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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思想在各个时期的地位十篇

发布时间:2024-04-25 17:20:44

儒家思想在各个时期的地位篇1

[关键词]儒学东传;朝鲜;影响

儒学最先传入的国家是朝鲜。从殷商时期开始,中原大地就与朝鲜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随着古代中国汉字文化的传入,中国古代儒家思想也慢慢渗透到了朝鲜社会中,对朝鲜民族的思想意识和文化形态,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

一、儒学东传朝鲜

中国儒学进入朝鲜的过程大致可以分成四个阶段:第一,三国时代初步传入的汉代五经思想;第二,统一新罗和高丽前期传入的隋唐文学的儒教思想;第三,高句丽末叶,传来朱子思想;第四,朝鲜后半期传来的清代实学思想。(1)也就是说,在儒学东传的历史上,经历了从汉代初步传入、隋唐时期有所发展、宋明时期达到高潮、明清时期逐渐衰落四个阶段,这四个阶段与儒学在中国本土的发展过程也是相互呼应,紧密联系的。

(一)汉代儒学东传

儒学最初传入朝鲜,与战国时期汉字的传入必不可分。伴随着文字的传入,文字中所蕴含的思想观念也必然会随着传入。公元前108年,卫满朝鲜与汉朝发生战争,被汉武帝所灭。汉朝以卫满朝鲜地域为中心,设置了“汉四郡”。当时武帝推行独尊儒术的政策,不仅在京城设立太学,而且在各郡县设立学校,“汉四郡”内亦如此。于是儒学通过四郡学校,迅速在朝鲜半岛北部地区得以传播。在汉四郡建立起的体现儒家思想的政治、礼仪制度,标志着儒学已传入朝鲜。(2)

此时的朝鲜半岛正处于“三国时代”,高句丽、百济、新罗三个政权并立。而这三国接受汉代儒学的时间和程度也是有差别的。

高句丽是接受儒学最早的政权。高句丽小兽林王二年(372年)建立国家教育机关“太学”,颁布律令,订立社会统治体制。(3)并且“太学”的设立以及是模仿当时的汉政权进行的,设立太学的目的也是为了通过教授儒学来培养人才,即“以经书教育贵族子弟”(4)。在高丽政权初期,儒学经典的学习还仅限于上层贵族,到高句丽后期,儒学的学习就已经普及到了下层百姓。

百济也广泛吸收汉代的儒学。据文献记载,374年,百济设置“博士”一职,由博通儒家经典的人担任,这可以被看作是儒学正式传入百济的标志。(5)百济的统治者非常重视中国的儒家经典,屡次派遣使节到中国求书,以中国儒学经史为主要内容的百济教育事业,也有了很大的发展。

儒学传入新罗的时间相对较晚,大约是在5世纪以后。“新者,德业日新,罗者,纲罗四方之义”(6),从新罗国名就可以看出,新罗王从建国之时起,就以推行德治为统治目标。这与中国儒家思想有着不谋而合之处,也可以说是受到中国儒家统治思想的辐射。新罗真兴王在位时期,为了培养新罗青年的忠君爱国思想,将新罗自身的文化传统与中国传入的儒道佛学融为一体,创立了花郎道,其中儒家的忠君、孝道、诚信的思想,被当作基本的道德要求。

朝鲜三国时代,儒学通过典籍的流传,其精神实质已经在朝鲜半岛传播开来,而且被朝鲜各政权奉为正统之学,这也为朝鲜半岛国家迅速迈入封建社会,奠定了重要的思想基础。

(二)隋唐时期儒学东传

676年新罗统一朝鲜,标志着朝鲜进入封建社会。统一之后的新罗在中央设置国学机构,教授中国传统的儒学经典。儒学的传播在朝鲜进入发展期。

隋唐时期,中国社会风气大开,儒家思想迅速复兴发展,这是中国儒学的重要转折点。特别是进入唐代以后,开明的政策吸引了大批留学生和遣唐使进入中原,使得儒学的传播进入了快速发展的时期。新罗在东方亦属于文化水平较高的国家,而且与唐朝交往密切,当时一并传入朝鲜半岛的不仅仅只有儒学,道家思想和佛教思想同样传入朝鲜半岛并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新罗也同当时的中国社会一样,出现了儒道佛三教并立的局面。但是由于尚文轻武的思想和崇儒抑佛政策不断发展,儒学依旧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新罗统治者也认识到儒学是从根本上维护封建制度的思想工具,所以效法中国,把发展儒学定为国策。(7)读经也成为知识分子入仕的一条重要道路。

(三)朱子思想东传

高丽王朝前期,占据统治地位的依旧是唐代传入朝鲜的隋唐儒学。但是到高丽后期,宋朝建立,理学兴起,十四世纪初期程朱理学传入朝鲜,给面临政治危机的高丽王朝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以后的儒学在朝鲜便更加注重“四书五经”并开始向理学方向发展。在朱子思想东传的过程中,朝鲜本土的儒学家也并非完全照搬朱子思想,而是潜心研究朱子思想体系,从中发现问题提出辩论,不仅丰富了朱子思想,还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朝鲜哲学思想体系。这也是儒学在朝鲜发展的最高阶段。

朱子学不论在中国还是在朝鲜半岛,本质上都属于封建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总体上是维护地主阶级的宗法制度。(8)朱子学之所以能够在朝鲜半岛立足并且发展,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朱子学说能够适应当时政治统治的需要。而随着时间的发展,必然会有新的学说想要替代朱子学说的位置,这时就需要有朱子学说的代言人对朱子学说进行适合本国国情的改变,于是便出现了像李湟和李珥这样的理学家,对朱子学说记性创新和改革。两人被称为朝鲜儒学双璧。李湟号退溪,他的理学被称为退溪学。李湟视朱熹为天下古今之宗师,倾注半生经历手机了反映朱子学精髓的1008篇朱熹书信节要,编撰成《朱子书节要》;他提出了理气分而不离、理自动静等观点,丰富和发展了朱子学。在朱子学说渐渐被阳明心学取代的时候,李湟以朱子学为中心,折中各家各派加以综合发展,从而使得朱子学在朝鲜重新得以发扬光大。于李湟不同,李珥虽然推崇朱子,但是也不排斥阳明心学,相比李湟,李珥更加兼收并蓄,对其他学派的观点也加以融会贯通,补充到自己的学说中来。在这些理学家的不懈努力之下,朝鲜的理学发展达到了鼎盛时期。可以说是对中国朱子学的继承和创新。

(四)清代实学思想东传

清代的实学是中国儒学发展的最后阶段,同样,受清朝的影响,儒学在朝鲜的传播也进入最后一个时期。实学思想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经世致用”思想,面对社会动荡,资本主义商品生产方式的发展,西方科学知识的传入,传统的儒学思想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面对这样的巨变时代,实学家们提出对儒学进行改革,反对脱离实际的空谈,经世致用。同样,朝鲜的实学思想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逐渐产生,只是这是的朝鲜儒学发展,并不仅仅只是跟随清王朝的脚步,它的发展融合了朝鲜实学家对于朝鲜国家实际情况的考量。当时朝鲜著名的实学家有柳馨远、丁若镛、韩百谦等等,同清王朝的实学家一样,他们强调经世致用,反对朱子学的空谈,注重实用学问的研究主张对儒学进行改革。到1910年,日本吞并朝鲜,在朝鲜实行愚民同化政策,强行废除一切国家民间礼仪,朝鲜的儒学也随着封建王朝的阶梯而丧失了它的政治权威。(9)

由此看来,儒学在朝鲜半岛的传播过程与在中国本土的发展过程实际上是如影随形的,无论何时在中国有着什么样的创新,都能及时传播到朝鲜半岛。小到儒学每个阶段的发展和特点,大到儒学统治地位的确立和丧失,在中国和朝鲜几乎都是同步进行的,而两个国家在儒学的统治之下,礼仪风俗、思想文化也多有着相似之处。

二、儒学传播的影响

儒家学说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作为中华文化圈的核心文化,其传播不仅对中华民族的发展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也对周边各国的发展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首先,对于儒家文化的发源地中原地区来说,儒学的传播,使得中国天朝上国的地位更加巩固,也使得儒家学说更加丰富多彩。自古以来,就有着以中原地区为中心的朝贡体系,中原大地周边的国家,无一不臣服于天朝上国之下。这种朝贡体系之下所体现的,是中原地区经济的发达,政治的开明和文化的先进,这是最能吸引周边国家的方面,各国纷纷向中国俯首称臣,派遣使节前来学习先进的经济政治制度,学习丰富的中原文化,形成了学习中华文化的浪潮。最重要的是,各国根据各自国家不同的国情,对儒学进行创造性的发展,更加丰富了儒学思想体系。

其次,对于朝鲜半岛来说,儒学的传入,使朝鲜半岛受到先进文化的影响,,促进了朝鲜社会的进步。这种进步表现在政治、文化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朝鲜从政治制度到教育制度再到社会生活各方面,建立了健全的体系。而且从汉四郡的学校,到隋唐时期的遣唐使和留学生,朝鲜对于中华文化已经从被动接受到主动索取;从朱子学说的传入到实学的发展,朝鲜各国逐渐通过对于本国实际情况的分析,对于所接受的文化进行改革和创新。在朝鲜文化和儒学不断融合的基础之上,逐渐使儒学本土化,形成了朝鲜化的系统体系,使儒学更适应本土的政治统治需要,成为与儒学相近又有所差异的朝鲜儒学。

最后,对于其他国家的影响。朝鲜作为最早被纳入儒学文化圈的藩属国,其儒生时常扮演着“传教士”的角色。(10)很多朝鲜儒生赴日本讲学,促进了儒学在日本的传播。因此,朝鲜在接受儒家学说给自己带来的便利的同时,也促进了儒家学说的进一步广泛传播,在儒学传播中,不仅是接受者和创新者的角色,还扮演了传播者的角色。

注释:

(1)严绍汤,刘渤:中国与东北亚文化交流志,上海市: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111-112.

(2)陈放:论朝鲜文化与儒学的关联,延边大学学报,2008.12

(3)严绍汤,刘渤:中国与东北亚文化交流志,上海市: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113.

(4)楼宇烈:东方文化大观[m].合肥市:安徽人民出版社,1996:287

(5)汪高鑫,程仁桃:东亚三国古代关系史,北京市: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2006:225.

(6)汪高鑫,程仁桃:东亚三国古代关系史,北京市: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2006:225.

(7)刘沛霖:儒家思想东渐及朝鲜儒学的基本历程――朝鲜思想史散论,外语学院学报,1991.

(8)崔龙水:朝鲜儒学的特点及其作用――中朝两国儒学之比较,孔子研究,1990第4期

(9)楼宇烈:东方文化大观,安徽人民出版社,1996:295

(10)王明星:日本儒学的朝鲜渊源,齐鲁学刊,2000,第2期

参考文献:

[1]汪高鑫,程仁桃.东亚三国古代关系史[m],北京市: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2006.

儒家思想在各个时期的地位篇2

关键词:儒家;政治秩序;样式演变;设計体系

中图分类号:B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604(2012)04—0020—04

儒学的发展大体经过了“先秦子学——两汉经学——宋明道学——清初实学——清中朴学(汉学)——清末公羊学”几个典型而重要的发展阶段,其政治秩序思想的形成和发展大致也是沿着这条路线及其时间分区进行的:它发轫于先秦,定型于两汉,因袭发展于隋、唐、宋、元、明、清各代,横贯中华数千年的历史,构成了封建君主专制主义体系得以建立的样式基础和理论支持。这一发展过程是儒家政治秩序思想不断发展、演变、式微和最终解体的过程,不同的儒者为适应不同时期封建统治的需要,都曾从元典思想中演绎出了各种应时的政治秩序思想和样式形态。儒学在每一阶段的发展总是批判地吸取新的东西来充实自己,进而获得与时偕行、历劫常新的机能,充分反映了儒学巨大的适应性和坚韧的再生性特点。

因此,根据不同时期儒者对政治秩序思想及其样式的构成要素和运行内容强调与补益的不同,围绕政治主体(实体)、社会规范、政治秩序力这三个政治秩序的基本构成要素及其运行机理,我们可以将儒家政治秩序思想及其结构样式的演变分为:原生形态、次生形态、再生形态和衍生形态,这些样式所在的时间区段依次是先秦、两汉、宋明和清代,因此,这些样式也可以称之为:先秦样式、两汉样式、宋明样式、清代样式。这四者之间的理论预设和秩序建构是一脉相承的。就政治秩序构成要素和运作要求的不同点来看,这四者之间又有所差别,内容有所增补和删减,其强调的重点也有所不同,但其共性却是一致的,所有样式的本体论基础、价值维度、合法性资源都相同,其秩序构成的核心要素也依然前后承袭。由于儒门学者众多且各自的主张也多有不同,因此,儒家政治秩序思想从微观上看是十分庞杂的,无法一一枚举,故本文仅以政治秩序基本构成要素及其运行机理为分析视角,从宏观上择其主要代表人物观点做一尝试性的架构和比较,以找寻出不同样式的主要共性与不同。

一、原生形态:先秦样式

先秦时期是儒学也是儒家政治秩序思想的创立和发展时期,面对秩序性焦虑问题,先秦儒家实感重建人间政治秩序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因此,在适应小农经济要求的基础上,儒家由孔子开山立本,担起了重建人间政治秩序的任务。孔子在承袭三代、损益周礼的基础上,创立了以仁为逻辑和规范基础的政治秩序思想,以仁释礼,一本万殊。他强调道德理性的政治作用,把伦理引入政治,由此,孔子把仁和礼作为政治秩序的基本规范,在政治秩序的主体层面上强调“己一家一君”为政治秩序的载体,而在秩序力上则强调仁政观和家长式权威,“修—齐—治—平”或“内圣外王”的秩序运作路径被引入了进来。孔子之后,孟子和荀子继承了孔子的衣钵,对其政治秩序思想及其样式设計进行了不同方向和路线的阐发与补充:在政治秩序规范层面上,孟子侧重仁,荀子侧重礼;在秩序力上,孟子重王道反霸道,荀子主王道与霸道并用;在政治秩序载体上,二者都强调“己一家一君”的主体范围。从整体看来,孔子、孟子和荀子设計的政治秩序样式都强调对君权的维护,看重依仁而礼的规范对政治主体的自律性与他律性规制,孔孟重自律,荀子重他律;在秩序的本体论基础、价值维度、合法性资源等方面,孔子、孟子和荀子都强调天、人性、王权、德治、礼治、官僚,君权神授、传统、血缘认同、精英崇拜。这样,在诸子们的共同努力下,儒家政治秩序的原生形态在先秦得以创立了起来,为后世儒家政治秩序思想和样式的发展与完善奠定了根本的基础和模型。

二、次生形态:两汉样式

汉代是中国政治史上的重要时期,也是儒家政治秩序思想发展的黄金时期,这一时期儒家政治秩序思想被提升到了意识形态的地位,进入了官学的殿堂,是原生形态政治秩序样式发展而成的一个重要秩序形态,我们称之为次生形态,完成这一形态历史性转换和改造的主要代表人物是董仲舒。董仲舒以《公羊春秋》为基础和立足点,承袭和融合了包括儒家、道家、法家和阴阳家在内的各家思想,根据社会政治及理论发展的需要对儒家政治秩序思想进行了系统的建构和完善。他把宇宙的系统图式引入了儒家政治秩序的模式建构中,以扬弃的方式建构了儒家政治秩序思想的宏伟气魄和博大模式,创立了适应封建大一统王权主义需要的政治秩序思想。董仲舒对儒家政治秩序思想和样式的改造和完善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首先,他把天人感应说、阴阳学说引入政治秩序思想中,进一步对人性问题进行阐发,为儒家政治秩序思想的本体论基础、价值诉求、合法性资源做了进一步的补充和完善。其次,在政治秩序的体系建构方面,董氏进行了不同的强调和补充。在政治主体上,他进一步强调了君的秩序枢纽地位;在规范层面上,他强调仁的内在性价值,构造了三纲五常的规范体系;在秩序力上,他倡导德主刑辅的政治权力运用观,竭力主张维护君威。与此同时,董仲舒还提出了对君权进行约束的秩序双向互动观及三世三统的理想秩序模式。在对理论进行不断改造和转换的同时,董仲舒还为儒家政治秩序思想的历史性转变作出了贡献,他建议罢黜百家、表彰六经、独尊儒术,把儒学推上了独尊的官学地位,使儒学成为了维护封建君主的主导意识形态,为儒家政治秩序思想由观念的力量转变为组织的力量提供了平台。

儒家思想在各个时期的地位篇3

战国秦汉之际学者对于以往学术史的总结仍以《庄子?天下篇》、司马谈《六家要指》及班固《汉书?艺文志》最具代表性。三种阐述都是将以往的学术思想流派看作是处在同一水平上的、有着同样的发生背景和学术目标,即各家都兴起于“周文疲弊”和都是“务为治”的。各家的不同仅仅体现在不同的方式和途径上,而这不同的途径也不是可以一概否定或者一概肯定,而要看是在什么时间和什么情况下加以运用。也就是说,诸子百家的价值和作用体现为一种更相嬗替的递进关系,不可以相互取消,只可以相互接替。

秦汉时期紧接春秋战国时期之后,而能够将春秋战国时期未曾展开的最重要的法、道、儒三家学说加以改造,使之成为秦汉时期的正统政治思想,在秦代、西汉前期和西汉中期相继为用,前后嬗替,对当时社会作出各自的贡献,说明《庄子?天下》等关于学术史的理解是正确的。秦汉以后的各个历史时期,法、道、儒三家相继为用的现象仍然不同程度地重复出现,似已成为行之有效的规律。纵观历代政治得失,适时地完成法、道、儒三家政治思想的嬗替是王朝取得成功的一条主要经验。

正文

一法家思想与现实政治的结合

虽然法家中的许多人物都与儒家有师承关系,〔注:除著名的韩非、李斯为荀子的弟子以外,还有战国初期在魏国活动的李悝、段干木、吴起等人,《史记?儒林列传》(《汉书?儒林传》略同)称:“自孔子卒后,七十子之徒散游诸侯,大者为师傅卿相,小者友教士大夫,或隐而不见。故子路居卫,子张居陈,澹台子羽居楚,子夏居西河,子贡终于齐。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之属,皆受业于子夏之伦,为王者师。是时独魏文侯好学。”钱穆先生认为其言行近法家。见钱穆《从先秦学术思想变迁大势观测老子的年代》(熊伟整理),载《古史辩》第四册下编。〕但是从理论体系上看,法家思想是由道家渊源而来的。《管子?心术上》及马王堆出土帛书《经法?道法》中都有“道生法”〔注:《管子?心术上》作“法出乎权,权出乎道”。〕的记载。在战国及汉初“黄老道德之术”和“形名法术之学”〔注:有学者称之为“新道家”、“道法家”。〕中,都有由道家思想向法家思想转变的倾向。道家学说中的“道”和“形名法术之学”中所讲的权、衡、刑、法、称、度等等,最初都是抽象的本体概念,是均平、齐一、普适的意思。法家从道家继承了“道”的概念,而使之与现实政治结合。道家追求天道的和谐统一,认为“道”是宇宙万物的本原,法家则以“道”所生成的“法”为万物的纲纪,使一切事物都专决于“法”。另一方面,法家又通过“循名责实”的逻辑方法,使“道”、“法”等本体概念与具体的赏罚制度相对应,从而把抽象的概念转化成了具体的律令。法家虽有兴秦之功,而卒使强秦二世而亡,尤其秦有焚书坑儒之举,故历来学者多轻蔑之。“道生法”的事实说明法家在思想理论的层面上,境界也是很高的,与儒道二家一样具有学术的严肃性。

秦在统一六国之前,就素有实行法治的传统。秦孝公时任用商鞅进行变法,商鞅死后,秦国实行法治的政策依然不变,秦国国富兵强,从相对落后的国家一跃而成为战国最强大的国家。秦始皇时期,秦国继续实行法治政策。在秦国著成的《吕氏春秋》一书中的思想,以道、法内容居多。韩非是战国后期法家集大成的学者,也被征到秦国。韩非的同学李斯,被任用为丞相,秦代的许多重大政治措施都出自李斯的建议。秦始皇当政时,事无大小都要亲自处理,甚至“以衡石量书,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史记?秦始皇本纪》),表现出极端的法家作风。秦统一后,秦始皇决定不再实行分封制,并决定焚毁《诗》《书》百家语,标志着秦代所实行的法家政策达到顶峰。

以时间先后而言,老子所开创的道家学派略早于孔子所开创的儒家学派是基本上可以肯定的〔注:参见陈鼓应先生近年的研究:《老庄新论》,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出版;《易传与道家思想》,三联书店1996年出版。〕。但是,在先秦诸子百家中,最早得以与现实政治结合的却是法家。〔注:李悝、段干木、吴起等人在魏国的活动略早于商鞅在秦国主持的变法,但钱穆先生认为李悝、吴起等人在魏国的政治活动已不完全同于孔子所主张的“仁政”,见前引钱穆先生文。〕法家思想成为秦国的主导政治思想以后,使秦国的国力持续发展,引导秦国实现了全国的统一大业,在战国至秦代的社会政治实践中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注:继法家之后,道家、儒家先后为汉代统治者所推崇,但后来汉武帝推崇儒家思想较之秦国推行法家思想还有所差别。汉武帝推崇儒家思想是利用儒家思想作为君主专制的工具,秦国以法家思想为指导则是政治思想、政治制度与社会生活的彻底法家化。〕从秦统一后各项政策制度的建立、君臣言论以及泰山、琅邪、之罘、碣石、会稽等刻石铭文来看,〔注:《史记?秦始皇本纪》:秦始皇二十八年邹峄刻石:“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皇帝躬圣,既平天下,不懈于治。夙兴夜寐,建设长利,专隆教诲。贵贱分明,男女礼顺,慎遵职事。”二十八年琅邪刻石:“端平法度,万物之纪。圣智仁义,显白道理。皇帝之功,勤劳本事。上农除末,黔首是富。普天之下,专心辑志。尊卑贵贱,不逾次行。奸邪不容,务皆贞良。端直敦忠,事业有常。诛乱除害,兴利致福。节事以时,诸产繁殖。”二十九年之罘刻石:“大圣作治,建定法度,显著纲纪。”“阐并天下,灾害绝息,永偃戎兵。”三十二年碣石刻石:“皇帝奋威,德并诸侯,初一泰平。男乐其畴,女修其业,事各有序。惠被诸产,久并来田,莫不安所。”三十七年南海刻石:“皇帝并宇,兼听万事,远近毕清。运理群物,考验事实,各载其名。贵贱并通,善否陈前,靡有隐情。防隔内外,禁止淫?,男女洁诚。大治濯俗,天下承风,蒙被休经。皆遵度轨,和安敦勉,莫不顺令。”〕秦代政治家对于当时社会政治蓝图的描绘是既宏大又理智的,具有一定的现实合理性。秦代政治的许多方面,都颇有可采,这一点已为汉代及汉以各代对秦的效仿所证实。

秦始皇三十四年(前213年),秦始皇置酒咸阳宫。博士七十八人一起为秦始皇做寿。仆射周青臣颂扬秦始皇的功绩,有“平定海内,放逐蛮夷,以诸侯为郡县,人人自安乐,无战争之患”等语。秦始皇悦,博士齐人淳于越趁机劝秦始皇效法西周实现分封制,封宗室子弟和功臣作为中央政权的枝辅,以保障全国广大地区的长久安定。秦始皇下其议,丞相李斯认为:“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各以治。非其相反,时变异也。今陛下创大业,建万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且(淳于)越言乃三代之事,何足法也?异时诸侯并争,厚招游学。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百姓当家则力农工,士则学习法令辟禁。今诸生不师今而师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李斯建议:“古者天下散乱,莫之能一,是以诸侯并作,语皆道古以害今,饰虚言以乱实,人善其所私学,以非上之所建立。今皇帝并有天下,别黑白而定一尊。私学而相与非法教,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取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禁之便。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史记?秦始皇本纪》)李斯的建议为秦始皇所接受,自夏商周三代以来所实行的分封制和春秋战国以来的诸子百家争鸣局面,至此都随分裂时代的结束而告结束。

在此以前,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21年),秦已实现了郡县制,分天下为三十六郡,后增至四十郡,疆域东至海,南至北向户,西至临洮,北至河。郡县制是一种政令归一的制度,全国无论远近都由中央直接统治。这一规划是秦代法家所独有的,是只有法家才提得出和敢于提出的。虽然如此,归一的主题则是春秋战国诸子百家的共同趋向,而禁《诗》《书》百家语的政策就是一种学术思想上的归一。废除分封制和禁《诗》《书》百家语同样是反映了秦代法家政策的必然要求,同时也是反映了诸子百家之学的必然要求。《庄子?天道》曾说:“世之

所贵道者书也;书不过语,语有贵也;语之所贵者意也。”《庄子?外物》又说:“荃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归一是目的,诸子百家之学的兴起是途径,归一的目的达到了,诸子百家争鸣的局面就应该结束了。秦用法治是从战国时开始的,但是,就在秦统一全国之时,社会政治状况便又开始变化,较之统一以前已有极大的不同。法家是讲“因”、讲“变”的,这时,全国统一以后的新的社会政治状况就要求秦代的统治思想要有一个从统一前到统一后的变化。统一前,秦国的政策是以耕战和兼并为主要目标的;统一后,则要求以维护统一局面和保持持续发展为目标了。秦代统治者没有成功地实现这一转变,结果导致了秦王朝的速亡。

法家政策在秦统一以后也有所增减,但却不是以保持持续发展为目标的变化,而是统一再统一,造成过度的封闭。由奖励耕战、加强君权、制约大臣,转变为普遍的刑杀。所有事物都归结为法律程序,并尽可能地实施重刑。法令的约束从主要针对上层官吏扩大到了全社会各个阶层。秦二世即位以后,又进一步将秦始皇勤于理政、经常出巡的法家作风,转变为不见大臣的制御之术。结果是人人自危,刑戮相望。

此时,法家学说成为了秦代实行急政暴政的理论依据,助长了秦王朝的速亡。贾谊说:“秦离战国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无异也。”(贾谊《过秦论》)代表了汉初有识之士对秦王朝失败原因的普遍认识,是非常中肯的。

二道家思想在汉初的实施

西汉建立后,统治者能够适应秦末丧乱、凋敝的社会现实,并且注意吸取秦朝灭亡的教训,省刑少事,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制定了以恢复社会生产为主要目标的比较宽松的政策。这一政策从先秦以来的道家学说中找到了理论依据,因而在汉初社会经济恢复时期,道家思想便取代了法家思想,而与汉初的现实政治结合,成为汉初的主导政治思想。

汉五年(前202年),汉高祖置酒洛阳南宫,与将相大臣一起总结汉朝所以得天下、项羽所以失天下的原因,其后又在朝中与大臣进一步总结秦朝所以失天下、汉朝所以得之的原因,大臣陆贾等也多次提醒汉高祖以亡秦为借鉴。《史记》中说:“陆生时时前说,称《诗》《书》,高祖骂之曰:‘乃公居马上而得之,安事《诗》《书》!’陆生曰:‘居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昔者吴王夫差、智伯极武而亡;秦任刑法不变,卒灭赵氏。向使秦已并天下,行仁义,法先圣,陛下安得而有之?’”(《史记?郦生陆贾列传》)陆贾劝汉高祖要“变”,要由逆转顺,汉高祖接受了。

汉初大臣中,有不少是推崇道家的,也比较系统地接触过道家学说。如曹参曾学黄老于盖公,陈平少好黄老,田叔学黄老于乐巨公,直到汉武帝初期,仍有汲黯、直不疑、司马谈等人学习黄老学说。汉初皇帝、宗室、外戚中,汉文帝本修黄老,文帝皇后窦氏尤其喜谈黄老之学,连带汉景帝及太子、诸窦都不得不读黄老。侯王大臣的宾客之中,淮南王刘安“招致宾客方术之士数千人”编纂成《淮南子》(《汉书?淮南衡山济北王传》),其中以黄老道家内容居多。

曹参相齐时,召集当地儒生百余人,询问安集百姓的办法,儒生各持己意,曹参不知所从。后请来胶西人盖公,为曹参讲论道家“清静无为而民自定”的政治理论。曹参依照实行,相齐九年,百姓安集,齐国大治。萧何死后,曹参又继任为汉朝的相国,对萧何在位时所制定的规章惯例都不变动,专门挑选郡国官吏中诎于文辞的厚重长者担任丞相史,将言理深刻的属吏予以罢免,效果很好,百姓作歌称赞他是“载其清静,民以宁一”(《史记?曹相国世家》)。

汉景帝时,齐儒者辕固生为博士,在景帝面前与道家一派的黄生辩论汤武受命是非问题,发生激烈争执。窦太后召辕固生问《老子》书,辕固生回答说:“此是家人言耳!”窦太后怒,命辕固入圈击彘(《史记?儒林列传》)。

到汉武帝初年,魏其侯窦婴为丞相,武安侯田?为太尉,推举赵绾为御史大夫,王臧为郎中令,一起推崇儒术,贬抑道家,引起窦太后的不满。建元二年(前139年),赵绾建议汉武帝以后不再向居住在东宫的皇太后奏事,窦太后大怒,责备汉武帝,迫使汉武帝不得不暂时取消尊崇儒术的计划,窦婴、田?同时被罢免,赵绾、王臧下吏自杀(《史记?儒林列传》、《汉书?武帝纪》)。

这二件事说明了汉初儒家与道家的竞争,也说明了道家势力在当时的较大影响。

汉初五六十年间,社会政治比较安定,统治集团内部虽有“诸吕之乱”、“七王之乱”的事件发生,但对社会经济的破坏不大;政治作风比较健康,统治者从皇帝宗室到群臣百官大多出身社会下层,生活散漫放任,缺乏人文意识;社会下层地主、商人对农民的兼并还不严重;中原内地汉族与边疆各少数民族的关系也边疆平和,从而为道家政治政策的实施提供了条件。

先秦时期的道家有老子、杨朱、庄子、稷下黄老等流派。老子虽主张守一、无为、清静〔注:《庄子?天下》:“关尹、老聃闻其风而悦之,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史记?老子韩非列传》:“李耳无为自化,清静自正。”〕,却具有鲜明的政治实践倾向,汉初所实行的道家政治思想主要是由老子渊源而来的黄老思想,其中已兼容有名家、墨家、法家、儒家等各种观念,其总的思想是要通过清静少事的途径达到天下大治,通过无为而达到有为。汉初以黄老政治思想为主导,在当时的特定环境下,产生出了显著的积极效果,使当时的社会经济状况从最初的“自天子不能具均驷,将相或乘牛车”,逐渐恢复发展到了“京师之钱累百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腐败不可食。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汉书?食货志》)。

道家思想也有其消极的一面。西汉中期以后,社会经济日益发展,各种社会矛盾、民族矛盾逐渐激化,政治生活日趋复杂,道家政治思想便不再能与社会状况相适应,终于被儒家思想所取代。长于抚治战乱后的创伤而不长于创造性的进取,致使汉初的数十年间各项制度多有缺漏,这是黄老政治思想的不足。

三儒家思想在汉中期的独尊

儒家思想与汉代政治实践的结合,是在西汉中期。

汉武帝晚年,曾对大将军卫青讲到自己的一生事业说:“汉家庶事草创,加四夷侵陵中国,朕不变更制度,后世无法,不出师征伐,天下不安。为此者不得不劳民。”儒家政治思想便在这一内兴外作的政治环境下应运而起(《资治通鉴?汉纪》汉武帝征和四年)。

儒家政治思想作为西汉中期的主导政治思想,将汉代的社会政治发展推向了极盛。而在西汉中期的极盛局面结束以后,也仍然能够作为历代王朝的正统政治思想,历时久远,对于中国古代社会与政治的发展作出了极大贡献。

儒家学说开创于孔子,又经孟子、荀子及众多儒家弟子的发展。先秦儒家学说是具有极强的人文倾向、社会政治倾向的学说,提倡中庸、博学、择善而从,善于汲取古代知识及百家所长。在政治方面,儒家主张实行仁政、王政,取法西周初期的礼制。在汉代之前,儒家思想始终没能与当时的政治实践结合。

到西汉中期,儒家思想得以成为汉代的正统政治思想,是有其内在原因的。儒家学说鲜明的政治倾向及其致力于建立新的社会秩序的努力,都与汉武帝时期加强君权、强化中央集权和文化专制的要求,不相矛盾。

但是儒家学说从春秋战国发展到汉代,其思想内容也已发生较大变化,而汉武帝推崇儒术的目的更是带有明显的政治利用的意图,并非遵循先秦儒家的追求和信念。这一点与以往法家和道家思想与政治结合的情况是不一样的。首先,儒家思想成为正统政治思想以后,已从原来的致力于建立新的社会政治秩序转变为承认现实政治秩序,包括汉代君主的政治地位,即儒家已经从致力于政治革新转变为维护现实统治。其次,汉武帝通过设立经学博士,为学习儒学的

人大开仕禄之门,使得儒家学说风行一时。儒家学说体系内容丰富、广博,极其适合作为衡量一般文化教养和智力水平的样本,因而成为选官的标准。儒学对于汉代官吏的选拔也确实作出了很大贡献,但这已不是先秦儒家的本意,汉中期以后,儒学很快走上了章句训诂的死路,日趋繁琐僵化。第三,儒家对于当时的社会政治,主要起一种文饰的作用,而不能直接推动政治的运作。在汉武帝生前,汲黯等大臣就已指出了汉武帝利用儒学粉饰政治的性质。第四,汉武帝以后虽然号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实际上并不是儒学取得独尊地位。在政治运作背后,实际上是多采秦制,阳儒阴法,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在各项典章制度背后,实际上是多采阴阳五行,而以儒术为名义。汉武帝建元元年(前140年),即汉武帝即位后的第一年,诏丞相、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诸侯相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汉武帝亲自策问古今治国之道。董仲舒对策推尊儒学,建议以儒学统一学术,“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汉书?董仲舒传》),得到汉武帝的赞许。

董仲舒先后三次参与对策,对儒家学说进行了比较系统的引申论证。汉武帝在其策问中,首先提到帝王受命、上天降命的问题,说:“朕获承至尊休德,传之无穷而施之罔极,任大而守重,是以夙夜不遑康宁。”(《汉书?董仲舒传》)董仲舒在其对策中,也讲到了“更化”的问题。但实际上儒学并不可能对现有政体有所变更,而只能是为现实政治寻找“天人之征”。儒学的软弱妥协助长了汉武帝进行君主专制的自信心,到太初三年(前102年)举行封禅时,汉武帝的态度已经是“受命而王,各有所由兴”,“汉亦一家之事,典法不传,谓子孙何?”与初即位时有很大不同。

建元元年这一次推举的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人数很多,丞相卫绾提出其中“或治申、商、韩非、苏秦、张仪之言,乱国政,请皆罢”,奏可(《汉书?武帝纪》)。

与贤良对策相配合,丞相窦婴、太尉田?、御史大夫赵绾和郎中令王臧等人从政府一面推崇儒学,论及建明堂、设巡狩、改历、改服色等事。赵绾还将他的儒学老师申公迎到京师,其时申公已有八十余岁。但申公并没有对汉武帝有所帮助,汉武帝问申公治乱之事,申公回答说:“为治者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

“力行”之说体现了先秦儒家的民重君轻思想,并非道家之语。《论语?颜渊》:“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但当时汉武帝正热中于“文词”,听了申公的话以后,默然无语,感到失望(《史记?儒林列传》)。

所谓“文词”,即指作为文饰的儒学。汉初不用儒学,一个重要原因是认为儒学繁缛难行,儒者文多质少。汉武帝即位后,多方延揽文学儒者,倾向于黄老的大臣主爵都尉汲黯曾当面指责汉武帝说:“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汉武帝利用儒学的性质(《史记?汲郑列传》)。

汉武帝建元五年(前136年),置五经博士。六年,窦太后死,田?再度出任丞相。元光元年(前134年),初令郡国举孝廉,并再次诏举贤良文学,仍由汉武帝亲自策问。元朔五年(前124年),公孙弘出任丞相,始为博士官置弟子,学成以后第其高下,补郎中、文学、掌故等职。此后儒学利禄之路大开,公卿大夫士吏中儒学之士很快增多起来。史称公孙弘“习文法吏事,而又缘饰以儒术,上大说之”(《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

元封元年(前110年),汉武帝遵循儒家理论,举行了隆重的封禅大典,标志着汉武帝的功业达到极盛。儒家学说认为,圣人王者致太平,必封泰山、禅梁父以告天地。在举行封禅之前,汉武帝令诸儒采《尚书》、《周官》、《王制》之文,草封禅仪。诸儒各持一端,数年不就。其后汉武帝听取?宽的建议,“自制仪,采儒术以文焉”。对于持有异议、认为不同于古的儒者,都予以罢免(《汉书?公孙弘卜式?宽传》、《史记?封禅书》)。隆重的封禅典礼就这样确定下来。汉武帝的这一做法,实开汉宣帝、章帝封禅“天子亲制临决”之先河(《汉书?宣帝纪》、《后汉书?儒林传》)。

汉武帝“独尊儒术”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就是儒法兼用。西汉中期以后,儒学实际上并没有成为惟一的正统政治思想,法家思想同时也得到统治者的重视。儒家思想对现实政治政策只起一种辅助、维护的作用,所谓“独尊儒术”也只是名义上的独尊,法家思想才真实显示出汉代的政治本质。汉宣帝说:“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汉书?元帝纪》)王道、德教指儒家,霸道指法家,明确揭示出汉代自开国以来兼用儒法的事实。

史称“汉承秦制”,其中心内容就是承袭秦代的法家政治思想和在法家思想指导下所建立的一整套典章制度。楚汉战争结束,汉高祖即皇帝位,当时制度草创,仪法简约,武将饮酒争功,酣醉妄呼,拔剑击柱。叔孙通知汉高祖有厌烦之心,趁机上言:“夫儒者难与进取,可与守成。臣愿征鲁诸生及臣之弟子共起朝仪。”汉高祖问:“得无难乎?”叔孙通说:“五帝不同乐,三王不同礼。礼者,因时世顺人情者也。臣可颇采古礼与秦仪杂就之。”汉高祖说:“可试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为之。”汉七年(前212年),长乐宫成,诸侯群臣十月大朝,按叔孙通所定朝仪依次行礼,文武百官莫不振恐,皇帝撵出,都俯首不敢仰视。汉高祖说:“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

孝惠帝时期,在开国战争、剪除功臣、诛锄诸吕等事件过程中,政策上必然地受到了法家思想的影响。当时具有儒者之称的人物,如陈余、随何、郦食其、陆贾、叔孙通等人,实际上都长于权变,兼通百家。

汉文帝既修黄老,又好刑名。在削藩和平定七国之乱等事件中,也必然地要以法家思想为指导。当时有影响的政治人物,如贾谊“颇通诸子百家之书”,又拜李斯的同邑、廷尉吴公为师;晁错“学申商刑名”(《史记?屈原贾谊列传》、《史记?袁盎晁错列传》),都具有法家色彩。

汉武帝时内兴外作,设立“中朝”,裁抑相权,利用儒学,重用酷吏,打击豪强权贵,严明吏治,设十三州部刺史加强监察,所有这些都带有法家特点。当时人物如公孙弘“学《春秋》杂说”,“习文法吏事而又缘饰以儒术”,主父偃“学长短纵横之术,晚乃学《易》、《春秋》、百家言”,张汤以《尚书》、《春秋》治狱,儒法结合,时称“文法”(《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史记?酷吏列传》及《史记?汲郑列传》),同样都具有法家色彩。武帝以后,汉宣帝及东汉光武帝、明帝也都重用酷吏,长于以刑名绳治臣下。

汉武帝以后,儒学由于符合君主专制政体的要求,继续受到统治者的推崇,被历代王朝尊为正统政治思想。同时,儒学的内容与组织也逐渐趋于僵化。汉代昭、宣、元、成、平帝时期,太学五经博士及弟子员数屡有增加。平帝时期,儒家一经说至百余万言,大师众至千余人。东汉时期,光武、明、章、和帝也都推崇儒学,经常亲临经学,章帝还亲自主持召开了两汉经学史上最重要的一次会议白虎观会议,宗室外戚也有教授子孙讲习经学的风气。东汉置经学博士十四员,历史上一些著名的经学大师如贾逵、马融、许慎、郑玄、何休、服虔等人,都出自东汉。质帝本初元年(146年),梁太后诏令大将军以下至六百石官吏都必须遣子受业,太学生员多至三万余人。

儒家等学派在先秦时期就有以上古原始民主制作为理想的政治模式,对现实社会进行根本改革的思潮。这一传统到西汉时期仍然流行,并且随着皇权的加强、土地兼并的加剧、社会政治矛盾的激化而日益突出出来,到西汉末年,就产生了今古文经学之争和王莽的改制。在王莽的新朝所实行的政治改革中,最重要的就是实行禅让制和井田制,限民名田以均贫富。

汉武帝时期,董仲舒用天人感应理论解释天人关系。到西汉末东汉初,谶纬之学又产生出来,

成为儒学体系的一个重要分支。谶纬以超自然的神话传说和预言为主,其中有不少是对历代帝王兴废的预言。史称汉光武帝建立东汉,曾得到《赤伏符》的预示,汉光武帝即位后,酷好谶纬,使得谶纬在整个东汉时期都很流行,形成普遍风气。谶纬的出现反映了儒家经学的没落,为此,儒家学者中的一些有识之士如扬雄、桓谭、王充、张衡等人,都对谶纬进行了批驳,代表了东汉儒家学者中反对俗儒、要求对儒学进行重新认识的一派。东汉后期,政治上日渐腐败,各种矛盾日趋尖锐,在士大夫和儒家学者中,产生了清议的思想潮流,对政治上的弊端进行议论和批评。与此同时,崔?、仲长统、荀悦等人也著文立说,对各种政治弊病进行比较系统的批判,形成了东汉后期具有特色的自由政论和社会批判的思潮。

四法道儒三家政治思想依次嬗替的特点

春秋战国时期和秦汉时期,是中国历史上两个重要、但特点又极不相同的时期。春秋战国时期是思想文化方面最为灿烂的时期,秦汉则是政治生活与社会生活最为饱胀的时期。(注:可参看陈启云先生的观点。陈启云先生认为,先秦是中国哲学思想的光辉灿烂时代,而从社会史、文化史的角度上看,两汉却是古代中国文化极为光辉灿烂的时代。“汉代政治可以说是远古周代的理想(儒家对周代文化的理想化)和近世秦法家的现实(战国时期的变法改革)二者的折衷调和。由于有了这一基本态度和精神,才能综合了中国境内各地区、各阶层的文化传统,融合为四百多年的汉代文明;而在汉朝覆灭以后,更延绵为二千多年的汉文化传统。”见陈启云《两汉思想文化史的宏观意义》,载《汉学研究之回顾与前瞻》,中华书局1995年出版。)思想文化是一种源头,政治社会生活是一种过程。源头代表理想,而理想的源头必须有待于实际过程的伸展。

秦汉时期紧接春秋战国时期之后,而能够将春秋战国时期未曾展开的最重要的儒、道、法三家学说加以改造,使之成为秦汉时期的正统政治思想,法、道、儒相继为用,前后嬗替。三家各有其时代依据,又各自对社会作出贡献。秦汉以后的各个历史时期,法、道、儒三家相继为用的现象不同程度地重复出现,似已成为行之有效的规律。这些现象本身已具有一种历史哲学的含义,是研究政治思想史极可注意的。

近代以来诸子学极盛,学者每于儒、道、墨、法各家探索渊源,比较异同,有所好恶则加以批评。但是早在战国秦汉之际,学者对于以往学术史的总结是另有思路的。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仍推《庄子?天下篇》、司马谈《六家要指》及班固《汉书?艺文志》〔注:班固之说取自刘歆《七略》〕三家。

《庄子?天下篇》:“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

司马谈《六家要指》:“《易大传》:‘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途。’夫阴阳、儒、墨、名、法、道德,此务为治者也,直所从言之异路,有省不省耳。”

儒家思想在各个时期的地位篇4

关键词儒家思想影响意识形态

儒家是古代诸多思想学派之一。它的创始人是春秋战国时代的孔子。儒家思想的出现打破了统治阶级垄断教育的局面,由“学在官府”到“私人讲学”的转变,使得传统文化教育能够传播到整个民族。正因为这样,才导致了儒家思想有了强大的民族群众基础,对旧时代的整个社会而言,儒家思想已深入人心。儒家思想体系的形成和发展极为复杂,其内涵也极为丰富。在早期,儒家思想是由封建皇权逐步发展出的基础理论和思想,即讲大一统、讲君臣父子和讲华夷之辨。儒家思想也称为儒教或儒学,由孔子创立,最初指的是司仪,礼乐,后来逐步发展为以尊卑等级的仁为核心的思想体系。儒家是中国影响最大的流派,也是中国古代的主流意识,对中国,东亚乃至全世界都产生过深远影响。

一、儒家思想的变迁

儒家思想起于春秋战乱年代。中国文明史经历了夏、商、周的近1700年之后,由春秋末期的思想家孔子所创立。孔子创立的儒家学说在总结、概括和继承了夏、商、周三代尊尊亲亲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形成的一套完整的思想体系。

(一)儒家思想的兴起

早在汉武帝之前,秦朝、汉朝都是以法家思想为政权的统治思想。秦始皇焚书坑儒后,加之汉字尚处于雏形,不具备准确表达的功能,正统的儒家思想已基本消失。

董仲舒提出“春秋大一统”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强调以儒家思想为国家的哲学根本,杜绝其他思想体系。汉武帝采纳了他的主张。从此儒学成为正统思想,研究四书五经的经学也成为了显学。此时,孔子已死百余年。董仲舒在具体的政策上将道家,阴阳家和儒家中有利于封建帝王统治的部分加以发展,行成了新儒家思想。

在汉代的儒家思想普及过程中,很多社会问题得到解决。儒家思想倾向于施用仁政管理国家,政治家们以此为根据,限制土地过分集中,建立完善的道德体系。提出了包括“限民名田,以澹(瞻)不足”,“三纲五常”,等政策。

儒家提倡德政、礼治和人治,强调道德感化;法家提倡“一断于法”,实行法治,强调暴力统治;道家提倡顺乎自然,“无为而治”,三者具有很大的互补性。经过秦、西汉初年的治国实践从正反两个方面证明:在动荡年代,军阀割据,难以用儒家路线实行全国大一统,而法家路线却能收到这样的效果;在动荡结束之初,人口凋弊,生产破坏,应该实行道家无为政治,与民休息,以恢复和发展生产;当国家稳定,走上正常运行轨道之后,不能再实行严刑峻法的暴力统治,而以儒家路线为宜。三者之间表现出了互相融合趋势。

到了汉武帝时期,董仲舒以儒家路线为基础,以法家路线为辅助,兼采道家的合理思想,奠定了中国封建社会统治思想的基本格局。从此以后,以儒家伦理道德为中心,以法家的严刑峻法为辅助,以道家权术政治为手段的治国模式基本上符合中国古代的国情,成为历代统治阶级奉行不变的治国圭臬。

(二)儒家思想的变迁

汉朝以后,历朝历代四书五经被无数次修订,孔子原作已面目全非。儒学在魏晋时期演变成玄学。唐代政权基本上以儒家思想为主导,但是也渗透了道教和佛教。宋代时发展为理学,尊周敦颐、程颢、程颐为始祖,朱熹为集大成者。后取得官方地位。现在所说的儒家思想,绝大部分来自宋朝的文献。元明清时期,科举考试都以朱熹的理学内容为考试题目,对思想产生了很大的束缚。直到才取消了儒学的统治地位。

二、儒家思想对后世的影响

儒家思想的重要社会影响在与它为封建统治阶级创造了整套治理国家和社会的理论思想体系,并让中国的统治阶级成功的应用于中国的社会国家治理实践获得了封建社会统治中国二千多年的光辉人类发展社会史,这在全世界范围内人类社会发展史上是空前绝后的。也是中华民族以前现在和将来屹立世界的根本所在。

儒家思想精髓不在于其治国理论学说,封建制度只是封建社会的思想外壳,儒家思想精髓在于它的社会伦理思想,正是封建社会伦理观从国家统治阶级的高度期望出发将人们生活现实中的行为规范用通俗的语言--道德意识规范起来,让农民成为社会道德思想的奴隶,而这种封建伦理观作为封建统治阶级上层建筑社会意识中的最广泛影响治理社会群众基础的核心,从而完成对国家社会双重治理的理想效果。

儒家思想在东亚各国都有广泛的影响。在韩国和日本,伦理和礼仪都受到了儒家仁、义、礼等观点的影响,至今都还很明显的。在韩国,信奉各种宗教的人很多,但是在伦理道德上却以儒家为主。

儒家学说在中国文化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儒家经典不仅是思想统治工具,同时也是中国封建文化的主体,保存了丰富的民族文化遗产。儒家学说不仅在中国,在东亚世界也占有重要地位。儒学和汉字、律令以及佛教一样,很早就传播到周围国家,并对那里的思想和文化产生了重要影响。

儒家思想在各个时期的地位篇5

关键词:中国法律;儒家化;影响

中图分类号:D9文献标识码:a

收录日期:2012年5月9日

中国是世界著名的法制文明古国,中华法系博大精深。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传统法律继承发展,代代相传,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自成体系,在世界民族之林中可谓独树一帜,而这一过程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受到儒家伦理思想的深刻影响,儒家中的基本法律思想与传统法律逐渐渗透融合,肇始于两汉,发展于魏晋,形成于隋唐。因而,法律儒家化成为中国传统法律形成发展中最重要的特点。

一、中国法律儒家化的历程

自汉代春秋决狱开始,中国法律走上了儒家化的道路。所谓法律的儒家化,是指将儒家的道德精神注入法律、法令,使封建法律具有了伦理法的性质,即以儒家思想为立法、注律以及司法实践中定罪、量刑的指导思想和基本原则。中国法律的儒家化从总体而言,就是通过引经决狱,引礼入律的方式,将儒家思想贯彻到立法、司法、守法的整个法律实施过程中,使儒家思想成为刑事的、民事的、婚姻家庭的、行政的、诉讼的等各个法律部门的基本原则和灵魂,也就是说,儒家伦理道德获得法律上的效力和权威。中国法律的儒家化,形成了礼法合一的特色,影响深远。中国法律的儒家化运动由董仲舒等人发起,大体可分为三个阶段:

1、开始阶段(两汉时期)。自汉代春秋决狱开始,中国法律走上了儒家化道路。西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引礼入法”便成为了法律儒家化的萌芽。所谓“礼”,是中国古代社会长期存在、旨在维护宗法血缘关系和等级制度的一系列精神原则和言行规范的总称。用“礼法”二字来描述儒家传统思想与中国传统法律彼此之间的关系可谓是点睛之语。礼与法的相互渗透和融合构成中华法系最本质的特征,并形成了特有的中华法律文化。

2、深入阶段(魏晋南北朝时期)。从魏晋时期开始,儒家学说与法律的联系更加紧密起来,儒家经典逐步取得了与法律并驾齐驱的重要地位,其突出标志就是礼、律并重。儒家思想开始渗透到立法领域,掀起了引经注律的高潮。中国法律的儒家化向纵深迈出了具有实质意义的一步。到曹魏后期,人们已常把刑与礼相提并论,《三国志·魏志·刘庚传》载:刘庚“与丁仪共论刑礼,皆传于世”。由此可见,此时,礼刑已被人并提。

3、完成阶段(隋唐时期)。经过魏晋南北朝至唐,中国封建社会进入全盛时期。唐律无论结构、内容均已蔚为大观。礼与法的结合也臻于成熟和定型,可以说一整套体现封建宗法等级思想与制度的礼,基本上法律化了。唐律是中国古代礼法结合的典范。“引礼入法”开始于战国末期,形成于秦汉之际,确立于汉武帝时期,成熟于隋唐时期,这是中国法律儒家化的最后完成阶段。

中国法律的儒家化过程,至隋唐已基本完成,儒家思想对中国法律的影响,被全面地反映在一部作为中国古代法典的代表作——《唐律疏议》中,《唐律》使儒家思想和封建法律融为一体,从而也形成了儒法合流的法律体系。另外,从两汉至隋唐,儒家思想对中国法律的影响是逐步深入到最后完成的过程。

二、中国法律儒家化的历史根源

中国法律儒家化之所以由两汉发起,经三国两晋南北朝的发展至隋唐最终定型,之所以要经历这样一个漫长曲折的演变过程,其原因在于中国法律儒家化实为历代统治阶级对于一个庞大封建帝国运作方式的具体、深远、长久的试验和探索的过程。

在百家争鸣的春秋战国,各学派对于如何治国、采取什么样的思想治国有过很大的争论。儒家思想基本上继承和发展了西周以来的“礼治”和“明德慎罚”思想。墨家的思想以“兼相爱、交相利”为核心。他们还要求“赏当贤、罚当报,不杀无辜,不失有罪”。道家的《老子》坚持道法自然、无为而治:《庄子》则更宣扬了一种法律虚无主义。这诸子百家唯有坚持以法为本,奉法令为岩性准则、严明赏罚的法家以“法、势、术”结合,在统治者的支持下完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的统一、建立了第一个封建帝国。但遗憾的是,法家的严刑峻法难以长久地、合理地维持帝国的正常运转。有了长期的历史实践,我们得出这样的结论:先秦之子百家的学说,我们很难找出可以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每一种学说都难以始终维持封建帝国的长治久安。而中国法律的儒家化难以单独依靠先秦的儒家思想。如史家所言,汉武帝乃至中国历代许多君主所实行的策略可称为“外儒内法”。所谓中国法律儒家化本质上是以儒家思想为主加之法家、道家、阴阳家的部分观点,并从理论上将君权神化的思想固化,从具体操作上将儒家思想以法律形式固定下来以达成二者的统一,从思想根源上将“宇宙观与现实政治混为一谈”。而这一庞大而深远的实践在中国古代的法律演变和政治发展中不断进化、发展、完善、最终成为维护封建社会等级制度与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相适应的有力工具。

三、儒家思想影响下中国法律的特征

在儒家文化的影响下,中国古代法律与西方宗教影响下的法律有着明显不同的特征,主要表现在:

1、礼法思想融合。儒家的礼法思想的一个很明显的特征便是融礼于法、融法于礼,因此,很多时候法律和礼是很难区分或者说相互融合的,但是法律于礼在本质上应该是有所区别的,起码来说法律应该普遍是强制性的、成文的、规范的,而礼则应该是任意性的、不成文的,也不具有严格的规范性。但是,儒家的礼法思想将二者进行融合,也就导致法律在形式上很难不受礼的不成文、不完全规范性的影响。

2、突出重刑轻民。如前所述,礼在中国历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和影响。不管是上到皇帝、大臣、百官,还是下到普通的民众,都严格遵守着封建的礼教关系,因此,在中国古代,违反礼的行为为法律所严格禁止,导致很多本应属于民法、行政法调整的对象最后也落入刑法的管制范围内,因此有“礼之所去,刑之所取。失礼则入刑,相为表里者也”(《尚书·康诰》)的说法,最终形成重刑轻民的特点。

3、礼法界限模糊。儒家将法引入政治学说中,并未将法与礼完全并列或对立,更未将法律规范置于道德规范之前,而是以法作为礼的补充,建立一种相辅相成的关系。事实上,那个时代的人恐怕都很难分清哪是道德礼教,哪是法律规范,更多的时候,违反道德礼教的行为便是违反法律的行为,同时法律规定的违反法律的行为也都被认为是违反道德礼教的行为。法律与道德礼教的界限非常模糊。

四、中国法律儒家化对中国社会的影响

在中国法律儒家化从开端到发展再到完成的过程中,儒家思想对中国法律的影响也逐步深入,这种影响是全面的,主要表现为礼法合流、德礼并用、德主刑辅等法律思想的确定,儒家基本法律原则和具体法律观点的形成,以及儒家思想在法律儒家化过程中对司法实践领域的影响等等,不一而足。

1、封建特权思想的影响。我国现行宪法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任何组织或者个人都不得有超越宪法和法律的特权”,这就要求我们执法必须严肃、公正和无私,不管是谁违反了宪法和法律,都应同样受到法律的制裁,不允许任何人有超越宪法、法律之上的特权。但在现实生活中,常常出现一些和宪法规定相悖的现象:违法行为、犯罪事实相同,由于违法者身份的不同,在惩治上就大不相同。

2、“无讼”思想的影响。中国传统法律的儒家化主要是以儒家思想为指导的,所以作为儒家学派创始人孔子的思想就不免渗入到传统法律思想之中,其中“无讼”思想就是这样一个具有两面性的例子。一方面“无讼”思想与今天的“以德治国”有着某些相通之处,另外,儒家倡导维护和谐的人际关系,通过调解方式解决社会纠纷,也有其合理之处。可是从另外一方面讲,它也否定了通过制度化、法律化的司法诉讼程序来解决各种社会纠纷的必要性。从司法制度上讲,诉讼是依法治国基本方针得以实现的重要保证,但儒家的无讼思想将许多纠纷排除在司法管辖的范围之外,这就为人治留下了广阔的空间,会使行政权力的滥用和腐败得不到法律的有效制约。

3、“仁政”思想的影响。自从传统法律儒家化之后,“仁政”思想也随之走进了历史舞台。“仁政”思想里就有许多许多值得我们今天拿来借鉴的地方。春秋战国时期孔子所提出的“仁政”思想,指出当政者必须以仁爱之心待民。他说:“仁者,莫大于爱民”。儒家思想中关于加强人的道德修养、实现人的价值与尊严的思想对我们现代人仍然有着巨大的现实意义。而其中“孝梯”、“仁义”等道德标准仍应为现代人所遵循,无论历史发展到什么时代,孝敬长辈、尊重他人、重承诺、守信义等美德都将是衡量一个人人格完善与否的标准。

4、“人治”理念的影响。儒家化的法律形成了“人冶”的理念。儒家主张“为政在人”,这就决定了中国封建社会所实行的是君主一人之治,以一人代替上天治理国家。然而,人治往往具有很多弊端,最终也是人亡政熄。中国儒家化法律所确立的人治观念对当今推行依法治国仍然还有很大的破坏力。另外,儒家化的法律维护形成了中国的伦理道德社会秩序。中国的伦理道德在儒家的提倡中逐渐形成,并经过政治上升到法律予以贯彻实施,法律推动和促进了伦理道德的形成,并最终形成了稳定的封建伦理道德秩序,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

总之,中国古代法律的儒家化,为中国封建社会国家法律的形成,为后世法律的演变做出了重要贡献,也形成了独特的中华法系。同时,对我们今天推进法治改革具有重要的参考借鉴意义。

五、结语

儒家思想对中国社会的影响既是全方位的又是深层次的,体现在法律方面,便是传统法律儒家化的过程,自从西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引礼入法”便成为了法律儒家化的萌芽,历经了魏晋南北朝的发展和完善,到隋唐时期《唐律疏议》的颁布,标志着礼法结合的全面完成,儒家思想遂成为了封建法律的正统思想,将中国法律史推向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阶段。自此以后历朝历代均沿袭不变,并对后世封建传统法制产生了深刻而广泛的影响。时至今日,我们依然能从现实生活中找到这些影响的影子。

从上面一系列的分析中可见汉代法律儒家化的历史选择的全过程,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一历史选择的过程不是随便完成的,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个循序渐进的,充满着历史必然性的选择。我们应该从中国法律儒家化的这一历史选择过程中看到历史发展的必然性,并利用这一规律去指导我们探索历史上的其他各种问题,从而更好地从历史中获得对我们有益的经验教训。

主要参考文献:

[1]王凯.论中国传统法律儒家化的历史进程[J].新疆石油教育学院学报,2009.10.6.

儒家思想在各个时期的地位篇6

一、两种倾向

这种分解,当然需要建立在对于儒家伦理的近代分析加以清理的基础上。这是因为,近代以来对于儒家伦理的分析,已经形成了某种支配人们对待儒家思想的惯性思维。不清理这种惯性思维,就不足以促使人们形成合理看待儒家伦理的理性眼光。而且,不进行这种清理,我们也无法走出以二元对诘的方法对待儒家伦理的方法困境,将儒家伦理的历史内容完整地还给儒家。进而,在提供一个儒家伦理思想的完整图象的基础之上,来讨论儒家的“现代”处境问题。

自近代以来,儒家伦理的处境,可以说是一直处于一种双面受敌的状态之中。这里的近代以来,当然是一个历史定位。它还可以进一步划分为三个阶段来看。第一个阶段是晚清,这一个阶段中国处于与西方接触的早期状态。人们还习惯于在自己的文化视野中观察了解与自己文化传统不同的相异文化。因此,愿意引进现代西方伦理来审视儒家伦理的人士,还没有将两种伦理传统对峙的思路。而意欲为儒家伦理辩护的人士,也还没有一种将儒家伦理一定要抬举到高于和优于西方现代伦理的强烈愿望。即使在引进与拒斥之间发生非此即彼的分歧时,也还只是在双方的动机上做文章而已。这个时期的典范人物可以说是康有为。他既为儒家伦理辩护,又着意引进西方先进的政治制度。[2]第二个阶段是民国。这个阶段是一个对峙儒家伦理与西方现代伦理的特殊时期。一方面,这种定势的形成,是因为中国现代化的严重迟滞,使得中国人极度地焦虑起来。文化焦虑导致人们无法在中西伦理思想中寻找到兼综两者优势的契合点,而只能将两者关系处理为或为优点云集或为缺陷集合。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寻找中国现代化迟滞的原因只留下了思想层面的问题。所以,人们一定会在伦理思想的检讨上,陷入一个从思想观念上否定传统伦理的整体主义思维误区,走入一个所谓的“全盘反传统主义”的境地。典范人物就是陈独秀、鲁迅、胡适。[3]第三个阶段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早年历史时期。这个时期,由于意识形态的需要,即为了建立起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权威,客观上需要将本性上与任何传统都对峙起来的马克思主义[4]放到与以传统伦理面目出现的儒家伦理的对立面上去。于是,对于儒家伦理的严峻批判与彻底否定,就势不可免。即使愿意对儒家伦理表示某种亲合的人士,到后来也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思想立场,加入到否定儒家的大合唱队伍当中。典范人物就是冯友兰。[5]

这里所说的双面受敌,则是指儒家既要对付来自单纯的夸奖带给它的不实之誉,所构成的对于儒家伦理的“捧杀”的危险。又要对付来自简单的否定带给它的过当指责,以及由此构成的“棒杀”的危机。前者,使得儒家伦理被理想化了,似乎它只具有值得我们表示敬意的道德理想主义内涵。后者,使得儒家伦理被妖魔化了,似乎儒家伦理只具有伦理中心主义的成分。就道德理想主义而言,它是一种基于人生的道德安顿而言述的理想主义。它具有不因为时代和地域因素变化的永恒价值。而伦理中心主义则是一种基于社会政治控制需要建构的伦理论说,它具有一种因为时代和地域变化而有的暂时性和缺陷性。从前者看儒家,则儒家可爱。从后者看儒家,则儒家可恶。但是,任意选择其中之一审视儒家,实际上都是在损害儒家伦理在其元初阶段形成的双旋结构的健全肌体,是对于儒家伦理的一种倾向性的、而非健全的评价。

儒家伦理自近代以来遭遇到的这种双面受敌情景,最终使得儒家伦理的处境变成为两种对峙的评价观的战场:一方面,站在抨击儒家伦理的伦理中心主义视角的激进主义,对于儒家伦理坚决的予以拒斥,并且不承认这种立场有任何妥协的可能性。[6]而站在捍卫儒家伦理的道德理想主义立场的保守主义,对于儒家伦理则坚定地予以辩护,认为儒家伦理是解决中国现代困境、乃至人类困境的良方。[7]

而且,从态度上讲,激进主义拒斥儒家伦理,自始就是一种全盘的拒绝。这种拒绝,既落在社会政治控制上,也落在人伦道德的理想导向上。其基本理由是,其一,就社会政治控制而言,儒家伦理导致了专制政治。其二,就社会生活来讲,儒家伦理的守成取向,约束了中国人的创造力。其三,就儒家伦理的人伦关系调整功能分析,它引发了“以理杀人”的恶劣情形。其四,就儒家伦理借以存在的封闭社会文化性格来讲,它使得中国陷入了自我锁闭的状态,而难以推动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型。[8]

保守主义对于儒家伦理的辩护,则需要区分情况来对待。早期为儒家辩护的保守主义,是政治保守主义与文化保守主义合一的形态。因此,这种辩护愈是坚定,就愈是难以自圆其说。因为这种保守主义无法解释近代中国在社会政治的运动上面,为什么不能与他们认为的落后的西方媲美。他们的辩护,显然与时代脱节。到后来,保守主义逐渐裂变为政治保守主义与文化保守主义。后者,即文化保守主义对于儒家伦理辩护的理由,着重点并不放在儒家伦理可以发挥的政治功能上,而是放在儒家伦理可以发挥的整顿人心秩序的社会功能上,以及它应当的、或潜在的政治功能上面。因此,他们为儒家伦理辩护的基本理由则在于,其一,儒家伦理与专制政治没有必然的联系。儒家伦理乃是一套建立在道德理想主义基础上的实践伦理体系,它是要使人成为人,成为高尚的人。其二,儒家伦理是具有导向创新的思想特点的。其三,儒家伦理对于心性问题的强调,与“以理杀人”不仅没有联系,而且是尊重人性的、尊重日用理性的。其四,儒家伦理推动的是一种中庸态势,因此,它对于中国人避免偏激,择善而从具有积极意义。[9]

两种倾向的评价,显然是难以调和的。造成这种以对峙态度来对待儒家伦理的原因是多样的,但是归结起来,不外两个方面:一是对于儒家伦理的外在社会功能的理解与评价的差异。二是对于儒家伦理的理论结构的认知区别。两种倾向的论说各自具有自己的历史理由,它们从各自论说轨迹上来分析儒家伦理也具有其自圆其说的理论态势。但是,在两种论说的框架内理解儒家伦理论说,则具有明显的局限性。

二、双旋架构

这种局限性,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假如儒家伦理的思想内容结构真正如激进主义或(文化)保守主义所说的那样,那么,我们如何可以将他们各自声称、却又互不调和的历史真实性与儒家思想的本真结构吻合起来?另一方面是,假如儒家伦理对于中国古典社会发挥了如此积极或如此消极的单一性作用,它如何可以与以完整的形态存在的古典社会--即一个既有优长之处、又有短绌之点的社会结构有效地结合在一起?前者,是从儒家伦理的自身结构完整性上着眼看问题的。后者,是从儒家伦理的社会效用与社会依托上着眼看问题的。显然,我们只有将儒家伦理视为一个既具有“优点”、又具有“缺限”的完整思想体系,我们才足以全面地审视儒家伦理,既给予历史上的儒家伦理以一个健全的伦理结构,而避免肢解原本和谐地共存的儒家道德理想主义与伦理中心主义内涵。同时,也给予历史上的儒家伦理一个完整的作用于社会的状态,使得人们足以理解儒家与古典中国社会内在地互动的真实状况,并避免就其积极作用而单纯赞扬儒家、或就其消极作用来单纯否定儒家。

于是,如何凸显儒家伦理的历史真实结构,就成为我们勾画儒家伦理的完整面貌的前提条件。很明显,假如我们站在激进主义或则是保守主义的坚定立场上对待儒家伦理,就无法完整地看到儒家伦理的全貌,相应地,也就无法给予儒家伦理一个理性的评价,更无法勾勒儒家的现代处境和未来远景。我们只有寻求一个兼综激进主义与保守主义分析儒家伦理的方法优势、以及兼综二者伸张的儒家伦理在当下的或积极或消极作用的作用机制,才可以指望对于儒家伦理有一种健全的理解与评价。舍此,没有合理理解与评价儒家伦理的路径。

其实,只有从儒家伦理元初就具有道德理想主义与伦理中心主义的双旋结构,来看待儒家伦理的思想结构与社会功能,才可以指望真正理解儒家伦理的历史形态,也才可能构想儒家伦理的“现代”出路。这是儒家伦理自身显示而出的一种自己要得到理解的理解进路。它不是一个善意的或恶意的理解者所可以依靠自己的善良意志或恶劣心境就能够改变的一种理解路径。

因此,反观儒家伦理的历史结构形态,就变得格外重要了。从一部儒学史来看,构成它的核心观念体系--儒家伦理,既作为一种历史相沿以下主题一致的思想体系而延伸,又作为一种与古典中国历史和谐而在的观念体系与行为方式而演变。从其诞生以来,就以其双旋的构成显示为一种具有复杂性的思想体系。一方面,它以其道德理想主义为核心的个体心性儒学支撑着古典中国的理想思想世界和理想政治世界,适应着古典中国社会运行对于理想精神的需要。另一方面,它以其伦理中心主义为核心的社会政治儒学支持着现实社会、现实政治的有序运作,发挥着社会政治的控制功能。这两个思想层面是同构的,是水融地作为一个思想体系的两面,由儒家思想家提出、阐述和付诸实践的。同时,这两个方面又各有指向,以道德理想主义指向人心秩序,以伦理中心主义指向社会秩序。[10]

具体分析起来,这一双旋架构乃是儒家伦理从元初结构(原始儒家)到晚清时期(实学理学)一直延续的一种理论结构形态。我们当然看到儒家伦理的双旋结构这一说法所具有的一种偏离历史组合,而形成的理想化的儒家伦理结构的性质。因此,仅就其历史的具体结构而言,儒家伦理在不同的儒家伦理思想家那里,是具有明显倾向性的思想体系--在某个具

体的儒家思想家那里,或则他思想的道德理想主义色彩要浓厚一些,或则他的伦理中心主义

偏向要强势一点。但是,他们的思想指向则始终是双向的。这种双向指向的偏重点,受到思想家思想兴奋点和时代指向的影响。这正是有所谓个体心性儒学与社会政治儒学区分的理据

所在。也是个体心性儒学排拒社会政治儒学,指斥后者歪曲了儒家伦理道德理想主义真精神,而社会政治儒学批评个体心性儒学,指责后者迂远而无力处理实际的政治事务的原因所在。因此,要恰切地解析儒家伦理的双旋结构,首先要坐实在双旋结构的偏重方面,然后才可以透入到双旋结构的整体结构之中,展示这一结构的完整内蕴。

从双旋架构具有的各自的思想指向,各自的作用对象,各自影响中国历史的状态,各自存在的理由上来看,儒家伦理在阐释它的具体思想家那里,都不尽相同。就个体心性儒学而言,它在两个历史时期具有特别的衍伸能力--一是春秋战国时代,一是宋明两朝。前者以子思、孟子为代表,后者以陆九渊、王阳明为典范。他们围绕的伦理思想主题主要的是道德理想主义。关注问题的思想进路是由内圣而外王。化解外在紧张要素对于内在理想道德的挑战,是他们最为紧要的思想聚焦点。而这一儒家伦理形态对于古典知识分子--士人的影响是最为深刻的,它维持着上层精英社会的价值世界。它对于中国古典历史来讲具有着一种促使人们追寻理想生活的动力功用。因此,它的存在理由深深植根在人之为人的尊严和社会之为社会的秩序之“人性”的土壤之中。就社会政治儒学来讲,它也在两个时期显现了某种辉煌--一是战国末期至秦汉时期,二是明清之际。前者以荀子、董仲舒为代表。后者以明清之际三大家(王夫之、黄宗羲、顾炎武)为象征。他们围绕的思想主题是如何使得混乱社会走向秩序井然的社会。他们对于伦理道德如何可以成功化解与其他社会要素的紧张关系,从而能够将社会纳入一个由自然秩序提供了正当性支持的和谐体系之中。这一儒家伦理体系主要以影响政治家和社会各类人士为主,它维系着古典中国的政治秩序,支持着古典中国的礼教结构,制约着大众的社会。它使得古典中国足以将现实社会政治生活组织起来而不至于陷入紊乱状态。因此,在儒家伦理理论中一直凸显的两大主题--以仁为核心的、道德理想主义的个体心性儒学,以礼为核心的、伦理中心主义的社会政治儒学,就分别由各有源流的“两派”儒学家们进行了专门精深的阐释。[11]

在分别审勾勒了儒家伦理的双旋结构的各自存在情形之后,我们就可以进一步追问:儒家伦理的双旋架构如何或紧张、或和谐地构成为完整的儒家伦理体系?这是由三个理由所注定了的。[12]其一,从思想主题上来看,不论是倾向于道德理想主义的儒家思想家,还是倾向于伦理中心主义的儒家思想家,在思想的主题是都是围绕天人关系、人性善恶、内圣外王与德主刑辅四个问题域,展开其伦理运思的。其二,从所有儒家思想家的思想意图上来看,则都是围绕既整顿人心秩序、又整顿社会秩序两个目标展开思想历程的。他们都是在“伦理政治化,政治伦理化”的思想对局中陈述自己的伦理观念与政治主张的。其三,从儒家思想家设想的理想政治蓝图与实际政治状态来看,在前者,他们都是对于基于理想的大同社会表示认同的。在后者,他们都是对于现实政治的非秩序状态表示强烈的不满,因此要加以规制化的。因此,所有儒家思想家之所以有理由被成为“儒家”思想家,可以说是基于同一个理由,即他们对于“三纲八目”都有共同的、积极的认可--从一个道德理想出发,改善社会人生现状,达到一个最为理想的状态:其体现为一种道德理想状态,就是“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体现为一种理想的人生境界与社会政治生活状态,就是“正心、诚意、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说古典中国历史上对于这一理想原则没有认同感的话,那他就不是儒家思想家了。所以,即使是被心性儒学思想家蔑视的外王派儒学思想家,也从来没有在自己的伦理陈述中,对心性问题完全掉以轻心。反过来,心性儒学思想家对于政治问题的连带关注,历来就是体现他们思想特质的地方。所以,荀子要讲“伪善”,王阳明要讲“杀心中贼”紧要的同时讲“杀山中贼”。在儒学史上,没有绝对偏离儒学双旋结构的儒家思想家。

儒家伦理以其个体心性儒学的道德理想主义指向,和以其社会政治儒学的伦理中心主义指向,两条环绕儒家伦理之以内圣外王为中心的理论中轴,形成为儒家伦理的双旋结构。没有前两者略为偏离儒家伦理言说轴心的理论结构,就无法显示儒家伦理丰富多彩的理论内涵。而没有后者显示的中心性,就无法显现儒家伦理的统一理论结构。因此,儒家伦理以内圣外王为轴心统合了个体心性儒学与社会政治儒学。

三、理想寄托

儒家思想在各个时期的地位篇7

[中图分类号]G63[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0457-624l(2016)03-0032-08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在1997年提出了“核心素养”的概念,并将其视为基础教育的Dna、人才培养的指针。因政治体制、文化背景等不同,不同国家所提出的核心素养有所不同,但也有一些共通的地方,比如强调合作与交流能力、信息与通讯技术的掌握、公民素养、创造性、批判性思维,等等。核心素养,将成为未来基础教育改革的灵魂。钟启泉认为:“核心素养是指学生借助学校教育所形成的解决问题的素养与能力。”由此可见,核心素养强调的不是知识和技能,而是获取知识的能力。吴伟先生指出:教育部在《普通高中历史课程标准》(实验)中,就把普通高中历史课程定位在是“培养和提高学生的历史意识、文化素质和人文素养,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的一门基础学科”,尤其指出“掌握历史知识不是历史课程学习的唯一和最终目标,而是全面提高人文素养的基础和载体”;《义务教育历史课程标准》(2011年版)中则指出:“历史教育对提高学生的人文素养有着重要的作用。”历史课程的重要特性之一就是人文性,即“以人类优秀的历史文化陶冶学生的心灵,帮助学生客观地认识历史,正确理解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提高人文素养”。同时,在“课程基本理念”和“课程设计思路”两部分中,都明确提出了培养学生的“历史素养”,并把其作为宗旨和出发点。

为贯彻党的十和十八届三中、四中全会精神,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要求,迫切需要立足国情,结合时代特点,根据学生的成长规律和社会对人才的需求,把对学生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总体要求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有关内容具体化,国务院颁布了《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新一轮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号角正式吹响。与上述要求相适应,新的高中历史课程标准研制随之启动,其主体是研制具有中国特色的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体系。朱汉国教授指出,所谓核心素养,是指学生在接受相应学段的教育过程中,逐步形成的适应个人终生发展和社会发展需要的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所谓学科核心素养,是以学科知识技能为基础,整合了情感、态度和价值观在内的,能够满足特定现实需求的综合性品质和相关能力。历史学科核心素养是历史课程的总目标,是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在历史课程学习中的具体体现,是学生在历史学习中获知的关键能力和个人修养品质,是知识与能力、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与价值观等方面的综合体现。

基于上述背景,2015年新课程高考历史试题在依据考试说明基本规定的前提下,融人和渗透了历史学科核心素养的考查。本文以2015年新课程高考全国i卷第40题为例,从历史学科核心素养的角度谈一点粗浅的认识。

[例题](2015年新课程i卷,40)(25分)阅读材料,完成t9l要求。

材料1:在历史中,儒学一直在发展与创新。唐代韩愈以周公、孔子的继承者自居,排斥佛、道,鄙薄汉代以来的儒学,认为周公、孔子之道在孟子之后已经断绝。他在《原道》中说:“吾所谓道也,非向(先前)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他的这一主张被宋代儒者接受并发扬。当代学者认为韩愈开了宋代“新儒学”的先河。

――摘编自卞孝宣等《韩愈评传》

材料2:19世纪末,康有为撰写《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二书,认为汉代以来儒者奉为经典的《周礼》《左传》等书,是汉代学者为王莽篡汉而伪造的,影响恶劣,导致“中国之民,遂二千年被(遭受)暴主夷狄之酷政”。他主张回归孔子所编写的《诗经》《札记》等原典,理解真正的儒学精神。在他看来,孔子是一位伟大的改革家,《春秋》便是孔子为“改制”而创作的。他甚至用西学来解释《春秋》,认为《春秋公羊传》中的“三世”说为:“始于据乱(世),立君主;中至升平(世),为立宪,君民共主,终至太平(世),为民主。”

――摘编自张海鹏等编《中国近代史》

(1)结合材料1及所学知识,指出汉代儒学与孔盂儒学的不同之处(时空观念、史料实证、历史理解、历史阐释),并概括宋学在哪些方面对儒学有所发展(时空观念、历史理解、历史阐释)。(10分)

(2)根据材料1、2并结合所学知识,指出韩愈、康有为关于儒学认识的共通之处(时空观念、历史理解、历史价值观)。(8分)

(3)我们应当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孔子与儒学(历史理解、历史价值观)?(7分)

一、从时空观念角度辩证地看待儒学思想的历史演进。

时间和空间是在历史进程中对历史事物进行定位的两大维度,它们都表述了一种“序”的概念,反映了历史现象之间的内在联系。考生具有时空意识,是正确认知和解读历史现象,建立历史思维的前提和基础。如何从时空观念理解掌握历史事实、历史人物、历史现象和历史发展的基本线索呢?其一,运用有关时间、空间的各项技能(包括使用有关时间的各种术语;制作年表、时间轴;阅读地图),熟悉重要历史事实和历史人物活动发生的地域、时段及其先后顺序;识别历史地图中的相关信息。其二,区分不同史实的历史阶段特征和地域特征,理解教科书中的历史分期及其依据;对所学重要史事依时间顺序编制成图表。其三,准确判断相关史料的时空范围;辨识历史著述中不同的历史分期方式;准确运用历史的时间术语和分期方式对历史发展进行自己的论述。

第40题的材料涉及儒学的发展与创新,问题求答的内容包括孔孟儒学、汉代儒学、唐代韩愈的儒学观、宋学和当代对待孔子与儒学的态度等。据此而论,要全面理解和掌握儒学的发展与创新,就要依据“古今贯通”的原则,综合梳理儒学思想演变的基本线索和时代特征。

儒学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孕育和发展是同步的。儒而成为学,始于孔子。孔子指出:“儒有不陨获于贫贱,不充诎于富贵,不溷君王,不累长上,不闵有司,故日‘儒’。”(见《礼记・儒行》)孑L子通过这种努力促成了早期“儒”者的分化,奠定了创立儒学的人才基础,进而通过整理和继承古代重要的文化典籍和文化精神而初步建立了儒学的理论框架。这个理论具有以下几个特色:第一,强调文化传统,提倡人文精神;第二,重视道德修养,在人伦关系中实现人生价值和人格完善;第三,“仁者爱人”“克己复礼”;第四,追求“中庸之道”“以和为贵”“天人合一”的王道理想;第五,信天命“敬鬼神而远之”,更重人事“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

孔子之后,儒学薪火相续而成为中国文化史上的重要传统,是为传统儒学。传统儒学在历史的长河中经过了几个重要的发展阶段:

第一个阶段为先秦儒学初步发展时期。以子思、孟子、荀子为代表的先秦后期儒学,将孔子创立的儒学由初步的理论框架过渡到相对完整的理论体系,形成了《孟子》《荀子》《大学》《中庸》等~批相对系统化的理论成果。

第二个阶段为两汉儒学经学神学化时期。汉武帝实行“独尊儒术”,逐渐结束了各学派思想的平等竞争,儒学由一家之言上升到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进入经学化时代。两汉经学,由于所据文本和师承渊源不同,因而在阐发和解释儒学经典中形成了思想与风格迥异的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无论是今文经学或古文经学,为了迎合最高统治者的意愿,都与统治者所崇信的谶纬之学相结合,与儒学的经学化相伴而生的则是儒学的神学化。总体上说,两汉儒学构建了一个以“三纲五常”为核心的完整的伦理道德体系,并贯彻于社会生活及家庭生活的各个方面,从而促进了儒学在理论和实践层面上的发展和巩固。同时,由于经学神学化,儒学的形成发展完全依赖于皇权,因而必须服从于以皇权为核心的上层建筑的发展。随着东汉王朝政治危机的逐步加深,经学神学化的儒学亦必然步入没落的境地。

第三个阶段为魏晋南北朝至隋唐儒学统治地位的动摇及其与佛、道交融的时期。汉末迄魏晋,玄学流行,加速了经学神学化、儒学衰微的进程。玄学对儒学的冲击,一方面有些玄学家致力儒学名教与道学自然的调和,从而在内容上摈弃了两汉神学目的论,拉开了儒学传统天道性命之学与神秘“天”意的距离,这是对儒学发展的一种有益抑制;另一方面,玄学将先秦儒学开创的性命之学、理想人格、外王之道的现实性品格等与道学的自然原则、无为本体结合起来,从而强化了儒学宿命论的消极因素,进而使儒学与其“王道”理想相背离。在玄学冲击和三教并争的过程中,儒学虽然努力保持先秦时期形成的传统品格和人文精神,但总体上呈现出在纷争中求生存、在融合中求发展的曲折进程。唐中期以后,韩愈等人公开打出排佛扬儒的旗帜,于是形成儒学在低迷数百年后的一次强有力的复兴态势,为开启宋明理学作了理论上的铺垫。

第四个阶段为宋明儒学的理学化(道学化)时期。宋明儒学继承吸收前人丰富的思想资料,综罗古人,吞吐百家,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理学(道学)体系,集中反映了儒学的基本立场、观念、方法和风貌,从而成为传统儒学发展最为成熟的理论形态。理学虽然以复兴儒学的形式出现,但实际上受到了佛、道思想的深刻影响,是以儒家礼法、伦理思想为内核,吸纳佛、道思辨哲学、宇宙生成、万物化生等理论及精神修养方法,而最终形成的一种既有精巧的思辨形态,又有极为现实的纲常伦理内容的哲学体系,突出地表现为重视本体论之建构和心性哲学中心地位之确立。理学形成以后,被统治阶级奉为官方哲学,成为六七百年间(宋、元、明时期)居于正统地位的社会思潮,从某种程度上主导着经济、政治及文化思想的发展。它的出现,标志着中国古代哲学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第五个阶段为始于明清之际儒学渐趋衰颓的时期。儒学的衰颓表现为前后两个不同的历史过程:其一是出现了以“崇实致用”为特征的早期启蒙思想,对宋明儒学作了总结性的批判,表现出强烈的时代精神和鲜明的时代风貌;其二是出现了以考据为目的乾嘉汉学,一时学风趋向“避世”,从而使宋明以来形成的儒学基本精神成为思想界的幽魂。

以上传统儒学发展的几个重要阶段表明,儒学在不同的时期具有各自鲜明的时代个性,但同时也存在着一以贯之的基本精神。正因如此,儒学才能虽曲折而终究发展、虽低落而必将复兴。尤其当儒学发展中出现偏差从而动摇其思想地位时,这个基本精神愈会特别地被儒学学者所强调。始于韩愈,延及宋明理学家们一再关注儒学的所谓“道统”,就是这一现象的最典型表现。现代儒学重构所延续的也正是这一缕命脉,直接透过这一缕命脉,从而在宏观上把握传统儒学的基本特点,是评价现代儒学重构得失的必要前提。

二、从史料实证角度分析材料。最大限度地获取有效信息。

试题对考生处理历史材料的能力要求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1)历史材料的搜集和鉴别。这是研究和探讨历史问题的基础准备阶段。由于高考考试特点的限制,不可能复制在历史学习过程中考生自己搜集历史材料的过程。因此,只能通过某种方式加以适度的体现。(2)获取和整合历史材料信息,解决历史问题。对历史材料的阅读与解读有层次之分。一种是浅层次的理解,即理解材料的语言符号结构,获取材料的表层信息。另一种是属于深层次的对信息的解读。浅层次的历史材料阅读需要简单技巧就可以完成,但并不能真正培养学生的材料处理能力。通过历史材料的处理,让考生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并解决问题才是高考历史考查的重点。

具体而言,史料实证能力的考查要求考生:其一,能够从多种渠道和不同类型的材料中提取有效信息;能够表现出对所提供的文献史料的理解;其二,能够对各类相关历史材料进行整理和辨析,识别材料中的客观性表述和主观性认识,认识史料的性质和价值;能够运用有价值的材料支撑自己对历史问题的解答。其三,能够识别、比较、分析不同观点的材料,判断材料的真实性、权威性和可靠性,规范地选择运用相关材料论证问题;能够使用史料的证据来检验自己提出的假设。

第40题的材料来源于对《韩愈评传》和《中国近代史》的摘选,属于第二手史料。解题依据是“结合材料及所学知识”,求答内容是“汉代儒学与孔孟儒学的不同之处”,“宋学对儒学的发展”及“韩愈、康有为关于儒学认识的共通之处”。据此,需要抓住材料和所学知识关于孔孟儒学、汉代儒学、韩愈的儒学认识、宋学、康有为的儒学认识等相关信息进行思考和说明(见表1)。

三、从历史理解角度分析历史现象的特征,透过历史表象探讨历史事物的本质。

历史理解是历史学习的一般性能力要求。它主要是指抓住历史事物的特征,从本质上把握历史知识,即透过历史表象去探讨历史事物的本质。在试题中,考生进行历史理解的客体主要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客观史实,二是人们对历史现象的解释,如历史叙述和历史结论等。当前,历史叙事方式主要有两种形式:一种是间接的、情境式的微观叙事,一种是直接的、结论式的宏观叙事。两种方式虽然殊途同归,都是要求考生通过历史现象把握其本质特征,但是对考生历史思维方式、思维品质却有着不同的要求。

由于历史知识积累、历史思维运用、历史方法选择的不同,不同的考生对相同的历史现象的理解在全面性、准确性和深刻性上会存在较大差异。两种不同的认识,体现了考生对同一历史问题理解深刻性的差别。具体而言,历史理解的考查要求考生:其一,了解主要的历史人物、事件和文明成果等;认识重要历史事件、历史现象和人物活动的基本事实及其性质、特点、影响和意义并归纳出要点,全面理解重要历史概念的含义。其二,了解重要的历史变迁及其特征,分析历史的原因与结果、动机与效果、必然与偶然、局部与整体、普遍与特殊等关系,正确理解历史事件、人物及文献等的地位和作用。其三,了解历史事实、历史变迁之间的关联,理解历史叙述或历史材料的客观性、主观性及其历史局限性,运用发展的、联系的、辩证的观点揭示历史发展规律。

第40题对历史理解的考查是全方位的。从材料和设问角度看,第一,考查的历史人物包括孔子、孟子、董仲舒、韩愈、宋学的代表人物、康有为等;第二,考查的历史事实和历史现象包括春秋战国时期、汉代、唐代、宋代、晚清等不同时期儒学的历史变迁及其特征;第三,考查历史线索和规律性认识侧重对春秋战国时期、汉代、唐代、宋代、晚清等不同时期儒学变迁的关联的理解,以及运用全面的、发展的、联系的、辩证的观点揭示儒学演变的历史规律等。据此,需要依据材料和所学知识全面理解春秋战国时期、汉代、唐代、宋代、晚清等不同时期儒学发展和创新的基本背景、主要内容和历史地位等。

中华文明起源于黄河、长江两大流域,特殊自然环境下形成的农耕文明使中国很早就形成了“家国同构”的伦理型政治,家族本位是人们最基本的道德判断,由此引出了对祖先的崇拜,而家族宗法观念也因此渐渐得到强化,这直接影响到后来以人伦关系、以“孝道”为主导的儒家思想的形成和发展。东汉史学家班固概括道:“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文武,宗师仲尼,以重其言,于道为最高”(《汉书・艺文志》),这段话说明,儒家的源头来自于原始宗教中的一个职能分工(据甲骨文记载,商代的儒,专职为贵族祭祀祖先、办理丧事、担当司仪等)。

社会变革影响儒学的发展,儒学的演变又不同程度地影响着社会变革。古代中国社会经济发展和政治制度变化是儒学具体形态发展演变的深刻根源;同时,儒学,特别是儒家伦理对中国社会和中华民族精神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或影响。儒学是维护和巩固传统宗法社会的重要力量。

春秋时期,孔子创立儒家学派,把“仁”作为儒学的基本范畴,开始了关于哲学、伦理、政治、教育诸方面的课题,即关于人的价值的探讨。战国时代的孟子,忠实地继承并发展了孔子创立的儒家学说,其政治思想的中心内容是兴“王道”,行“仁政”。后人将孔子和孟子的思想并称为“孔孟之道”。从孔子主张“德治”到孟子提出“仁政”,是儒家政治学说的重大发展。孔子提倡的“仁”的基本内容属于道德伦理范畴,孟子将“仁”的思想发展为系统的“仁政”学说,为后世儒家政治思想奠定了理论基础。

秦汉至隋唐时期,儒学发展出现了两个高峰。一是在经历秦始皇“焚书坑儒”、汉初黄老之学兴盛之后,董仲舒以儒家义理架构为基础,吸取法家、道家、墨家、阳阳五行家思想的合理成分,创立了“天人之学”,通过“天人三策”说服汉武帝实施“独尊儒术,罢黜百家”的政治思想和文化方略,将儒学第一次创造性地用于指导中国大一统王朝政权和礼乐刑政制度建设的实践,并取得巨大成效。三国两晋南北朝时经学有“南学”“北学”之分,表现为“南北所治,章句好尚,互有不同”,“南人约简,得其精华,北学深芜,穷其枝叶”,各自以不同方式推动经学向前发展。二是在经历了汉末、魏、晋、南北朝时期玄学的一度兴起和佛教的普遍流行之后,隋末大儒王通创立了以重建儒家“王道政治”为理想的“河汾之学”,通过门生影响唐太宗推行儒家王道仁政。同时,王通还第一次站在儒家的立场上提出了“三教合一”的思想,直接影响唐王朝实行尊儒、崇佛、礼道,三教共奉的开放文化政策,形成“三教鼎立”、多元文化相互包容并存的气象。

结束五代十国战乱、重建纲常伦理、加强中央集权的客观形势,社会经济和科学技术的进步,儒学自我改造、自我完善的主观要求与活力,是宋代儒学以理学形态出现的深刻的社会背景。理学的基本精神是以儒家仁道主义为价值内核,批判吸纳佛学、道教思辨哲学的某些理论命题、范畴及精神方法,建构起较为精致的形上本体(天、道、理)与心性相贯通的道德形上学,为儒家思想提供了宇宙论、本体论的论证。理学论证了“理”的本体地位和道德理性的至高无上性,一方面为宋元明清宗法社会政治伦理秩序的合理性与永恒性提供了理论依据,另一方面用儒家道统限制封建政统,抑制君主和官僚专制权力滥用,对于化解各种社会矛盾,维护社会秩序和宋、元、明、清王朝的稳定起了积极的作用。

鸦片战争后,西方文化潮水般涌入中国,儒学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和挑战。原本就具有开放、会通、融合潜质的儒学,适应时代变迁,努力寻求自己的学术地位和现实价值,构成了近代儒学的兴衰交替。儒学对西学的认同、接纳,可以上溯到龚自珍、魏源、林则徐时代的“师夷长技以制夷”思想。沿着“师夷长技”思想的逻辑发展,儒学与西学碰撞的直接结果,就是“中体西用”理论模式的出现。中学为体,就是坚持形而上的中国孔孟之道;西学为用,就是采纳形而下的西方科技之器。显然,“中体西用”学说是儒学初步认识西学、寻求中西结合的一种理论模式。

甲午中日战争后,中西文化的交汇日益频繁,儒学与西学的会通从器物层次提升到了制度层次。这不但反映了中国人学习西方认识的深入,而且也体现了儒学自身命运的危机。康有为、梁启超等维新志士力图构建近代中国思想理论体系和建设蓝图。康有为以儒学思想为基点,兼采吸收西方的民主、平等、博爱的社会政治学说以及近代自然科学知识,试图通过对文化传统的重新解释,寻求变法维新的历史依据。

辛亥革命时期,孙中山在建立三民主义思想体系过程中,吸取了西方文化中的民权、平等思想和共和国方案,也从中国传统文化中继承了“民贵君轻”等民主精神和大同社会的思想。同时,还对封建君权、封建礼教进行了有力的批判,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顺利进行扫除了障碍。

新文化运动时期,一批激进的民主主义者开始了救国救民道路的新探索。为了宣传民主与科学,他们发动了一场规模空前、更加猛烈的批儒反孔运动,造成了全国规模的思想解放运动。儒学的独尊地位受到严重冲击。

四、从历史阐释角度对历史信息进行整合和重组。

历史阐释和历史表述是考生根据考试要求对自己所具备的历史信息进行整合和重组的过程。它不是对既有观点的背诵,也不是对史实的简单堆砌,而是依据材料和所学知识重新构建历史的过程。这一过程是考生所具备的历史知识、历史理解能力、历史思维能力、历史方法、历史态度和价值观的集中展示。

具体而言,历史阐释的考查要求考生:其一,能够运用多种方法理解历史(包括比较、归纳、推理、移情、想象等方法),能够对所学重要史事的基本情况做出条理、清晰的描述;能够准确阐释史事发生的前因后果。其二,从不同的视角解释历史,运用多种方式表述历史(包括概述、叙述和论述),能够讲清历史发展过程的基本线索和各种联系;能够运用历史术语对重要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进行阐释与评价,并形成完整的历史概念。其三,能够选择、组织和运用相关材料和信息,准确地运用历史术语来建构自己对历史的解释;能够对不同的历史著述或历史观点作出恰当的评价(即逻辑上做到论点、论据与论述一致;价值观上体现出对本民族的文化认同、对世界文化多样性的尊重和对人类共享价值观的认同等)。

例如,作答第40题时,考生需要提取、调动和整合两方面的信息,一是材料所提供的新信息,二是以往所学和问题相关的时代背景信息。考生对这些信息进行综合性的重组,才能在情境、问题和史实之间建立起正确的逻辑关系,从而产生全面、正确的历史认识,进行客观的历史评价。进行历史表述时,要做到史论结合,不能空发议论。也不应简单的罗列史实;要运用恰当的历史思维,立论正确,观点鲜明,逻辑合理;要采用正确的历史方法,使表述符合题目要求,语言通顺,表述完整、准确。

以汉代儒学和宋代儒学的发展为例,如何从历史阐释的角度认识儒学的发展和创新呢?

秦朝建立了统一的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国家。汉承秦制,从上层建筑方面巩固和加强君主统治。汉武帝时期儒学被定于一尊。在此背景下,汉代儒学成为一种丧失了早期儒学中孔子“人学”思想特色的统治哲学。董仲舒的儒学虽然吸取了孔孟关于人格完善的学说,但更多地吸取了荀子从政治理论方面探讨“人”的思想。在二者的结合点上,他附会《公羊春秋传》,利用阴阳家的神学观把思孟学派的“天人合一”论、荀子的政治哲学结合在一起,为皇权装饰圣光,从而使儒学披上了神学的外衣。他把孟子的性善论和荀子的性恶论装进阴阳的框架,加上一个最高的主宰“天”,成为一种神秘的天人感应论。他所强调的不是从道德伦理意义上探讨人格的完善,而是着重论证君臣父子、夫妻之间“三纲”论之不可移位。但在政治学领域,董仲舒的“大一统”思想却有利于国家的巩固,而且适应了历史发展的潮流。西汉时期,儒学虽然推崇孔子,但他们所说的孔子已经不是本来的孔子。这种神化了的儒学失去了早期儒学生动的理论思维,成为后来封建礼教的发端。同时,“人格”观念逐渐演化成为明确的“国格”观念,这比“夷夏之辨”进了一步。中国儒学中的“国格”观念尽管带有鲜明的历史烙印,但它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却使许多仁人志士在民族危亡之际不惜牺牲个人而维护民族尊严和国家的独立,由此谱写出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从11-19世纪中期,程朱理学用一套思辨的唯心哲理修正了孔子学说的那种缺乏哲理抽象的朴素的政论形态,同时便也取代了汉儒那种专讲灾异感应的粗鄙的神学形态。程朱理学在抛弃佛、道宗教外衣的形式下,巧妙地用佛、老哲理构筑起一个“天理”论作为儒学政治、伦理观念的哲学基础。他们把这种儒学传统中从来没有过的“天理”论,同《孟子》《中庸》和《易经》中的一些哲学命题揉在一起,建立了唯心的理气论。于是,以“三纲五常”为中心的政治理论,“存天理、灭人欲”的道德说教,“格物致知”的训练方式,保守倒退的社会历史观点,使一个庞大博杂、看上去无所不包的儒学体系建成了,它标志着儒学发展成哲理化的新阶段。明朝初年,程朱之学被统治者定为科举考试的主要内容,但学术成就并不突出。明代中期,王阳明的心学达到主观唯心主义的高峰,“知行合一”学说达到了历史上知行观发展的新水平。明末清初,出现总结理学的著作,黄宗羲、全祖望的《明儒学案》、补续《宋元学案》是这方面的巨著。与此同时,也开始了对理学的批判,早期启蒙思想的出现表明理学已走向没落。

五、从历史价值观角度对传统文化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进行考查。

历史解释本身具有主观性和选择性,而选择就需要以相应的立场和价值观为根基。所以,不同的历史解释和学术观点反映了对待历史的不同的态度和价值取向。在考生对这些不同的历史观点进行评价时,不同史观的运用、不同的阐释和评价也反映了考生的立场、态度和历史价值观。具体而言,对历史价值观的考查:其一,与历史知识相结合,让考生通过试题了解人类历史上的优秀文化成果,深刻体会一定的观念、价值观、行为和制度对人类社会发展的深远影响。其二是与历史认识相结合,运用有关人文历史知识,明辨历史叙述中的思想倾向和价值取向,考查考生运用内化的历史态度和价值观,客观地对历史现象进行评价和阐释的能力,进而独立形成正确的历史认识。其三,与历史体验和感悟相结合,注重历史反思,汲取历史经验教训,运用科学的历史观和方法论,客观、全面地看待社会历史与现实问题,理解中华文明的历史价值与现实意义,认识中外历史发展的多样性与特殊性,形成积极向上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价值观是人的信念系统,决定着人们的思想取向和行为选择。确立什么样的核心价值观,直接关系一个国家的精神旗帜和发展道路,并深刻影响其凝聚力和感召力。党的十报告在强调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基础上首次提出了“三个倡导”:“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积极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纽带和国家认同的重要基础。相比于西方文化,中国传统文化的典型特点是以伦理为中心,道德为灵魂,强调“德”性文化。因此,中国传统文化是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提升个人道德品质的重要文化资源。

第40题以历史上儒学的发展与创新为线索,要求学生梳理从汉代至晚清儒学在阶段性发展过程中呈现的思想特色,并对孔子与儒学进行评价。众所周知,儒学是我国影响深远的学术思想,其所倡导的仁爱、信义、和平等观念很早就传播到整个东亚文明圈,至今仍在影响人们的行为与精神世界。该题一方面考查了学生的历史素养与人文情怀,另一方面使学生加深了对优秀传统文化的理解,更加热爱祖国历史文化,进而树立对国家、民族的历史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增强国家意识。

儒家思想在各个时期的地位篇8

[关键词]儒家文化企业文化缺失重拾

一、儒家文化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及在国外的影响

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是儒家文化,儒家文化是一个趋时更新、兼收并蓄的博大精深的思想体系,在中国历史上曾长期作为官方的意识形态。儒家文化的社会、历史地位不是自封的,是随着历史车轮的前进而形成的。孔子创立了儒家学说,而后来的儒家学说的推崇者对其不断加以完善,逐步确立了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治国思想。到西汉,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儒家思想达到历史上的巅峰时期。儒家文化为统治者和民众都能接受,具有很强的平民性、世俗性,妇孺皆知,有利于文治社会和教化众生。儒家文化已经成为我们民族性的一部分。

经过三千年的传承与发展,儒家文化已经在亚洲形成了儒家文化圈,对日韩等国的行为模式,信仰、习俗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从20世纪80年代起,东亚地区的经济发展开始为世界各国所瞩目。儒家文化调和了市场经济时代的诸多弊端,为这些国家创造了和谐、有序的经济发展环境。韩国的企业主要表现出重家族、重群体、重社会、重国家和轻个人的伦理观念,以及忠于国家、尊敬长者、勤劳敬业的道德规范。这都是与儒家文化的观念是相一致的,是对儒家文化的继承和发展。与韩国相比,新加坡是深受“全盘西化”之害但醒悟很早的国家。早在10年前,时任新加坡政府副总理的吴作栋就提出把儒家基本价值观升华为国家意识。新加坡政府既不盲目模仿西方的经济发展模式,同时也不完全照搬儒家文化,而是按照本国的国情走一条新加坡模式的发展道路,值得我们借鉴。

二、儒家文化在我国企业文化中的缺失

伴随着改革开放的进程,在我国掀起了学习国外先进的企业文化理论的热潮,各种思想和方法涌入国门,而以儒家文化为核心的中国传统文化对企业文化建设的重要作用逐渐被忽视。儒家文化的缺失,使得我们的思想混乱,致使西方文化中的一些糟粕在企业中找到了生存的土壤。以下的一些现象可视为儒家文化在企业中缺失的表现。

1.视员工为机器

这种思想是基于西方的“经济人”假设的,认为人们在经济行为中,追求的完全是私人利益,企业把员工看成具有血肉之躯的自动化机器,让这部机器按部就班,随时可以调动或更换,无须自己的想法,只听从公司的指挥与命令,这样的员工才是“好”的员工,有意见的则变成了异类。也许在泰勒时代这样的想法是可以创造效率的。然而当今的环境已经发生剧烈变化,员工追求成就追求自我已经成为主流的时候,企业不能够再忽略员工的主体性、独特型。

2.过分强调个人能力

现阶段我国企业对人力资源的争夺是十分激烈的,那些有经验、有学历的人才更是炙手可热。但过分强调个人能力导致了一些负面效应:“挖墙角”等不正当的争夺人才的现象时有发生,扰乱了人才市场的秩序;有些企业遇到难题的时候不依靠团体的力量来解决,而是寄希望于重金雇来的一个或几个“空降兵”;还有的企业对员工的区别待遇过于明显,影响企业内其他员工的积极性,从而影响整个企业的效益。个人能力固然重要,但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相对于团体来说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要推动企业的发展也只有依靠团体的力量才有可能办到。

3.过分迷信经济杠杆

很多企业迷信经济杆杠的作用,误以为只要提供良好的待遇就能够形成凝聚力,吸引到优秀的人才。在这样的观念的指导下,当竞争企业提高待遇的时候,就只有不断提高本企业待遇才能留住人才,这样的做法不但提高了企业的人力资源成本,而且还未必能够长期地留住人才。新加坡就曾经利用高薪从世界各地吸引了一批人才,但发生金融危机、薪水减少时,他们却纷纷离去。企业为了吸引或是留住优秀员工,满足员工的物质需求自然是基础,但在此基础之上更重要的就是感情留人,事业留人—也就是重视文化纽带,用企业文化留人。

4.盲目追求利润最大化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人们对物质享受的要求越来越高,很多企业为了达到追逐利益的目的,不惜违返国家的法律法规,不惜蒙蔽自己的良知,这种观念无疑是当今企业许多诸如以“信用危机”为特征的不道德行为、官员受贿问题、环境的恶化、能源危机等产生的根源。我们在借鉴国外现代企业管理理论和方法过程中必须在民族文化的基础上确立我们的主导思想,对企业的行为进行约束。转贴于

三、重拾儒家文化构筑中国模式企业文化

企业文化是一种亚文化形式,是存在于特定文化背景下的,其基本核心是传统意识和价值观,这就决定了它是根植于民族文化的土壤之中的。因此,我们应该吸收儒家文化中的精髓来构建“中国式”的企业文化。

1.企业文化应从儒家文化中吸取的内容

(1)“性本善”的人性论和人本思想。儒家认为人性与生俱来是善良的,是美好的。性善论,使儒家尊重人的生命和价值。纵观工业文明,人的地位经历了工具人、经济人、社会人、综合素质的人的变化,企业对人的价值和核心作用越来越重视,这一系列变化过程正是人本思想的回归。儒家以人为本的核心思想与人力资本理论和以人为中心的企业文化建设相吻合。儒家的人本思想要求企业关心、爱护员工,这样才能受到员工的信任和爱戴,才能调动起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和创造性,这远非奖金、福利之力所能及。

(2)“不谋其利”的义利观。义,就是道义。利,即功利、私利。儒家文化倡导重义轻利。现在有很多企业认为企业存在的价值和目的就是为了创造利润,因此不讲道义,不惜制假、贩假、以次充好来损害消费者的利益来追逐超额的利益,这不但不利于这些企业的长远发展,也扰乱了市场经济的秩序,更破坏了我国企业的对外形象。诚实守信、不见利忘义应该是今天的企业应该遵循的起码的道德准则。

(3)“天人合一”的自然观。儒家文化把天、地、人看作一个有机联系的系统,并寻求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这一“天人合一”思想,对于解决当今世界日益严重的环境污染、生态失衡具有重要的启迪意义。我国现在的工业发展,在一定程度上是以损害自然、环境为代价的。正确认识人与自然和环境的关系,使企业与社会、自然共生共荣,实现协调发展、可持续发展。

(4)“居安思危”的忧患精神。“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忧患精神主张的是安不忘危,治不忘乱,防患于未然,在灾祸到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应急的准备。这对于当今的中国企业尤其重要。随着中国加入wto,国内市场的竞争越来越激烈,企业如果不提前做好对即将到来的激烈竞争的应对就将被淘汰。现在有的企业开始推行“末日管理”,就是对企业忧患意识重要性的证实。

(5)“天下为公”的爱国精神。儒家文化重视“忠”,孔子曾提出“主忠信”;儒家又重视“公”。《礼记·礼运篇》曾明确提出“天下为公”的命题。把“公”与“忠”结合起来,就形成了儒家文化的“公忠”观。

成功的国际大企业有浓厚的国际意识,更有爱国主义情结。因此,我国企业文化的建设应当大胆借鉴儒家的公忠爱国思想,培养企业国家利益至上的观念,这样我们的企业对整个社会的作用就会更大。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在以儒家文化为主体来建设我国的企业文化时也应该意识到,作为一种历史资源,儒家文化也有它的弊病,如:不尊重制度的人治文化,剥夺人创造力的奴性文化,管理方法落后的家族文化,使企业丧失活力的专制文化,任人唯亲的血缘文化。我们在吸收儒家文化精髓建设企业文化的同时也应该注意剔除这些糟粕。

2.传承发扬儒家文化的途径

(1)企业领导者的提倡。在塑造企业核心价值观的过程中,企业家始终居于领导地位。因此,企业家本人的价值取向、理想追求、文化品位,对企业价值观的影响是决定性的。因此企业领导在企业传承和发扬儒家文化的过程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具体体现在:领导者是儒家文化价值观的缔造者、提倡者和管理者;领导者的儒家文化价值观决定企业文化的基调;领导者的示范作用关系到儒家文化价值观建设的成败。

(2)借助企业组织政治力量。中国正处于社会的转型期,各种思想和方法充斥于各个领域,国家缺乏主流,西方文化的各种腐朽、落后的文化意识也趁机涌入中国,导致人们思想混乱、缺乏信仰、价值观念缺失,从而造成社会动荡不安,矛盾突出的局面。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要建设有中国特色的良好的企业文化是很困难的,有必要借助企业组织的政治的力量来对儒家文化进行提倡。企业中的党组织应该扛起宣扬儒家文化的大旗,使其深入人心,以发挥其应有的积极作用,培养员工优良的道德品质。

(3)借助外部传媒力量。韩国电视连续剧《大长今》是一部有着浓浓的中国传统儒家文化味道的电视连续剧,在中国一经播出,就引起了中国民众的共鸣,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高收视率。相反很多中国本土电视剧从内容到形式却一味效仿西方,为广大观众所厌烦。这说明虽然我国处于思想混乱时期,但人们内心最为认可的还是中国的传统—儒家文化,通过电视剧这个大众喜闻乐见的载体来宣扬,使得人们更容易也更乐于接受。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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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张绍娥:儒家文化与中国企业文化的建立[J].现代企业文化,2002

儒家思想在各个时期的地位篇9

用以上思维来研究经学发展的历史,可以得到什么结论呢?

一、经学的产生过程

经书典籍先秦就存在,至少从孔子就已经开始传授经书的知识和思想。我们说那是古籍传授,不能算经学思潮。经学成为社会思潮应是汉代的事情。

经学思潮可以说直接产生于独尊儒术。儒家独尊以后,儒家的教科书才成为有权威性的经典。儒家学说为什么会升到独尊的地位,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历史过程。

春秋时期,周天子衰微,各诸侯国自行其是,不太尊重周天子。这时出现霸主,来维持天下局势。开始都是以尊周天子为号令,以诚信作为结盟的基础,实际上实力是关键。后来,实力成为唯一的根据,讲诚信,被认为是蠢猪式的幼稚天真。韩非子说得好,这时是“争于气力”。在“争于气力”的时代,什么仁义道德都束之高阁。因此,孔子周游列国,宣传仁义,没有诸侯王愿意接受。战国时代的孟子也是这样,曲高和寡。他们都只好著书立说,将自己的理论通过文字流传下来。在春秋战国的几百年中,有许多思想家研究社会的动乱,探讨治理的方案,企图救庶民于水火。这些思想家治理社会的方案,都有一些拥护者,形成各自的学派。各学派之间进行争论,形成百家争鸣的活跃局面。许多学者认为那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学术思想的春天。有人怀疑说:乱世还是春天吗?我认为乱世虽然在许多方面是不好的,比如人民生活很艰难。但是,坏不是绝对的坏。由于乱,统治者难于控制思想,思想就比较自由。另外,现实的苦难逼着人们思考。许多思想家就在忧患中产生出来。愤怒出诗人,忧患出哲学家。从思想发展的角度看,乱世逼着人们去思考天下治理的问题,它提供了广阔的空间,任凭各种思想自由驰骋。这对于造就思想家来说是有好处的。但是,乱世时间长了,各种思想任意自由发展,各派自是而相非,社会没有统一的价值观、是非观,使百姓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思想混乱与社会混乱互动,安定不下来。因此,乱世时间一长,不论百姓还是思想家,都希望有统一的思想观念。这是社会的需要。战国中后期,许多思想家开始提出统一思想的要求。庄子认为以一家思想作为天下人的是非标准是片面的,要以道作为公共的标准。荀子写了《非十二子》,认为各个学派的思想都不行,只有孔子、子弓一派的思想才是正确的。实际上他是想用孔子、子弓一派的思想来统一天下的思想。吕不韦主编《吕氏春秋》,也是为了将正确的思想汇编在一起,形成能流传千古的巨著。在政治没有统一的时候,想统一思想是不可能的。在“春秋无义战”的情况下,战争的胜负决定于实力,因此“争于气力”成为各国努力追求的目标。秦国采纳商鞅的变法,以奖励耕战作为富国强兵的国策,最后吞并山东六国,统一天下。秦政府实行从商鞅到韩非子的法家思想取得成功,故秦朝以法家思想来统一天下的思想,是很自然的事,因为前期有成功的经验。但是,时代变了,形势变了,政策也应该有所变化,否则,就不能适应新社会。固守老规矩,是刻舟求剑。要与时俱进,逆取与顺守应该有别。逆取须凭实力,有时可以暂时不顾道义。而取得政权以后,就要马上改变方针,采取顺守的政策对待人民。攻守的形势变了,在守的时候仍然不施仁义,是秦政权败亡的根本原因。法家思想有利于发展实力,却不能维持社会的长久安定。虽适用于乱世,却非治世长治久安的法宝。很明显,法家思想在乱世,有快刀斩乱麻迅速解决问题的效用,而儒家思想维护稳定的社会秩序作用大。二者各有利弊,可以互补。总之,在乱世,需要用实力平定天下;在治世,需要用道义稳定人心。法家理论适合于发展实力,儒家理论有利于维护道义。

秦朝在平定天下后仍然施行法家政策,形成暴政,逼得人民起来造反。秦亡后,刘邦与项羽经过五年激战,最后,刘邦战胜项羽,建立了汉朝。为了总结历史教训,汉初思想家比较深入地研究历史上的治乱产生的原因,总结统治经验。他们知道法家思想是片面的,认识到儒家思想的重要性。陆贾提出“下马治天下”的建议,叔孙通根据儒家思想制订一套朝廷礼仪,贾谊提出一整套治国方略,经过几十年的思想斗争,儒家思想逐渐占了上风。董仲舒在对策中提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汉书·董仲舒传》)实际上,这就是独尊儒术,罢黜百家的说法。后来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说儒家“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文、武,宗师仲尼,以重其言,于道最为高”。儒家的最基本的思想就是仁义,所以儒学也称“仁义之道”。孔子是创始者,孟子在战国时代是儒家的突出代表,因此也称“孔孟之道”。儒家尊崇并效法尧舜和周文王、周武王,以“六经”为主要教学内容,其中,乐经没有文字,实际主要是五经:《易》、《礼》、《诗经》、《尚书》、《春秋》。这些本来只是教材,儒家独尊以后,就都成为权威的经典著作。很明显,汉初社会需要儒学,统治者也需要儒学,儒学就因此上升到独尊的地位。但是,治理一个庞大的国家,只有一种理论,一种学说,总是不够的。法家理论严重排斥其他学说,最后导致秦朝灭亡,也使自己的理论遭到严厉指责。汉初,能够吸纳其他思想的黄老之学受到重视,又因为它提倡无为,最适合战乱之后需要休养生息的社会现实,得到当政者采纳,风行一时。但它的基调是无为而治,不能长久,因为中央无为,地方却会出现一些有为的野心家,觊觎中央政权。特别是在尾大不掉的形势下,这种危险便成为现实,许多明智之士都已经发觉,而文、景两帝对此总下不了决心,最终导致吴楚七国之乱。这一次动乱,冤杀了晁错,惊醒了景帝,给汉朝统治者留下深刻的教训。于是汉武帝又开始重视儒学。汉代的儒家以先秦儒学为基础,尽量吸取其他各家的有助于长治久安的思想来丰富、补充儒学的不足,使汉代新儒学形成完善的系统的全面的政治哲学,以适应当时治理天下的需要。这既是维护统治的需要,也是人民能够安居乐业的基本保证。在这里,儒学以仁爱为基础,又有开放性,是它极为重要的优势,也是它能够传之久远的重要原因。

总之,社会发展、时代需要,是产生经学的客观条件。儒学以仁爱为基础适应人心,又能容纳其他学派的各种合理思想,所以被选为独尊的对象。从那时起,中国历史上出现混乱时,儒学就被放在一边,欺诈和暴力成为争取胜利的重要法宝。混乱之后,进入稳定时代,儒学就开始吃香。因此儒学有善于守成的美名,也有过于保守的坏名。善于以仁爱为基本原则的将军为儒将,善于以仁爱为经商规则的商人为儒商,善于以仁爱精神来行医的医生为儒医。称得上“儒”者,都应该比较了解经书中的内容所表现的精神实质即仁爱思想,并在各自的实践中加以真正实施。

二、经学的衰落过程

经学鼎盛时期在西汉中后期和东汉中期以前,即西汉中期到东汉中期。汉武帝时代独尊儒术,还是从实际出发的,许多决策还是符合实际需要的。例如用人,根据需要,选择有适当才能的人。对于边境国防,有的儒生以为只要有仁义就可以亲近来远,修仁义来服匈奴。汉武帝就没有接受这种迂儒的幼稚想法。用桑弘羊为御史大夫,主持财政,实行盐铁官营,夺了富商巨贾的利益,大大增加了财政收入。用汉宣帝的说法,可以概括为“杂霸王道而用之”。元帝以后,纯用儒术,政府财政收入减少,实力减弱,政府就逐渐失控,无法控制朝廷的强臣和地方上的豪强势力,这就可能导致各地霸主的出现。政府没有强大的财政实力,没有足以维护中央集权的法制威力,就很难维持统一的政治局面。政治局面不能统一,便出现乱世。“乱世英雄起四方”。汉惠帝时代,吕后掌握实权,几危刘氏江山。平了诸吕之后,稳定了一段时间。到汉景帝时代,地方势力出现了吴楚七国之乱。汉武帝采取主父偃的建议,准许诸侯分恩,削弱了地方的势力。董仲舒强调大一统论,从理论上巩固了中央集权。地方是稳定了,中央又出了大问题。王莽借助元后的势力,加上自己的努力,逐渐夺取中央政权,最后由假皇帝到真皇帝,取代刘氏汉室江山,建立王氏的新朝。王莽在当时是人们心目中典型的儒家形象,借助独尊儒术的社会思潮,也是王莽能够实现夺权的重要原因。王莽夺权后,还是利用儒经中的内容进行各种改革,“专念稽古之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将所有土地收归国有。“天无二日,地无二王”,他就将所有过去封的王都改为侯。又将秦汉时代的官名都改成商周时代的官名,“莽以《周官》、《王制》之文,置卒正、连率、大尹,职如太守。”经常改变地名,有的郡名改了五次。王莽召集很多儒生,整天讨论如何按儒家经典的说法,制订一套礼乐制度,“制礼作乐,讲合《六经》之说。”结果严重耽误正常的政务。吏禄改革,货币改革,导致经济失控,社会大乱。王莽的,使儒学的形象也大受影响。光武中兴,做了拨乱反正的工作,恢复了儒家的声誉。到了东汉末年,天下大乱,汉朝政府失去政权,儒家经典也失去权威。在以后的魏晋时代,否定儒家经学的言论很多,经学也就明显地衰落了。

儒家衰落的原因从理论上探讨,可能有以下几个方面的主要原因:

首先,盛极而衰。独尊儒术以后,经书地位极高,经学成为社会思潮,不许任何人提出怀疑,更不允许批评,就是对经书的解说也成为不许改变的家法与师法,形成僵化的思想体系。孟喜研究《周易》,颇有创见,“博士缺,众人荐喜。上闻喜改师法,遂不用喜。喜授同郡白光少子、沛翟牧子兄,皆为博士。由是有翟、孟、白之学。”(《汉书·儒林传》)众人推荐孟喜,他所传授的弟子后来也当了博士,可以说明孟喜的《易》学水平确实很高。仅仅因为他有所创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有完全按师法来讲,就被取消了任博士的资格。由此可见,当时的师法是不容许改变的。

其次,合久必分。天下大势合久必分,思想也是合久必分的。任何一种学说在流传的过程中,都会因社会的变迁,传人的不同理解,而产生发展变化。开始可能变化很小,时间一长,变化渐显。例如董仲舒传《公羊学》给嬴公,嬴公传眭孟,眭孟传颜安乐与严彭祖。“彭祖、安乐各颛门教授。由是《公羊春秋》有颜、严之学。”(同上)董仲舒的《公羊学》传了三代,就分成了两大派。颜安乐的后学又分为筦路之学与冥都之学。彭祖“廉直不事权贵”,有人劝他灵活一点,他说:“凡通经术,固当修行先王之道,何可委曲从俗,苟求富贵乎!”(同上)有的学者固守先师的说法,有的学者追求富贵,委曲从俗,就对先师的说法略加修改,以适应社会政治的需要。这样,思路就不一样了,就自然要分派了。分派原因可能有多种,治学态度不同,追求不同,可能也是分派的重要原因。一种学说成为意识形态,权威很重,许多人研究,理解有深浅之别,有为己为人的不同,也有寻道义与谋利禄的差别,理论思维还受到个人经历、社会地位、周围环境诸方面的影响而产生差异。同样经书的一句话,可能有多种解释。这就可能出现混乱。为了统一思想,汉代统治者多次召开经学研讨会,最大的两次就是西汉的石渠阁会议和东汉的白虎观会议。即使这样,由皇帝出面作裁判,经学的分歧仍然不能完全解决。一种权威思想体系总是相当庞大的,成分也复杂。后学各取所需,重心不同,方向不同,也自然会发展成不同的学派。学说内部特点与外部环境变化,都是导致分裂的重要原因。分裂产生内耗,导致自身的衰亡。

第三,政治原因。在中国历史上,有的思想被统治者选中,成为意识形态。有的思想受到统治者的排斥,成为异端。当社会稳定,国家强盛时,统治者控制思想的力量加强了,作为意识形态的思想就盛行于天下,成为思潮。而异端思想就受到压抑,遭到严厉批判。在汉朝鼎盛的时候,儒学成为经学。到东汉末,政权衰落,经学一旦失去政治权力的支持,支撑和维系经学的社会力量就削弱了。经学由于失去靠山,也就衰落了。隋唐时代的佛教也是由于政治人物的支持而兴盛。唐初达到极盛,接着就有了唐武宗灭佛之举,导致佛教衰落。佛教兴衰也是跟执政者的支持密切相关。而王充哲学则是异端思想,社会稳定,国家兴盛时,王充《论衡》就受到严厉批评;到了乱世,王充《论衡》就受到读者的推崇。

第四,社会动乱。经学需要和平环境。群众在生活没有保证的情况下,也就顾不得文化了。东汉末年的动乱就给经学衰落创造了社会条件。

从学术本身来讲,还有一些原因值得探讨。从西汉着重义理到后来注重训诂,从今文经学转古文经学,使经学沉溺于文字训诂等小学功夫,失去儒学思想中的大道之学的精神活力;注经出现极端繁琐现象,引起学术界不满。总之,僵化、繁琐、不注重精神,没有活力,是经学衰落的必然过程,也是盛极而衰的自然现象。

参考文献:

[1]孔丘.论语[m].诸子集成.北京:中华书局,1954.

[2]孟轲.孟子[m].诸子集成.北京:中华书局,1954.

[3]荀况.荀子[m].诸子集成.北京:中华书局,1954.

儒家思想在各个时期的地位篇10

[关键词]儒学,佛教,道教,主导作用

[中图分类号]B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175(2012)06-0037-03

[作者简介]孙小金(1969-),男,陕西耀县人,同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哲学博士。

儒学、佛教、道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体,三者一经接触,就形成了极为复杂的关系。一般来说,这种关系可以概括为争雄与借鉴两个方面,而借鉴是主要的,最终形成了儒佛道三教合一的思想。所谓三教合一,常会被人误认为三教放弃各自的门户之见,合而为一,其实并非如此。三教合一,并不是三教融合为一教,而是三教合其力于一处,在伦理功能上的归一。可见,“三教归一”更能代表三教合一的真实意蕴。在历史上,无论儒道佛哪一家都以维护社会道德、有利于人心向善和政治统治作为归宿,此即所谓“三教虽殊,同归于善”。三教的评判标准都是儒家伦理,无论是三教合一还是三教归一,这个“一”的含义即在于此。那么,为什么会发生三教合一呢?三教为什么会同归于善,认可儒家伦理呢?原因就在于儒学的主导作用。

儒学何以能在三教合一中发挥主导作用?这与其主要内容及其在中国传统社会中所处的地位有极大的关系。儒学产生于中国本土,其主要内容体现在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等方面。在伦理方面,儒学首先强调等级之别,要求上下尊卑,井然有序,各安其位,不得僭越。其次强调忠孝,要求臣忠于君,子孝于父,臣子绝对服从君父。这些思想深深扎根于中国人的心目中,成为维护封建统治秩序的根本所在。在中国历史上,儒学的作用对于国家来说是一部政治学,对于民众来说是一部伦理学。儒学于国于民。从君臣上下到夫妇男女的道理都包括在内。对于政治统治来说,政治制度和政治体制是不能随意选择的,因此政治与伦理一体的儒学成为不能放弃的根基。自汉代以后的统治者,无论其如何偏好佛教或道教,但没有任何人敢于彻底废除儒学或公开批评儒学的创始人孔子,而是都毫不例外地以儒学为正统意识形态。正如《旧唐书·儒学传》所说,儒学“可以正君臣,明贵贱,美教化,移风俗,莫若于此焉。故前古哲王,咸用儒术之士”。所以,从表面上看,儒学的地位有时虽低于佛教或道教,但实际上始终在意识形态中居于统治地位。

与儒学相比,佛教和道教虽然都有自己特殊的理论宗旨,但是它们不可能纯粹栖身世外,敌视或者无视现实社会。当佛教和道教把目光转向现实的时候,就不能否定儒学熏陶下的现实。反过来,正因为佛教和道教关注现实社会,就不能否定或者无视儒学。因此,佛教和道教必须处理与以关注现实为特点的儒学的关系,必须处理与儒学的价值追求的关系。此时,佛教或者道教与儒学的关系是要么走自己的老路,要么向儒学妥协,但是关注社会现实本身就是对自己原有老路的叛离,因此,此时佛教或者道教的选择只能是向儒学妥协。因此,三教合一或者三教归一的唯一选择就是共同服务社会,也就是认可儒学的伦理价值。我们在三教交汇的过程中看到,儒道佛三教的关系就是佛道向现实妥协并接纳儒学原则的过程。三教合一的最终落脚点就是伦理的归一,或者说是现实认同和追求的一致。

儒学的主导作用体现于三教合一的历史进程中。在历史上,因儒道佛各家的发展路径不同,对三教合一观念理解也不尽相同。三教合一这个发展过程经历了三个阶段:魏晋南北朝、隋唐及宋元明清。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佛道都带有向儒学妥协的色彩。

三教合一在南北朝时由佛教率先提出。由于当时佛教处在初传时期,为得到传统儒学和本土道教的思想认同进而取得自身在中土的发展机会,佛教不可能把自身视为已有本土文化的异类,故一再迎合儒、道,首倡三教合一,其中心是强调佛教与已有文化之同,目的是在强调“同”的前提下保障自身的生存和发展。当时一些佛教徒兼习儒道,佛教向儒道借鉴很多。当时的学者如慧远、孙绰、张融、宗炳等都宣传过这一主张。

与此类似,本土道教由于力量单薄,故在与佛教争高下、在儒学氛围中求生存求发展的过程中也强调儒道可相辅为用,如葛洪在《抱朴子内篇·塞难》中强调“道本儒末”的同时,又主张“仲尼未可专信,而老氏未可孤用”,强调对其“兼而修之”。

这样就形成了南北朝时期的佛教依赖道教、道教依赖儒学、佛道都带有向儒学妥协的色彩。但三教合一并未明确提出以儒学为主的会通三教,而是三教各自以己教为本,以他教为未来会通三教。所以,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三教合一实际上是“自我中心兼用其他教派”的时期,彼此力图证明自身的最大合理性。

在隋唐时期,三教合一的结果是归一于儒学。

隋唐时期是三教合一的第二阶段。此时的佛教已经在中土站稳了脚跟,并且具有了庞大的社会基础和影响力,其作为异于中土文化的另类文化特质暴露无遗,因此隋唐时期的三教合一是因三教论争而起,论争的核心是应该由哪种文化主宰国家和社会。在此期间三教之间的关系是互相争雄,三教论衡。因此唐代学术思潮的一大特点是儒释道竞相发展自己的思想、吸引信仰者并争取政治统治的支持。

在争雄的过程中,三教认清了必须服务于社会与政治这个目标,三教必须互相取长补短。这既是统治者的愿望,也是三教争雄的取胜依据。由于当时政府的政策是三教并重,三教都无法消灭对方而独霸天下。于是三教的一个合理逻辑就是:要想称雄天下,就必须得到当时政府的最大支持,于是三教所比较的就是谁更能投君王之所好,谁更能得到君王的崇信。帝王所热衷的是国泰民安,那么宣扬和维护帝王统治的儒家思想就是帝王的心之所系。即使隋唐儒学并不如佛道那么发达,但是儒学的价值追求并未被忽视。从理论层面来看,此时的三教合一,就是佛道更加亲近和接纳儒学的治世思想。高宗、武后、睿宗、玄宗等人都是三教合一的支持者,有些皇帝在三教中有所偏重,武宗甚至一度灭佛,但三教并行的总趋势没有改变。三教并存政策对三教关系的发展有重大意义,使三教在思想理论上的融合成为必然,并且加快了三教合一的速度。

这样,唐代三教合一的结果是三教都是社会需要的工具,因此三教都被当时的社会所接纳,三教合一在唐朝就体现了面对社会现实,归一于现实社会、归一于儒学价值观的特点。这个特点成为后世处理三教关系的依据,此后三教之间虽然不乏争论,但是面向现实、关心现实社会这个原则一直没有改变。

在宋明时期,宋明大儒最终以理学完成对三教的融合,构成三教合一思潮的主流。

至宋明时期,佛道二教在中国生根发展已有千百年历史,它们的基本思想观念已渗透到民族文化的深层。“佛氏之说,虽深山穷谷中妇人女子,皆为之感”。此时三教合一理念的变化,主要表现于“三教归一”的广泛运用,三教合一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已经被各派普遍认可。尤其是在佛(禅)、道(全真)中表现得最为突出,佛教以天台宗高僧智圆、禅宗云门宗大师契嵩为代表,道教则以全真教初创者表现最为突出。

此时所谓的三教合一,一方面是佛道对儒学理论的认可和接纳,另一方面是儒学接纳佛道。宋明大儒基于三教当时形成的关系,也认可了佛道。这里存在一个由儒学主导的对佛道的斗争向认可佛道的转变。理学家们出入佛老,且斥且用,吸纳佛道思想建构了理学体系。全祖望的《题真西山集》载:“两宋诸儒,门庭径路半出于佛老。”当时周敦颐、邵雍、张载、程颢、程颐、朱熹等,几乎无一例外地有过出入佛老的经历。宋明大儒最终以理学完成对三教的融合,构成三教合一思潮的主流。所以,在第三阶段,佛道积极向儒,儒并不排斥佛道,那么三教合一就被广泛接受。儒道佛三教最终在实用的层面被认可,三教合一的实质并不是三教融合为一教,而是三教互相借鉴,为了共同目标殊途同归。

儒学的主导作用体现于三教合一中佛道对儒家思想的吸摄中。

对于佛教来说,三教合一的过程,是佛教在中国确立其身份和地位的过程。早期佛教虽然进入中国,但那是印度佛教。中国佛教的形成过程,就是三教合一的过程。虽然号称是“三”教合一,但其实质是佛教这个外来文化与中国本土文化的交汇过程,是佛教在中国确立自身的功能、地位和身份的过程,佛教在中国究竟能做什么、目的何在,这些需要佛教自身来阐明,那么佛教面对中国文化就不能一意孤行地宣传原教旨,必须接纳中国文化,这样的结果就形成了中国佛教。从佛教传人到隋唐时代,佛教在中国经历了证明自身到最终被认可的过程。中国佛教一旦形成,也就完成了三教合一的融合过程,最终三教融合归一到儒家伦理中。

佛教在中国化过程中逐渐引进了中国传统伦理思想,在孝亲祭祖、奉敬君王等最基本的伦理观念和政治观念上,彻底地服膺儒家学说,使佛教的伦理观念有了全新的变化。佛教对儒家思想的吸摄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儒学的人世精神,二是儒学的伦理规范。

首先,从“人世”精神方面来看,佛教高僧大多把儒学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外王”思想纳入佛教教义中。比如支道林认为,佛教是辅助王道,显外王之功;慧远则把帮助君王治理国家视为佛教本有之义,所谓“悦释迦之风者,辄先奉亲而敬君,变俗投簪者,必待命而顺动。若君亲有疑,则退而求其志,以俟同悟。斯乃佛教之所以重资生,助王化于治道者也”(《镡津文集》卷二)。就连主张万物为假为空的僧肇,其根本精神并不主张脱离社会、远离俗世,他在《不真空论》中说:“圣人乘真心而理顺,则无滞而不通;审一气以观化,故所遇而顺适。”可见,儒学人世精神确实被融入佛教思想中。

其次,从宋代以来,佛教从一般地提倡普度众生,转向了实实在在地忠君爱国孝亲,依附儒学的基本理论。他提出佛教依附王法,参与辅助王政。北宋著名的僧人契嵩说:“儒、佛者,圣人之教也,其所出虽不同,而同归于治。儒者,圣人之大有为者也;佛者,圣人之大无为者也。有为者以治世,无为者以治心。”(《镡津文集》卷一)智圆提出儒释“共为表里”,即“修身以儒,治心以释”。虽说忠孝观念一直是儒学所强调的,然而,在宋代,忠孝仁义成为佛教的新教义。可以说,从宋代开始,佛教的伦理观在儒学的影响下,已具有了不同于以往的内容。这主要是佛教为了自身的生存和发展,必须认可现世的规范,而不能与现世为敌,而是必须吸收借鉴儒学。直到近现代,这些原则都没有变化。