引西方现代哲学反观儒学的未来前景,纷纷创设颇具现代色彩的存在本体论。1.梁漱溟的“生命本体”。作为现代新儒学的开山祖师,梁漱溟突破“天人合一”的传统模式,从主客关系角度思考宇宙本体的存在依据。从主体视阈出发,他否定了客体的实在性,仅把宇宙看做生命的表现形式,以此建立生命本体论。他说:“在我思想中的根本观念是‘生命’、‘自然’,看宇宙是活的,一切以自然为宗。”[6]135也就是说,生活、生命与自然是同等重要的本体性概念,均指向动态的宇宙本体,只是表述不同而已。宋先生指出,尽管梁漱溟将生命提升到宇宙本体的高度,但宇宙与生命并非同一概念,而是有着质的差异性:宇宙是现象,生命是本体;宇宙是静态的“宛在”,生命是动态的“相续”。在梁氏的思维世界里,宇宙只是生命的表现形式。所以,他说:“宇宙是一大生命。从生物的进化史,一直到人类社会的进化史,一脉下来,都是这个生命无尽无已的创造。”[6]792.熊十力的“体用不二”。熊十力虽然成名于“后五四”时代,但作为一位极具原创冲力的现代儒者,他的哲学思辨奠定了现代新儒学的理论根基。他反对西方“哲学即是方法论”的观点,认为“哲学就是本体论”。建本立极,在熊十力那里成就的是“体用不二”本体论。与梁漱溟一样,熊十力亦以“生命“为形上致思的切入路径,但他驳斥了柏格森将生命视为“盲目冲动”之论,认为“吾人识得自家生命即是宇宙本体,故不得内吾身而外宇宙。吾与宇宙,同一大生命故。此一大生命,非可剖分,故无内外”[7]。换句话说,柏格森未将本体与功用统一起来,从而产生本体与现象相互背离之可能。所以,他提出“体用不二”论,力图超越柏格森的生命哲学,创建具有儒家特色的本体论学说,把主客二分的理路与天人合一的模式进行有效整合。宋先生认为,由于熊十力的生命本体具有道德理性主义色彩,这为彰显儒家道德理念的现代价值提供了本体论依据[1]118。3.牟宗三的“道德形上学”。牟宗三承续了早期新儒家构建新的儒学本体之风尚,建立以生命—人文—道德为基本框架的“道德形上学”。何谓“道德形上学”,简言之,它具有两层释义:一是打通生命与价值通道,将生命存在接续终极的价值本源;一是将内在精神转化为外在实体,将至上的道德实体落到天地万物。为了寻找立论依据,牟宗三认为,“道德形上学”在孔子创立儒学之时就产生了,经过历代大儒的承续与改造,逐渐形成儒家之道统。对于牟宗三之论,宋先生并不认同。他认为,“道德形上学”只是牟宗三的理论创造,是对儒家心性之学的一种理解和诠释。“正是他自己把儒家的道德准则上升到本体论的高度,看成是超验的、至上的、唯一的精神实体。”[1]140且不说“道德形上学”是否精当,此论已是新儒家本体论向度的最后一种模式,迄今尚未出现儒学新的本体形态。

价值论向度

虽然现代新儒家热衷于构建哲学本体论,力图探究宇宙存在和价值世界的终极依据,但作为儒学的现代形态,其哲学思考的逻辑基点仍在价值论上。宋先生指出,现代新儒学之本体论具有浓厚的价值色彩,是一种关注现实、直面人生的实用哲学。1.内在的取向。柏格森的“生命”揭橥了存在的本体意义,在价值上是中立的;而梁漱溟的“生命”则是价值判断的主体,并把这种主体称为“内里的生命”,即在价值观上是向内深进而非向外拓展。他认为,体察“内里的生命”,只能诉诸主体的直觉。他说:“这‘我’之认识,感觉所不能为,理智所不能为,盖全出于直觉所得。”“要晓得感觉与我们内里的生命是无干的,相干的是附于感觉的直觉;理智与我们内里的生命是无干的,相干的是附于理智的直觉。我们内里的生命与外面通气的只是直觉的窗户。”[8]由此可见,梁漱溟以“生命”、“直觉”等现代哲学范畴为儒家传统“我欲仁,则斯仁至矣”、“为仁由己”(孔子)、“反求诸己”(孟子)、“发明本心”(陆九渊)、“致良知”(王阳明)的内在性义理找到新的诠释方式。2.超越的境界。宋先生说:“儒家伦理既有德性伦理的诉求,也有规范伦理的诉求。”[1]155这在宋明儒学那里表现得尤为明显和完备:陆王心学侧重前者,阐发了儒学的内在性;程朱理学注重后者,彰显了儒学的超越性。在超越性上,冯友兰构建的“新理学”成功延续了程朱理学之余续。他认为,由低到高可归纳成四个类型: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通过对这四种境界的评析,冯友兰展示了儒学价值观的超越取向。自然境界是最低的人生境界,此时人尚无自觉的价值;功利境界是较高的人生境界,此时人有了清醒的自我意识、人生目的和自觉的行为;道德境界是更高的人生境界,此时人可以明辨义利是非,即儒家常说的贤人;天地境界是最高的人生境界,此时人不仅知晓社会是非善恶,还能洞察万物之源,即儒家常说的圣人。宋先生认为,冯友兰突出了儒学价值观中的超越精神,为解决人们意义失落和行为失范提供一条可行之途,“有助于人们重建高尚的意义世界,有助于安顿人生价值”[1]169。3.新式的儒者。在价值观方面,贺麟主张塑造新式的儒者人格,深受宋先生的赞许。在他看来,新式儒者既可以保持传统儒家的价值观念,又能够因应社会发展加快现代化进程。至于如何才能成为新式的儒者,贺麟依据“以体补体、以用补用”原则提出三个标准:合理性、合人情与合时代。合理性是新式儒者的基本要求。新式儒者应当自觉地恪守儒家的伦理规范,即“揆天理而顺”。合人情是新式儒者的行为规范。新式儒者的行为必须发乎自愿、合乎人情,让他人觉得可以接受与效仿,即“反诸吾心而安”。合时代是新式儒者的第三原则。新式儒者应该“审时度势、因应得宜”,使儒学的文化精神与时代精神相适应。

民族精神向度

儒家思想的现代价值篇10

关键词:现代新儒家;人生境界说;冯友兰;方东美;唐君毅

中图分类号:B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283(2012)05-0162-07

作為现代新儒学的重要理论创获之一,现代新儒家人生境界说是冯友兰、方东美和唐君毅等现代大儒,在“包含了儒家思想内容的分类、儒学价值的开掘和落实、儒学存活和发展途径的寻找”的儒学更新运动中,对儒家传统人生哲学进行现代化改造与阐发,以拓展和挺立传统儒学内在价值与人生智慧的现代新型理论形态。其中,冯友兰的境界说為历代学人所关注,但长期在此论域的个案性偏重,却形成了对现代新儒家人生境界思想之学派性统观的缺失。特就最具代表性的“人生觉解四境说”、“二层六境说”和“心通九境论”而言,虽然他们分别以新理学、生生哲学或新心学等理论形态自觉承续了儒学史上不同的学脉传统,却又殊途同归地构筑了从宇宙本体论、人性论到境界说联贯如一的人文主义人生境界论体系,并在其各具特色的理论形态之间表现出鲜明的“家族性”特征和理论宗趣。

一、扬厉儒家人文主义

弘扬儒家人文主义是现代新儒家的根本方向,也是其人生境界理论体系的基本前提。20世纪初,西方的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对争随武力挟裹下的西学东渐袭人中国思想界,特别是“五四”以来,科学主义掀起的反传统主义浪潮几近淹没传统儒学。与其对垒的现代新儒家则“遥承原始儒家与宋明新儒家,以谋求儒学的第三期发展為己任,希望通过儒家思想的现代转化和新开展,使之重新成為中国思想文化的主导力量”。虽然其理论关注点与具体路向不尽相同,但他们“大多以‘人文精神’标识儒家传统”,以对治科学主义思潮和物化主义的泛滥。总体上讲,“重视道德情感的培养、审美意识的提升、宗教情怀的满足,提高人生境界,这一种‘怡情养性’的生活,这是儒家人文主义的根本标志”。新儒家正是发扬这种人文精神构建了一系列人生境界理论。

方东美自觉选择了人文主义哲学路向。他疏论科哲之辩,肯定科学的功绩,更批评其僭妄而走向科学主义;通过甄别“宗教的”、“科学的”和“人文的或人本主义的”哲学道路,他坚信人文主义乃正途,“因為实在说来,人文主义便形成哲学思想中唯一可以积健為雄的途径。”沿此以人為本、以价值為中心的路径,坚持充量和谐之道,哲学方可摆脱宗教和科学之附庸的地位,独立发展其内在积健為雄的精神,即原始儒家的人文精神。作為“人文意识宇宙中的巨人”,唐君毅為弘扬人文精神并实现理想的人文世界鞠躬尽瘁。流自生命的人文精神是唐君毅哲学思想体系的一条红线。通过对人文精神的多维阐发,唐君毅认為真正的人文主义具有无限的积极性、开放性、涵容性、有机性、精神性和超越性;而以“平视的眼光”对中西人文精神和文化活动的多向比照,使他从人类整体人文观出发,勾绘了一幅生命境界不断超升、多元文化交融互摄的人文世界蓝图。怀着对民族文化慧命的高度自信,他主张以中国传统文化的民族精神尤其是儒家人文精神為主导,来“儒化”、“华化”或“中国化”西洋文化。虽然“正的方法”多少有些淡化冯友兰哲学思想的人文光辉,但他只是“将西学放在‘技’的层次,而最终皈依中国的正统哲学,提高到‘道’的层面,信奉儒释道融合一体的境界说与体验、体悟的方法学”。他借西学之技正源于探究人性、人生终极价值的人文关怀。因此,人生觉解四境说、二层六境说和心通九境论在形式与内容上都神契于儒家的人文传统。

现代新儒家人文主义与西方人文思想以及传统儒家的人文精神有着“家族相似性”,又因时代背景、文化境遇、思想渊源和理论指向的相对性而别具特性。现代新儒家的人文精神不能被化约為西方人文主义思潮的中国延续,亦非传统儒家人文精神的简单复归。首先,较之与神本主义对立的西方早期人本主义,新儒家人文主义不特重反对神本思想,甚至肯定并“内摄”宗教精神的价值。其次,相比于重生命冲动轻实践理性而流于直觉主义、浪漫主义的近现代西方人文主义,二者一致批判科学主义和物本主义,但在理性与非理性之际分道扬镳。西方现代人本主义思潮对唯智主义的怀疑和批判导致了非理性主义的偏向,现代新儒家则由此确立了道德理性的主导和优先地位。再次,对“人权”或“人伦”侧重点的不同是儒家与西方人文主义的内容和取向差异。文艺复兴以降,西方人文主义大都侧重于人权维护,而新儒家伦理本位的人文思想始终质疑西方文化中“科学与人文之间的不平衡”,一致强调伦理价值和道德意识。此外,比之传统儒家人文思想,二者都重伦理价值、道德理性而反对人的物化,但现代化诉求使新儒家更為开阔地把宗教、科学、民主、道德等价值都摄人人文世界,使宗教精神、科学精神、民主精神和道德精神俱化于人文精神,成為现想人格的内在要素。其人生境界说透见出现代新儒家对中西人文精神的融通与超越。

二、开显生命的精神空间

提斯人的精神性、开显生命存在的精神空间,是现代新儒家人生境界说的理论重心。就人之生命存在的复杂性和多维性而言,对人本主义的追问则究及“何為人之本”,即人究竟是什么?科学主义者依物化主义人性论视人為生物进化链的一个环节。除了理性,人在生物学上与动物无本质区别,在心理学上不过是多种心理素质或心理原子的聚集物。人及其生存世界因此被平面化、数理化和逻辑化,“科学主义只承认形式构造的逻辑知识与可藉感官经验检验的经验知识,至于理性主义或观念论所说的理念世界或超越世界,那不过是幻想罢了”。现代新儒家拒斥物化主义人性论或平面化的一层论宇宙观,并在对人及其世界的多重分别中凸显人的精神性,在物质空间之上开拓意义世界或精神空间。

冯友兰从形上学视域划宇宙為真际与实际,沿宋儒理事之辨思想,把真际世界视為实际世界之外或之上的潜存领域。整个宇宙随着真际的被觉解而获得意义,即随着真际世界逐渐“澄明”,实际世界乃至整个宇宙也被“照亮”。在境界论中,“澄明”状态的那部分真际世界被称為意义世界或境界,即人的精神世界;而实际世界就是人的存在世界,即人展开其生活的物质世界。前者為“人所实际享受底世界”,因个体差异而大小不同,后者為“实际底世界”,是人人所见并生活于其中的公共世界。人的本质区别在意义世界、精神世界或境界,与物质生存世界无干。人生在世要实现人之所以為人者,必须超脱物质空间的困限而拓显其精神空间,提高人生境界。人生觉解四境说所标示的层级序列或超升过程,就是人超越物质空间以扩展精神空间和生命格局的过程。

方东美的“层叠宇宙观”把世界分為形下自然和形上超越两个层面的二重化世界,人类也相应有两类人格境界:“自然人”和“形上人”。前者处于物质世界、生命境界和心灵境界,体现了人的生命存在之物质、生理和心理等要素,因其生命格局困限于物质性生存因素或条件而居于较低的人生境界。后者则超跨物质空间而升进于艺术境界、道德境界和宗教境界,实现了生命的真善美诸价值,并在无穷神圣奥妙的精神世界获得自由。唐君毅在精神与物质二元框架中探究人性。他认為,自外观人是一种现实的物质存在,人即其身体;自内观人当下即是一种精神存在。在根本意义上,“人是精神是自由是无限。而非物质非有限非不自由”。从本体论讲,人的生命存在之心灵本身就是一种超越存在,正由其对更高境界的不断追求开显精神空间。“人之心灵之自觉与其所觉间,应有的精神空间。此空间之量,人可生而即有或大或小之分,然亦可由修养而开拓小以成大……人对真美之境之体验,则為直接开拓上述之精神空间,以成就尽性立命之道德实践者。”心通九境论就从万物散殊境到天德流行境开显出一条提升人生境界、拓显精神空间的大道。

拓显精神空间、建构意义世界基于现代新儒家人生境界说对人的生命存在及其本质的深刻把握。人类生存世界二重化正源于人的生命存在及其活动之二重性。“人的生命是由生理机体和精神活动两者结合而成的。一个正常的人,不仅要有‘生理的自我’,还要有‘精神的自我’,两方面都活泼健全才算完整的人。”考虑到宗教精神,又可谓“人不仅是生物的存在,也不仅是动物的存在,也是神圣的体现,人有永恒、超越的一面。”“生理的自我”不过是类同它物的现实物质性存在,而“精神的自我”或“神圣的体现”则是富有创造力、能从事社会实践而灵长于万物的精神超越性存在。就前者言,仅有物质世界便足以保证人类物质生命的存在和延续;从后者讲,人必须超越物质世界,构筑自為的意义世界,即拓展精神空间以实现人在物质世界未满足的精神需求。故而人的生活世界注定二重化或多重化。科学主义者和物本主义者无目于此,将宇宙人生逻辑化、平面化、物化,将人的精神空间和意义世界打碎、漂白,从而招致精神迷失和意义危机。针对这种情形,现代新儒家则从境界层位规划到人生终极目标设立,都教人淡化物质享受、超脱物质困限而追求生命精神价值,最终在“安身立命”之境实现精神自由。他们从人及生存世界的二重化出发,力图对物质与精神、存在与意义、形下与形上、实然与应然给予“天人合一”式的融通,并在价值分判中彰显精神、意义、应然的形上层面。其人生境界说的贡献就在于重新找回人的精神世界,从儒家人文主义立场力求集人类所有智慧重建意义世界。

三、实现精神的内在超越

新儒家人生境界说不仅从生命与世界的多样性、立体性开显精神空间并指明“安身立命之地”,而且要规划蕲向“圣域”的超升途径,即如何实现从形下物质世界到形上精神世界的超越,让生活在物质空间的人看到可能无限广阔的精神空间,并在精神超越中不断靠近形上世界的崇高价值和终极人生目标。“对于世界的两重划分,亦成中外各家哲学的共法之一。儒家亦然,它划分了应然世界与自然世界。而它做这样的划分并不是断然而截然的。这只是超越的区分,也是方便的区分。因為就儒家的理想而言,是要透过道德实践去缝合这二重世界的鸿沟,使其通贯一体的。”这是整个儒家学派二重世界理论及超越思想的基本特征。现代新儒家不像基督教、佛教以及西方哲学传统将形上与形下世界截成两橛,而是以与佛耶迥异的儒家式超越把两层世界关联成“一元完整立体式之统一结构”。杜维明曾言:“超越有两个意义,一个意义是超离,也就是远离原有的基础;另一个意义是扩展、提升,也就是能够站在原有的基础上作更进一步、更上一层楼的努力以突破自己的限制……儒家的超越不是超离,而是一个能逐渐扩展与突破限制的观念。”新儒家人生境界论正是发挥了这种内在超越精神。

冯友兰视“安身立命”的天地境界為“极高明而道中庸”之境,“这种境界是最高底;但又是不离乎人伦日用底。这种境界,就是即世间而出世间底。”达此境者,一方面,由知天、事天、乐天、同天使生活具有全新的意义,表现出最理想主义的出世间特征即“极高明”;另一方面,又不离人伦日用,尽天伦天职与尽人伦人职合而為一,这种最现实主义的即世间特征即“道中庸”。合观此境则出世间而即世间,此中生活是最理想主义与最现实主义的统一。“极高明而道中庸”、“即世间而出世间”是冯友兰对内在超越的思议与言说。

通过中西形上学形态比观,方东美把内在超越作為中国哲学尤其是原始儒学的根本精神,也是人类形上学基本方向。他批评西方宗教家、哲学家以“分离主义”思维模式把世界隔绝為形上与形下两截而无从沟通,这种引领主流的“超绝形上学”使形上价值“超绝”于形下物质世界,彼岸的至善从罪恶的此岸分离,毕竟无效于人的意义追求和精神超越。中国人“即理想即现实主义”的超越形上学或内在形上学才是真正的形上学,它从不许价值理想与有形世界和现实人生脱节,“‘超越形上学’在理想价值的完全实现方面看来,又一变而為‘内在形上学’,一切理想价值都為内在于世界的实现、人生的实现。”即内在即超越精神使他的境界论把超越起点置于现实的物质世界,依次层层升迁,直到生命至境——宗教境界。尤其“双回向”路径的开通,使宇宙普遍生命挟同神性和真善美诸价值在形而上与形而下两重世界之间无限循环、生生不已,将内在超越精神发挥极致。

唐君毅肯定“儒家之精神,在开始点乃纯為一理想主义超越精神”,即“似现实而极超越,既超越而又归于现实”。他以内在超越性為心本体的特质,坚信由此才能进一步把握其至善性与完满性、涵盖性与主宰性、恒常性与真实性等特征,并据以肯定现实宇宙的真实性和无限价值。在心通九境论中,人能不断拓展精神空间以开显三类九境,实现“科学的”、“人文的”、“宗教的”超越,并由客观世界的万物散殊境逐层升进于超主客的天德流行境,关键有“生命存在心灵”的超越性与主体性為无穷动源。正是其无止息、不陷溺的感通活动所彰显的主体性、超越性提引生命存在自形下物质世界超拔而上,祈向超主客又合主客的人生化境,才终能成就真实而超越的生命存在。

人类都有形上向往的精神需要,新儒家人生境界论拒斥西方式的“超绝性”、“超离性”,而把内在超越视為儒学价值理想与终极关怀的标识与践行模式,所以他们一致“要在复杂的人际关系、政治网络、有着权力色彩的凡俗世界中另外创造一套精神领域”。这种内在超越的人生境界论也反映了现代新儒家谋求儒学现代化的一种特别路向。“强调儒学的认知与强调儒学的宗教代表了儒家的不同走向。前者的主旨在于使儒家的发展与现代社会的需要相适应,以真正成為现代社会的主导思想。后者的意图则是要强调儒学的超越性,以发挥其社会批判功能,起到安身立命与转化现实的作用”。正是沿着后一种走向,现代新儒家不但要把传统儒家的价值取向和超越精神带给现代中国人,还要传给精神迷失的西方人,以儒家式内在超越补救西方外在超越之弊端,帮助现代人在真实、合理的形上追求中免于意义危机。

当然,西方人是否认同这种超越方式则另当别论,毕竟中西文化对形上超越的理解与体验明显分歧。一个是“罪感文化”,一个是“乐感文化”;一个是“主智的文化”,一个是“主修的文化”。在不同的文化系统中,西方式“外在超越”和中国式“内在超越”都寻求一种超越的、形上的东西,但各自所求的超越者不同,“一个是寻根,一个是求真”。显然,文化传统、思维方式、价值取向及宇宙人生观差异势必导致超越观与方式选择不同。把儒家“内在超越”与西方“外在超越”平视為人类向往形上超越的或然选择是现代新儒家人生境界说以世界主义情怀推广儒学价值的底线理论目标。

四、勾绘超越的生命层级

新儒家对人类精神超越的历程和基本环节都做了具体、细节性的勾画。因為要真正实现形上超越,就必须了解这种超越可能经历的具体环节、步骤及其递进关系。人类已有超越理论的具体环节和现实进路不仅随超越方式不同而迥异,且因学派或教派分歧而相去。同是儒家“内在超越”,《中庸》就开出“自诚明”与“自明诚”两条路径;理学家有“致良知”与“格物致知”之别;佛家也有渐、顿之分。现代新儒家人生境界说正是通过规划渐进的具体环节或生命层级赋予内在超越可践行的现实品格。

冯友兰划分的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就是从实际世界向真际世界超升道路上的4个步骤或阶段,也是相应呈现的4种人生姿态。天地境界更细分為知天、事天、乐天和同天等4个环节,使本来玄虚、神秘的人生至境透显出具体性、现实性,可谓“极高明而道中庸”。方东美以“二层六境”塔型结构展示了客观存在世界与人的生命境界共同超拔的具体进程。人循此塔型路线图逐层攀升,终能在“塔顶”与形上实在或终极价值觌面。其中物质世界、生命世界、心灵世界、艺术世界、道德世界,直至宗教世界表征客观存在世界由低到高的层级性和超越历程的阶段性。前3层是形下自然层次,后3层则是形上超越层次。在不同阶段成就相应的不同人格:“行能的人”、“创造行能的人”、“知识合理的人”,3种“自然人”统一则谓“完满的自然人”;继续升进為“艺术的人”、“道德的人”和“宗教的人”等3种“形上人”。而“宗教的人”是“理想化与圆满无缺”、尽善尽美之“全人”,即“儒家所谓圣人,道家所谓至人,佛家所谓般若与菩提相应的人,就变作‘觉者’”。唐君毅早在人生十境思想中把人的成长历程描述為人生超越的10个阶段。晚年的“心通九境论”又以人的心灵活动次序及其感通方向為轴线,将人的形上超越进程分解為客观境、主观境、超主客境三层九境。从“万物散殊境”向上跃迁,直至“天德流行境”才算真正实现超越。新儒家相信,只有内在超越才是真正的超越,只有按其规划的具体步骤践行,形上超越才能真正实现。

这种境界层级划分,与其说是对超越历程的设计,毋宁说是对人类生命层级、人性要素、人生内容的揭秘。人生的分层研究是古今中外人生哲学基本进路之一。尽管哲学家“对人生的研究视角并不相同,但基本可以归纳為对人的分类和对人生境界的分层(历史发展形态可归入分层)两个角度,从实际上看,由于人生因素的复杂性和变动性,横向分类完全可以化约為或对应于纵向的分类,反之亦然。”从孔孟人格境界论、王充的三命三性说、董仲舒的性三品说、韩愈的性情三品说、道学家的希贤希圣说到王国维的三境界说、宗白华的六境界说等,都以人性论或人格论角度探揭人的生命层级问题。存在主义大师克尔凯郭尔的“人生三阶段说”、马斯洛的需要层次论和傅朗克的“意义论疗法”等理论对人类生命层级性和人性多面性、复杂性问题同样做出了西方式探究。

在超越历程与生命层级问题上,如果说冯友兰的境界说已肯认科技价值的话,那么方东美的“二层六境说”则把物质生活、科技知识、艺术、道德和宗教等都融入其“塔型结构”;唐君毅更是竭力把人类各种文明成果、学术活动、哲学思想和人生智慧统统摄入“心通九境论”,并以前所未有的包容性和开放性给予“判教式”归置和融通。即使如此,现代新儒家仍然难免他人对其儒家道德中心主义倾向的指摘和批判。也正是有见于此,傅伟勋教授创建了“生命的十大层面及其价值取向”模型,以矫正任何化约主义的偏失,包括科学主义对人性与人的生活世界的单向度态度与对待方式和新儒家的泛道德主义偏差。傅伟勋的境界论虽然在一定意义上与现代新儒家人生境界说旨趣同归,但更自觉地表现出对后者的纠偏补正式更进开展。

五、恪守道德中心主义

众所周知,作為中国文化主流的儒学有着完整的伦理思想和道德哲学体系。就中国传统学术形态而言,“儒家的性格,是亦哲学,亦道德、亦宗教,唯其如此,所以儒家的礼乐伦常,可以成為人民生活的轨道,而儒家这个天人合‘德’之教,乃能安顿中华民族的生命”。儒学作為即哲学即道德即宗教的学术思想,為经学时代的中国社会构建了一整套德性主义的核心价值体系,成為一切文化活动的价值根柢与归依。它既发挥教化和评价功能為现实生活划定行為准则和指标系统,又為人的生命存在提供安身立命之所,从而不仅激发了中国人的道德主体性,而且一定程度上安顿了形上向往的精神需求。所以,面对黑格尔等西方学人对中国哲学主体性的质疑,牟宗三格外强调儒家重道德主体性的根本特征:“中国哲学特重‘主体性’与‘内在道德性’。中国思想的三大主流,即儒释道三教,都重主体性,然而只有儒家思想这主流中的主流,把主体性复加以特殊的规定,而成為‘内在道德性’,即成為道德的主体性。”

虽然“五四”名士高呼“伦理的觉悟”并发起对儒学的极端化批判,现代新儒家仍然自觉承接儒学德性主义传统,并把重建和挺立道德主体性作為儒学现代化的重要契机和目标。当然,他们也不能无视戴震等人对道学家“以理杀人”的指责和“五四”以来反传统主义者发出的“礼教吃人”的攻讦。这使他们必须对传统儒学的泛道德主义从内容到外在形式都有所改造、调整,并对来自各方面的相关诘难与批判给予积极回应。现代新儒家人生境界说就充分体现了这一努力方向。在规划境界层级时,他们一致肯定认知理性及其在人类理性中的重要地位和价值,意识到人不仅要过道德生活,还必需过物质生活、艺术生活、宗教生活等等;人的活动也不限于一般的道德活动,还有探求外部世界各种知识的求知活动、抒情寓志的审美活动和向往精神超越的宗教活动。

冯友兰视人為“理性底动物”并以此相别于禽兽,“此‘是理性底’,可以兼此二义。有道德底理性,所以他能有道德底活动。有理智底理性,所以他能有理智底活动,及理智底生活”。他自称与道学家和西方哲学家均有不同,即在人禽之辩问题上,道学家侧重人的道德方面,西方哲学家却偏尚人的理智理性,而“我们说人是理性动物时,我们不只注重人的理智底理性,而又注重人的道德底理性”。顺言之,在人类文化活动中,社会组织、道德规范、伦理秩序是人发挥其道德理性的结果,而科学、技术等则出于人的理智理性。依他之见,这两种理性对完满的人格都有内在价值而不可或缺。在其境界理论体系中,且不说其境界说的形上学根据和人性论基础都是主要运用理智理性建构的结果,仅从划分4种境界的标准也可清楚地见出两种理性的并重。他以人的觉解程度判定境界之高低,而觉解一方面在思维形式上倾向于知性范畴;另一方面,其实质内容却是道德理性的觉悟与发挥。由此可见冯氏德智并立的理论企图。此外,他认為自然境界和天地境界的人都无所谓善恶,二者似乎不可以道德衡论高下。其实自然境界之人因道德理性根本未觉醒而不知有善恶,更不能有道德行為;天地境界之人却由于道德理性完全觉醒,不仅知解社会之理和伦理规范,更识得天理而為大仁大智之人,其行為是即道德而超道德。以道学家的“梦觉关”、“善恶关”判分,二者高下之别显而易见。在功利境界与道德境界之际,冯友兰“照着”传统儒家义利观和公私之辩中的道德量尺把道德境界置于更高层位。这样,冯友兰似乎以双标准来划分境界层级:理智形式的觉解是显性的理智理性标准,道德内容的觉解则是隐性的道德理性标准。其实他以前者遮盖了境界论中隐伏的道德主义价值取向和理论实质。人生觉解四境说虽然体现了冯氏对理性的二重化理解、运用和整合的努力,但终究难掩其道德中心主义倾向。

方东美视“含情契理”的生命為统摄宇宙万类的本体,道德性则是此最高形上存在的本质规定。他认為在人类三大文化系统中,中国文化对生命的这一本质发挥最好,是“妙性文化”,或如凯瑟林所说的“品德文化”。虽然在文化世界的层次和价值结构设计中方东美肯定科学、艺术、道德和宗教等价值,但最终还是把道德视為生命之本、价值之源和人生之所向,其他一切只是助人“止于至善”的手段或资具。因為“道德是生命的本质,也是生命价值的具体表现,我们本着中国人酷爱生命、尊重生命的民族性,不愿把生命只看作盲目的本能冲动,所以先要慎重地选择高尚理想,并且奋发努力,促使这些高尚理想一层一层地完成实现”。在“塔型建筑组织”中,作為人之存在基础的物质生活资料、自然生命以及生理禀赋与心理习惯、各种科学知识、艺术、道德和宗教等一系列价值都被井然有序地安置于由低到高的各种境界中,表征人要超越特定境界所必须凭借的资具。特别在现实生活世界里,道德价值居于最高层位;道德的人也高于其他各种人格。相比于传统儒家,尽管方东美对道德以外的各种价值表现出兼容并包的开放精神,但其道德中心主义旨向还是依稀可见。

唐君毅是最具包容性、开放性的现代大儒。早在“中心观念”确立期,他就用“道德自我”收摄了人的12种基本活动。后来在“理想人文世界”的蓝图中,他以“道德理性”之“精神的太阳”普照整个文化意识宇宙,并由“一多”或“本末”框架,涵摄人类一切文化理想和文化活动。而“心通九境论”又以内涵饱满的“生命存在心灵”取代了“道德自我”和“道德理性”,使心灵活动远远超出道德范围而涵化了认知、审美等多种活动,以海纳百川之势统摄、融通中西印古今人类所有学术、思想和人生哲学。当他以空前的开放姿态意欲冲破儒家道德一元论时,却把儒家“天德流行境”推上九境系统的制高点“以立人极”,“摄智归仁”的理论路向终究一目了然。特别是面对科学主义的狂妄,他更是强调道德之统帅地位以及儒教的显贵价值:“人之科学的理智,若无人心以主之,而真任其往而不返,则推类至尽,必落于怀疑主义,虚无主义,而科学知识技术之应用,亦可无价值。由此可知中国文化中仁教之可贵。”在唐君毅的境界论体系中,所谓开放性与道德中心主义之间有着不可消解的张力,并最终以道德中心主义弱化了思想的开放性和活力。

总之,无论是对时代精神的响应或外来攻讦的回应,还是出自儒家内部的反省,现代新儒家在构筑人生境界理论时都不同程度地肯认道德理性、道德活动以外的认知、审美、宗教等其他活动的价值,尤其注重容纳现代性的科学和民主两大精神。他们主动汲取其他民族智慧与理论资源,大力发扬中国文化特别是儒学的传统精神和智慧并注入新的活力,从而表现出空前的开放性与多元化倾向。就其对生活世界多重价值的肯定而言,现代新儒家在尝试着“谋求本身偏‘行动中心的处境伦理’与现代西方偏‘规律中心的公正效益伦理’之间的一种中国本位的现代化综合”,使传统儒家的伦理思想能够适应现代社会需求。然而,由于过分强调“一本性”而恪守儒家传统,现代新儒家人生境界理论仍未摆脱道德中心主义的羁绊,使其种种努力和“谋求”,包括开放性、多元化倾向,都失去或淡化了应有的光彩。不过,也有论者认為在批评现代新儒家為“泛道德主义”时应保持审慎的态度,因為新儒家的道德理性对其他文化活动和价值的“统摄”只是相近于康德所言的“规制的”作用,而不是“构造的”作用,从而并不妨碍其他文化活动及其价值的独立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